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特写镜头一take过,导演都忍不住夸赞,“真不错,第一次拍电影,却镜头感十足,要不是不能跟国家争国宝,我都想挖过来好好培养了。”
此话自然是调侃为主,季延也没有当真,谦虚笑道:“关于镜头感,我得谢谢淮桑言传身教,教导有方。”
在一旁喝水候场的淮桑:“咳咳咳咳咳……”
剧组在小村呆了大半个月,虽然他们这一则故事在整部电影中占据时长只有半个小时,但导演精益求精,两人几乎每天都从清早拍到半夜。
进展尽如人意,目前在小村的取景镜头只差最后一段,就是哑巴和青梅的第一场吻戏。
但偏偏此时北桐连续下了两天的雨,大雨滂沱,不单止他们这个组耽搁了拍摄进度,连司楷那剧组也都只能一同窝在宾馆里。
天气预报明天还得下多一天雨,后天便该放晴了。
导演让淮桑和季延趁此机会好好对一下戏,培养一下感情,吻戏最忌彼此尴尬,让两人争取一次就过。
导演说这话时,正跟隔壁组的人一起吃完饭,此时大伙聚在大堂磕叨闲聊着。
淮桑闻言觉得耳根都在悄悄发热,但一贯十分能装地淡定点头。
而季延则比她更加淡定:“好。”
淮桑咽了咽口水,偷瞄了眼他,手指不自主地抠了抠木凳上的暗纹。
隔壁组的男主角司楷正翘着腿,靠在红木沙发上,漫不经心抬眸看着对面的两人,目光一扫,定在淮桑微微发红的耳尖上。
眸光暗了暗,暗自轻笑。
视线不经意一偏,跟季延隔空投来的视线相撞。
对方和上次电梯前的碰面一样,看似客套,实则疏离,看向他的目光不算十分和善。
季、延……
呵。
司楷单手支着头,突然开口:“要不这样?”
众人都朝这尊大神看过去。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又邪又魅,目光锁定淮桑:“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教、教、你。”
司楷说得暧昧,坐在他隔壁的女主角都忍不住脸红。
在座众人,谁不知道司楷和淮桑这对频频上热搜的cp,娱乐圈的绯闻亦真亦假,大家都抱着局外人的心态看他们,而两边的导演则对视了眼,像被逗笑般大笑。
“哈哈哈哈,有需要,咱男主免费借给你们啊。”
淮桑太阳穴突突跳:“……谢谢,不需要。”
司楷耸了耸肩,笑得一脸可惜。
季延目光幽幽,嘴角笑意淡趋于无。
*
翌日。
日头的雨依然淅淅沥沥,直至晚六点才渐歇。
淮桑早早吃了晚饭,窝在房间里,想着独自静下心,正儿八经研读一下那天那场戏。
然而被司楷一通电话,呼唤下楼。
司楷的新歌正式制作完成,工作室的人将成区发了过来,让她这个mv女主角下去听听,找找灵感。
淮桑本能地拒绝:“你可以直接把歌发我微信吗?”
“不能。”
“……”
而对方给的理由也十分恰当:“新歌还没上线前,不走任何线上渠道是常识,除非等之后,阎王把合同和保密协议给你签了,那你爱怎么听就怎么听,转几个钱给我线上点歌,我还能当场唱给你听。”
淮桑无言以对:“那我现在下去。”
淮桑出门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铁蛋:“喂,你现在有空吗?陪我去一趟五楼吧。”
“嗯,对,你直接下去等我。”
“我去找一下司楷。”
话音刚落,对门便从内而来,淮桑拿着手机一抬头,就看见季延表情疏冷地看着她。
淮桑立刻盖了电话,狗腿地问:“有什么帮到你吗?”
季延:“出去?”
淮桑如实相告。
季延嗯了声,“去多久?”
“应该很快就好了吧,怎么了吗?”
季延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去吧。”
随后后退一步,把门重新关上。
淮桑头顶三个问号眨了眨眼。
她发现她粉了五年的爱豆,变得复杂了。
*
淮桑带着铁蛋敲开司楷房间门时,对方看了眼铁蛋,又看了眼她,双手抱胸一脸调戏:“防备心不小。”
淮桑一脸心累:“我快有热搜恐惧症了。”
司楷的新歌跟她预想中很不一样。
她因为这个预先定下了的通告,她特意去听了司楷的所有歌。
摇滚风,豪放不羁,放纵自我。
即使不是让人轻松的曲风,也从不像此时一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淮桑带着耳机,低沉沙哑的嗓音如玻璃刺喉,伴随着重金属的音乐,声声敲击心灵。
一曲终了,灵魂像被挤压得变形。
她眉头紧锁,轻轻呼出一口气,胸膛沉重,看向他。
司楷大大咧咧坐在床上,吊儿郎当玩着pad上的电子键盘乐器软件,见她听完,脸上表情沉沉,他勾唇,目光锁住她:“我很期待,你的舞。”
*
淮桑和司楷沟通了时间节点等问题,她应下后,半小时便从对方房间出来。
音乐真的能传递情绪,也是最容易引起他人共鸣的媒介。
司楷的音乐,淮桑听第一遍时,压抑得抗拒,再听第二遍时,竟难受得想哭。
是深处深渊的绝望,是无边的孤独,是心灵的折磨,是一个残缺灵魂在唱歌。
是司楷的自白。
淮桑皱眉,心脏像被紧捏,周身鸡皮疙瘩。
她的思绪尚海沉浸在刚才音乐带来的冲击,走进电梯时,都没发现电梯旁站着一人,直到身旁的铁蛋惊讶喊了声“季延老师”,她才吓得一抬头。
季延双手插袋,站姿随意,站在电梯旁,仿佛在等人。
“季延?你怎么在这?”
“停雨了,出去走走。”
淮桑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季延是要自己出门去逛一下,便点头,噢了声。
季延却提出邀请:“一起吧?”
这时电梯从一楼上来,停在这楼层,梯门开启,铁蛋看了两人一眼,问淮桑:“桑桑姐,要上去吗?”
淮桑噢一声,看了眼季延,复而跟铁蛋说:“你上去吧,我也去逛逛。”
铁蛋应了声,进电梯后,提醒道:“桑桑姐,早点回。”
淮桑没听出潜台词,只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
雨后的夜空气很清新。
淮桑走在季延身旁,只低头看着脚尖前的路,安安静静。
小村一部分村民已经因为拆迁搬离,剩下的人不多,路上也十分安静。
月光撒在小村的路上,一地清晖,路灯暖黄,将两人影子拉得细长,竟有几分当初在八里桥村的晚上。
季延稍稍落后淮桑半步,一垂眸,便看见她低着头,兴致不高。
两人一路无声,沿着小路,走到了第一天见时的那个宽敞大院。
季延突然开口:“对了。”
淮桑抬头看他:“?”
季延正好走到了路灯下,眼睫下的阴影很长,眸色很浓,嘴角笑意醉人,语调却像是很头疼:“我忘了跟你说,我不会跳华尔兹。”
淮桑有些惊讶:“啊?”
明天那场戏,两人需要跳一支华尔兹。
“你……不会跳吗?”
季延点头,退后半步,口袋里的一只手绅士般伸出:“所以你教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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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季延的声音像在蛊惑, 压根不像求学的态度。
像毕业晚会,暗恋已久的陌生学长突然朝你提出共舞一曲的邀请。
淮桑原本还因为脑海中不时浮现的音乐郁郁寡欢,此时满眼满心都被季延挤了进来,占的密不透风。
淮桑问他:“在这里吗?”
季延颔首:“哑巴和青梅跳舞的地方。”
季延的手还停在她身前, 淮桑下意识搓了搓指尖, 试探地抬手, 回应他。
一靠近,季延便扬起唇,牵住了她, 往大院中间带。
大院空旷,在以前小村还没拆迁前,这里绝对是个广场舞极佳的地点, 而此时春雨暂歇,渺无人烟。
月光透彻, 高挂天边, 阵阵花香清幽, 安静得很。
花前月下。
季延将她轻轻一带, 两人便几乎相拥的距离。
他掌心托住她的手, 一手轻贴在她腰侧, 问她:“这姿势对吗?”
淮桑整个背都僵直了。
她红着耳根将另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肩, 点了点头:“是这样。”
简直标准到不行。
“然后呢?”
太、太近了。
季延的气息瞬间就将她笼罩。
她觉得对方在她耳边一说话,她都忍不住泛起阵阵颤栗。
体内像有颗定时炸/弹, 滴答滴答倒数着,随时都要爆/炸。
她立刻低头,看着两人的鞋子,“你跟着我的步伐就行了。”
季延:“好。”
华尔兹在交谊舞里算是再简单不过傻瓜舞,只有三个舞步, 慢晃晃,一前一后一斜跨步。
周而复始。
季延几乎不用怎么教,两个来回已经步伐自如。
两人跳得很慢,彼此不对视,也不说话,可却像一曲上个世纪的圆舞曲,悠扬而漫长地循环播放,浪漫到了极点。
淮桑目光无处安放,从两人脚尖,到对方领子上的一处褶皱,再一偏,落在了对方的喉结上。
原本一颗提到嗓子的心慢慢回落到了原处。
两人脚下的节奏此时已经完全由季延掌控。
她放松了身子,手被对方托举着,腰身被虚拥,慢三的舞步早印在脑海里,灵魂都放空,任由对方带着她跳了一圈又一圈。
她盯着对方喉结看得目不转睛,大概思绪早已神游天外。
季延一直控制自己视线尽量不落在眼前人身上,可兜兜转转,还是心脏微微痒地垂眸,便看见了正看着自己发呆的淮桑。
眼睫都不动,像个洋娃娃。
他不受控地泛起了一抹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这时对方喉结动了动,淮桑像突然闪回了神,下意识一抬头,就撞进了季延的一片星海里。
季延不动声色地将两人距离拉近了些,脚下舞步几乎只围在两步距离内极慢地晃。
他看着她,“要不要,对一下戏?”
淮桑先是呆愣了一下,下一秒便窒了息。
她只想摒弃掉脑子里不对劲的想法,表情和语气都很正常,反问他:“对什么戏?”
“明天的戏。”
淮桑脚下顿时乱了套,一下子就踩在了对方鞋上,季延手上用了力,将她身子扶正,随后停在了原地。
季延的手原本只是轻轻贴在腰侧,隔着不算薄的衣服,存在感几乎可以忽略。
可此时,可以算是直接被对方用力拥在了怀里。
淮桑觉得自己要没了,要原地爆炸了。
她眼睛都瞪圆了,脖子直直缩在后面。
他刚刚在说什么?
季延笑,像普通聊天一样:“你有经验吗?”
“什……么经验?”
“吻戏的经验。”
淮桑脸轰地红了,直摇头。
“但你应该总比我在这方面的经验,要多一点?”
淮桑“啊?”了声。
“你十八岁的初恋。”
淮桑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在别墅里随口说的“真心话”,这下好了,什么鬼经验,她压根是只菜鸟。
“我那时乱说的,”她不知为何有些急于澄清:“我没有的……”
季延目光像带着些热度,定了几秒,随后唇边笑意渐深,头低下,声音沉沉:“我也没经验,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练习一下。”
淮桑从不知道心跳可以这么快,像是血液流动太快,只是站着,都有些晕眩。
她在接到剧本的第一天就知道和季延会有一场吻戏,剧本里写得很清楚,是她「情难自禁」「情愫懵懂」,主动亲了对方一下。
严谨一点,是「轻轻地、快速一碰」。
她觉得,这样「快速一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就像扎手指,只要够快,当下那一刹那是没有痛感的。
她一直抱着这个“唯快不破”的理论,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建设做到刚才那一秒,已经快建设起了一堵墙。
可现在,墙哗啦哗啦,就倒了。
对戏跟拍戏,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啊……
拍戏是工作,一大帮子人和镜头怼着你,吻戏什么的,都是赶鸭子上架。
可现在,夜深人静,周遭一个人都没,对这个戏,这、这真的好吗?
她看着他咽了咽口水,都怕自己控制不住啊。
偏生对面的人又拉着她拉进了些距离,看着她写在表面的小情绪似乎笑意更深了。
淮桑微微仰着头,像看入了迷。
好、好近。
季延的眉骨优秀,眼睫很长,眼睛深邃得像海,鼻梁骨高挺,皮肤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