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婵呼了口气,冷嗤一声。“看来已经要走到遗体捐献那一步了。”
程桓终于被她讽刺得恼怒起来,怒道:“闭嘴!你怎么还有脸来,差点害死了陈隽川的人是你,你连孟惜雪半根手指都比不上,他不过图一时新鲜,你以为自己能蹦跶多久,一个小明星,你信不信我……”
“说够了吗?”宁婵捡起地上的纸袋,拍了拍上面的雪,这才看向他。“那是陈隽川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不关心你怎么想的。我跟他谈恋爱把你气成这样?”
她温柔地笑了笑:“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啊?”
程桓和程晴同时愣了一下,接着他爆发出一声怒骂:“谁他妈喜欢你!”
“那你这么关心我跟他在一起,难道你喜欢他?”她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男同竟在我身边吗?”
程桓火冒三丈,气得脸都红了,“宁婵你他妈脑子有病吧?”
周围不断有路过的人,程桓扫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有人正好奇地看向他,顿时更恼火了,怒冲冲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宁婵嗤笑一声:“你这么多管闲事,的确很容易让人想歪啊,我有没有病不知道,你跟你妹妹铁定是有点问题,陈隽川真是倒了血霉遇上你们这家子,是非不分胡搅蛮缠。没本事让陈隽川喜欢上自己,就找孟惜雪和我撒气,我可真看不起你妹妹的……”
“你闭嘴你闭嘴!都是因为你们不知廉耻,要不是你勾引,他才看不上你这种贱货,我要撕了你的嘴!”程晴终于被刺激得发狂,歇斯底里地叫喊着,用怨毒地目光瞪着宁婵,本来一张俏丽的脸都因为怒气显得狰狞而可怖。程桓死死拉着她,想让她安静下来,也被撕扯了好几下,终于发火了。
“有完没完,不嫌丢人?”他吼完,程晴愣了一下,这才停止了大喊大叫,被强硬地拉走。
宁婵站在原地,雪落了满头,脸都要冻僵了。她刚才其实已经想好了要是程桓上来揍她,就立刻大喊让保安来帮忙,好在程晴虽然是个疯子,程桓却还知道要点脸面。
缓了一口气后宁婵看了眼周围,确认没人认出她,才迈开步子缓慢地往住院部走。
她现在是真的怕了程晴这种女人,有钱有背景还偏执缺德,所有靠近陈隽川的女人都被她视为眼中钉,不是搞得对方身败名裂就是让人断手断脚,一副法律对她不起作用的样子。看起来还有精神病,哪天真犯事了也能被捞出来。
这么一想,她竟然有些庆幸,当初陈隽川没有让她公开两人的关系,不然这几年她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突然有些可怜孟惜雪,就因为被陈隽川喜欢上,就要被这么个难缠的疯子给针对。
可真是个灾星。
宁婵在心里骂了两句,抬头时电梯已经到了。
陈隽川住的是豪华版单人间,十分好找,门口长椅上还有个人坐着打游戏,听到脚步后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有几分警惕,应该是保镖之类的。
真不愧是有钱人,住个院还要找看门的,估计这辈子没进过多人病房。
宁婵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自己的脸,说道:“我是替陈诺诺来送衣服的。”
言罢将自己手中的纸提袋给他看。
“哦,那你把衣服给我吧。”保镖多看了她两眼,却没认出她。
宁婵只好补充道:“我是陈隽川的朋友,顺带来探病。”
保安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询问道:“你刚不说替陈小姐来的,怎么又成朋友了,我们陈总说了,不让无关人员打扰他。”
“这样,你和他说一声宁婵来了,总可以吧?”
保安犹豫了一下,起身去开门,门没有关严,宁婵站在门外,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提及她的名字后,陈隽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说:“她来干什么?”
宁婵的手冻得发红,进入医院内部温度突然升高,现在痒得有些难受。
她看了眼玻璃映出的自己,头发被化掉的雪浸湿了,现在软塌塌的贴在脸颊边,头发也因为摔在雪地里而凌乱了很多,整个人看着很狼狈,还有些可笑。
突然之间,她又想起了程桓嘲讽她时说的那些话,其实也不是全无道理。
千万不要心软,再喜欢也不要回头了,万一又被抛弃,万一又不要她了呢?
她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宁婵赶在陈隽川说下更多话之前,推开门走进去,他抬头看过来,又沉着脸撇开了目光。
“衣服给你放这里了,好好休息。”也不指望陈隽川能回答,她自顾自地说完,放下袋子转身就出去了。
陈隽川脸色一变,拳头紧攥起来,听到门关的响动后,又无力地松开手指。
保镖看到陈隽川的神情,不禁慌乱自己是不是犯了错,过了好一会儿,陈隽川在叹了口气,问他:“真的走了?”
保镖推开门看了眼走廊,为难地说:“真走了,要我去追……诶,陈总你别下床啊!”
——
一出去,雪花就顺着冷飕飕的寒风往宁婵的脸上撞,她用围巾围着大半张脸,眯着眼睛慢悠悠往回走,没多久,背后恍惚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本来以为听错了,过一会儿声音却变得更清晰,期间还夹杂着另一个男人在喊“陈总快回来吧”。
不等她转身,就被人以撞上来的方式从后抱住了。
且抱得更紧,好似生怕她跑了一样。
宁婵看到手臂上单薄的病号服,没忍住问了句:“你不冷吗?”
陈隽川抱紧她,头埋在她的肩膀处,咬牙切齿地说:“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他说完,又怕将她气走了,语气闷闷的,带着点怨气地说:“我不怪你了,别走。”
“别再走了。”
宁婵想要扯开他的手,却被更用力的环住了,她明显能感受到抱住她的这个人在轻微地发抖。
“我不走,你先放手,不骗你。”
话说完,再去扯,终于能扯开了。
陈隽川的眼睛在雪光映衬中,透着雪夜的寒凉和清明,偏偏眼眶带着红,显得人有几分可怜。
她解下围巾披在陈隽川身上,一边推着他往回走,一边将棉服脱下来披在他身上。
陈隽川想要拒绝,她一句“不听话我就走了”说完,立刻就安分下来。
紧接着才发现他正赤着一只脚踩在冷冰冰的雪地,估计是刚才跑过来的时候把拖鞋给跑丢了一只。
“你脑子坏掉了吗?”
“什么?”他拉着她的手,没听清就问了一遍。
“我说你脑子坏了吗,就这么追出来冻死你算了?不想让我走你发什么脾气,那么能耐你追出来干嘛?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吗你觉得这样我会心疼吗?我会觉得愧疚吗……”
“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陈隽川看她似乎突然生气了,低头捧着她的脸想要哄她,才说了两句,就听到宁婵责怪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他的手摸到了湿润的冰冷。“宁婵?”
她抬起脸,红通通的眼中蓄满了泪水。“你真是个混蛋。”
明明触到的是冰凉,陈隽川却觉得这些泪水无比滚烫,好似会将他灼伤,只能慌乱无措地替她抹着眼泪。
“我没有真的让你走,刚才都是气话……”
他解释的样子十分笨拙,一点也不像冷静理智的川海总裁,宁婵憋住眼泪,愤愤道:“还站在干嘛,回去啊。”
雪花都飘在陈隽川细碎的额发上,宁婵抬手去拨了一下,被他捉住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怎么了?”
冰冷的吻落在纤细的手腕处,紧接着他俯身,捧着她脸亲了下去。
舌尖滑过唇缝,从齿间探入,急切要得到回应而愈发放肆,而得到回应后,又吻得发狠起来,让她舌尖都在隐隐发麻。
直到一声并不清晰的咔嚓声响起,他终于停下来,微微喘息着,朝拍照的那个人看过去。
陈韫声撑着一把黑伞,仔细端详着照片,似乎觉得没拍好,拿起手机正准备再拍一张,才发现两个人正盯着他看。即便是这样,他的脸上也没有出现偷拍被抓包的心虚,反而十分自然地打了招呼:“hi,看起来好多了啊,穿这么少站雪地接吻,年轻人就是有情调。刚才还奇怪谁这么抗冻,一看才发现是自家人。”
“你拍照要做什么?”陈隽川没好气地问他。
“已经发家庭群了。”陈韫声微笑着说。
“这点小伤不影响我打人。”他语气中透着威胁。
陈韫声温和提醒:“我还拍了视频,没来及发。”
陈隽川瞪了他一眼,转过身拉着宁婵往回走。
等到了住院部的时候,回去拿衣服的保安和护士一起赶到,陈隽川将衣服给她重新套上,然后被护士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觉得丢脸而不敢看她。
陈韫声看他走路还一瘸一拐的,不禁笑道:“你可真行啊。”
“闭嘴。”他低声说完,回头去看宁婵,然后将她的手拉住了。
宁婵被任他牵着,自己却没说什么话,陈隽川低声问她:“在想什么?”
她愣了一下,答道:“我在想,我可真是个笨蛋。”
肯定是脑子被冻坏了,哭什么哭呢,像个傻子一样。
她应该不心软不回头,应该让陈隽川冻死也不看一眼才对。
那她现在是在干什么呢?
陈隽川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温柔道:“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身体在渐渐回温,被紧握的手也暖和了起来。
“嗯。”
第40章 “睡不着可以找点事情做……
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在跑进雪地的下场, 除了被拍照片放到家庭群出丑以外,还有大半夜高烧不退。
陈隽川虽然生活富余,但是从小留下的习惯, 让他这么多年来也坚持运动。除了偶尔太忙误了饭点以外, 平日里的作息三餐比宁婵这种昼夜颠倒的人要好得多, 几乎不怎么生病。凑巧两次发烧,都和宁婵脱不了干系。
宁婵知道陈隽川不喜欢到医院这种地方来, 却也没想到他都烧得脑袋发昏了, 还在拉着她的手催着要回家去。
病弱的陈隽川没有再强撑出那份矜贵傲慢,贴在她身边像个怕被主人扔掉的大型犬。
陈韫声觉得好笑, 连拍了好几张照, 就差拿出手机现场直播了。
等上了车,陈隽川靠着宁婵小憩,因为发烧而滚烫的呼吸慢慢平稳, 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即便是这样, 他的手也还紧紧握着宁婵的,五指强硬地嵌入她的指缝, 生怕一睁眼她又丢下他不知跟谁走了。
陈韫声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 语气和善地问她:“宁小姐也看到了,隽川很爱你,你在他心里分量没有人能代替,那你呢, 你是怎么想的?”
镜片折射的光线下,敛着温润笑意中深藏的锋芒。
谦和有礼, 也是看上去而已,也是个表里不一的笑面虎。
宁婵腹诽了两句,到底没有表现出不悦的神色来。
陈韫声再怎么调侃陈隽川, 他也是站在自家人那边的,肯定不会容忍她一个外人玩弄陈隽川,亦或是看着陈隽川为她理智全无。
当初程桓的话也不是全错,陈隽川为了她在片场待了那么久,陈家人肯定也是知道的,估计心里都给她安了一个红颜祸水的形象。
宁婵语气平平,答道:“无可代替吗?其实并不见得,如果早一点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一定会便毫不犹豫地回答,只是现在你问我怎么想,那我只能说不知道。”
“你还在介意孟惜雪的事?”陈韫声很直白地问完,还细心地瞥了眼宁婵的脸色变化,而她始终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反而让他觉得更棘手了。
“可能不在意吗?”现在有人突然和她提起孟惜雪,她还是想把陈隽川从车上推下去,让他冻死在冰天雪地里算了。
陈韫声为难地笑笑,说道:“可是你也知道,那是他一厢情愿,而且也有些误会在,从小到大,他也只对你上了心,别的女孩连手都没碰过。何况孟惜雪现在出国继续追求她的艺术生涯了,你也不用担心会……”
宁婵直接打断:“我知道,我不担心。”
“那为什么?”
靠在她肩侧的男人睫毛轻颤了颤,宁婵扫了他一眼,没有点破,继续说道:“为什么我一定要和别人争?他就算再好,难道我就很差吗?凭什么我谈个恋爱还要患得患失,这纯属是浪费情绪,我的世界不会再围着他一个人转,就这么简单。”
和陈隽川分开,回到醴水镇的那段日子,她就已经想开了。
越是在意什么,什么就会让她难过。
车里很安静,陈隽川贴在她身边,就连细微地呼吸变化也能被捕捉到,宁婵抬手在他头发上胡乱摸了两把,柔软的黑发顿时就凌乱了。
“醒了还装睡?”
陈隽川极轻地叹息一声,抬头看向陈韫声,眼神带了几分怨气,像是在说“你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韫声从后视镜看到他的表情,不由嗤笑一声,奚落道:“听到了,人家没那么喜欢你了,少自作多情,把身体作践坏了可没人心疼。”这话进了宁婵的耳朵,也品出了那么点刺耳的意思。
“我乐意。”陈隽川嗓音沙哑,语气也带了点不耐烦。“不会说话就闭嘴。”
前座的陈韫声几乎是从鼻间发出一声不满地冷哼,以此表达对陈隽川见色忘义行为的不满。
其实刚才陈韫声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半醒了,只是还想在她身旁多靠一会儿,不曾想两个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宁婵的回答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只是听见了这些,还是会觉得胸口发闷,就像有什么锁链勒着心脏处。并不是因为宁婵,而是源于他自己。
源于那个将宁婵抛在脑后,一次次辜负冷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