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尝荔枝——艾鱼
时间:2021-02-06 10:15:04

顾景琛站到栗栀的身前侧,几乎将她护在身后, 轻眯起眼看向对方。
毕书见到顾景琛时还很惊讶。
他没想过顾景琛能在这里出现。
他知道的所有消息是栗栀高中毕业后并没有和顾景琛在一块。
顾景琛终究错付了人,白搭进去一年的时间。
可是现在,顾景琛就站在他的面前,护着身后的栗栀。
一如从前。
毕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外道:“琛哥怎么会在这里?”
顾景琛说:“我好像跟你不熟。”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套近乎喊我琛哥。
毕书维持着微笑,“是不太熟,但印象深刻。”
顾景琛嗤笑了下,“记得就好。”
他抓住栗栀的手腕,拉着她要转身上车,在走之前,顾景琛又偏头,睨着脸色难看了一瞬的毕书,提醒:“她不是你该惹的人。”
双腿发软的栗栀被顾景琛打开车门推上副驾驶,然后就被他开车带离了这片区域。
后视镜中的毕书杵在原地,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一个点。
车子转弯,那个点消失不见。
栗栀的神思很混沌,好长时间都没说话。
良久,她才微微回过神来,问顾景琛:“学长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顾景琛一肚子火,本想言语刻薄地说她,但是又舍不得,最终还是忍着脾气心平气和地回了一句:“在附近吃东西。”
栗栀想了老半天,只记得这附近只有地铁口旁边有卖各种烤串和小食的小餐馆。
顾景琛确实就在地铁口旁边。
不过没有吃东西。
而是倚靠着车门在抽烟。
刚抽完一根,瞥眼间就透过落下来的车窗看到被他放在储物格里的手机正亮着。
是一通电话,栗栀打过来的。
顾景琛是在栗栀走后听苏棠说,她告诉苏棠,她要回去拿个东西。
他不放心,才借了何之言的车开到这里的。
苏棠当时说:“小荔枝说要回去拿东西,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心想她回哪儿啊,后来才想起来,她家就在这儿吧……”
顾景琛听到苏棠这样说,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和他们一起去吃饭。
直接就要了何之言的车钥匙,开车过来了。
他知道她肯定要坐地铁的,所以才等在地铁口的路边。
谁知,会突然接到她语气惊慌的电话。
更没想到,让她这么害怕的,居然是毕书那个混蛋。
栗栀在顾景琛回答之后就没有再说话。
车子行驶到市区,顾景琛突然开口问她:“饿吗?”
栗栀认真感受了下,轻声道:“有点。”
“想吃什么?”顾景琛问。
栗栀缓缓眨了眨眼,“辣的。”
顾景琛带她去了一家火锅店。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鸳鸯锅,一边是栗栀要的特辣,一边是顾景琛点的菌汤。
栗栀的蘸料也加了很多很多辣椒。
吃第一口的时候,她就被辣的呛到嗓子,止不住咳嗽了几下,咳的眼泪都快出来。
却还是坚持要吃。
她不想自己总是让他看到自己有多狼狈,她很不愿意在他面前哭鼻子。
可是真的很难受。
顾景琛看到她的眼尾泛红,眼睛里起了水雾,低垂着眸子,只闷头不断地吃东西,渐渐抿直唇线。
“呼……好辣。”栗栀抽了张纸巾,飞快地擦了擦眼睛。
顾景琛不说话,把肉卷从辣汤里夹出来,在菌汤再涮一遍,然后放进她的碗里。
哪怕这样,栗栀还是被辣到哭。
顾景琛给她递纸巾,说:“下次长记性。”
顿了顿,补充:“别再点这么辣的给自己找罪受。”
栗栀不知道他本意是不是话里有话。
但她听出来了话中的深意,也可能是她想太多脑补出来的深意。
栗栀吸了吸鼻子,唇边漾开一点笑,温软道:“不会有下次了。”
顾景琛见她情绪实在低落,问了句:“要喝酒吗?”
栗栀抬起脸来,隔着热气腾腾的鸳鸯锅,他棱角分明的脸也被蒙上了一层雾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说了那句话。
栗栀瞅着顾景琛,神情很认真,轻声问:“然后再撒酒疯跑去你房间?”
顾景琛微怔,完全没想到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果然比上学时要坚强多了,不只会一味的哭鼻子了。
现在的她会压抑情绪,借助其他方法释放。
栗栀说完又喃喃道:“不对,这次你不是隔壁了,那我喝了酒可能就去敲陌生人的房门打扰别人去了。”
顾景琛对她如此认真地推测她撒酒疯时的路线感到无语,可还是搭话说:“那你还是打扰我吧。”
他不否认他这句话带有试探的意味。
然而。
栗栀闻言,不小心把手里其中一根筷子掉在了桌上,筷子的一端戳进了蘸料中。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扯动了她全身所有的细胞和神经。
没有一处不在颤动。
栗栀低垂着头,动作僵硬地捡起筷子,慢慢用纸巾擦干净,再重新拿好。
然后才有些缺氧地恍惚说:“不喝了吧。”
她直接跳过了他试探性说出来那句让她打扰他的话。
顾景琛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只淡淡地“嗯”了声。
吃完火锅,顾景琛开车带栗栀回酒店,两个人一路上都各怀心思,谁都没说话。
到了酒店后就各自回到了房间。
顾景琛坐在床边,回想起今晚栗栀给他打电话时的语气来,眉峰紧锁。
他到现在都忍不住后怕。
如果苏棠和何之言没有在元旦期间办订婚宴,他就不会来南城。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回到南城。
如果,当时没有他在地铁口附近等她。
今晚的她,会不会和高二下半年的栗栀一样,再遭受一次来自同一个混蛋的强迫。
或许,比那次还要严重。
顾景琛不敢再想下去。
.
栗栀回到房间后洗了个澡,然后吃了感冒药就睡了。
但是因为今晚发生的事情,她睡的并不安稳。
栗栀被迫在梦中回到了高二下半年快期末考的时候。
大概是六月中旬。
高考结束,但还没有公布成绩的阶段。
高三没有高考之前,栗栀每天都会和顾景琛结伴回家。
因为姥姥家和顾家离得并不远,两家的距离走路不到十分钟就能到。
高考完后,顾景琛彻底解脱放假,开始有各种聚餐聚会。
栗栀有段时间只能一个人回家。
后来学校安排考前晚自习,回家的时间更晚。
晚自习实行的第一天,结束时栗栀从教室出来,天都黑了。
她和好友苏棠挥手道别,然后沿着路往前走去。
从学校到家要穿过几条街,由繁华渐渐到偏僻安静。
栗栀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她感觉到身后一直有人跟着她。
栗栀开始害怕。
她不敢回头,越走越快。
可还是在经过一条小巷子时被身后的人突然抓住,扯进了巷子里。
栗栀被人摁在墙上。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终于看清了一直尾随她的人是谁。
是同班那个不合群总是独来独往的男生,毕书。
他学习成绩很好,但是沉默寡言,性格乖戾又善变。
很多人在背后都说他阴冷。
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栗栀,给她写情书。
栗栀跟他其实没什么交集,甚至完全没说过话。
她当然不会给他回应。
苏棠帮栗栀把毕书的情书扔进了垃圾桶,替栗栀传话给他,让他不要纠缠栗栀。
换来的是他偏执地跟踪,把她拽进脏乱无人的巷子。
“你拉小提琴的样子好美,我真的很喜欢你。”毕书温柔地轻声说着,像是毒蛇吐信,下一秒就能把浑身发抖的栗栀吞入腹中。
几乎是瞬间,他就换了副嘴脸,用力抓着栗栀的肩膀,嗓音变得低冷又阴鸷,质问她:“为什么丢掉我给你写的信?为什么不喜欢我?”
他近乎疯狂地执拗摇晃着栗栀问她,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栗栀被吓哭,肩膀也被他抓的生疼,可是她的力气完全不足以对抗一个同龄男生。
栗栀只能拼命叫喊:“救命!有人吗……”
再没有发出声音来,因为她的嘴巴被毕书用手死死捂住了。
栗栀恐惧地盯着他,眼泪簌簌往下落。
她亲眼看到毕书的面孔变得狞笑可怕,她用尽力气咬他的手,想让他松开自己,却换来他似乎很享受地轻哼。
他慢慢凑近她的耳边,想要用嘴去触碰她的侧颈。
就在徒劳挣扎到筋疲力竭的栗栀绝望地闭上眼的那一刹那。
一个篮球飞砸过来,不偏不倚,刚好砸到毕书的脑袋上。
顾景琛一把薅过毕书的头发,另一只手把自己拿在手里的外套盖在栗栀的头上。
栗栀身体发软地滑下去,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她只听到耳边充斥着顾景琛暴戾的低骂和毕书痛苦的闷哼,他们的声音参杂在拳脚声中,让她的神志都混乱。
顾景琛把毕书打得鼻青脸肿倒地不起,这才嫌恶地松开他,转身去扶缩在角落的栗栀。
栗栀被他触碰的那一瞬间恐惧地瑟缩了下。
顾景琛呼出一口气,低声安抚:“是我。二哥。”
栗栀这才肯被他碰。
她就这样盖着他充满洗衣粉清香的外套,被他轻扶着肩膀脚步虚浮发软地走出暗巷。
在前方路灯的光透过薄薄的衣料钻进栗栀雾气蒙蒙的双眸时,她终于像是脱离了险境般,虚脱到站都站不稳。
在栗栀要倒下去前,顾景琛及时捞住了她的腰身,把她摁在了自己怀里。
栗栀的脑袋隔着他的外套,抵在他胸前。
她感受到他灼热温暖的胸膛,像是终于找到了安全的避难所。
登时再也忍不住,后怕崩溃地失声大哭起来。
……
躺在酒店房间里大床上的栗栀不安地抓紧了被子,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门铃响了又响,然后就是敲门声。
栗栀终于被吵醒,拽回现实,惊坐起来。
她依然被曾经的噩梦所困扰,心慌害怕。
然后栗栀就听到顾景琛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栗栀?醒没?”
他的轻问把还残留在她意识中的恐惧丝毫不剩地抽走。
栗栀安心下来,急忙应了声:“醒了。”
她的声音透着刚刚睡醒的懒意,因为感冒的原因,有些嘶哑。
顾景琛安静片刻,又道:“出来吃饭,苏棠在等你。”
“好。”
——
那晚,遭受了一场极度惊吓而脱力的栗栀是被顾景琛背回家的。
她一路都在哭,因为害怕止不住地掉眼泪。
顾景琛在心里骂了想要欺负她的毕书无数遍“畜生”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把毕书碎尸万段。
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一句话都说不出。
但是从隔天开始。
顾景琛每天傍晚都去学校的篮球场打球,打到栗栀下晚自习。
和她一起回家。
一直持续到栗栀高二毕业放暑假,顾景琛才停止每天抱着篮球往学校跑。
 
 
第39章 想尝39口   她居然觉得顾景琛好像喜欢……
栗栀换好衣服洗完漱就出了门。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顾景琛。
他姿态随性地倚靠着对门的门框, 头微歪,抵着墙,正在用手指划手机屏幕。
栗栀轻怔。
他以为顾景琛喊过她就走了, 没想到他一直等在这里。
她登时有点过意不去, 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你先下去了……”所以动作慢吞吞了些。
顾景琛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站直身子率先往前走去,没有接她的话茬, 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道:“你感冒严重了。”
“鼻音越来越厉害。”有理有据。
栗栀跟在他的身后, 轻声应:“是有点。”
顾景琛忽然扭头,问:“带你去医院打一针?好得快。”
栗栀从小到大最怕打针,冰凉的针头扎进皮肤会让她全身僵硬紧绷, 头皮发麻,甚至恐惧的想哭。
栗栀几乎是想都不想, 立刻就把脑袋摇成了摆锤。
她急忙说:“不用了!”
“我……还没严重到需要打针……”栗栀怯懦道。
顾景琛见她这么害怕,回过头后嘴角泄露一丝零星的笑意。
他就逗逗她。
还真被吓到了。
栗栀是真的怕他用身份压制着她, 命令她跟他去医院打一针。
于是她快步小跑了下,追上他的步伐,两条腿倒腾得飞快,扭头仰脸对顾景琛语气认真地说:“真的没有那么严重。”
鼻音分明就很重。
顾景琛以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瞅了她一眼,看着她眼巴巴等着自己回话,便煞有介事道:“那你就祈祷这个假期尽快好。”
栗栀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层“别到时候耽误工作”的意思。
她连连点头,应下来:“好的!”
有顾景琛在身边, 栗栀根本没有看路, 当然她也基本不认路。
她只管跟着他走,反正他不会迷路,也不会把她弄丢。
栗栀和顾景琛到餐厅的时候, 苏棠和何之言已经坐在座位上等他们了。
四个人一起吃了一顿早餐,然后苏棠就拉着栗栀去了旁边说姐妹间的悄悄话。
其实是苏棠关心栗栀的情况。
当年栗栀的母亲去世,苏棠他们这几个好友都知道。
而在高三下学期,苏棠无意间听到过几次栗栀和她父亲通电话时起争执。
苏棠那时就知道栗栀和她父亲的关系越来越僵化了。
但她对于栗栀父亲再婚这些事并不知情。
她把栗栀拽到餐厅的吧台那边,关心地问栗栀:“小荔枝,你昨晚回家还好吧?”
栗栀扭过脸,对她浅淡一笑,含着浓重鼻音的话语依旧很轻软,说:“还好。”
苏棠稍微舒了口气,摸了摸栗栀的脑袋,笑道:“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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