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首辅的早逝童养媳——启夫微安
时间:2021-02-03 09:51:14

  “毓娘,”白皇后忽然开了口,“这庄子的东南边和南边都有不错的汤泉。你先随宫婢们去泡泡。前些时候刚冻了一遭,泡泡去去寒。”
  “不需要我陪您?”苏毓
  “不必,你且带着孩子去泡你的汤泉。吾去找你父皇有些事要说。”
  苏毓:“……”
  白皇后很坚持,根本不需要苏毓跟着。
  “……罢了,先进去吧。”苏毓嘱咐嬷嬷抱好孩子,走上前,“外面还在下雨,有事里面说。”
  白皇后心里松了口气,瞥了一眼宫侍,示意他带路。
  宫侍没办法,只能小跑着走上前。
  一行人进了梅花山庄。这个下雨的天儿,武德帝与来庄子里借住的那位夫人在后院的梅林赏雨,仆从们都紧着那个院子伺候,前院空荡荡的。
  宫侍嘴角挂着笑小碎步引路,心急如焚。可也不知是凑了巧还是山庄的人都躲懒,一路上一个人当事儿的都没有。这些个粗使,他还不敢当着白皇后的面儿违背皇后旨意去后院报信。红梅山庄本来就不大,三进三出,几处汤泉,外加一个靠后山的大片红梅林,其实清净得很。这般没人去后院传信,宫侍只要一想到皇后和公主会撞见什么场面,都觉得天灵感都在发凉。
  走得很快,很快就穿过了花园,准备直接往后院去。
  前院的人躲懒,这一路走来还是有不少庄子里伺候的仆从。不过因白皇后的吩咐不准去后院禀告已经跪了一路。苏毓看这熟悉的阵仗,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白皇后是来捉奸的。不得不说,亲自陪白皇后捉武德帝的奸,这种感觉还是略微有些奇妙的。
  有些场景不适合小孩子看,苏毓命人先带孩子就在前院呆着。
  “你没必要跟过去。”
  “已经到这了,泡也不是一会儿的事儿。况且,若真折腾什么事儿,娘娘觉得我能安心地泡汤泉?”自己则陪着白皇后往后院去。
  ……这倒也是。白皇后想想,也不再坚持了。
  于是当即也不耽搁。一行人脚程很快,一刻钟不到便已经到了后院。苏毓跟白皇后从后院的角门过来,出现在红梅林。红梅山庄的山庄纯粹是为了赏景而建。这是一个方形的长廊,木质的地板架空,三面呈矩阵的形状,正对面是一大片被雨幕淋得迷蒙的红梅。
  一行人立在左边长廊的尽头,一眼可以将四个方向的景尽入眼底。
  正对着红梅的那一间屋子落地窗洞开。果不其然,武德帝正抱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妇人在寻欢作乐。男女依偎作乐的声音断断续续。寒冷的雨水已经大片的红梅似乎为他们纵情享乐增加了无边的趣味儿。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若隐若现,苏毓及一众仆从低下头去……
  “主子,”虽然早料到了会是这样,亲眼看见武德帝如此荒唐还是觉得无法承受,“您……”
  “不必。”白皇后冷冷地看着两人在铺了厚厚的地毯的地面滚动,炭盆随着风狂躁地舞动。她高高抬起下巴,头也没回:“毓娘,你且在这等着,其他人,随吾过去。”
  “我陪您一道过去吧。”
  “你在这等着,”白皇后回头定定地看了苏毓一眼,“这是长辈的事情,你不要掺和!”
  苏毓脚步一顿,当下便没有再走动。
  白皇后一甩袖子,领着宫侍气势汹汹地穿过回廊来到了正屋的门前。
  正屋里两个人闹得浑然忘我,突然一重重黑影落到眼前,兴致被打断的武德帝不耐烦地拗过声来:“什么不长眼的混账东西?!谁准你们进来打搅……”
  等看清楚来人,武德帝的脸一瞬间煞白一片:“皇后!”
  白皇后站得笔直,居高临下地看着衣衫不整滚作一团的两个人。明明面无表情,却叫两人感觉一桶冰水浇在了脑袋顶,透心凉。武德帝一把推开缠在他身上的白清乐,忙不迭地就要爬起来。只是衣裳拧巴地揪扯在一起,他起得太急,一个踉跄差点没磕死自个儿。
  “皇后,皇后……”武德帝背后的冷汗一点一点地冒出来,他手有些抖,“你,怎么过来了?”
  白皇后没有说话,冷冰冰的目光落到一旁手足无措地扯衣裳盖自己的白清乐。白清乐身上的衣裳脱得还挺有意思,犹抱琵琶半遮面。一头的乌发披在肩上,领口大敞着,里头的小衣挂在墙角的灯柱上。她低着脑袋,四处划拉衣裳企图往身上遮,但衣裳被武德帝卷在身上根本扯不下来。
  “白、清、乐。”
  没有别的话,就三个字,让武德帝遍体生寒。
  “不是,不是!”他心里突然涌现一股慌乱,手足无措的慌乱。仿佛被捏住了什么致命的东西似的,满脑子都是白皇后看到了,她亲眼看到了,“皇后,你听我解释,你听朕解释!”
  要说白皇后对武德帝了解甚深,武德帝对白皇后也不是一无所知。白皇后光明磊落一辈子,清心寡欲不争不抢。唯一记恨在心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年轻时候差点逼死她的白清乐。何况晋凌云的事情,让她对白清乐的厌恶雪上加霜。武德帝心里清楚,白皇后能原谅谁都不可能原谅白清乐。
  武德帝紧紧盯着白皇后的脸色,慌忙之中,杨秀已经替他披好了衣裳。他走到白皇后的面前,试图伸手去抓她的胳膊。然而手还没碰到白皇后,她立即就闪开了。
  “别碰吾!”白皇后冷声喝道。
  武德帝心口猛地一缩,他脸色更白了。嘴唇也仿佛褪尽了血色,白得如纸。
  “皇后,你不要冲动,咱们有话好好说……”武德帝蜷了蜷手指,绕到白皇后的另一边,小心翼翼地想要碰她的胳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朕对她没有感情,朕只是很烦……”
  “别碰吾!吾让你别碰吾,听不见吗!”一声当即喝断,白皇后的目光终于从白清乐的身上挪开,挪到了他的身上。此时那双干净得仿佛天边冷月的眼睛定定地盯着他,清晰地倒映着嫌恶和厌烦,她一字一顿,“二十多年的深情不悔,晋城锦,你可真让吾恶心!”
  一瞬间,整个屋子除了风声雨声,所有人跪下去,噤若寒蝉。
  ‘恶心’两个字仿佛无限回响一般在武德帝的耳边回荡。他手还僵在半空,呆呆地看着毫不掩饰厌恶的白皇后。许久,翕了翕嘴,可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白皇后冷冽且嫌弃的目光在两人转动,忽地一阵寒风吹来,鼓动得白皇后广袖猎猎。她逆着光站在正门的旁边,沉静的脸孔看不清神情,这一刻,武德帝只看到她那双眼睛。她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远在天边,连嗓音也变得冰冷无情:“果然,你这般舍不得晋凌云,是爱屋及乌。”
  “白清乐可真本事啊,”白皇后根本不听他的话,“二十多年,你为了养她的女儿,让我的女儿沦落乡野。哪怕晋凌云犯下那等大错,你也能眼眨不眨地就瞒下去……”
  “晋城锦,看来,确实是吾天真自大了。以为能在你这里得几分尊重便能与你心中挚爱攀比,当真是不自量力……”白皇后眼睑低垂下来,嗓音缥缈。
  “吾是个笑话,是个大笑话……”
  “不,不是,”武德帝一脚踹开企图往他身后躲的白清乐,上前两步。想碰白皇后,可手还没伸过去,便又被白皇后冷冽的视线吓退。胸口有什么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白皇后,“皇后,你不要这么说。婉容,婉容你误会了……朕……”
  “既然你这般爱重她,”白皇后忽然抬起眼帘,“那吾成全你!”
  说着,白皇后转身便要走。
  “成全什么?你成全什么?!她不过一个蚕花白料,消遣的玩意儿!皇后你要作甚!”
  “既然你对吾无情,那吾也不必对你留情。晋城锦,你我往后,恩断义绝!”
  一声说完,武德帝透心冰凉。
  此时哪里能让她走?顾不上衣裳没穿好,武德帝扑上去便要抓住人。然而他刚冲出来,白皇后闪身躲过。武德帝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白皇后的衣袖。他慌得已经没有心态,手脚快过思绪,根本不清楚脑子里在想什么,只一心想着此时必须留下白皇后,绝对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皇后,皇后你不要这样!”
  “二十七年的夫妻,什么恩断义绝,朕不认!”武德帝已经完全忘记四周还有人在,毫无帝王威仪地祈求白皇后,他慌道:“朕答应你好不好?朕往后绝对不会再见白清乐!朕是一时玩乐,并没有余情未了。朕,朕回宫立即下令处置晋凌云!皇后,皇后你听朕说……来人!来人!拦住皇后!”
  白皇后脸色已经铁青。不想与他太多纠缠,一把拔过头上的发簪,划破衣袖便转身离去。
  武德帝心口仿佛被什么捏碎了一般,一把听到动静拔过冲过来的护卫的佩剑。冲进正屋,对着还在哆哆嗦嗦穿衣裳的白清乐当胸就是一剑:“皇后!”
  他冲着白皇后背影消失的方向大声喊话,“朕杀了她!你看,朕杀了她了!”
  回答他的,只有风声。
 
 
第一百七十一章 
  苏毓站在左回廊的尽头将一切纳入眼底。心口仿佛这漫天的寒风, 忽然间遍体生寒。
  虽然早已深知古代社会人命如草芥的事实,也清楚武德帝自私自利的脾性,但亲眼看着他将刚刚还缠绵的女子一剑刺死, 苏毓还是觉得无法接受。风夹杂着湿润的水汽吹进屋,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苏毓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屋的方向, 屋里的所有人仿佛这是自然的。
  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 苏毓还是有些无法承受这样血腥的场面。鲜红的血水染红了地毯,离得远根本闻不到血腥气。但苏毓屏住呼吸, 手脚冰凉地从角落离开。
  回到前院之时,白皇后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两个孩子已经在马车上,苏毓扶着仆从的胳膊爬上了马车。她靠在马车边缘, 脸色煞白,一声不吭。白皇后见她脸色不好,以为她是因为看到了父母不堪的一面,心中无法接受。不免解释道:“毓娘, 对不住, 母后并非有意要带你过来看到这 些龌龊。只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做……”
  “白清乐死了。”苏毓突然出声打断,声音很轻,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什么?”
  马车里有一瞬间的沉寂。
  “白清乐死了。”苏毓看着她又说了一遍。
  ……白清乐死了?白清乐死了!
  白皇后愣住, 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 显然是完全没料到的。她颤抖着抬起了眼帘,闪烁的目光不期然与苏毓对上。两人的眼中都是震惊和惊恐。不过苏毓是目击了白清乐被杀的过程, 而白皇后纯粹是为武德帝的冷血胆寒:“……怎, 怎么会?”
  武德帝能杀任何人都不会杀白清乐。他不是为了白清乐连女儿都换了?把晋凌云捧在手心里疼了二十六年,心爱的女子说杀就杀,这还是个人吗!!
  “就在刚才, 陛下一剑刺死。”
  白皇后:“……”
  须臾,她微微瞥过了脑袋,陷入了谁也不懂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马车都已经进入城内,白皇后才注意到苏毓看似镇定但脸色尤其的煞白。伸手拍了拍苏毓搭在膝盖上的手,触手冰凉。白皇后立即这才反应过来,苏毓是受到了惊吓。她的女儿自幼生活在乡野。日子虽然过得穷苦,却是从未见过血的。
  意识到这一点,白皇后立即冲马车外吩咐道:“来人,去张太医府请太医去公主府。”
  白皇后突然有些后悔。苏毓才落水受惊,好半个月才回过神来。如今又让她目睹武德帝杀人,当真是!
  “毓娘,是母后疏忽了。你……”
  “无事。”苏毓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实际上,苏毓并非多么胆小怕事的人。她只是在文明社会呆久了,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古代人命如草芥的现实。白清乐这个人,哪怕苏毓的内心对她并无多少感情。但人在苏家的时候,确实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活生生的人说被杀就被杀,这感觉就未免沉重:“娘娘无需在意,我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但苏毓的手却没有回暖过,冰凉凉的。
  她悄悄将手指藏在了袖子里,不让白皇后发现。身边两个孩子不知何时睡着了,嘬着手指就依偎在她的身边。苏安静地毓盯着孩子,心里仿佛被敲响了一个名为‘权势’的警钟。
  经此一遭,苏毓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武德帝此人,毫无情谊可言。
  哪怕她并未亲眼见证过去武德帝对白清乐的迷恋,但能让苏贵妃和白皇后都忌惮的人,不可能这样草草结局的。就算是苏威,将白清乐都捉奸在床了,宁愿气死亲生母亲也不舍得休妻。武德帝能帮白清乐养育晋凌云多年,怎么也不可能……
  但现实就是,武德帝杀了白清乐。因为白皇后甩袖离开,他便毫不犹豫地杀了白清乐来取悦白皇后。
  眼睑低垂着,苏毓犹如被醍醐灌顶,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愚蠢可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是她片面的以为罢了,她所坚持的道义在武德帝面前似乎是不值一提的。
  这一刻,苏毓忽然就懂了徐宴的心思。她总是不明白徐宴对未雨绸缪,但如今她懂了。权柄握在武德帝这样的人手里,他们这些被卷入皇权中心的人处境危矣。尤其乘风年幼,作为武德帝立储的挡箭牌,根本就是把把柄递到了武德帝手中。如今是武德帝看似对白皇后有感情,乘风才如此得到重视。可一旦白皇后失势,武德帝心思变换,乘风的命也会如白清乐一样轻贱。
  回程的路上,马车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大雨还在下,马车停到公主府时,已经是午时。白鹏宇脚程快,太医早已经久候多时。
  白皇后不放心苏毓的状况,怕病情加重,跟着一道下了马车。她本想着跟着苏毓住进公主府,住一段时日再说。但一想她刚跟武德帝撕破脸,乘风还在宫中,指不定武德帝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离谱的行为。于是便等太医给苏毓号完脉,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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