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没几个人知晓,但身在局中的魔龙弑天,却是一清二楚。
大概在五六千年前,人族一位修天机道的大能,在无数次演算中,预测到了魔龙的命运。
天机道,也就是命运之道。
修为大成之时,可化身为天道,掌控全天下人的生死、命运。
那位大族大能当然没有达到这样的境界,真正到了这种境界,直接可以立地成神了。那位大能最多就是算命算的准点,而且每次算命,窥探天机都会折损自己的寿命。
他测算魔龙的命运,看到在无数年后,魔龙会被一位年轻的人族剑修斩下头颅,那位剑修,原本是凡俗界的孩子,他将历经无数磨难,最终成为天元大陆唯一的神。
说完预言后,大能当场口吐鲜血,原地去世。
这也正正说明,他的预测是正确的。窥探的天机太重要了,所以天道的惩罚也来的极其迅猛。
因为有了这个预言,人族头部大佬们商量过后,选择暂时蛰伏。既然魔龙迟早要死,而且还是他们人族的修士消灭的,那修士最后还成了神,他们还有必要冲上去送吗?
不如忍耐他一段时间,且等来日方长。
这事后来还被传了出来,不过那些流言也都隐隐绰绰,没几个人知道事实真相。
自始至终,弑天从未将那个预言放在心上,对他来说,他的命运只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每个人的人生真的早就被老天决定好了,那他便是弑杀天道,也绝不受人掌控。
第一次见桑冬湛,他就有种不喜感。今日再见,那种感觉尤甚,不禁叫弑天想到了那早已忘在脑后的预言。
难道那预言是真的?
这样的念头一晃而过,却并未在弑天心中停留太久。
他漫不经心嗤笑一声,长眸微眯,半掩的眸中满是狂妄肆意。
如果他真的就此认命,那他就不是弑天了。
自出生至今近万载,弑天一直在抗争着所谓的命运,他的体质特殊,还伴生了罕见的灵火,可族中老人尽数陨落,无人教导之下,这火焰让他痛不欲生,终日感受烈火焚身之痛。
若不是不服输,他早已陨落死去。
然而时至今日,他依然活着,还活的肆意潇洒。
他能战胜所谓的天命一次,就能战胜无数次,就算是命运,在他弑天面前,也得俯首臣称!
弑天心中豪情万丈,可一低下头,看见窝在自己臂弯里的小奶龙,盘桓在胸口的戾气立刻悄无声息的消散。
小家伙软乎乎的,格外脆弱柔嫩的模样,抱在怀里叫人忍不住紧张,生怕一不小心会揉碎了,又怕用大点力气会捏死。
她有一张圆润可爱的小脸蛋,两颗葡萄般漆黑透亮的大眼睛,干净清澈的好像最纯净的宝石,只要看到这只小奶龙,弑天的心情就会慢慢变得平静,止不住的烦躁与戾气好像都被净化了。
每当靠近她,身体里一日不灭的烈焰,也如同被安抚的小兽,痛楚都悄然远去。
弑天喜爱将小东西抱在怀里,轻轻搂着她,与她靠在一起。她的身上尤为温暖,还带着水汽的清新,就像一阵清凉的海风,浇灭他满身的熊熊烈火。
弑天探查过其中原因,却没有任何发现,最终也只当她是天降的小福星,是那贼老天赐予他的宝贝。
第62章
无尽海一如往昔,碧水青天、海风习习。
明明离家时间并不长,可走在回去的路上,苏苏的脚步却满是迫不及待。
两年时光,已经让她将这片海完全当成了自己的家,平时待着没感觉,一旦离开,又会止不住的思念。
小奶龙迈着小短腿,奔向蔚蓝的海水,远处有一道白色的水线飞快的接近,那是飞速赶来的一群白海豚,白海豚在海面上跳远起伏,嘹亮悦耳的鸣叫声随风飘来。
“白白!”
白海豚游了过来,贴着苏苏的小身子打转,让小家伙咯咯笑个不停。
弑天慢吞吞跟在她身后,看她与海豚嬉笑玩闹,眉眼稍稍往下耷拉着,神情是带着惬意的慵懒。他唇角无意识的勾起一个弧度,扬起一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真实笑意。
小家伙还记得家里两个龟爷爷,她和白海豚玩了会,便下水进了龙宫。
龙宫犹如一座水晶城堡,在水底闪闪发光。
一大一小两只龟等在龙宫门口,翘首以盼。
他们平时都习惯以原形的模样出现,事实上大部分妖都更爱原形,而不是变成人形。原形也更能给妖安全感,据龟爷爷说,变成人总觉得不舒服,束手束脚的,要是遇上敌人,跑都跑不快。
苏苏也时常变成小龙,因为小龙的体型在水里游起来更快,但若是做别的事,还是人形更方便一点。
见到两个龟爷爷,小奶龙又是好一阵撒娇卖萌,还“被迫”答应他们,以后每天都会好好学习,不再四处贪玩偷懒了。
然而还没与他们多说几句话,小奶龙就被弑天提溜着离开了海底,飞上了高高的天空,弑天找到一片柔软洁白的云朵,将小家伙放在了云上。
小奶龙愣愣的,没想到爸爸会松手,一被放上去便哇哇大叫了起来,她的小手小脚胡乱摆动,在云上摇摇欲坠,好一会才稳住了身子,让自己能够漂浮在云层上。
这期间,魔龙便在一边笑看着,没有一点伸手帮忙的意思。
“爸爸!”
小奶龙惊魂未定,看到爸爸在一旁袖手旁观,再软乎乎的性子,这会也有些生气了。小家伙瞪着大眼睛,控诉的看着弑天,活像个气鼓鼓的小包子。
弑天收敛笑意,一本正经道:“不是学会了飞么?小东西,飞一个给爸爸看看。”
苏苏是个好哄的小孩,还真被魔龙给忽悠了,她的小眉头皱的紧紧的,歪着脑袋想了想道:“那爸爸要保护我哦。”
弑天双手抱臂,点头:“好,你飞吧,我就在后面看着你。”
苏苏开始哼哧哼哧的飞,她飞的并不快,还很不熟练,在云层里歪歪扭扭,好几次险象环生,弑天差点以为她会掉下去,做好了接住她的准备,最后却又被她自己给稳住了。
小奶龙在白白的云朵里穿梭着,她很少飞的这么高过,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云层,不禁也得了趣味,飞的不亦乐乎。
直到飞的累了,她才慢悠悠停下,又回到爸爸的怀里。
弑天抱着她,就那么随意的往云上一坐。由雾气聚集起来的云好像突然有了形状,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床,竟然真的将他承受了起来。
小奶龙惊奇的瞪大眼,伸出小手去摸那朵云,原以为会摸空,不料却碰到了柔软至极的触感。
她惊叹的张开小嘴:“哇,云云变得好软好舒服!”
弑天看着小东西惊奇的小模样,无声笑了笑。他松开手臂,让小奶龙在云层上跑动玩耍,自己单手撑着绵软的云,目光紧跟着她。
在云上跑了一圈,苏苏又跑了回来。
“爸爸,你接下来还要去睡嘛?”
弑天瞟她一眼,暗红眼瞳里浅淡的笑意还未消散,他姿态放松极了,态度也显得格外平和:“怎么,舍不得我?”
小奶龙从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情,忙不迭的点头,“嗯嗯,苏苏好想和爸爸玩呀。”
像今天这样,在天上飞、云层中玩耍,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只要和爸爸一起都很开心呢。
小家伙眼里的期待满的都快溢出来,弑天突然有些不敢直视她。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那爸爸这回多陪你一段时间,好不好?”
小奶龙眼角往下一落,小脸霎时暗淡下来:“所以还是要去睡觉对不对?”
弑天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小孩子的头发如同幼鸟的羽毛,又软又暖,轻轻拂过他的掌心,男人红瞳微黯,沉声道:“抱歉。”
听到爸爸的道歉,苏苏猛地抬起小脑袋,使劲摇头:“不怪爸爸,爸爸要睡就去睡吧,苏苏会在外面乖乖等你哒。”
她伸出两只小手臂,搂住弑天的脖颈,软嫩的小脸蛋蹭了蹭他的,笑的又乖又甜。
魔龙轻轻捂了捂胸口,那里,好像突然塌陷了一块,一股酸酸软软的、滚烫的情绪从缺口里冒了出来。
这回弑天陪小奶龙玩了十多天才走,离开前他特意叮嘱两只老龟,让他们看着点她,再不许她随意跑出去玩。
小家伙就这么被禁足了,之后就被关在无尽海不得出。好在无尽海极大,海里还有许多可爱又聪明的小生物,她认识了不少新的小伙伴,倒也没觉得多无聊。
时间如流水一般,一晃而过。
除了被龟爷爷和老龟爷爷教导学习,其他时候苏苏就是在无尽海里疯玩,无尽海广阔无边,她探索过深深的万里海沟,见过无数种游鱼,还在深海之中发现了鲛人一族的踪迹。
偶尔在水下玩腻了,就飞到天上去,在厚厚的云层中穿梭。或是爬上一座座小岛,在沙滩上堆沙堡,摘下一颗颗椰子果,喝香甜的椰子汁。
有时玩累了,就随意找个贝壳睡下,或是躺在柔软的沙滩上,看云卷云舒、海潮翻涌。
时不时的,弑天会突然出现,教小奶龙几个小法术,或者是带着她出去玩两趟。
他们去过遥远的东海,见到了在深海沉眠的大鱼鲲,他们去过十万大山深处,看过凤凰一族栖息的梧桐林,他们还偷偷去了太岁仙宗,见到了御剑而飞的仙门弟子。
大部分时候,弑天是不在的。
苏苏若是感到孤单了,就会拿出玉珏,联系狗子哥哥,听他给她讲自己修道的事。听说上次回家耽搁太久,狗子哥哥也被师父罚了,罚他剑道没有进步就不许出门,两个小家伙同病相怜,颇有些难兄难妹的意味。
桑冬湛的生活其实很无聊,他每日的日常就是练剑,唯一能够感知到的变化的就是天气,有时候风雪连天,他便在寒风中被冻的瑟瑟发抖。有时雷雨交加,他在山巅挥舞着剑,总害怕会有一道雷打下来。有时晴光万里,舞剑时总有耀眼的剑光落下,映着满山遍野的白雪,十分好看。
再枯燥无味的日子,也能被他讲的生动又有趣。甚至为了让小奶龙开心,那个小少年练剑之余,便会细心留意观察生活中的小细节,意外的并未因繁重的修行,而变得如寒夜那般冰冷淡漠。
他告诉她寒星派的雪很美,告诉她银羽又长大了,告诉她他换了一把新的剑,名字叫青霜。却从不说自己受了多少次伤,累到一放下剑爬都爬不起来,为了修行吃了多少苦。
除去桑冬湛,苏苏偶尔也会和曳姬通讯,曳姬经常在外边四处游玩,她的经历丰富多彩,日子过的潇洒又肆意。
小奶龙也很喜欢听她讲故事,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狗子哥哥,哪怕狗子哥哥的故事没有曳姬姐姐的好玩,她依然更喜欢听狗子哥哥说。
“苏苏,师父说我的剑道已有小成,他允许我下山了,过几天我来找你玩好不好?”
青色的玉珏闪烁着光芒,小奶龙坐在沙滩上,面前是快堆好的庞大宫殿,她高兴的应道:“好呀好呀!狗子哥哥你快来!”
“好,等我出发再跟你说。”玉珏中传出少年清朗的嗓音,不似从前的稚嫩,带着青年人的成熟温雅,“苏苏有想要的礼物吗?”
近十年过去,桑冬湛已经长成了大人,而小奶龙苏苏,依旧是那个小白糯米团子。
她声音一如既往的脆生生,奶声奶气道:“苏苏想吃好多好吃哒!”
玉珏那头,白衣少年柔软了眉眼,语带笑意:“狗子哥哥都给你买。”
虽然年岁不同,但彼此间仍然毫无隔阂,两人聊了许久才断开联络。
没过多久,海面上浮起老龟的身影:“苏苏,回家吃饭了。”
小奶龙还小,目前还不能辟谷,需要定时食用食物,所以不得不按时吃饭。
苏苏张开手臂,小鸟儿一样的飞奔出去,蹦跳上老龟的背,嘻嘻笑道:“老龟爷爷背我~”
老龟无奈的笑:“好好好。”
小奶龙乘着巨大的乌龟,在这透不进光的海底遨游。四周一片黑暗,她从小贝壳里掏出五彩的石头,石头放射出明亮闪烁的光芒,好像一盏璀璨的明灯。
老龟看到石头,再一次叮嘱道:“苏苏,这石头可不许乱玩。”
第一次见到这石头时,老龟被吓了一跳。这石头是一块五彩石,极其珍稀。是一种能够开辟世界、弥补世界残缺的石头,当年神魔大战,妖族大能炼化五彩石,创造了神魔战场,所以那场大战没有波及到天元大陆。
后来神魔大战结束,小世界被封,就没人再能进去了。
有些投机取巧者想要探秘神魔战场,那次大战中陨落了无数大能,虽然危机重重,但肯定也伴随着无尽的机遇。后来还真被人寻找到了打开神魔战场的钥匙——五彩石。
老龟就怕这小家伙好奇心爆发,真跑去那个战场玩了,于是每次见这石头便叮嘱她一次。
第63章
“小祖宗,把石头给爷爷保管吧?”老龟再一次不死心道。
苏苏举着五彩石,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不要,这是苏苏哒。”
小奶龙大多时候很听话,但有时候又特别倔。
老龟说了几次把五彩石给他保管,苏苏死活不答应,他又没办法强来,只能让她自己拿着。好在小奶龙是个乖孩子,这些年也没出过无尽海,所以老龟倒也不怎么担心。
五彩石世间少有,之前几次出世,都引起无数腥风血雨。至今为止,拿了五彩石还进入了上古战场的,只有三个人。
三人进去,只有一人出来了,那人在战场中得到了一位妖族大能的灵骨,用那灵骨炼成一件强大的法宝,如今已是人修之中的佼佼者。
若是被世人发现这五彩石,少不得争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想到这里,老龟对苏苏道:“那你千万不能让别人看见这石头,记住了啊。”
小奶龙听他说过无数回这样的话,心不在焉的点头应下。
回到龙宫,苏苏吃完饭,又去那片火山带看了看,上次睡去之后,爸爸许久没出来,她有时想他了,就会来火山边观望一番。
对于自家爸爸经常睡觉的问题,苏苏问过老龟,得到了“天命如此”的回答。
这一天,老龟突然告诫小奶龙:“苏苏,这段时间少去火山,最近那里很危险。”
苏苏开始还没发现异常,后来深海火山又开始频繁的喷发,里边的动静越来越大,才意识到恐怕有什么事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