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恒垮着脸:“她在床上好好的睡觉呢。”
“不是……她是不是去找别的男人了……”陈隽川的语气忽然委屈了起来, 从宁恒的角度,甚至能看到他眼角隐约的水光。“她又去……去找那个小明星了,是不是?你跟她说一声……就说, 就说我知道错了,让她回来……我真的喜欢她……咳咳!”
此时此刻,宁恒突然很后悔没有拿手机录下来,谁能想到白天穿着西服斯文英俊的总裁,晚上喝醉了就跑来前女友房子里嘤嘤嘤地认错。
“我姐要真的不喜欢你就算了吧,纠缠下去也没意思是不是。”宁恒叹了口气,好心地劝他。
谁知道他语气突然坚定了起来,说了句:“想都别想。”
“难怪我姐要埋了你,真够烦人的。”宁恒抱怨了两句后,也忍不住开始打哈欠了,只想上楼睡觉,就对他说:“你就在这里睡一晚上吧,旁边有毯子,听话点儿别乱走,不然我姐也要生气的。”
陈隽川本来没什么反应,听到最后一句才迟缓地点了点头。
宁恒转身都要走了,身后已经躺下的人又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我听话,她是不是就不生气了?”
“你怎么想都可以,求你快睡吧。”他忍不住感慨,原来再有钱的男人失恋了也是一样的。
要不是当初宁婵失魂落魄回到了醴水镇,他可能真的会以为这是什么不错的人。都是贱骨头,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珍惜!
他小声骂了一句,陈隽川似乎是没听清,端正地躺着,一动不动地像个假人。
*
第二天一早宁恒就收拾好东西,和宁婵留个消息先去找朋友玩了,她睡醒的时候头还有些疼,下楼梯都只能慢悠悠的,好在现在不算晚,时间还宽裕。
下楼梯后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厨房的动静,宁婵便问了一句:“你怎么还没走,不是说要找朋友去玩吗?”
厨房中的人没有立刻回答,她以为是宁恒没听见,正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人就从厨房走出来了。
不是宁恒,是陈隽川。
宁婵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不然陈隽川怎么会从厨房走出来,他这样的人能分清楚盐和糖吗?
一大早的撞鬼了?
“早上好。”他盯着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确实不是梦。
于是她自言自语道:“是酒还没醒吗?”
不然陈隽川怎么会进厨房做早饭了,难道复合不成怀恨在心想要投毒报复?
昨晚喝醉了,她恍惚记得陈隽川来找过她。
陈隽川将粥和几碟小菜放在桌子上,目光因为心虚而躲闪着,不敢与她对视。
宁婵沉默得越久,他便越觉得慌乱。
“你做的?”她语气中含着怀疑,显然是十分不相信的。
陈隽川点了点头,“我看到你的冰箱里都是速食,就早起去买了些菜。”
她看到陈隽川说句话都这么紧张,觉得有些好笑,说道:“我没有生气,你不用这样。”
陈隽川抬眸看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眸中,是在他身上极为少见的局促不安。
因为程桓跑来刺激,恰好当天的戏比较沉重,一时心情不好就冲着他发了脾气。现在睡醒了,宁婵看到他被骂了一通后都不敢说话的样子,心中还是有些后悔的。即便她对陈隽川怨恨,可那个□□逃学时,顺手搭救了她的温柔学长,也曾经是她的光。无论如何,她也不希望自己让陈隽川变成这个模样。
宁婵到餐桌前坐下,问他:“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陈隽川如实回答:“昨天晚上,我来找你了。”
听到答复后她还愣了一下,昨晚喝了点酒脑子迷迷糊糊的,还以为那是做梦呢,原来陈隽川昨晚真的来找她了。
那他昨晚岂不是在这里过的夜,宁恒居然不记恨被揍了一拳,没有把陈隽川给赶出去。
早餐很简单,是清淡的小米粥配酸豆角,还炒了一小碟油麦菜。
她一直都不喜欢面食,陈隽川准备的早饭很符合她胃口,这段时间因为小禾去忙着别的事,她都是一个人住在这个房子,助理偶尔会过来,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她自己。一日三餐都在剧组解决,一开始有些饭菜还不合胃口,陈隽川来了以后,几乎天天都能吃到喜欢的菜,只有早饭,她懒得做也起不来,一般都是牛奶泡麦片的将就过去,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吃过正经的早饭了。
陈隽川吃饭的时候很规矩,慢条斯理的样子放在古代,就是个家规严苛的世家公子。
发觉宁婵正在打量他,陈隽川顿了顿,手指不觉一紧,问道:“是不合胃口吗?”
“那倒不是,挺好的。”
宁婵夸赞了一句,他才松懈下来,转而问她:“你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吃早饭?”
“不是啊,冰箱里有牛奶和麦片。”
“只吃这些?”
“有时候不吃。”其实大多数时候都不吃。
陈隽川的面色凝重了些,说道:“你肠胃不好,我以为你知道,之前有一次疼到进医院,就是因为不好好吃饭。”
宁婵满不在乎地说:“还好啊,早就没问题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有胃病呢。我记得你当时你在国外,还去听音乐会了……”
这些事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如果不是知道当时他人在哪儿,也许她真的会以为陈隽川很关心她。
所以说两个人之间就是这么无解,因为有一个孟惜雪,两个人的回忆总要穿插另一个女人的身影,无时无刻不提醒她,曾经她只是一个替代品,而陈隽川也曾真挚热烈地爱着别人。
“不是,我当时……”他正要解释,宁婵的电话就响了,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她也没有要听他说下去的意思,起身去接电话。
等她挂了电话,显然就将刚才的谈话抛在脑后了,准备一番就要出门去片场。
陈隽川紧随上前,将沙发上的外套给她披上。
“你穿得太少了,今天的气温不到十度。”
宁婵的脖颈被他的手触碰到,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随口问:“你穿的好像也不多,有那么热吗?”
“是你身上太凉了。”
他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宁婵脑子里就突然蹦出了几个画面。
因为爱美,她冬天也穿得很少,加上体寒身上总是凉冰冰的,陈隽川与她恰好相反,冬天的时候就像一个暖炉,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每次陈隽川都要握紧她的手,把她抱到怀里,然后说:“你身上太凉了。”
有时候在床上,他情动的时候,就要将她折腾到浑身发热,再轻笑着问她:“现在还冷吗?”
枯黄的梧桐叶从宁婵的眼前缓缓落下,又被冷风吹远了距离。
她眨了眨眼,什么也没说。
陈隽川的手指距离她不远,想去牵她,却又不敢轻易触碰,只能犹豫着收回。
“我开车送你,”他说完,又补了一句。“可以吗?”
一开始宁婵还担心剧组对她和陈隽川的关系胡乱猜测,但现在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但是……“你昨天是喝酒了吧?”
他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抱歉,我差点忘记了。”
“我也喝了点,要是酒精残余被查出酒驾就完了,助理会来接我,你不用非要去片场,我记得你很忙,应该有工作。”
“我想陪着你……”
“那么闲的话可以去把我家打扫一下。”宁婵从兜里掏出钥匙递给他。“不要去影响大家工作。”
她态度很坚决,陈隽川不想惹她不悦,就真的接过了钥匙。
“你什么时候回来?”他轻声问道。
“不知道。”
“那我等你。”
“不用等我。”
陈隽川垂眸,低低地应了声“好”。
宁婵一晚没睡好,化妆师看到她的黑眼圈忍不住埋怨:“肯定又熬夜了吧,这回遮瑕可要麻烦多了,平常你睡眠挺稳定的啊,昨天怎么回事?”
旁边一个路过的工作人员应随口说道:“我今天去酒店看到陈总的车牌了。”
说完后,还意味深长的给宁婵竖了个大拇指。
化妆师了然地笑了笑,说道:“行吧,可以理解。陈总还是厉害啊。”
“……不是,你不要误会了。”
“害羞什么,我不会乱说的啦。”
宁婵解释:“我跟他不是那种……”
“我知道,你们两个是隐婚了,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关系,真羡慕你,就是下次早点办完睡觉,不然皮肤不好。”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
收工回去的时候,小禾开车陪她一起,本来想今晚住在这儿的,听她说陈隽川还在,立刻改口说要去酒店。
宁婵进屋后没听到什么动静,倒是房子真的整洁了,地板被拖过,茶杯也摆放好,连沙发上的毛毯都整齐叠起来放在一边。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谁能想到陈隽川还真的会做家务……
走了两步没听到任何声音,宁婵以为他已经走了,于是正准备脱了衣服去泡个热水澡,推开卧室的门看到床上躺了个男人,脸色红得不自然,闭着眼似乎是睡熟了。安静的房间中,他的呼吸显得有些沉重。
“陈隽川?”她喊了一声,人没有醒。
走近后,宁婵用手贴了贴他滚烫的额头,此刻的他连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度。
动静吵醒了陈隽川,他迷蒙地掀开眼,握住了她的手。“你回来了。”
“你发烧了,现在要去医院。”小禾应该没有走远,现在打个电话就能让她回来,帮忙把陈隽川给送去医院。
而陈隽川显然没怎么注意她的话,自顾自解释道:“抱歉,我只是有点累躺了一下,是不是睡了很久?”
宁婵正在打电话,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应付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那我们可以回家吗?”
“小禾一会儿就来,再穿件外套,我们去医院。”宁婵发现,发烧时候的陈隽川也会变蠢,就像喝醉了一样。
大概是病了之后人的意识也会模糊,总会去做一些幼稚的事。
“你也去吗?”
“我也去。”
“那我可以牵着你吗?”
“你已经牵着了。”
陈隽川仰起头看她,眸子里折射着光线,片刻后又垂下头,伸出双臂搂住她,脸埋在她腰际,声音有些发闷。
“对不起,我当时没有陪着你。”
宁婵愣了一下,伸手想去推开他,又听他说:“我没有去音乐会,是助理送的花,我真的去工作了。后来都是助理负责,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的音乐会……那次我也没有去,你不要不相信我……”
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助,察觉到宁婵要推开他,手臂便收得更紧了。
她拿着手机,无措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理智告诉她,陈隽川是个混蛋,他的话都不该相信。可此刻,听到这个解释,她是想要相信的。
“我们去医院吧。”
“嗯。”
第36章 “我想去拜访你的家人”……
送陈隽川去医院的路上, 他一直安安静静的坐着,发烫的手掌将宁婵的手握得很紧,像是生怕她离开一样。
小禾送两人下车, 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 碍于陈隽川还在, 也没说出什么。
宁婵不想因为私事再麻烦小禾,就让她先离开了, 自己去给陈隽川挂号, 手却被拉着不肯松开,无奈下就带着他一起。因为带着口罩的原因, 值班的护士还多看了她两眼。
医院很安静, 两人的脚步声重叠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
比起过来之前,陈隽川显得要沉默许多。
“我想回去。”他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 微哑的嗓子发出的声音也很小。
“已经来了, 打个针就走。”她只当是发烧了脑子不糊涂,没有理会。
陈隽川烧得厉害, 脸颊都在泛红, 语气却十分坚定,甚至停下了脚步。
“我不想留在这里。”
她觉得心烦,不明白这么大一个人怎么会闹情绪,实在是给她添麻烦, 语气也开始不耐烦。“你有完没完,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吗?不想留在这里就回扬陵去。”
说完后, 陈隽川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灯光从头顶打下来,睫羽在眼睑上映出一小片阴影, 他沉默着垂下眼,握了握的她的手指,像是认错的意思。
宁婵不知怎么的,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上似乎被什么轻轻扯了一下,说不出来的感受。
从前她想办法去取悦讨好的人,如今在她面前也变得小心翼翼了。
量完体温,烧了三十九度多。
难怪精神这么差,人也傻愣愣的。
输完液,宁婵碰了碰一声不吭的陈隽川,他抬起眼帘看她,勉强一笑。“困了吗?”
她摇头,指了指他的输液袋。“我们可以回去打针,但是你的手绝对不能乱动。”
他怔了一下,缓缓点头。
宁婵还是不放心,找了两个压扁的药盒,给他垫在掌心用胶带缠起来,以防止他动了针会偏。医生听说宁婵自己会拔针,就放她回去了。
之前高中的时候她和赵焱关系很差,甚至因为他进了几次医院,那个时候也没有人陪,她都是一个人,连厕所也不敢上,所以也不能喝水不能睡着。护士教过她怎么拔针,后来护士忙得焦头烂额,都是她自己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