娶了妻子可以休掉,在古时候的人看来,的确不算大事情。
然而施傅兴却因为这一句话变得脸色铁黑,他怎么能够和颜娘和离:“在下不会休妻,也不会娶令千金,还请将在下放下来,否则不管你是谁,在下必定告到皇上面前!”
男人语气冷硬,颜娘还在等着他一同回家,他们前些日子在京城买了一座小院落,找人打扫后,不出意料今日就能入住。
他连游.街的时候都在期盼着这件事情,此刻怎么会跟着这些人走呢?!
想到此,施傅兴开始挣扎,也不顾丢不丢脸,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被带走。
见他这番不识好歹,工部尚书和胖姑娘都不满意了,尤其胖姑娘,气得撅起嘴巴,她走到施傅兴面前质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是不是因为我胖!”
以前那些京城的公子哥,背后都是这样说她,说她胖的如同.母.猪,胖姑娘因此哭了无数次,后来她不哭了,谁要是再这样说她,她就带着人去把那人揍一顿。
此刻因为施傅兴的拒绝,胖姑娘被伤到心,已经不想嫁给他,只是,她要问清楚对方为什么不愿意娶自己:“如果你说了,我就放你走!”
旁边的工部尚书一听,顿时斥道:“胡闹!”
“爹,这事你别管了!”胖姑娘一抹眼泪,倔强地要听答案,“你说,是不是因为我胖才不愿意娶我!”
施傅兴听到对方愿意放走自己,有些怀疑地抬头,当然,他不理解小姑娘的问话:“在下说过已经有妻子。”
“有妻子和你不愿意娶我有什么关系?”
施傅兴皱眉,实在不明白这对父女是何想法:“因为有妻子,所以不能娶你。”
胖姑娘一愣:“可是我有钱啊。”
她看施傅兴身上的衣裳不算多好,以为对方缺钱,实际上以邬颜现在的赚钱速度,说不定比工部尚书都要富裕。
施傅兴不是一个重外在之物的人,至今为止,他也不清楚家中进项,荷包里的钱还是之前抄书所得,原本有三两多,在晖城时候給邬颜买簪子,如今只剩下十枚铜板。
“我对你无情,即便你再有钱,我也不会娶你。”
“你为什么对我无情,是不是因为我胖?”胖姑娘固执地要问这个问题。
施傅兴蹙眉,他虽然不喜欢对方,但下意识觉得情义和长相无关,正想说没关系,已经有人替他回答。
“小姑娘,这和胖不胖没有关系。”
倏尔,一个清亮柔和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施傅兴听到后猛地抬头,“颜娘!”
他的声音又激动又委屈,活像一个受欺负的小媳妇。
也是,差点儿就被绑去做他人女婿,惨到让人落泪。
邬颜:“……“
”夫君受苦了。“
邬颜安抚地笑了笑,实际看到对方被扛着的傻样子,眼角忍不住抽动,她转头对胖姑娘道:“感情容不得第三人插手,如果有,只能说明他已经不爱你了。”
她们几人在茶馆迟迟等不到施傅兴,便一路找来,没想到会遇见这种情形。
邬颜还算给施傅兴面子,钱廊这个大少爷可没有这个好心,直接笑得捂住肚子蹲在地上:“哈哈哈哈哈,施兄,你,你可真有‘福气’!”
京城中就没有人不认识工部尚书家的胖姑娘,诸位公子小姐对此都是避之不及,钱廊虽然和她不熟悉,但也不愿意娶这么胖的女人。
他上去把施傅兴解救,双脚沾地的那一刻,施傅兴感觉心落了回去,他走到邬颜那儿,牵住女人的手,对对面的人说:“在下已经有了妻子,这辈子绝对不会再娶其他妾室。”
一句话,把工部尚书的行为,定义为上赶着让女儿当妾呢。
闻言,胖姑奶自觉脸面丢尽,她狠狠盯着几人,突然道:“所以长得胖,就应该被人嘲笑吗?”
邬颜一怔,摇头:“并非如此,妾身认为,美丑应该由自己定义,毕竟人生是你自己的人生,那些嘲讽你的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地上大笑的钱廊的笑声戛然而止,咳,其实他也没有觉得很好笑。
胖姑娘不相信,冷哼:“那让你长成我这样,你愿意吗?”
邬颜果断摇头。
“呵呵,所以你在撒谎!”
邬颜面上带了一丝温柔,她能想象出对方经历了什么,想当初,施傅兴未必不是如此,只不过前者因为容貌,后者则因为不圆滑的性格:“身体过胖的人容易产生多种疾病,寿命比其他人短,妾身只是为自己身体负责。”
胖姑娘一惊,她的身体的确不太好,最近时常觉得头晕。可她不愿意承认,只觉得这些人羞辱自己,手中没吃完的汉堡掉到地上,一脚踢开,胖姑娘捂着脸转身跑走。
“哎,乖女儿!”
工部尚书一看,哪里还顾得上施傅兴,也随即带着几个大汉去追人。
……
“这下可以回家了吧?探花郎?”
邬颜收回视线,对着施傅兴眨眨眼。
施傅兴咳了咳,后知后觉到尴尬,耳根通红:“嗯,回去吧。”
然而他要走,邬颜却又喊停,“等等。”女人抬起胳膊,露出衣袖遮掩下交握的双手:“手?”
从刚才开始两人的手便握着,施傅兴用的力度之大,让邬颜觉得自己的手指都有些疼。
“怎么了?”施傅兴眸光闪了闪,假装不懂她的意思。
“没什么。”邬颜沉默了会儿,对着男人露出笑颜,算了,她还是照顾一下被吓到的施三郎吧。
施傅兴愿望达成,嘴角忍不住翘起来,他想到刚才邬颜对胖姑娘说的那些话,心中有些感慨:“颜娘,你真好。”
“嗯?”
“世上很少有人能做到不以貌取人,就连为夫,有时候也会先入为主。”
邬颜侧头觑他:“不是啊,颜儿还是很看脸的。”
施傅兴“啊”了一声。
邬颜认真又无情道:“如果不是看夫君长得有潜力,颜儿当时才不会嫁给你呢。”
施傅兴:“……”
回去的路上,陆南蓉欢快地像个小孩子:“今天可是探花郎的大喜日子,必须得做点儿好吃的!”
说这话的时候,陆南蓉眼睛亮亮地看向邬颜,分离几年时间,她已经很久没有吃到邬颜做的美食,“我还记得邬姐姐做的松莪炖鸡,特别香!”
“松莪炖鸡?”钱廊是个纨绔,对吃玩都特别了解,“这好像是一道鲁菜。”
“嗯,邬姐姐的确说是鲁菜。”陆南蓉没想到钱廊居然懂这些,这样看来,对方好像并不是无知的草包?
“有这么香吗?”邬颜不懂对方。
“当然了!今天邬姐姐必须得满足我这个愿望。”
邬颜笑了笑:“行,正好我想新开一个铺子,和你商量一下。”
“邬姐姐要新开铺子?”闻言,陆南蓉有些惊讶,随后变得惊喜起来,不论是肥皂铺还是早餐店,都在京城掀起了一阵风潮,她有预感,这次也一定是特别厉害的东西。
看到她的反应,邬颜好笑不已:“不算什么特别的,是吃食,甜点之类,可能没有前两者好经营。”
然而陆南蓉哪里相信女人后面的话,这肯定是邬姐姐在自谦呢。
心中开始盘算,她娘给她准备的嫁妆里面有哪个铺子可以做糕点。
。
胖姑娘一边哭一边跑,本就被肉挤小的眼睛红得像兔子,一不小心,撞到了别人身上。
“啊——”
胖姑娘太重,惯性作用下把对方给推倒了,可怜刚和宁父从客栈出来的宁邵,本就瘦弱,此刻被胖姑娘当了肉.垫,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去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先关心对方:“姑,姑娘,你没事吧?”
胖姑娘看到自己撞了人,也有些尴尬,哼哧哼哧从地上爬起来:“抱,抱歉,这位公子。”
宁邵在他爹的拉扯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待会儿还要去见施兄,不能太狼狈:“没事,姑娘不要担心。”
胖姑娘正准备掏钱的动作停住:“你不要钱?”
“啊?”宁邵看着对方的动作,明白过来对方误会了,赶紧摆手,“不不不,也是在下刚才没有看路。”
所以他也有错,即便没有,这种小事情,哪里要讹人钱财。
宁邵傻乎乎笑了笑,他犹豫片刻,临走时还是真诚劝胖姑娘:“这个路段京城有马车经过,姑娘还是不要跑太快,以免出现意外。”
说完拱手作礼,将地上落的行李拾起,和宁父一同离开。
徒留胖姑娘待在原地,睁着一双小眼睛,看着背影越来越远。
原来,也有人会对自己笑。
工部尚书带着大汉们气喘吁吁追上来:“宝,宝贝女儿,别伤心,爹想了想,那个探花郎也没有多好,爹再去给你找个更好的。”
“不用了,爹。”
“哎哟,你跟爹客气什么啊?”
“不是如此,”胖姑娘擦掉眼泪,目光坚毅:“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减重!”
她不是因为别人的嘲笑而屈服,那女人不是说吗,瘦下来是为自己身体负责,她还年轻,还有好多时间去活着呢。
第116章 修字
京城寸金寸土, 邬颜是托陆南蓉帮忙买下的宅子,不算很大,但也不小, 有前后两进, 依她的意思,万一以后施父施母要跟着她们生活,也能前后分开。
为了买这座宅子, 邬颜几乎把手中的钱全部花出去, 所以才想着, 是不是要再开一间铺子。
因为人多,吃食上准备的是火锅,如今叫古董羹, 只不过外面的古董羹多是骨汤锅子,邬颜做的鸳鸯锅, 一半麻辣一半菌菇,正好顾及所有人的口味。
锅子煮沸的时候, 宁父和宁邵带着行李从客栈赶来,他们等待殿试结果,等到了施傅兴考上探花的消息,这可算得上是金城的大事,多年来考出的第一个探花郎。
“施兄这个名次,恐怕不需要我们将消息带回去了。”
宁邵感慨,同时心里羡慕极了, 当然他也就是羡慕, 清楚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本事,“恐怕过不了几天,金城的官员和商户就得到消息, 抢着去你们家送礼呢。”
施傅兴不置可否。
那样也好,好让他爹娘早些知道消息,不再担忧。
“对了,施兄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宁邵问。
施傅兴夹了一片切的薄薄的羊肉片,用公筷下的菌汤锅里,闻言摇摇头:“皇上还未授官,不知是否能留京,等一切安排好再告假回去。”
“也是,施兄不用着急,到时候我会帮你照顾好伯父伯母。”
众人聊了几句,便开始投入吃火锅的热情中。也不知道邬颜是怎么做的,麻辣锅又辣又香,肉片和蔬菜放入锅中一滚,不需要多长时间就可以吃,一口下去,辣的嘴巴直呼气,就这样还舍不得吐出来。
“快,快给我点水。”
钱廊吃过许多新奇的食物,甚至于吃过几次御膳。所以当陆南蓉夸赞邬颜的厨艺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客套话,此刻乍然品尝到美味,整个人都惊住了。
随即,便被那冲上脑袋的辣味给呛到,红着眼招手:“水水水!”
陆南蓉离得近,顺手将旁边的一碗茶水递过去,钱廊咕咚咕咚喝下去,舌头一阵噼里啪啦的酥麻感,他控制不住打个嗝:“这是什么?”
邬颜笑道:“这个叫可乐,又称肥宅气泡水。”
气泡,气泡……众人仔细琢磨,但是真有那么几分形象。
当然,为了庆祝施三郎考上探花,单肥宅气泡水是不够用的,钱廊让小厮带来三坛酒水,倒了满满一杯,豪气道:“敬施兄一杯,就祝施兄升官发财吧。”
施傅兴抬眸看他:“多谢。”
有他打头,宁邵和宁父也纷纷敬酒,一顿火锅,吃的众人在春天的清凉中,出了一身的汗。
到后面,几个男人都喝醉了,喝过醒酒汤后,各自回去。陆南蓉留了会儿,她还要和邬颜谈糕点铺子的事情。
不过这次邬颜的意思是,由她买铺子,陆南蓉感兴趣的话,再“加盟”。
“嗯,其实南蓉也觉得这样比较好,邬姐姐应该给自己准备些嫁妆。”
京城和金城不同,京城的贵女更是倨傲自负,捧高踩低,想当初邬姐姐便被庚双嘲讽身份卑微,现在邬姐姐成了探花娘子,以后肯定要经常和贵女夫人们交往,若是没有些身家,怕是会被人排挤。
当然,邬姐姐大概不会在意,但陆南蓉作为朋友,还是为她着想。
想起庚双,陆南蓉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对了,今天在茶馆遇到双儿,她问我什么时候会进厨房了。”
邬颜抿了一口醒酒汤,刚才饭桌上她也小酌了几杯,喝的时候没有感觉,这会儿才觉得酒水的后劲足,皱眉道:“她问这做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觉得咱们早餐店的吃食好吃吧,不过我告诉她,那些都是你做的,哼!让她再瞧不起人!”
噗。
闻言,邬颜被茶水呛到了,语调扬了三分:“你说什么?!”
陆南蓉看她“激动”的样子,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我告诉她肥皂铺和早餐店都是邬姐姐的主意,当时她的表情可精彩了,以后肯定不会再欺负邬姐姐。”
邬颜:“……”
好吧,她终于明白为何庚双会对自己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送走陆南蓉,邬颜没有收拾桌上的狼藉,她回到内室,施傅兴侧躺在床上,因为醉酒而通红的脸颊被枕头挤的扁扁的,好在没有什么可疑的液.体,否则邬颜绝对要把人丢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