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位置大挪移,付泽坐在了原先给陈妍歌留的位置上,赵饮清坐旁边。
“这两天正好有空闲, 所以过来看看你, 怕之后忙起来又碰不到面。”他 低声说。
赵饮清:“之后会很忙?要忙多久?”
“不好说。”
赵饮清眨巴眼看他 。
付泽笑了下:“不过你休息了可以来A大,只是我不能多陪。”
“没关系的, 我不会打扰你的。”
付泽摸了摸她脑袋,说:“但我会想见你呀。”
赵饮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课后一起吃了饭,赵饮清原本打算去图书馆。
付泽说:“去呀,我陪你一起。”
“但是你难得过来,之后又要忙,时间都用在图书馆里好像有点浪费。”
“不会, 学习很重要, 我希望自己的出现能让你变得优秀, 而不是颓废。”
两个人在一起, 不论是夫妻还是情侣, 一起进步,一起变得更好,双方关系才能长久维系, 并且能达到一个良性循环。
赵饮清想了想, 觉得蛮有道理。
一起高高兴兴去了图书馆,付泽居然挑了本小说看,还是本青春伤痛类小说, 一点不符理工男的特性。
赵饮清差点眼睛都要掉了。
付泽笑说:“这眼神可不太对,好像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真是冤枉。”
赵饮清连连否决,解释说:“我以为你会选工科类的书看, 没想到男生还看这种满篇自我忧伤的小说,你看的进去?”
“还行吧,拿来消遣,无关内容。”
两人在图书馆坐到下一堂课快开始,付泽准备回A大。
赵饮清计算了下时间,把他送到校门口。
“就到这吧。”付泽看着她,伸手帮赵饮清把耳边落下的头发勾到耳后,“过阵子见喽,有事打我电话。”
赵饮清点点头。
面对面站了会,付泽笑:“你不抱抱我吗?”
赵饮清上前一步,轻轻环住他的腰,大门口来往学生不少,很快分开。
往回走时无意间目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赵饮清脚步一顿,望着那个方向。
孙律直接转身朝外,没做交流。
刚进教室,丁芷琪就喊了她一声,赵饮清很快过去,坐到她边上。
“老蒋呢?”赵饮清问。
“上厕所呢,马上就来了,你之前去哪了?打你电话也没接。”
“在图书馆,有事?”一边说,一边把手机掏出来。
“你朋友来了,找不到你,电话打到宿舍,拿了一堆吃的过来,我帮你下去拿的。”
“哦,谢谢。”赵饮清把手机震动打开,上面确实有孙律的未接来电,“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东西一放就走了,他是你哥吗?看着好像没比你大多少。”
赵饮清笑了笑,家里情况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她也不喜欢朝外说这些事,好在丁芷琪是个有眼力见的,见她不说话,也没追着问。
蒋子凡这会也正好回来了,捂着肚子嘟囔倒霉,一天拉了三次了。
丁芷琪将手边的热水给她递过 去,说:“你吃了药也不顶事啊?”
“没用,还是肚子疼。”
赵饮清问她:“吃的什么药?”
“治腹泻的。”
“你等会回去喝点藿香正气水,说不定中暑。”
蒋子凡愁眉苦脸的点了点头。
晚上回到宿舍,孙律送来的零食正放在桌子上,赵饮清翻了一下,确实只是单纯的零食,想着要不要给他去个电话,想到下午他那道冰凉的眼神,还是作罢。
将零食一分,赵饮清洗漱完,早早的爬上床看书。
丁芷琪突然想起什么,身子往椅背上一趴,说:“哎,你们知道吗?有人前几天在三院看到了陈妍歌。”
蒋子凡说:“她生病啦?”
“没有,好像是她家里人生病了,三院最有名的是肾内科,去那的基本都看这块,她可能……”
后面的没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
蒋子凡小声说:“肾病严重点的治疗起来得花不少钱吧?”
丁芷琪摇头:“不清楚。”
赵饮清想到了晚上闹市街头陈妍歌孤零零在那摆摊卖花的画面,这样的地摊生意,一晚上能挣几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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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孙律回到宿舍,只有邱博仁一个人在,叼着支烟坐电脑前在玩游戏,见到他进门,拿下烟说:“孙律,你吃了没?”
孙律摇头:“怎么?”
“你等会去吃了帮我带一份回来呗,不想动。”
“其他人呢?”
“鬼知道,还没见过他们人影。”他将烟屁股往嘴里一塞,又转回去接着大杀四方。
屏幕上花花绿绿,屏幕前艹你艹他。
孙律盯着邱博仁嘴角泄露的袅袅薄烟,突然开口问:“好抽吗?”
邱博仁没吭声,停了一会后反应过来是在问他:“你说什么?”
“烟好抽吗?看你瘾很大。”
“你试试。”邱博仁捞过桌上的烟盒,指尖撞了撞烟盒,开口露出几个烟屁股,示意他拿。
孙律没动,邱博仁突然从椅子上起来,连游戏都不玩了,趿拉着拖鞋到他跟前,把烟盒凑上去,说:“来,你抽一根试试。”
这间寝室,除了孙律,其他三个都会抽,只是烟瘾大小的区别,邱博仁是瘾最大的,一天下来要半包,另外两个几乎不怎么碰。
这会听到唯一的青莲有要入泥的意思,邱博仁突然就有点兴奋,孙律是个乖乖的好学生,气质清冷,脸蛋漂亮,在他们这群人中有点另类的意思,但这种另类又不会让人反感。
给干净的东西抹上脏污,不知道为什么,罪恶感中掺杂着点激动,挺变态的。
孙律垂眸看了会,捏了一根出来,放到唇边。
邱博仁转身积极的拿打火机给他点火。
孙律凑近,浓密细长的睫毛在火光中投下薄薄的阴影,他吸了一口,又机械的吐出来。
“怎么样?”邱博仁巴巴的看着他。
孙律没什么表情的又吸了口,说:“不怎么样。”
手机正好来电话,他把烟塞给邱博仁,这边接通:“喂?”
邱博仁有点失望的一摇头,将烟嘴塞进自己嘴里,又凑到电脑前去玩了。
来电话的是任雪,开学到现在,他们还只碰见过一次,那时任雪有点发烧,托他去买药。
今天则想请他吃饭。
孙律原想拒绝,任雪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借口,说:“我最近心情很差,家里又出了点事,我这边没有可倾诉的对象,你就陪陪我行吗?”
孙律没吭声。
半晌后,任雪在那轻轻的笑,带着点苦涩的意味:“我们俩关系怎么变这样了?不过吃个饭都变得很难的样子,果然还是小时候好,那时候你天天来我家,还姐姐姐姐的叫,虽然话少,但嘱咐你的都听,可乖了。”
孙律皱了皱眉,说:“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点。”
“这个点怎么在喝酒?”外面天还没黑透,也差不多还是晚饭时间。
“心里烦呀!”任雪说,“也没个说话的人,压力实在太大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在什么地方?”
“你要来吗?”
“嗯。”
任雪高兴的说:“我发你位置。”
在市区外围的一家清酒吧,孙律坐地铁过去,又坐了三站公交才到。
暗蓝色的灯光基调,这个点没几个客人,台上有驻唱,氛围清幽,并不喧闹。
孙律在吧台找到了任雪。
任雪看到孙律那一刻,莫名其妙的都有点想哭,但硬生生忍住了。
“别喝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任雪摇头。
“先去吃饭,边吃边说。”孙律把她手中的杯子夺下,结完账,一起走出酒吧。
附近是条商业街,不少美食餐厅,沿着路牙子走了一段,任雪突然伸手拽住他的小臂,然后慢慢下滑,过手腕,过手掌,捏住他的手指。
孙律低声说:“怎么了?”
“有点走不动。”
孙律将手抽出来,转而托住她的手肘:“这样是不是好点?”
任雪低着头,暗暗的苦笑了下,说:“没事,我还可以撑一下。”
她也是有尊严,孙律把彼此间的距离既然划分的这么明显了,她好歹要有点自知之明。
两人进了柠檬泰。
随意点了几个泰国菜后,孙律又问她出什么事了。
任雪垂头坐在那,显得很颓废,她往后撩了一下头发,说:“我妈问亲戚借了些钱给任飞鹏,前阵子接到了我堂哥的电话,问那笔钱准备什么时候还,他们修房子正缺钱用。”
其实情况比这还糟,廖秀云是借钱了,不单单是亲戚,还借了高利贷,有人半夜找上门,还泼了红油漆,房东都开始赶人了。
任雪不过 一个大学生,她真的不知道之后要怎么办?
但是这些破事,在面对孙律的时候,突然间就说不出口了,一字一句告知了实情,他能怎么办?他能给她帮忙吗?问谁帮忙?问那位准继父吗?
任雪又想到了那个跟孙律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女孩,那么干净漂亮单纯的一张脸,自己跟她一比,乱的简直就像一堆垃圾。
她不敢再细想,也不想让孙律看到自己这么糟糕的境况,身后背着这样破败的一个家庭,任谁见了都会敬而远之的,尽管曾经他们也曾知无不言。
“差了很多吗?什么时候要还清?”
“不多,还有一段时间,我多找份兼职还是能解决的,只是老有这些破事,太心烦了。”
“你已经有一份兼职了,这边还要上课,怎么兼顾的过来,到底差多少?”
孙律皱眉,眸底带着隐隐的担忧。
任雪还是欣慰的,笑了下,说:“怕什么,我已经大三了,明年开始实习,撑过这一阵就好。”
“你也知道你大三了,后面只会更忙,哪来时间去兼职,到底差多少?”
任雪摇头,不松口,最后只能作罢。
饭后,沿江散了会步,孙律送任雪回去。
她已经搬出来住了,这样少门禁,可以多工作一点时间,钱能多挣一分是一分。
租住的小公寓在一个老社区,住六楼,没电梯,一室一厅,里面设施简陋,除去最基本的生活所需就没别的装饰了。
孙律把她送进房间,一床一桌一椅一衣柜就是全部。
任雪坐在床沿,孙律站着看了她一会,说:“早点休息,我先回了。”
任雪“嗯”了一声。
孙律退出去,给她关上门,客厅有还没收拾的面碗和报纸,单人沙发上散着一袋橘子,扶手上丢着衣服。
他帮着把这些稍微收拾了一下,刚扔进垃圾桶,房门又开了。
任雪站在那,看着已经干净的客厅,以及站在阴影里的大男孩,眼眶倏地一酸,有点想落泪。
“阿律。”她唤了一声。
“嗯?”孙律把垃圾桶里的垃圾袋口一系,拎在手上,扭头看她。
或许是最近碰到的事情太棘手,太心累,又或者,当下看着这个陪伴自己长大,却变得越来越远的大男孩,心中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惆怅和不舍。
原本携手往前的同伴,有一天因为种种因素而不得不脱离轨道走向另一个未知的方向,孤身一人的恐惧和寂寞太让人心惊了。
任雪突然有种冲动,想把孙律牢牢留在自己身边的冲动,她绕过沙发,快步走到孙律面前,不由自主的抱住了他。
哽咽的说:“阿律,我们在一起吧。”
孙律眉心一抽,不可思议的低头看埋在自己胸口的任雪。
“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任雪带着浓重的鼻音,放低身段祈求说。
这个夜晚,她抛弃了自己 仅剩的尊严,只为留下他。
孙律僵在那,一动不动。
楼下隐约传来小孩欢快的尖叫,随后是大人的训骂。
卧室里的暖光泄出来一些,照亮门前几寸的地方,整个客厅静悄悄的。
任雪环在孙律腰后的手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她闭上眼,微微仰起头,努力靠过去,然后贴着孙律的嘴角落了空。
她缓慢睁开呀,望着前方的黑暗。
孙律将她的手拽下来,说:“你太累了,早点休息吧。”
越过她,往外走。
“不行吗?”
孙律俯身在那换鞋。
任雪转身看她,微弱的光线悄悄爬上她的一侧,半明半暗着。
“我不行吗?”
“我们不合适。”孙律站直身体,左手依旧拎着那只垃圾袋,右手搭上门把手,“你有困境,但凡我能帮得上忙,必定不会袖手旁观。但我们的关系仅此这样,不会有别的。”
“早点睡,我走了。”孙律帮她关上门。
有种被整个世界所抛弃的错觉,眼泪夺眶而出,任雪抬手碰了碰,觉得廉价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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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站在小区出口,孙律丢完后,沿着马路往学校的方向走。
晚间的气温现在有点凉了,手机上有几条消息,邱博仁在讨饭,孙律回了一个过去,表示临时有事,让他自己解决。
邱博仁很快回了过来:卧槽,大学霸你坑我!
孙律没理他,接着往下翻,是刘思琪的,天冷了,叫他找时间和赵饮清一起回家,衣物床被都要准备起来,以免冷空气一来受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