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筠摇了摇头:“改不了。对于我来说,有钱不重要,或者可以说,我就不喜欢有钱人。”
霍剑雄:“???”
所以说,有钱还是我的短板了?
霍剑雄最后也没想明白有钱人怎么得罪了楚筠,但他看明白了楚筠坚决的神情,确定自己肯定没戏了,也就怏怏离开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楚筠才站起来,准备收拾碗筷。
“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赵山河的目光实在过于直白,楚筠不得不出声问他。
“有钱不重要,所以什么才重要?”赵山河的眼神里带了几分热切。
楚筠:“... ...”
“咳咳,你不要想太多,其实对于我来说,一个人养孩子完全没问题。所以,准确点说,男人对于我来说,就是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完全不重要。”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早就想好的答案,但是对着赵山河直接说出来的时候,楚筠莫名感觉有点心虚,以至于完全不敢面对他的目光,抱着一摞碗筷,脚步飞快地落荒而逃。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楚筠回想起这一幕,依然觉得自己是脑子坏掉了,当时到底心虚什么呢?本来嘛,男人确实不重要啊,做生意挣钱不香吗?
之后两年,她果然一直醉心于挣钱之事,除了与赵山河始终保持着友好往来,连李小满和周玉兰都几乎不怎么能经常见到她。
就是赵山河,即使唐小玉时不时就要提一嘴再婚的事,他也从不曾对楚筠有过逾矩之事,两人之间的关系带着几分微妙,却恰如其分的平衡。
两年过去,时间到了82年底,此时鹏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渔村,经济特区的效力初步显现出来,这座新兴的城市开放而包容,尤其是他身后有着庞大的市场,迅速吸引了世界各国的资本,开工厂的比比皆是,就是金融业,也慢慢萌芽了。
楚筠买的那一小块地,根本没等到好几年后才开发,81年初就被好几拨人表示要加价买走,她自然不肯松口,随着价格越来越高,最后是租出了一部分,拿着租金把剩下的部分建起了十几层高的大楼,几番权衡之后开了一家宾馆。
与此同时,鹏城的各类产品也在迅速影响着内地城市的生活,人们开始以买到色彩鲜艳的衣服、做工精细的电子产品为荣,就连结婚需要的三大件都有了很大的改变,原本风靡一时的自行车和缝纫机,迅速被彩电冰箱洗衣机打败,就连手表,人们也更青睐国外的产品。
这也得益于国家对市场经济的宽容,几年过去,城市和乡下之间的小买卖已经彻底放开,田地也陆续包产到户,投机倒把的罪名之所以还没有取消,唯一针对的就是专门做倒买倒卖生意的“倒爷”,防止他们囤积居奇,彻底扰乱市场。
作为给祁市和衡县的纺织厂做过大贡献的楚筠,第一个拿到了私人经营的执照,迅速在祁市新建的商场租了一个大门面,随后,无数的各类货物从鹏城进回来,又以更快的速度销售出去,短短一年多时间,她已经成了祁市赫赫有名的企业家,响当当的万元户。
与上辈子不同的是,楚筠现在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自己,挣的所有的钱,除了心甘情愿给国家交的税,剩下的,全部是劳动所得,属于个人,受法律保护,任何人不能夺走。
正因为此,楚筠浑身充满干劲,感觉自己每天都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除了经营祁市的商场,还经常坐着火车往深圳去,巡视自己客似云来的宾馆。
但,所谓有所得就有所失,楚筠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自己太忙了,实在没有多少工夫去教导三个孩子。
好在李青松已经十三岁,已经读初一,练了一身武艺,成了小小的男子汉,可以帮她分担一些压力。
另一点就是生意做大了,需要应付的人也多了起来,各地的官员,某些大的客户,供应商的审核,想套近乎的小商家等等。
所谓酒桌上好谈事,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楚筠一个女人,不抽烟也不喝酒,但饭总是要吃的。吃着吃着难免喝上一点,时日久了,楚筠竟然也练出了几分酒量,对这些事情也慢慢习惯了。
82年的冬天,接近过年的那一阵,天气特别的冷。
这一天大雪纷飞,楚筠从招待所走出来,外面已是漆黑一片,行人寥寥,只有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给这一方冷清的天地,带来了几分晶莹的色彩。
灼热的呼吸从鼻腔中喷出来,楚筠靠在大门口的柱子上歇了一会,脑子里晕乎乎的想,今儿似乎多喝了几口。
等了几分钟,感觉整个人似乎有越来越迷糊的倾向,楚筠抬步下了台阶,摇摇晃晃往外走,甚至还伸出手,颇有童心地接住了一小片雪花。
她撅起嘴往手心里吹了吹,雪花迅速化成了水,她也没发觉,又吹了好几口。
也不知道哪里触及到了笑点,楚筠甚至还一个人傻呵呵的笑了几声。
正自得其乐呢,头顶上的雪花突然消失了,一把大伞罩在上面,伞把上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你怎么来了?”楚筠转过头,带着酒气的鼻息直接喷到了赵山河的下巴上。
她脸颊酡红,眼神迷蒙,看上去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赵山河仅有的一只手撑着伞,没办法扶她,只能勉强侧过去半边身子,以免她倒在地上,同时偏开头,声音带着几分紧绷:“先回去再说。”
离得太近,他的胸膛带着男性荷尔蒙的温热气息,似乎透过厚厚的棉袄,都能清晰可闻。楚筠感觉自己大约真的是醉了,这一刻脑子里想起的,居然是曾经打过交道的另一个女企业家王大姐说过的话。
王大姐性格豪爽大气,不拘小节,就是跟男人一样,有些臭毛病。
王大姐有丈夫有孩子,但她有钱以后,时不时就要去找几个年轻男孩子玩一玩,跟楚筠说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语气直白得很:“你看男人有钱了都要享受享受,我们女人差在哪了?年轻的男孩子又可爱又持久,大家各取所需,花点钱就能买到让人身心舒畅的服务,挺划算的。大妹子也不要太压抑自己的需求,姐姐亲身体验了,效果真的不错,每次那什么过后,神清气爽的,感觉自己能年轻两岁,连思路都变清晰了。”
那时候楚筠完全接受不来,这一刻闻到赵山河身上的气息,那番话莫名其妙自己蹦了出来,在她的脑海里循环往复,想忽视都不行。
也不知是不是今晚的酒劲格外生猛,好像心底一直坚守的某种东西突然崩塌,毫无预兆地,楚筠突然往前倾身,站不稳了似的,整个人直接靠在了赵山河的胸口。
赵山河原本还在等着楚筠往前走,这样的天气自行车是没办法骑了,好在招待所离家不太远,他准备带着楚筠走路回去。
然后,突如其来的,楚筠来了这么一下。
赵山河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一刻,雪花飞舞,空气静谧,漆黑的天幕下只有招待所里透出一点微黄的亮光,映照着台阶下面,一把大伞笼罩的空间里,仿似紧密相拥的两个人。
第47章 . 同床共枕 是我想睡你,男人不要磨磨唧……
赵山河都不知道怎么把楚筠弄回家的。
醉酒的人, 既没有逻辑,也不讲道理,楚筠还算是好的,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过话, 也大体上可以自己歪歪扭扭往前走, 但就是, 时不时要停下来, 一边盯着赵山河看, 一边嘿嘿傻笑。
赵山河一开始还被笑得发毛,后来就免疫了,只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今晚到底喝了多少?”
楚筠没理他, 两人就维持着一种古怪的氛围, 回到了楚家。
这时候已近深夜, 几个孩子都在赵家睡熟了, 这两年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旦楚筠出去应酬, 他们就非常自觉地跟着唐小玉在赵家吃饭睡觉。
楚家此时一个人也没有,屋子里冷冷清清,赵山河扶着楚筠在床上躺下来, 自己转身想走。
谁知没等他直起身子, 楚筠的一双手臂已经软软地勾了上来,直接抱在了他的脖颈上。
赵山河蓦地一愣,心脏不受控制般砰砰砰跳的飞快, 但他看了看楚筠现在迷迷瞪瞪的样子, 到底还是忍住了心底的悸动,用仅剩的右手去拉她的胳膊。
“别闹,我去给你兑点温盐水, 你漱漱口就赶紧休息。”
他的声音低沉,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暗哑,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显得分外的性感。
楚筠微微闭着眼睛,闻言睫毛轻颤,突然笑道:“你觉得我喝醉了?没有,我清醒着呢!”
醉鬼都喜欢说自己很清醒,赵山河在政府部门待了这么多年,这样的人见多了。
楚筠这句话却似乎格外让人心痒,尤其是“没有”那两个字,拖着长音,带着几分难得一见的娇憨软糯,他几乎瞬间就感觉浑身一紧,一股发麻的感觉直从后背往上蹿,胳膊上更是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往外冒。
“楚筠,你... ...”
赵山河嗓子发干,目光直愣愣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她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嘴角微勾,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让人只要瞧上一眼,就很容易沉溺进去,再也不想离开。
一个已经十多年没与女性亲密接触过的正常男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怎么忍得住?
赵山河的呼吸陡然粗重了许多,喉结剧烈滚动几下,撑在床沿的手臂因为用力,肌肉高高隆起,额角边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咬紧了牙关,微微移开了视线,挣扎着想脱离这个暧昧的环境。
“赵山河,你要走了吗?”楚筠突然呢喃了一声。
赵山河的动作一僵。
“赵山河,这么多年,你帮过我的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第一次,是我与李家沟那么多人对抗,打了他们村里的人,要不是你及时出现,那件事情难以善了。我心里清楚,就算我鞭子再厉害,他们也只是会有一时的忌惮,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我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哪里压得过那么多地头蛇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迟早是要吃亏的。其实这都是我们之间的私事,你就算看到了,也可以装作不知道,根本没有站出来的必要。但你挺身而出,维护了我。我一直很感激你。”
“第二次,我掉进了结冰的池塘,同时面临着生命危险,和生产的危机,是你毫不犹豫救了我们母女一命。要不是你送我们去医院,便是我们生命无虞,恐怕身体也或多或少会有些损害。那时候,在我心里,就觉得,有你这样正直热情的人存在,连冬日的严寒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紧跟着第三次,周桂花跟陈寡妇狼狈为奸,想要让何继高糟蹋我,事情不成,何萍萍还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其实我不怕,真的,这个时代对女人已经很好了,只要我不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根本伤害不到我。但你又一次站出来,把本不是你做的事,揽到了自己身上,不惜以自污为代价。那时候,我得承认,当你说你想娶我的时候,我是真的动了心的。”
“后来,还有无数次,每当我遇到困难,或是想出去闯荡孩子无人托付,都是你站出来,默默地给我扫平了障碍,解除了我的后顾之忧。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你的心意,我也明了。”
“但我,可能是个胆怯的人,我不敢踏出那一步,不敢再与人组成一个家庭,我害怕... ...”
楚筠的声音很平淡,但随着话音落下,她的眼角却突然沁出两行泪水,晶莹剔透,沿着光洁的面颊迅速滑落,湮灭在了鸳鸯戏水的大红枕头套里。
她几乎从来不曾在人前流过泪,纵使曾经经历过那样艰难的处境,也始终微笑着,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或许正因为此,那两行泪水,才尤其令人怜惜。
原来,再坚强的女人,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赵山河的心头一颤,良久才憋出一句话:“你怕什么?”
他以为是李家前几年的恶劣行为让楚筠害怕,他以为是与憨厚木讷大字不识的李二牛的婚姻让楚筠害怕。
其实不是的。
楚筠只要一想到与另一个男人结合,就会回想起上辈子侯府那压抑的生活。临川侯看上去温文尔雅,其实最是凉薄不过,与楚筠成婚以后,琴瑟和鸣的时光连半年都不到,往后的日子几乎全部都是相敬如宾,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合作者。
楚筠需要一个表面上不错的丈夫,临川侯需要一个打理后院的贤惠妻子。
他们之间没有男女之情,后来的二十几年,楚筠纯粹是为了几个孩子在熬日子,那一眼看得到头的人生,让她只要一回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临川侯给了她过于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即使换了个时代,她也不敢相信男人的忠诚。
但赵山河是不一样的。
他对楚筠做过的每一件事情,楚筠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个男人,确实并无一丝一毫的不妥,他自从吐露心声以后,就再也不曾对其他女人多看过一眼,即使楚筠从不曾回应他,他也没有半点怨怼。
这么多年过去了,但凭赵山河做的事情,难道不值得一点鼓励吗?
更何况,楚筠自己,今天晚上,似乎也觉得这屋子格外的冷清,很想有人暖暖被窝。
她没有回答赵山河的问题,自顾自嘻嘻笑了几声,突然一用力,勾着赵山河的脖颈往下一拉。
赵山河没有半点防备,又担心挣扎会伤到楚筠,居然就这样被拉的倒在了床上,猝不及防之间下巴竟然磕到了她的嘴角,柔软温热的触感一闪而逝,却成功让他脸色瞬间红透了。
他慌乱地想撑起身体,右手胡乱摸索了几下,那头楚筠却被他下巴的胡茬扎的痒,不由自主笑了出来。
这笑声分明清脆悦耳,听在赵山河耳朵里却跟催命一般,连脑子都快迷糊了,动作不由更加混乱。
再加上楚筠还故意把双手放到他肩头动来动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外面的棉袄居然在挣扎之间被脱了开去,冷空气瞬间入侵,赵山河却丝毫没觉得冷。
他浑身冒汗,盯着楚筠的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星子,咬牙切齿用仅有的右手把楚筠一双手都攥在手心里,声音里带了几分恶狠狠的意味,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楚筠!”
这一声唤的,明明很低沉,偏偏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和缠/绵之意,楚筠当即就嘟着嘴道:“我在这里呢,你攥的我好疼!”
赵山河跟被烙铁烫了一样迅速松手,楚筠的双手便如游鱼一般,干脆从男人的衣服下摆钻了进去。
“嘶!”赵山河硬生生打了个激灵,牙齿咬了一下舌尖,疼的几乎要爆炸的脑子清醒了一点,沉声道,“楚筠,别这样!你喝醉了,等明天清醒了,咱们再好好聊这件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