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循(重生)——一寸方舟
时间:2021-02-04 09:37:14

  上一世邵循出了那样的事,他不像其他人一样鄙夷不屑,反而多有怜惜,还曾偷偷跑过来特地安慰她,之后更是苦苦哀求淑妃,求她不要将邵循嫁给大皇子,在那种情况下还说过想要娶她为妻的话,言语间没有半分嫌弃,这事当然没有成功,但是能有这份心也着实难得。
  淑妃确实可恨,但是打老鼠必定会损及玉瓶,这让邵循……如何下得了手?
  还有家里和淑妃的亲戚关系、将来必然会重燃的夺嫡之争,诸皇子与邵家微妙的关系,每一件事都有着错综复杂的联系,想要快刀斩乱麻,单挑出淑妃一个而不对其他人造成影响简直是异想天开。
  邵循越想越头痛,后来干脆不想了,反正这份记忆已经让她避开了最大的一次磨难,如论如何都是赚了,再多考虑其他,不过是自寻烦恼。
  想开了之后,不一会儿她就和衣睡着了。
  丫头们进来一看,以为她是累的很了,也不敢惊动,替她略盖了盖被子,就出去了。
  *
  困扰了邵循许久的噩梦终于结束了,她心惊胆战了一整天,又在药力的作用下做了……一些事,这些都耗尽了她的体力。
  邵循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夜,到了第二天早晨都没有醒,玉壶刚要替她去正院告个假,那边就派人来传话。
  原来邵琼昨天也收到了些惊吓,半夜三更发起热来,闹的邵震虞和郑氏一夜没睡,今早就免了众人的请安。
  一听这话,玉壶想了想还睡在床上没有半分意识的邵循,立马请来人稍等,她亲自拿了钥匙开了琅玕小筑的库房,选了些贵重滋补又吃不坏人的药材出来,交给了正院的人。
  “我们姑娘一听二姑娘病了,急的什么似的,立时就要起身去看望,可是她自己从宫里回来之后身上也不大好,我劝着她略缓缓,别带着病去荣安堂,要是过了病气去,岂不是害得二姑娘病上加病?这才把她劝下,但还是不放心的叫我拿了几包药材送去给二姑娘,千万让太医瞧瞧有什么能用上的,这才又躺下。”
  说着递给那人一把大钱,这才将人送走。
  邵循这一觉快要睡到晌午,醒来时浑身酸痛,险些下不了床,便吩咐璃珠叫了热水来沐浴,顺便换了这一身穿了许久的衣服。
  半人高的木桶里加了热气腾腾的水,上面浮了一层厚厚的花瓣,璃珠将琥珀色造价不菲的香油滴了两滴进去,深吸了口气道:“这油主要是舒经活络的,味道虽香,但还是不如你身上自来的味道,要不是你不舒服,我都不肯用它。”
  说着抱着邵循脱下来的衣服拿出去整理。
  邵循正坐在水中闭目养神,忽然听璃珠在屏风后咦了一声:“这衣服,怎么不太对?”
  邵循腾的一下睁开眼睛,抓着桶缘转过身:“什么!?”
  “这半臂的样式……”璃珠有些疑惑,“我怎么记得跟以前不一样?”
  邵循心里咯噔一声,想到了自己忽略了什么。
  她原本的上衣残破,已经拜托大内总管何晋荣帮着处理掉了,而穿回来的这一件……是宫里的!
  她心里有些慌张,但是声音还是尽量保持了镇静:“原本就是这样子,想来是你记错了。”
  璃珠茫然的想了半天,最后也没想起来究竟该是什么样式的,只能作罢。
  而邵循则在心里想着,过会儿一定要把这衣服藏好,起码不能让平日里专管布料衣物的琉翠看见,她身上穿的一丝一缕,不是琉翠亲手做的,就是经她手精挑细选的,可不会像璃珠这么好打发。
  经过这么一出,邵循也没心情泡澡了,洗干净就站起来走出浴桶。
  璃珠连忙近前来替她擦拭,不想擦着擦着巾帕停留在了肩膀就不动了,邵循等了一会儿,没见璃珠继续擦下去,刚要开口问,就被她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乳侧。
  这地方相当敏感,邵循险些被碰的笑出声来,她下意识躲闪了一下,笑道:“你做什么?”
  璃珠拧着眉问道:”姑娘,你这里怎么有几个红印……还有一个都发青了。”
  说着她将邵循转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边,发现不止这处,肩膀和腰侧也有几个深深浅浅的印记。
  “这是在哪里硌着了?”
  邵循原本跟璃珠一般茫然,可是当她自己的手拂过腰侧的时候,她骤然想起了一个片段。
  ……
  邵循的脸不知不觉绯红了一片,不知是热水泡的还是别的原因,心里尴尬至极,只能拼命的想点别的来覆盖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嘴上还要似是很正常的敷衍璃珠:
  “我在御花园摔了一跤,撞到了假山上,可能是那个时候留的。”
  单纯的璃珠不知道自己姑娘正尴尬的抬不起头,很轻易的相信了这个解释。
  *
  又过了两天,邵循终于整理好了心情,决定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该放下的放下,该警惕的警惕,该忘记的……就当作没发生过,这才觉得心里完全畅快了。
  这天她正在练字,外面小丫头兴高采烈的通报:“姑娘,表少爷来府里了,现就在世子院子里,世子派人来请姑娘去说说话呢。
  邵循一愣,发现自己居然这么轻易的把这件还没解决的事忘的干干净净。
  她停了停,不急不缓道:“我今天身上正不好,你去回大哥,就说改天吧。”
  玉壶在旁边本来也正高兴,这时候不解的看着邵循:“姑娘……”
  “好了,玉壶姐姐。”邵循摇摇头:“我心里有数。”
  其实她现在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毕竟差一点当了她未婚夫的人,后来成了她的妹夫,现在时光倒转,一切恢复原本,可她能怎么办?继续和妹夫谈情说爱吗?
 
 
第16章 
  当初邵循名声尽毁,只有选择嫁给大皇子,郑家那边已经有八分准的婚事自然也告吹了。
  在她被抬进吴王府没多久,家里边就传来了消息,说郑云乔已经跟她妹妹邵琼定了亲,隔两年就成亲。
  听到这消息时具体是什么感觉邵循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但是她想终归是有一点遗憾的。
  毕竟她和郑云乔从小一处长大,彼此知根知底,他这人也没什么可挑剔的,最重要的是,若是嫁进了郑家,她能跟疼爱自己的外祖母朝夕相处,总比嫁进完全陌生的人家要幸运的的多。
  但是遗憾归遗憾,要说多么痛苦也不见得,毕竟她对郑云乔多是兄妹之情,男女之情有,但是十分有限,还没有多到让她因为这件事愤恨的地步。
  至少远不如小时候觉得邵琼抢走了哥哥时的恨意多。
  再加上当时她要应付齐氏,应付赵言栒,也没那么多功夫去想什么情情爱爱,消息听过了,难过了不到两天就忘的差不多了。
  现在一听郑云乔的名字,她的第一反应已经是妹夫而非表哥了。
  玉壶满心疑惑,不知道邵循这反应是为了什么,毕竟时下女孩子能在婚前跟未婚夫相处的机会太难得了,以往这个时候邵循也是高兴的,怎么今日……
  邵循也没解释,主要是也实在不好解释,只是继续练自己的字,当作没看见玉壶那纠结的神情。
  要说作为英国公府的大小姐,她的这一手好字也没辱没了自己的身份,十数年如一日的勤练,好歹已经小有所成,不止型好,甚至已经隐隐有了自己的风格,外人瞧了都赞叹不已。不止如此,她的琴棋书画针织女工其实哪个都很拿得出手,没有一处是给家里丢脸的。
  毕竟她做好了会不会人夸还未可知,但是要是她比起弟妹哪里有短处,那舌根可就有的嚼了。
  除了和父母家人的亲近略有不足外,她得在各方面做到无可挑剔才行,要说是不是真喜欢这些东西,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那传话的小丫头原本不一会儿就应该回来复命,谁知道过了有一段时间她才喘着气跑回来。
  玉壶皱起了眉头:“你莫不是去哪里耍去了吧?怎么耽误到现在?”
  小丫头喊冤:“玉壶姐姐,我并没有偷懒,只我去了世子哪里,不想他并表少爷被夫人叫到正院去了,说是马上就回来,可我等了好一会子没等到人,只能追到荣安堂去,结果那边又说夫人吩咐他们两个带着三少爷出去买书,这又叫我空跑了一趟……”
  邵揆的院子和琅玕小筑相隔最远,要是再去一趟荣安堂,确实要费不少功夫。
  玉壶听后点头,叫小丫头下去了,但邵循却微微凝起了眉头。
  她虽不算顶顶聪明敏锐,但是也不能就迟钝到这份上。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最近好像一直是这个样子,其实邵郑两家有通家之好,加上郑云乔和邵揆关系很是不错,因此他隔三差五的就会到英国公府来拜访,而家里人都知道他八成就是邵循将来的夫婿,因此等他一到,十次有九次都会通知邵循前去见上一面。
  可是他们已经有多久没见过了?
  邵循想到不久之前自己赶去荣安堂时并没有耽搁,可是郑云乔偏偏就是很不凑巧的已经走了。
  而之前也有过两次类似的事情,那时候她从没多想过,可是不知道这次是不是知道了除了自己,邵琼也有可能嫁给郑云乔,再一次经历这种“不巧”,她就不可遏制的想到了别的。
  邵循将手里的笔放在笔架上,脊背向后靠着椅背,神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邵琼和郑云乔的婚事,郑氏不会早就有打算了吧?
  或者说,早在邵循出事之前,人家是不是就已经打定主意拆散这门婚事了?
  其实郑氏对待邵循也不算坏,该有的都有,也从来不曾为难过,她对于邵循的关心大多数时候也是真的,按理说邵循不应该以这样的心思揣测继母。
  可是这些善意都是在不触及邵琼利益的情况下才有的,郑氏要说一狠心真的打起了这个主意,说实话邵循是一点儿也不奇怪的。
  常年待在后宅的女子不同于男子,他们可以以科举进身,可以著书立说,甚至可以行商种地以获得钱财谋求出路,女子不行,她们一生的荣耀系于其父其夫其子,出家之后另说,在嫁人之前,能过的舒心的途径只有一条,那就是赢得父母兄弟的疼爱。
  而这些爱都是有限的,给你多一点,我自然就会少一点,特别是对两个地位相当又不同母的女孩子来说,她们的父亲兄弟更亲近谁,谁就能获得更多实实在在的利益,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
  邵循是原配夫人生的嫡长女,邵琼是继室生的次女,天然就落于下风,郑氏想要为女儿争取更多无可厚非。
  但是之前邵循确实没想到人家会打这个主意。
  这倒不是她觉得郑氏多么有良心,而是在这事上她们实在是太先天不足了。
  抛开一切外形身份上的差距,也不说郑云乔自己的心意,但是郑家那关就不好过。
  郑氏说是与邵循之母郑永晴是姐妹,但她实际上只是庶出的女儿,现在郑府的老太君邢老夫人是邵循的亲外婆,当家人郑永明是邵循的亲舅舅,郑氏要如何做才能越过邵循给女儿争取这桩婚事呢?
  英国公不可能,他可能更偏疼小女儿一点,但在这种事情上肯定拎得清的,如果没有万全的理由根本不可能同意。
  那为何郑氏会有这样的自信呢,她行事谨慎,心思极深,不像是那样不自量力的人……
  *
  邵循本以为今天郑云乔送邵缨回荣安堂之后就会被打发走的,不成想傍晚的时候就听见外头的通报声:
  “姑娘,是世子并表少爷过来了。”
  他们亲自上门,邵循倒不好不见了。
  她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书:“请进来吧。”
  几息之后,两个青年肩并着肩走了进来。
  一个自然是邵循的大哥邵揆不提,另一个青年身材只比邵揆稍稍矮了一点点,头戴青玉冠,身穿湛青衣,长的好一双俊眉修眼,鼻尖挺拔,削腰直背,倒不比邵揆难看,可见也是个英气的俊才。
  郑云乔笑着道:“外边好不容易凉快几天,阿循妹妹不出去走走,在屋子里也不闲闷。”
  语气中透着的是十二分的熟稔和不易察觉的亲昵。
  邵循一边吩咐璃珠倒茶,一边请他们坐下:“我比不得你们精力足,前儿进宫一趟,乏得好几天歇不过来。”
  寿宴上发生的事他们自然已经知晓,郑云乔关心邵循有没有被吓着,却不好开口,只能待着关切的眼神注视着她。
  邵揆道:“因为那事儿阿琼病了一场,我去看了看,现在倒好全了,你有没有受惊?”
  邵循眼角略跳了跳,道:“惊吓倒是其次,就是生怕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心里累的很。”
  邵揆倒没觉得她没出息,反而颇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宫门深似海,淑妃娘娘虽然是咱们的堂姑,也未必能有十分的亲近,以后如非必要倒不必常去,免得坐立不安的,也不必受那个委屈。”
  这还像个兄长该说的话,邵循心里稍松快了些,听郑云乔道:“我们约好了后天去附近郊外转转,表妹与我们同去可好?”
  邵循婉拒道:“这倒不巧,我后天要进宫去。”
  邵揆皱眉道:“才说了常进宫不好……”
  “大哥不知道。”邵循解释:“我不是进宫去伺候娘娘的,而是答应了二公主要去瞧她,这才借着给娘娘请安的借口去一趟。”
  “二公主?”邵揆想了好半天都觉得没什么印象,但他见过恪敬大公主,那位实在是让人很不愿意与之打交道:“你等闲不要招惹这些贵主子,她们可不是好相与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
  邵循却不愿意旁人这样议论赵若桐:“她不是那样的人,哥哥莫要这样议论她。”
  邵揆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下,因为他已经想不起上次邵循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反驳自己是什么时候了,她自长大懂事以来一向是个模范闺秀模范妹妹,几乎不跟旁人起争执,特别是对邵揆,更是尊敬到客气的地步了,这样冷不丁的被说一句,竟让他有些犯怵。
  郑云乔见气氛有些僵住,忙打圆场:“看来二表妹说的果然不错,你跟二公主确实处的很好。”
  邵循点了点头,之后问道:“表哥去看过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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