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洛珍坐上最高的位置,目光扫过各个神使和主教,佯装不懂地问:“各位神使和主教年纪都大了,难得讨论点事情能情绪上来,所以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呢,我也想了解一下。”
众人迅速调整好表情,向多洛珍行礼节。
“我们刚才只是在讨论几座教堂修缮的事情。”
“神女您也知道,教堂修缮维护的程度不同,所用到的费用也就不同,而刚才没有您在,我们各自定不下主意,才有了分歧。”
“原来是这样,”多洛珍笑了笑,“那麻烦神使和主教们,现在将大小事务重新汇报给我吧。”
以前这种时候都是艾伦诺定主意,多洛珍只能过目,而现在艾伦诺出事,遭全国城的人痛骂,就算立马扶持新任祭司,那也没有多洛珍拥有的民意和信奉多。
几位神使和主教暗中对视一眼,低下头向多洛珍汇报。
多洛珍含笑听着,定完主意后,就说:“相信大家都知道,现在最紧急的事情还是找到新的大祭司人选,这件事应当由我来做,也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当然,你们要是有意见,也可以提。”
扶持掌控新人,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肯定有人想做这样的事,但现在多洛珍是神教最有权力的人,谁敢当面表态和她敌对。
众人纷纷摇头,有人再不甘心,也只能忍着。
“辛苦神女。”
*
同样是神职人员,神女和大祭司的职位会比较特殊。
因为他们是光明之神和神教的代表,也由他们出面面向民众做各种祷告仪式,民众也将他们当作与神明连接的桥梁,付之信仰信奉。
甚至他们的一句话就象征神明的示意,轻易取得到民意和拥戴。
所以神女和大祭司背负的责任越重,受到的约束越多,得到的权力也就越大,在某些程度上甚至高过王室权力,远不是幕后的神使可比拟的。
而且多洛珍又不是新上任,几年下来已经得到民众的认可和拥戴,之前是被艾伦诺架空权力,掌控左右,但现在艾伦诺已经死了。
多洛珍开始全权掌控神教,拿回全部调动卫兵守卫的权利。
她也开始清洗神教内部残余的各种势力。
不过她没用艾伦诺那种手段,将有关的人关押拷打来认罪,一个指认一个,然后处死,这样太狭隘,也容易牵连无辜。
多洛珍搞了个半人高的太阳石像,让人送到中央广场的高台之上。
在祷告仪式结束后,多洛珍说:“前几天我得到神明的示意,首先我要对大家说抱歉,神教之内出现不忠的人,于是我按照神意,做了这个石像当众检验所有神职人员的忠心。”
说完,她将手掌放到石像上,石像亮出浅淡的金光。
以此为示例,其他神职人员,除了神使,都一个个排队去验。
验得石像亮的人,松了口气,站到左边,验得石像毫无反应的人,面色煞白地站到右边。
其实神像亮不亮全看多洛珍有没有暗中使用光元术法,这种方式不能验神使,因为他们都是高阶的光元法师,一眼能看出问题,他们也知道多洛珍的用意,但不好说,只能看着多洛珍光明正大的清洗神教。
“在太阳之下,在光明之神的示意下,也在你们的见证下。”
多洛珍淡声说:“我们找出了那些不忠的人,作为惩罚,他们将被革除神职,永不入神殿供职。”
没有出现重大的情况,他们也罪不至死,那就将他们贬成平民,不再享受优待,一辈子活在国城里,遭受周围的冷言冷语。
“你们待在神殿竟然敢对神明不忠!”
“你们以为光明之神不会看到吗?”
“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
高台之下的平民愤怒至极,将手上的东西砸向那些被判为不忠的人。
他们全都低着头,脸色难看,缩着身体往后退步。
这些被判为不忠的人,里面哪个派人煽动民众情绪骂她不忠,谁又帮着艾伦诺给她扣上罪名,她都一清二楚,是时候让他们体会一下她当年遭受的无妄之灾。
处理完这些事,多洛珍坐圣车回楼塔。
她下圣车之后,让其他人退下,只留车前守卫。
多洛珍摘下车前守卫的头盔,看到那人深情痴迷地注视她。
“……”
多洛珍抬起头盔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不是说了你在楼塔等我,还有别乱吃东西嘛。”
他捂住脑袋蹲下来,将脸埋入膝盖,一副乖乖认错的样子。
多洛珍觉得好笑:“又不是在怪你。”
车前守卫这才动了动,倒在地上,黑色物质从他的口中流出,逐渐聚成一团黑色物。
多洛珍发现赤狄修能无限吃掉死物以及植物,比如杯子桌椅花草等,还能在一定时间内,变成对应的东西,但他吞掉活物不能选择性消化,比如说人,他只能进入其身体操控行为。
也许因为他以前也是人,所以能很快操控人的身体,由人体的骨架支撑,他迈步子没那么软趴趴的容易摔。
多洛珍刚走出两步,黑色物质缠上她的腰,爬上她的背,化出两只黑手亲昵地搂住她的脖子,头部亲密地蹭着她的后颈。
是因为变成泥巴了吗,多洛珍感觉他更粘人了。
多洛珍背着一块泥巴负重前行……其实也没有重,忽然又起了调侃的心思,她说:“你是不是也想那样吞掉我呢?”
“应该是说想进入我的体内?”
多洛珍扬长尾音地叫他:“羞羞。”
赤狄修瞬间酥麻成一块石板。
过了会儿。
多洛珍感觉背上的泥巴乱颤,还没来得及取笑他,他就“扑通”一声,从她的背上跳入经过的小湖。
多洛珍站在湖边,通过湖面看到下面落荒而逃的黑影,笑了:“真是很容易害羞啊,赤狄羞羞。”
又走了一段路,多洛珍才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歧义……什么叫想进入我的体内。
虽然她不是那个意思,但确实容易让人误会,而且现在人都跑了,她也不好解释。
这下不知道赤狄修要经历怎样曲折的心理路程了。
多洛珍心情很好,在住处附近绕路散步,就看到不远处的凯瑞里和伊蒂娜。
多洛珍知道凯瑞里最近都在躲着伊蒂娜,可能这次有事要找她汇报,被伊蒂娜逮个正着。
这个距离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凯瑞里表情难过,伊蒂娜红了眼睛,就知道他们聊得并不愉快。
多洛珍叹口气,感觉自己明明没有参与,却被夹在中间,成为拆散他们的高墙障碍。
凯瑞里决绝地转身离开,伊蒂娜捂着眼睛,边哭,边朝多洛珍的方向走来。
伊蒂娜连路都顾不上看,被绊得摔在地上,眼泪从指缝中流出,说着:“为什么这么忠于神女,如果我是神女,你也会这样忠诚我吗?”
多洛珍走到她面前说:“那你想成为神女吗?”
伊蒂娜一顿,抬起脸,表情慌乱失措:“对不起神女,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个将她从奴隶场解救回来的人,伊蒂娜满怀感恩,并没有半点想对她不敬的意思。
“我知道。”
多洛珍弯腰扶她起来,说:“我已经不想当神女了。”
“你愿意当么?”
“如果不愿意,我可以再挑选别人。”
伊蒂娜愣了下,自己曾经无依无靠,被人当做最低贱的货物买卖,无助又绝望,哪怕遇到多洛珍,不再受到欺负和辱骂,她也觉得寄人篱下,心有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抛弃转卖。
只有依靠自身的能力养活自己,才能踏实心安,但作为奴隶的她,因为没有地位和权势的保护,美貌成了灾难。
她找不到工事做,就算能做,也随时可能被贵族看中带走,被贩子下药贩走,甚至沦为女妓。
成为神女是有很多约束和限制,但起码伊蒂娜可以体面的活,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活,不用心惊胆战度过每一个日夜。
“但我真的可以吗?”
伊蒂娜卑微地搓了搓手,神女那样高贵的位置,她配得上吗?
“可以的。”
多洛珍语气肯定:“你体内有光元素,外貌等其他条件也符合,只要你清楚,你不是为了其他任何人,你只是为了你自己,那就可以。”
不要像她一样内心背负其他人的目光和职位的压力。
温和的语调令伊蒂娜心头一暖,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为你自己”这样的话,她被理解,也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尊重的感觉。
伊蒂娜不知道该怎么表情谢意,泪眼模糊不断说着:“谢谢神女……”
*
多洛珍给伊蒂娜办了一份名籍,又亲自教她光元术法。
为了帮她铺平路,多洛珍在神殿多留了一年,除尽所有势力,扶持可靠可信的人担任各个职位。
上辈子背叛多洛珍的两位骑士,巴菲格和亚安被剥夺骑士身份,终生不得再进入国城。
六位神使其中有四位被多洛珍革去职位,只剩瑟芙拉和约休斯两人。
约休斯虽然人老固执,但只忠于神明,不站任何一边,哪怕当初艾伦诺拥有滔天权势,他也不去谄媚殷勤。
也为了让伊蒂娜少吃她当年的苦头,多洛珍主动来教导伊蒂娜有关神女的各项事情。
“以后你当上神女,权力最大,所有人都得听你的,所以你不用看谁的脸色,想做什么就做!”
多洛珍说:“你想怎么笑就怎么笑,走路也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祷告词繁多累赘,多洛珍几笔划出重点,告诉她:“你背这几段就好,其他的不用背,反正又用不上。”
伊蒂娜惊讶得张大眼睛:“原来当神女可以这么轻松?”她松了口气,顿时心理压力减轻不少。
“其实为了保证神女的‘神性’,除了神教仪式之外,神女是很少与民众接触的,仪式上你认真点就行,其他时候就自己开心吧。”
多洛珍当然不会用瑟芙拉的那些手段来强迫伊蒂娜。
瑟芙拉在一旁看着,气得不行,脸上的皱纹都拧了起来,可到现在这个地步,她能说什么?
最后她一气之下,辞掉神使的职位。
多洛珍找了大半年才挑出一位诚恳可靠的人当大祭司。
她还修改神教的各种规定,比如像大祭司可以结婚生子,神女不行的规定,她当初看到就觉得不平,凭什么对女人的要求远高于男人。
多洛珍下笔就改成神女和骑士同样可以自由婚嫁。
期间她的国王父亲,维尔西泽三世暗中给她传达了一些意思。
大概就是由于多洛珍现在的权势,让他想起了这个女儿,企图通过她控制神教,为王室所用。
多洛珍只当不知道。
*
多洛珍每天都有许多事要做,只觉得繁琐无聊又耗费心神。
好在有赤狄修在,让她感觉开心愉快不少。
多洛珍睡觉前,他非常老实待在床边,当一块沉着冷静的泥巴。
多洛珍睡着后,他就吞掉她的被子,然后变成被子裹住她,亲密无间。
多洛珍醒来后,他就一副又乖又无辜的样子,自己卷起来滚到一边。
多洛珍眼眸狡黠一转,趁他不注意,悄悄在被子里脱光衣服,然后假装睡过去。
夜色中。
赤狄修故技重施,又大口吞掉她的被子,然后自己覆盖上去……
“……!!!”
多洛珍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一定像刚从染房里出来的红被子。
被子浑身颤动,四个被角包住自己,滚到床角,可怜兮兮缩在角落不敢乱动,就像人蜷起膝盖,手抱脑袋缩成一团不敢乱看。
多洛珍欺负完他,还揪了揪被角,笑得不行。
第53章 西幻篇23世界完。
漆沉的夜幕中,不见星月,只挂有几朵暗云点缀。
多洛珍和赤狄修偷溜出国城,去到很远的花岗。
多洛珍躺在平坡的草地上,随手折下一朵野花,插在黑色淤泥的头部。
赤狄修正准备和她一起平躺,忽然脑袋中央被插上一朵花,他就顶着这朵花,乖乖立在她旁边。
不时吹来一阵风,吹得花朵摇曳,他就化出两只黑手,像护烛光一样,用掌心护着这朵小野花。
多洛珍看得弯了弯眼睛,细想下来,好像她给他什么,他都会小心翼翼地珍爱着。
今夜的风很大,吹得树梢簌簌作响,野草垂头弯腰,还吹乱她金色卷长的头发。
赤狄修在身体里掏了掏,拿出一条她平时用的银纹丝带,替她扎了扎头发。
“修。”
凉风吹得舒畅,多洛珍惬意地眯起眼:“事情都完成得差不多了,我们也快能离开了。”
赤狄修看她今晚打算在这睡,就不时伸手碰碰她的手腕,感知她的温度,发现她的皮肤被吹凉了,他化变成被子,裹住她,不让她着凉。
许多个夜晚,他都陪她在外面度过。
*
天还没亮,多洛珍带着赤狄修回去,准备在尔琳和尔拉发现前进入楼塔。
然而多洛珍远远发觉楼塔附近的异常动静,人声嘈杂,卫兵们手拿木桶,水洒得到处都是。
多洛珍放弃绕小路进楼塔,直接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走近她才发现矮塔被烧得破烂漆黑,仍冒着大火灭完后的黑烟,残余的热度显现之前火势的凶猛。
卫兵们纷纷放下木桶行礼。
“矮楼突然起了大火……”
多洛珍着急打断他,马上问:“尔琳和尔拉呢?”
这矮楼是她们住的,现在她们人又不见,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卫兵低头,恭敬道:“神女,她们在神医那里……”
多洛珍心头猛地下沉,后面的话也听不下去,着急转身迈腿就往神医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