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简晓栀被人从床上拎起,她正处于意识模糊,半梦半醒的状态。
她昨晚做了个梦,梦见锻渊被男主一枪打到歪头,她伸手一摸,尸体都冷硬了,这会儿迷迷糊糊看见他的头还在脖子上,瞬间泪目。
“呜呜呜,博士。”
简晓栀搂住锻渊的脖子,语气凄惨,像在哭丧。
锻渊唇线一僵,而后不为所动地说:“这招不行,偷懒没用。”
“???”
等简晓栀被丢上天台吹风冷,看着眼前的十环靶子,彻底清醒过来。
这人还真带她来练枪,刚才是以为她撒娇偷懒?
锻渊平时看着散漫,却在教她习枪这事上格外认真。
“你是左主视眼右撇子,在瞄准上有些劣势,不过影响不大,单双眼瞄准都要练习,就现在三米的地方练,以后再拉开五米十米的距离。”
“先学个简单的,两脚左右分开,两膝微曲,右手握枪,虎口正对并紧贴枪颈,”锻渊站在简晓栀身后,半环住她,伸手教学,“这样左手掌心向上,托住握把下方,使枪身保持水平。”
“来,瞄准。”
锻渊头低下来,手握住她的手,对准目标,“开枪。”
以前和锻渊在同一张床上睡,简晓栀都无所畏惧,没心思尴尬,毕竟他有些行为都不能用正常思维考究。
不过这会儿,她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距离太近了,他的气息就在耳边,简单的两个字磨得耳朵发麻,简晓栀身体反应快过思绪,已然食指一按,开了一枪,枪身震得虎口也麻了。
从耳从手,麻到心头。
麻到她面无表情,盯着被射穿的靶子红心。
锻渊:“就是这种感觉,懂了么?”
简晓栀:“……”
“说话,小不点儿。”
简晓栀揉了揉耳朵,甩甩手,转而故意套话:“你怎么不用右手教?右手怎么了?”
“没怎么,”锻渊滴水不漏地轻笑道,“教你,用左手就够了。”
简晓栀只好不再多问,继续练习。
***
“埋伏点都定好,人都撤回来了吗?”徐权昊问手下。
“禀告少校,是的。”
安啸说:“那位博士这次回来的时间比我们预计的要晚得多,卫星、导弹、激光辐射设备都已经安装完毕,唯独地下装置还需要些时间。”
徐权昊:“切记谨慎小心,不要被发现。”
进行这么大的举措,不是他一个少校能决定的,徐权昊向上级递交报告,第一次没通过,然后引诱上将的女儿,得到了上头的批准。
这次行动得到基地支持,调动中央最大的屏蔽器和干扰信号装置。
徐权昊自认为集齐天时地利人和,只需一切准备就绪,再出其不意将子午林一锅端掉。
0903系统:[你的任务是维护主线,而这次的主线不单单有剧情线,还有情感线,别不小心把女主也弄死了。]
徐权昊:[那个女人需要见识点厉害,才知道要跟谁走。]
***
猫头鹰失眠是件很可怕的事情,鹰茂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失眠好几天。
“博士,你回来那天夜晚就发现子午林不对劲,”鹰茂顶着黑眼圈,两手抓头,“为什么现在还像个没事人?”
有些装置设备确实被人类的仪器影响到,但博士能占据一方,不会那么简单,启动其他隐藏备用装置,发现人类在他们头上地下动土,眼看要搞什么大动作。
锻渊没理他。
鹰茂急得肝上火,要是平时也就算了,这会博士还受重伤,战斗力直降,不早点做准备,别等下被人灭得骨灰都没剩下。
他太清楚人类把子午林和博士视为肉中刺眼中钉。
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摩擦,暗中试探不断。
在这种紧要关头,鹰茂只好咬手帕,忍泪相信博士,相信他一定会做些准备。
直到鹰茂接连好几天看见博士在教简晓栀练枪,还有闲心带她出门散步遛弯。
鹰茂再度崩溃:“博士,你就只教她练枪?!”
“嗯?”锻渊掀起眼皮看他。
“我是说你就只教她练枪,不做点别的措施?”
“比如先把咱们地下那些□□给拆了吧?”鹰茂神情复杂,“你不会就指望一人类小丫头拿把手.枪救我们吧?”
锻渊不咸不淡地应他一声,态度极其敷衍。
“……”
鹰茂算是明白了,博士就是嚣张轻狂,就是想看看那些人类怎么弄死他。
但今时不同往日,鹰茂感觉要凉。
锻渊不再理他,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如果说教简晓栀练枪,鹰茂还可以理解,那现在锻渊手头上做的事,他完全理解不了。
博士费这么大工夫,命也不要地跑到断渊,结果就拿回来一块浅金色的晶椎,鹰茂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神奇材料秘密武器,结果博士将它熔化后,倒入提前弄好的模具中。
冷却后,博士又打磨了一番。
鹰茂捏着下巴观摩,越看越觉得这玩意儿有点眼熟。
***
“手抬起来,枪要握紧,”锻渊不太满意地蹙眉,“你的手怎么没力气?”
接连练了一个多星期,简晓栀手臂酸疼,手指磨出水泡,倒是没叫过苦,咬牙继续射击,在一定距离之外,基本也能射中移动目标。
勉勉强强还算过得去,锻渊说:“行了,再练这最后一天。”
简晓栀知道训练要告一段落,扭头看他:“报告教官,看在我这么刻苦的份上,请问有奖励吗?”
锻渊语气很欠:“奖励你今天需要射中五十个目标。”
简晓栀:……硬了,拳头硬了。
***
子午林的夜色沉郁,可见度很低,透过窗户就像看一块黑色幕布,坐在窗边只能听见风声在黑夜中穿行。
门向一侧移开,响起黑靴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简晓栀面朝窗户,头也没回,用菲厄给她织的大红色毛巾擦头,“博士今晚来蹭床?”
刚蹭过他的浴室,简晓栀语气非常友好,不过自从锻渊回来后,晚上都待在三楼实验室里,没有再来挤她的床。
房里的灯被调成入睡前的暖光,柔柔地落在她的身上。
锻渊目光定格在窗边,她小小一个盘腿坐在飘窗上,头发湿润凌乱,颈脖和肩膀线条脆弱易折,白嫩细腻的皮肤上未擦干的水珠,闪着细碎水光。
“奖励。”
“什么?”
简晓栀转回头,有个物体被抛过来,她下意识伸手接住。
“这个不会碎,”锻渊又说,“走了。”
门重新关上,像是他这回下来,只是专门来送一个她白天提到的奖励。
简晓栀低头仔细一看,顿时愣住。
这是一个六孔小陶笛,模样大小和她原来那个一样,唯独颜色不同,不再是瓷白色,而是半透明的浅金色。
她之前碎掉的陶笛面上有朵梅花图案,而这个也有朵说不出名字的花,血红色的,不是印在面上,好似融在陶体里的。
她当然不知道,这是锻渊受伤,血落在晶椎上,最后晶石被熔解,重新打造出来,有几滴血已然相融其中,同这个陶笛,不毁不灭。
简晓栀拿起轻吹两下,质感音色都非常完美,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陶体遇到光线,会折射些许细碎暖意的亮光。
情绪都因为它变得明亮温暖起来。
简晓栀弯起唇角,爱不释手地摩挲小陶笛,忽然摸到它背面刻有小字。
她翻面,凑近眯眼看,上面刻有一串数字——155 5
“……”
身高155CM,鞋码35
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暗讽她,仿佛她就是全世界唯一的矮子。
那一声声懒腔懒调的小孩,小矮子,小不点儿清晰回荡在耳边。
简晓栀拇指扣着那串数字,心里面的感动荡然无存。
门外的锻渊并没有走,他一手插兜,斜斜倚着门板门框,听见里面捶墙的声音,他眼尾上扬,低低笑了两声。
二楼因为博士的驻足,怪物们早早撤回自己的房里。
鹰茂正好从一楼上来,看见博士笑了。
他使劲揉痛眼睛,稍从困意中清醒,以为自己眼花,结结巴巴地问:“博、博士,您笑什么?!”
锻渊笑的次数并不少,但鹰茂没见他这样笑过,只知道博士每次笑了,就会发生无比恐怖的事情,比如可怕的研发,诡谲的想法,总之是要出点人命的。
锻渊笑意收敛,没有其他动作,只是目光斜斜扫来。
鹰茂脑门发凉,鉴于这很长一段的时间锻渊看起来好相处很多,在他面前的话不由得多了起来,于是不再敢多问,默默滚回自己房间。
走廊很安静,只剩锻渊一个人。
门后传来清浅的陶笛声,在夜色中轻柔的荡漾。
锻渊便这么站在门外,眼睫低垂,静静地听了许久。
乐声停后,还剩下她平稳的心跳声。
直至天光微亮,锻渊才挪动步子,走上楼。
第20章 末世篇20担保人。
简晓栀早该发现锻渊不对劲的。
自从他离开一个多月再回到研究所,从其他人看来他毫无变化,但她总觉得他的心思更难猜,而且情绪更沉郁。
她以为他是受伤所致,再加上他不愿说,她也就不好多问。
她也以为锻渊送她陶笛,不说情感上有多亲密,但他们的关系应该会更进一些。
但这只是她以为。
远远看见高大的围墙,岗哨,灯塔和堡垒等标志性建筑,简晓栀几乎是咬着牙齿问:“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出来取材料吗?”
今天一早,简晓栀跟锻渊坐上和上回不同的车,她没有多问,以为和之前一样,同他去某个地方取点什么研究材料。
但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锻渊淡道:“A区。”
——人类现存的四大基地之一。
“我们去那里干什么?!”
简晓栀急了,锻渊是什么身份,全人类都知道,他还非要捅马蜂窝,去的还是徐权昊所在的A区,搞不好有去无回。
锻渊表情格外的冷:“送你回去。”
“什么叫送我回去,”简晓栀怀疑自己听错了,“我又不属于那里。”
她提高音量:“掉头回去,现在立刻马上!”
见锻渊不为所动,简晓栀解开安全带,推门推窗发现被锁住了。
“停车!”
她去扯拽锻渊的手臂。
车子一路疾行,到人类基地设备装置扫描范围外的树林里停下。
锻渊解开简晓栀的安全带,强制和她互换位置,让她坐在驾驶座上,并重新给她系上安全带。
动作很快,又干净利落。
简晓栀低头去解安全带,发现根本解不开,因为上面有5个小时的倒计时,意味着它5小时后才能被解开。
她相当于被牢牢锁在位置上。
简晓栀明白锻渊想做什么,又不明白哪一点触动他,令他突然想送她回人类基地。
“为什么?”
她始终想要一个理由,一个不管是真是假,只要他肯说出口的理由。
但她又清楚知道,自己如果不被他当作实验品,似乎没有任何立得住脚的借口可以让她继续留在研究所,起初她不就是个等他有兴致的实验品吗?
锻渊语气很冷:“那里适合你。”
人类属于人类基地,而非怪物研究所。
他将车子设置为自动导航驾驶,目的地定为A区基地大门。
不知名的怒意在简晓栀的胸口打转,在看到锻渊推开车门,准备下车的动作,情绪忽然到达极点,她说:“你现在走,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幼稚,不讲理又大声的气话,像极了幼儿园不肯认输的吵架。
锻渊动作一顿,转回头来,看见她眼眶都憋红了,黑白分明的眼眸氤氲潮湿,却没有一滴眼泪要往下落的意思。
车子已经自动开始行使。
简晓栀咬紧下唇,扭头不去看他,可是脑子里身体上的意识都在留意他接下来的反应。
感觉锻渊压身靠近过来,简晓栀还在气头上,正想叫他离远点,谁知刚张开嘴,下巴被他轻轻捏住,抬起。
他微微侧头,低下。
微凉的气息和唇瓣的触感从颈脖处传来,她细嫩敏感的皮肤被咬破,还渗了血。
他用舌尖舔血。
时而缱绻似在缠绵,时而疯狂像个恶鬼。
“有病,你这个疯子!”简晓栀尾音都在打颤。
在封闭狭小的空间里,颈脖的脉搏连同心跳,一齐落在耳膜上,燥而烦乱。
她说不想再见到他,他用实际行动让她忘不了他。
简晓栀的手指攥紧他的白大褂,而后从自己口袋里拿出陶笛,滑入他的口袋。
树林高大繁茂,树影与光线斑驳交织,一道道刷在行驶的车子上。
眼看车子即将驶入人类基地探测的视野中,锻渊抬起头,唇色有种昳丽的艳红,和冷白的皮肤反差很大。
简晓栀呼出口气,见他伸手过来,指腹触碰到她颈脖的伤口处。
她虽然没了痛觉,并不代表她没有其他感受,刚才他的手指划过来那一下,有种刀片嵌入皮肤里的感觉。
锻渊并不等简晓栀反应,在车子离开森林的那瞬间,他直接打开车门跳下去。
身影转眼消失。
车门再次合上,车上只有她一个人。
简晓栀攥紧安全带,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类基地,指尖泛白。
***
A区人类基地有两扇大门,北门出,南门进,出去容易,进入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