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闹矛盾将近一月有余,期间谁也没低头去哄对方。
桑青曼自动将男人的到来,算成是对方服软。自然语气中透着亲睨,仿若一月前的争吵,消失于时间的长流中。
康熙顺势坐上去,单手搂着她,靠着桑青曼躺下,脸朝桑青曼的方向,大手拇指摸着她眉心,没说话。
桑青曼砸砸嘴,不满问:“姐夫不说话,是不想妾吗?”
康熙知道女人习惯得理不饶人,那张红润带着粉色的唇,带着的勾人的味道。
康熙手指移下去,按住女人的水润的唇角上:“想的。”
桑青曼就笑了:“姐夫想的就好,妾这里,也想了。”
桑青曼指着心脏的位置,脸上荡开笑意。
康熙看着桑青曼笑,脸上的冰山仿佛也消融,瞬间展开笑意。
二人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男人主动握紧了桑青曼的手,声音多了一丝怜惜:“怎的这么冰凉?没让她们睡前给你用热水暖一暖。”
桑青曼笑了:“姐夫,这个天外面冰天雪地的,即使暖过也会凉。”
顿了顿又开玩笑道:“姐夫,其实是这样啦,人心暖了手脚就不凉,心凉了怎么用外物都是暖不了的。”
康熙掌心覆在桑青曼头顶,无奈:“拐弯告状,现在是越来越精通了。”
“将朕也骂进去了。”康熙双手重新握住桑青曼的手搓,给她搓热又哈气:“要重新洗热水澡么?”
见桑青曼摇头,男人又道:“今儿太医来说,你最近嗜睡,身体可有碍?”
桑青曼一下就如被踩了尾巴,声音高了两分:“是哪个太医?”
康熙道:“张院判。”
桑青曼眼睛一闭,试探问:“他说了什么。”
大有男人回答,说这个狗太医,要是阳奉阴违,她明天起床就叫人将他打一顿板子。
康熙问:“想打张院判的板子?”
桑青曼那叫一个尴尬,下意识摇头:“没有的事儿,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康熙就笑,见她手搓暖一会儿又凉了,索性塞在自己胸/膛处暖着:“张院判不是你用的最顺手么,都一大把年纪了,老打板子人不要面子的呀。”
桑青曼笑开了怀:“姐夫,这话可一点都不像你说的。”
顿了顿,她继续问:“张太医真的没对你说点别的什么嘛?”
康熙顿了顿,反问她:“你觉得他应该是有什么,确实该跟朕说的吗?”
桑青曼干笑,打死她也不能承认,自己威胁张太医,说不能让男人知道她有身孕啊。
现在月份还小,若是男人知道她身体情况,肯定是毫不犹豫让她打掉孩子保大人啊。但是她都要死了,说什么保大人小人啊。
只能尽量扭转剧情,孩子能保护一段时间就是一段时间,等月份大了,孩子掉了对她身体影响更大的时候,男人自然知道怎么选择。
桑青曼选择的就是,拖字诀。
等事情到退无可退的时候,自然就勇往直前了嘛。
桑青曼抱紧了男人的腰,试探道:“姐夫,如果我们以后有孩子的话,你是喜欢女儿还是儿子呀?”
康熙心底一痛,他掌心细细的抚摸着她发顶:“只要是你所出,男孩女孩朕都欢喜。”
看出女人眼底的希冀,男人伸手捂住女人眼睛,低头看她:“但是蔓蔓,比起孩子,你对朕更重要。孩子我们以后要多少都行,现在,你嗜睡,太医还说你时不时头风发作疼,我们先好好养身体好吗?”
桑青曼摸不准张太医到底有没有将她有身孕的事情说了,她仰头想确定下一:“那姐夫,倘若知道妾有身孕的话,你会高兴吗?”
康熙手一顿,忽然将她拽到怀里,抱了很久很久,才道:“高兴。”
*
半月后
就是北方的小年,宫里到处都在准备着过小年,宫里也在热闹的准备过小年。
女主经过桑青曼的诱导,终于打算在小年这天出手,去看蔓贵妃的画像了。
康熙这天下朝后,就早早到了储秀宫陪桑青曼一起写字。
每年过年时,大臣和宗亲等王公贵族,都在默默排队等万岁爷的福字。
可万岁爷只有一个,求万岁爷墨宝的王公贵族千千万,要的福字,就是康熙不眠不休的写上个一年也写不完。
能分到康熙墨宝的人,无不是有功跟康熙亲近还厚脸皮的人,才能求到。
桑青曼自己也在写字,康熙怕她累,总是有意无意的照顾她。
康熙一贯喜欢董公字体,桑青曼是女子,对董公字体没有柳体字、小楷和瘦金体等擅长。
一开始的时候,桑青曼写了会儿簪花小楷,康熙看她一眼,夸赞道:“蔓蔓字写的不错。”
用惯了硬笔书写,再用毛笔这种软笔写字,一开始会特别不习惯。好在穿进书里已经有十几年了,她早已习惯拿毛笔练字。
桑青曼仰头一笑:“那姐夫说,是妾的字好看,还是姐夫的字好看。”
这是个不需要问就知道答案的问题,不过康熙还是看她一眼宠溺道:“蔓蔓的好看。”
桑青曼就笑:“那姐夫,那拿妾的这些福字给大臣们,可以吗?这样也好减轻姐夫的负担。”
康熙定定的看了桑青曼跟前,堆的半人多高的福字,忽然沉默了会儿,从喉咙里发出破碎的笑声:“好,能得蔓蔓墨宝,是他们的福气。”
桑青曼也知道男人在笑什么,她被哄的高兴,也不恼男人。
又重新拿了宣纸来写,这次的簪花小楷,换成了瘦金体,瘦金体需要一定的腕力和风骨,还有常年流金岁月的沉淀。
桑青曼自己前世演戏体会太多人的人生,再经历一朝穿越,几经生死,如今还面临即将死亡的笼罩,仿佛心态一夜间天翻地覆,这一副瘦金体的福字下来,比先前的簪花小楷福字,多了不少意境。
康熙不知不觉站在桑青曼身后,从后背抱过来,眼神惊艳:“蔓蔓这字,是真比朕好了,这次他们都不抢朕的,得哄抢蔓蔓的了。”
桑青曼噗嗤一声就笑了:“姐夫真会哄人开心,那姐夫以后也这样哄着妾好吗;”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任何时候。”
康熙手上的力气微微大了点,点头:“嗯。任何时候。”
———————————
二人在书房的时候,外间沈元和梁九功同时在外面叫了声。
不过一个是叫康熙,一个是叫桑青曼。。
屋里二人字自然是写不成了,康熙松开桑青曼后,道一声:“进来。”
梁九功道:“万岁爷,给贵妃娘娘准备的燕窝好了。”
沈元道:“万岁爷,主子,先前乾清宫有人来说,永寿宫的熙妃娘娘去乾清宫等万岁爷了,问万岁爷是否要先过去。”
说话的时候,沈元在看桑青曼,桑青曼在看康熙,康熙在看梁九功手里的燕窝失神。
二人无论多平和,但是此时,各自有了心底的顾及。
桑青曼在听到盖熙熙去了乾清宫的时候,一颗高高提起的心,不知是落下了还是提的更高了。
她手心脚心和整个后背,已不知不觉被汗水侵-湿,心情犹如坐过山车一般,一会儿被高高抛起,一会儿又重重落下,心脏咚咚咚比平时快了十倍不止,咚咚咚的响起,如暮鼓晨钟,如战场擂鼓,这其中的清静安宁还是战时肃杀,只有桑青曼自己清楚。
后来二人分开前,桑青曼看着男人红着眼睛将她紧紧困在怀里,双眼布满红血丝和悲伤绝望,一次次质问她,她有这么恨他怨他吗,可以如此心狠手辣安排如此之多。
那个时候,桑青曼问过自己,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还会如此做吗,毁掉蔓贵妃所有的画像,毁掉男人的精神寄托。
那时候,桑青曼的答案是无解。而现在的答案是,还来一次她还会。
因为男人端来了她这几天日日都会倒掉的燕窝。
“蔓蔓,你怎么了,手心出了这么多汗,还这么冰凉。”康熙一只手握紧了桑青曼,抬头看沈元:“让她回去,朕今天陪蔓蔓。”
沈元“诺”了一声,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桑青曼,才跟梁九功商量后出去回御前太监话了。
屋里,又剩下康熙和桑青曼两人,两双眼睛视线一对,又看进了彼此心里。
康熙抱着她坐下,亲自递过来燕窝:“蔓蔓,先喝了,趁热,等下凉了就不好喝。”
桑青曼看着男人的眼睛,忽然心底一痛:“姐夫,我可以不喝吗,这个好甜腻,妾一点都不喜欢。”
顿了顿她又道:“姐夫说了,这个天冷,可无论外面的天有多冷,但是两人的心靠在一起,就是暖的。如果一旦两人的心远了,就再也暖不了了。”
康熙手顿了顿,没说话。
屋里二人又安静下来,气氛十分压抑寂静,桑青曼眼底有热意滚过。她想拖过去。
也想,看男人能不能回改心意,如果男人叫停,她也叫停!大家都留一线,事情就不会走到尽头。
桑青曼靠在男人怀里,听着男人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脸颊。她想,如果时间就这样不流逝,他们就静静的相拥,哪怕一百年,也不会嫌腻。
良久,康熙道:“蔓蔓,该喝了,不然凉了。”
桑青曼忽然哭了:“姐夫,你明知道妾不想喝,仍然要让妾喝吗?”
康熙无奈:“你身体弱,喝了对你好。”康熙抱紧她,呼吸夹杂了一丝痛色,“喝了,养好身体后,以后蔓蔓想喝什么,不喝什么,都随蔓蔓好不好。”
“莫哭。”康熙低头,将她眼角的泪珠吻干净,用虎口的肌肤,细细的蹭着她眼角的泪珠。
“无论何时,都有朕在,比起别的,朕只有一个愿望,只要蔓蔓在朕身边就好。别的,以后我们的时间还长,未来也很想长,蔓蔓想要的都有,朕都会给予蔓蔓。”
桑青曼带着哭音问:“姐夫一定要妾喝吗?”
顿了顿,补充道:“哪怕妾喝了以后会恨你。”
康熙心像被什么擂击了一下,心一抽抽的疼,不过他还是抱紧了她,安抚她:“说什么傻话,这就是一碗普通的燕窝,不要恨朕,朕永远爱你。”
男人心乱了一下,说了从未说出口的话。
桑青曼愣了下,脸上的泪水忽然止住,她忽然问:“爱不是要一切以对方的喜好为止吗?姐夫让妾做不喜欢的事情,妾怎么就不可能恨你了。”
康熙手微一顿:“朕是为你好。”
桑青曼无论怎么说,最后男人都坚持让她喝,这一碗加了料的燕窝,喝了她的孩子就没了,他们的孩子就没了。
桑青曼在哭,也在笑,心底的一根弦,嘎吱一声彻底断了,她眼泪还挂在脸上,忽然笑了,笑的是康熙从未见过的艳丽张扬:“好,姐夫我喝。”
桑青曼道:“只是喝了,我不想见到姐夫,可以嘛?”
她心底哭的天昏地暗,哭的痛彻心扉,哭的无限压抑。她的爱情,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犹如枯败的落叶,从万仗高的树枝上悄然落下,又埋入深渊,化成一捧泥土。
桑青曼甚至在想,是不是她确实算计太多人,所以才在这刻遭遇报应。
桑青曼在喝药之前,单独将沈元叫进来问:“去乾清宫看了吗,熙妃还在那里吗?”
沈元单独看了一眼康熙,见万岁爷没有说话,忙擦了擦手心的汗道:“主子,奴才还没去,不过先前已经回了御前的公公了,说了万岁爷先不回去了。”
桑青曼敛下眸子,连脸上的情绪都看不出来,她怅然一笑反问:“是嘛,去乾清宫说一声,就说万岁爷马上回去。我这里不需要他看着。”
沈元闻言,脚下一抖,桑青曼看过去:“怎么?”
沈元道:“是,是,主子奴才先去。”
桑青曼唔了一声抬手接过康熙手里的碗,却发现拖了几下,碗却纹丝不动:“姐夫?”
看男人似乎在看她失神,她笑的越发灿烂:“姐夫,等下要凉了,凉了就不好喝了。”
康熙手微顿,良久,才重复道:“是,凉了,就不好喝了。”
桑青曼道:“姐夫,你还可以后悔。”
康熙扬起的手心,微微一顿后转为抚摸她发顶:“说什么傻话,朕有什么后悔不后悔。我们都要好好的。”
桑青曼笑了,重复道:“是啊,有什么后悔的。”
说话间,桑青曼端起燕窝一饮而尽,另外一只手,却是直接刺破了准备好的血,瞬间双股-间流出殷红的血,桑青曼啊一声惨叫出来。
康熙忽然脸色变了,急忙抱着她,嘴里焦急叫道:“叫太医,蔓蔓,蔓蔓,没事吧,”
话音刚落,康熙脸上就遭遇了一巴掌,啪一声格外响。
桑青曼带着恨意的眼神看着康熙:“姐夫,你杀了我们的孩子,我恨你,你滚,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康熙面露痛苦之色,伸手抱紧了她,鲜血染红了男人一双手,康熙痛苦道:“蔓蔓,你别这样,太医说你身体不适合孕育孩子,这个孩子我们不要,未来我们还可以有无数多的孩子。”
“啊,好痛,你滚。”桑青曼忽然推开男人,让男人走,但是男人都一直紧紧的抱着她,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桑青曼忽然从发髻上抽出簪子,抵住脖子,眼神透着狠意:“你走不走。”
康熙吓得脸色大变,急道:“蔓蔓,不要。”
桑青曼再将簪子往里一分,血珠又如当时刺杀时被威胁一半,鲜红的血滚落下来,桑青曼厉声问:“你滚不滚。”
康熙终于吓得放开桑青曼,焦急无错的站在桑青曼跟前,声音带着哀求:“蔓蔓,别这样,太医很快来了,你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