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林念脑袋里恍惚出现一个情景,是她蹲在菜地里,周围全是死不瞑目的青菜。
!!!
“诚哥?”她吓了一个激灵。
李伯诚嗯了一声,肯定她的猜测。
林念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立马起身:“我 * 去看看!”
“先别急。”李伯诚按住她的腿:“泡完再去,反正拔都拔了。”
林念呜咽了两声,欲哭无泪。
她辛辛苦苦种的菜啊!准备靠他们坚持过一个冬天的!
“呜呜呜呜诚哥……”
林念越想越伤心。
李伯诚走到边上把她抱怀里,轻轻拍了拍,哄孩子一样:“没事啊,不伤心啊,没了就没了,明年还可以再种。”
“那今年怎么办?”
他沉吟一番:“可以让人多买点白菜回来。”
白菜是最容易储存的蔬菜,只要温度合适可以放好几个月。北方冬天寒冷,很多人家一入冬就会储存足够的白菜和土豆,以应付过漫长的冬季。
林念在他的衣服上擦擦眼泪,撅着嘴:“要花好多钱。”
李伯诚笑着在她嘴巴上刮了下:“又不是养不起你。”
泡完脚,林念打着电筒出去看了看自己的菜。
没出去之前,她还对自己抱着最后一点幻想,出来一看才发现根本没必要,因为她真的非常有雁过拔毛的精神,凡是去过的地方,青菜一颗没留!
被薅掉的青菜没办法再种回去,林念只能忍着难过,把他们都捡回来,等天亮之后腌制一下,也不算浪费。
第二天林念一早起来,用了半天时间才把青菜洗干净,又用了半天时间把青菜切成丁。
她忙活一天,到晚上腰都直不起来,累得趴床上哼哼。
“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这一次醉酒的结果太过惨烈,足够她记个十年八年。
李伯诚站在床边帮她按腰,闻言弯了弯眼角:“一个人的时候别喝,我在的时候可以,我会看着你。”
林念心里咂了一声:“还是不了,喝醉了多丢人啊。”
“不丢人。”李伯诚松开她的腰,往上捏住她的后脖颈:“很可爱。”
林念往后挥了挥手,不相信:“诚哥你别骗我了。”
“真的。”李伯诚俯身,把她脸侧的头发拨开,亲了亲她的耳朵:“醉了的念念特别可爱。”
“哼!”
林念不吃这套,又扭了扭腰:“再捏捏。”
“好。”
李伯诚向来是个言出即行的人,没两天就把白菜给林念拉回来了。
拉回来的白菜是用卡车装的,满满一大卡车。
开车的司机是个特别黑的小伙子,笑起来只能看到眼睛和牙齿。
“嫂子你先挑,随便要多少都行,团长已经给过钱了。”
家里就两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东西,林念估量着,只要了五十颗白菜。
这儿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别人的关注,陆续有军嫂过来,问白菜怎么卖。
吃菜一直是高原地区的老大难问题,虽然大多数军属都在自家门口开辟了菜园,但高原地区蔬菜长势慢,那么一点根本不够一大家子吃。
菜是部队出去采购的,想要的话得提前打招呼。
军嫂们之前没说,现在当然买不到,只能再等下一批。
大多数军嫂都在小战士那边登记,让下次帮忙带一点回来,少数几个舍不 * 得那个钱。
还有人看上了林念的菜,问:“你家两个人那么多白菜吃得完吗?”
问这话的就是郑大妮,她眼睛盯着院子里面,脖子都伸长了,对林念装可怜:“哎,还是嫂子舒服,我那一大家子的人,吃饭都吃不起。”
林念笑了笑,跟她说:“那我等会跟诚哥说下,让他问问张副营长,怎么一个月那么多工资还养不活老婆孩子?”
郑大妮这人爱贪小便宜,不少家属都在她手里错过亏,闻言都不走了,围在一旁看热闹。
郑大妮面色一僵:“我们老张好得很!”
林念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大妮你不用怕,有什么都说出来,我们给你做主。连家都养不起的算什么男人?”
“就是!”
“对啊大妮你说出来!”
众人的起哄声让郑大妮脸色涨红,这话要是被自己男人听到,那还能得了啊!
“你们胡说什么!”她着急了,一拍大腿:“我们老张好得很,他每个月钱都给我!谁说养不起家了?”
林念哎呀一声:“可是你都买不起白菜了。”
“谁说买不起了?我买得起!”
郑大妮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票子,大款似得扬了扬:“我有的是钱!这个谁,先给我记上,要一百斤的!”
“你们家五口人一百斤够吃吗?我家两个都买了一百五十斤。”
林念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怜悯:“有困难的话别硬撑着,说出来也不要紧。”
“那是我说错了,不是一百斤,是一百颗。”
郑大妮挺着胸,环视一圈,振声道:“我要一百颗白菜!”
第二十七章 怀孕
进入冬天之后, 人似乎一下子就闲了下来。
这天林念正在跟邻居单静学习怎么做酒。
做青稞酒第一步就是挑选青稞,要选那种颗粒饱满的。
选好后把青稞淘洗干净,放锅里加水大火烧,等水烧的差不多了再转小火。
煮好的青稞捞出来晾去水气, 等温度稍微低一些, 再往里面撒入酒曲搅拌均匀。
单静说:“你摸摸一下, 要这种温度才能撒酒曲, 高了低了都不行。”
搅拌好的青稞被放到坛子里密封保存, 坛子外面还要包着棉被保温。
她把被子抱着,让林念把包裹捆上,弄好之后说:“再等几天就能出酒了, 到时候再送你一点。”
“不……不用了, 之前给的还没喝完。”林念心有余悸。
单静记得自己上次给的不多:“那么点还没喝完?你们家两个人都不喜欢喝酒?”
“还行, 平时想不起来喝。”
“那跟我们家这位不一样, 他可喜欢喝酒了,我原来不喝的, 也被他带上了这个习惯。”
单静往取暖的炉子里夹了几块柴火,让林念坐一起群暖。
她往里面撒了几颗栗子,表情有些无奈:“连带着我姑娘小子都成了酒鬼, 从小就馋酒, 就是被他给影响的。”
单静有一儿一女,女儿六岁,儿子三岁, 如今都在住在奶奶家里, 准备等年后再 * 接过来。
栗子放进火里,很快发出香味。
单静用火钳把栗子取出来,给了林念一个。
刚烤好的栗子有点烫手, 但是味道又香又甜。
单静只吃了一个就停下来了,剩下的都给了林念,弄得她不好意思:“你怎么不吃?”
“最近没胃口。”她捂着胸口打了个嗝,等了半天没等到下一个,才把手放下来。
“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怀孕的时候都这样,前面几个月吃不下东西。”
她说完,就见林念睁大眼睛一脸震惊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怀孕很稀奇吗?”
“不是不是。”林念摇头:“就是有点没想到。”
“我儿子三岁了,现在不怎么要人照顾,刚好能腾出手,再生一个刚好。”她摸了摸肚子:“其实去年也坏了一个,不小心掉了,大概是没缘分。”
与单静聊了一会,林念心里又多了一分憧憬,想起她说最近吃不下东西,就用辣椒炒了一盘咸菜送过来,让单静试试吃着能不能开胃一些。
这几天李伯诚带队去冬训,这几天都不会回来。
中午林念炒了一个土豆,摊了两张饼吃了。
气候越来越冷,食物的种类也越来越单一,能吃的永远就那几样。
吃完饭,林念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她,出去一看才发现是邮递员,送来一个很大的包裹,说是寄给她的。
包裹是从临城发来的,装了两条咸鱼,一包干蘑菇,一包松子,还有一把粉条,除此之外包里还有封信。
信上孙夏至告诉林念,说林芳又怀孕了。
林芳是在林念随军走后一个月结的婚,当时孙夏至也来信说过,但没让她回去或者随礼什么。
她的第二任丈夫是个年近四十的男人,膝下无子,因为脚有点残疾年轻的时候没有姑娘看得上,不知道怎么介绍给林芳了。
孙夏至说林芳现在这个丈夫老实,对林芳也还不错,前两天林芳来医院做检查,男人还陪着一起,倒是林芳对他有点爱理不理。
知道林念不喜欢姐姐,孙夏至只稍稍提了两句,就转而说起自己最近的情况,又问林念过的如何。
在信件末尾,她写了寄过来物品的明细,又说其中几样都是林念的小舅舅寄过来的,因为不知道她去随军了,所以还是寄到了她那边。
林念的小舅舅很小的时候就去当了兵,之后专业到东北,在那边结婚生子,如今已经是一个农场的厂长。
东北和临城距离太远,父母又去世了。小舅舅很少回来,林念从小到大只见过他两次,都不太记得他长什么样,但她觉得对方是一个细心的好人。
因为他每次寄给林念的东西都是交给孙夏至转交,而不是一起寄给林母。
松子的味道还是一样好,这东西油性大不能多吃,林念吃了两个就停下来,接着去拆蘑菇。
蘑菇在一个小号的麻袋里装着,足足装了有半袋子,估摸着有好几斤。
晒干的 * 蘑菇不占地方,一小把泡开就可以炒满满一碗。
林念把寄过来的东西整理好,拿了点蘑菇和松子送给单静,又带着对方回送的板栗回来。
回到家里,林念四处看了看,想想要给两位长辈回点什么,想来想去还是送肉比较合适。
高原上的牦牛肉特别硬,牧民家里做牛肉干的时候只抹点盐把肉挂门口晒干,外地人乍然见到根本吃不习惯。
林念来了之后试过几次,发现把肉先卤出来再做成干味道就会好很多,吃的时候切片蒸一蒸,下饭效果非常不错。
家里没什么肉了,附近的牧民也没有要宰牲畜。
林念第二天蹭了部队的车去了县城集市,买了不少肉回家卤好,风干之后分成三份。
自己家留一份,剩下的均分给小姨和小舅舅。
给小舅舅寄信的时候,林念想起北方的冬天也特别冷,就问有没有在冬天可以种菜的方法。
东西寄出去,林念心里又多了分期盼,希望能在小舅舅那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不过从东北到甘城,一来一回少说一个多月,期间还可能会有各种意外出现,所以急也急不来。
林念想了两天,就把这事放到一边,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
大概是天气冷的原因,林念现在越来越贪睡,有时候刚起来吃了个饭就又犯困,坐着坐着都能睡着。
李伯诚是在半个月后回来的,到家的时候身上落了一层雪。
他在门口跺了跺脚,把身上的雪拍打下来,脱了帽子进屋,来回看了看:“念念?”
没人答应,李伯诚还以为林念不在家。
他给自己烧了一锅热水,准备拿衣服洗澡的时候,才发现林念还在睡觉。
李伯诚走到床边蹲下来看她,林念睡得很沉,呼吸平缓,脸上睡得红扑扑,手从边上探进去,被子里面也是温热的。
他静静看了一会,感觉头发上落的雪化成水滴进脖子里,才恍然回神,又悄悄缩回手,起身出门。
从始至终,床上的人都一无所觉。
李伯诚洗了个澡又回到房间,看了林念一会,也被传染出了一点睡意,于是便掀开内侧的被子,缓缓躺进去。
冬训期间他的神经整天都是绷紧的,一刻也不能放松,如今躺在温柔乡里,疲惫便一涌而至。
李伯诚把林念往怀里抱了抱,才闭上眼,没两秒就睡沉了。
林念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她睁开眼看了虚空一会,才打起精神准备起床。
这一动,才发现有点不对,身边多了个人!
林念陡然一惊,很快又放松下来,旁边的气息太过熟悉,不用看脸就知道是哪一个。
于是她刚刚抬起一点的身体重新倒了下去,翻了个身面对着他,手指在黑暗中描绘他的面孔。
手底下的皮肤有些粗糙,是这段时间被风吹多了。
下巴上没有胡子,应该回来才修剪的。
身上还有股皂角的香味,显然是洗了澡。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家,怎么都 * 不叫她呢?
林念想着,凑过去轻轻在他嘴边亲了下。
“醒了?”旁边的人突然开口。
他手臂抬起把林念往怀里带了带,嘴唇印上她的眼睛,声音里带着未清醒的疲惫:“再陪我睡一会。”
林念也想答应,但肚子适时响了起来,她这才发现自己把午饭和晚饭都睡了过去。
李伯诚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在她肚子上揉了揉:“饿了?”
“嗯。”林念推了推他:“你继续睡,我去做饭。”
“不了。”李伯诚打了个哈气起身:“我也饿了,等吃完再睡吧。”
半个月没见,两人的心中都有许多思念,半点也不愿意分开。
时间太晚了,林念也不打算做太麻烦的东西,就准备用上午泡好的榛蘑下面吃。
冬天吃点热的最舒服,一碗面汤喝下去,身体从里到外都暖了起来。
天气冷,他们吃完就上了床,刚吃饱肚子不好睡觉,李伯诚抱着林念准备说说话,结果刚聊了两句那边就没了反应,低头一看原来已经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