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对栗栀说:“昨晚你走了我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意思是要去见你父亲,顾景琛听说后直接管之言要了车钥匙就走了。”
“他是不是去找你了?”
栗栀听闻轻愣。
昨晚她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两分钟就能到。
后来她问他为什么这么快就到了,他回了句在附近吃东西。
栗栀当时有想到他在地铁附近吃,但因为那会儿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思绪极其混乱,她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一个吃惯美食佳肴的人专门开车去地铁附近吃东西这件事本身的不合理性。
而现在,栗栀通过苏棠的话,就能把事情全都连起来了。
他之所以在地铁口附近,其实是因为他知道她去见栗源了。
栗栀捧过调酒师递给她的一杯鸡尾酒,魂不守舍地怔怔盯着玻璃杯里猩红的酒水,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越流越快,就连她的指尖都在发麻。
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被安装了加速器,扑通扑通地几乎要直接穿破蹦出。
栗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戚玥说过的一句话。
戚玥形容她和庄醒重逢的感觉时,说的是:“我从来没觉得,我的心如此鲜活。”
栗栀这会儿就是这种感觉。
心脏鲜活。
栗栀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昨晚顾景琛临带她走前对毕书冷声说的那句话。
他说:“她不是你该惹的人。”
他在保护她。
其实从十一月上旬他出差回来拉着她去了杜哥的餐馆吃晚饭那次之后,他们俩在私下的相处就越来越自然。
但也仅限于,他对她温柔平和了些,她渐渐不再那么局促紧张。
栗栀从未敢想过,顾景琛现在对她有什么想法。
可是此时此刻,她控制不住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
她居然觉得顾景琛好像喜欢她……
栗栀目光失焦地空洞起来。
如果真的是她想的这样,那她……
就在栗栀魂游天外之际,已经走过来的顾景琛从她的手中抽走那杯鸡尾酒。
他的嗓音低沉清冷,带有不满地教训口吻:“感冒吃药还喝酒?”
“你找死吗?”
栗栀被他惊回神,表情呆愣地仰起脸看向把鸡尾酒一饮而尽的顾景琛。
男人的喉结滑动,性感至极。
栗栀瞅着他,满脑子都是:
他为什么要喝掉我的酒?
他这语气怎么有点像担心?
他……是在关心我吗?
想到这里,栗栀才突然发觉,从她感冒到现在,两天的时间里,她见到的人中,只有顾景琛注意到了她感冒,而且还敏锐地察觉到她感冒的状况越来越厉害了。
栗栀的猜想控制不住地往“他可能真的喜欢她”上面靠。
但终究只是她自己猜想,所以也有可能是她一个人自作多情。
苏棠在栗栀没注意的时候就被何之言叫走了。
这会儿吧台前只有坐着的栗栀和站在她旁边的顾景琛。
顾景琛见她一直瞅着自己看,以为她不高兴他喝了她的酒,却慢条斯理地问她:“我帅到让你挪不开眼吗?”
栗栀被他问的大脑短暂的短路,不知不觉就把自己脑袋里正想的事情脱口说了出来。
“学长,棠棠说,你昨晚听说我回去就开车去找我了……”
她的话音未落,顾景琛就轻笑了声。
栗栀从没有这么忐忑过,仿佛在经历一场决定生死的重大审判。
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她的呼吸越来越轻,都快要屏住气息。
须臾,顾景琛偏了头看向别处,像是无奈解释:“我真的只是恰好在那边吃东西。”
“何之言给我推荐了一家小餐馆,说不输我在帝都带你们吃的那家。”
栗栀全身僵麻。
她突然形容不出来自己这会儿的感受。
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失落。
一颗活蹦乱跳的心渐渐下沉,没入水中,最终归于死寂般的平静,好像再也不会跳动。
犹如她在国外那七年时。
果然,是她想多了。
明明在她不经思考把话说出口的某一个瞬间,她突然头脑发热似的,鼓足勇气下了决心。
她心想,如果他真的是因为担心她提前就过去了,如果他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她就努力跟他试一次,哪怕最终没有结果都没关系。
但现在那股头脑发热般的冲动霎时就没了。
像是一簇燃起来的火焰被从天而降的大雨给浇的连最后一丝火星都不剩。
栗栀彻底冷静了下来,开始后悔主动提了昨晚的事。
不该提的。
栗栀攥紧发抖的双手,努力不让自己看出有任何端倪。
她从高脚凳上跳下来,站在他面前,冲他浅浅笑着,莞尔说道:“不管怎样啦,反正就谢谢你昨晚能及时赶到帮我。”
“当时我受了惊吓忘记道谢,但还是要说的。”她的笑容轻敛了些,话语认真而郑重,温糯道:“谢谢学长。”
“我得回房间去吃感冒药了,再见。”
栗栀强撑着说完最后一个字,立刻转过身,眼周迅速蔓延上一层薄红。
她脚步匆忙地仓皇逃出餐厅。
栗栀觉得很丢脸。
可又感觉事情的发展本就该是这样。
栗栀一直往前走,不敢停下来更不敢回头。
眼睛酸酸胀胀的,她快速眨着眼,再很用力地睁大眸子,想要把眼眶中温热的液体消化掉。
从餐厅到房间的这一路,栗栀都在让自己更加清醒的有自我认知——
“你这么笨,什么都做不好。”
“没了小提琴,你什么都不是。”
“没有人肯要你,你就是最多余的那个。”
“这样的你居然不自量力地敢去奢求他的喜欢?”
……
不敢了。
她逃回了房间。
.
顾景琛在栗栀走后,又向调酒师要了杯酒。
一大清早顾景琛就想直接买醉回去躺着休息了。
昨晚他只说了句“那你还是打扰我吧”就把她吓到掉筷子,还刻意逃避不回答他的话。
几乎要缩回壳。
顾景琛哪里还敢承认他过去地铁口附近就是在等她。
他要是认了,她很可能直接就给他玩消失。
顾景琛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第40章 想尝40口 新年快乐。
栗栀出去吃早饭时并没有带手机, 所以她回到房间后捞起手机才看到传进来的新短信。
是栗源发的。
【栀栀醒了吗?昨晚的事爸爸很抱歉,你戴阿姨没有跟你提前说就把人请家里来做客是有点考虑不周,但她也是为你着想, 毕竟你已经25岁了,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也该考虑考虑感情的事了,女孩子年纪再大些对象都不好找……】
后面还有些什么栗栀根本都没看, 直接就删掉了短信。
然后拉黑了电话。
她坐在床尾, 眼眶通红。
栗栀从旁边拿过母亲的那个本子, 翻开夹有杨江名片的那页,捏起这张薄薄的纸片,轻咬住唇。
.
当天午后, 苏棠和何之言的订婚宴结束。
栗栀在要离场时,突然开口问走在她身边的顾景琛:“学长, 元旦假期结束后我能请几天假吗?”
顾景琛偏过头,垂眸看向她。
栗栀话语自然地轻声说:“我的感冒可能不会那么快就好, 所以我想如果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我能不能休息几天?”
她这话只会让顾景琛觉得,他昨晚那句试探把她吓得不轻,想要暂时逃离。
顾景琛沉吟了几秒,嗓音淡淡地回:“可以。”
“但是——”
栗栀仰起脸来望着他。
顾景琛顿了顿,不动声色地说:“不要让我在需要你的时候找不到你。”
明明已经确定了顾景琛对她不是喜欢,也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在单纯地表达他在工作上有用的到她的时候她必须得在,可栗栀的心口还是霎时失了悸。
他随意的一句话还是能不由自主地牵扯到她全身的神经。
栗栀微微失神, 然后仓皇撇开视线, 快速地点了点头,应道:“好。”
得到了顾景琛的许可,栗栀回到酒店的房间就订了票。
到了晚上, 她一个人拉着行李箱提前办了退房,离开了南城。
栗栀去找了杨江。
而顾景琛在隔天清早收到了下飞机后的栗栀发给他的微信。
栗栀:【学长,我有事先走啦,返程不能和你一起回帝都了,抱歉。】
顾景琛给栗栀打电话,但这会儿正坐在车上困倦到补觉的栗栀没有接到。
顾景琛本以为,栗栀是提前一个人回了帝都。
结果他回到帝都后找去她家门口,才被戚玥告知栗栀就没回来。
顾景琛的心无限下沉,脸色难看到把戚玥给吓了一跳。
她急忙又替栗栀解释说:“栗栗她去滇云小镇放松心情啦,过几天就回来了,顾总不要担心。”
顾景琛冷笑了声,丢下一句:“谁担心她。”
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滇云。
杨江在的地方。
顾景琛下电梯的时候终于在这方封闭的空间里长长松了一口气。
只是去找杨江了,没有消失。
旋即他就又气闷起来。
就不能跟他说清楚?害他胡乱猜测各种担心!
真是要气死!
栗栀辗转多趟车,终于找到了杨江的住处。
但是这次滇云之行,对栗栀来说,并不顺利。
她确实见到了杨江本人,可对方说已经不干这一行了,手里正做的这把是破例,还劝栗栀另找他人。
栗栀软磨硬泡了三天,连姥姥还有母亲都搬出来了,杨江就是不松口。
一直在这里耗着也不行,总不能不回帝都了。
工作她不能不要,钱也不能不赚。
栗栀只好在她请下来的假期的最后一天赶回帝都。
然后暂时重新回归平静的工作和生活。
而她和顾景琛之间,好像在元旦去了南城一趟之后,又变得疏离起来。
栗栀甚至不太敢再和他单独相处。
顾景琛开始频繁出差,一个月的时间能出差四五次,几乎一周一次的频率。
他忙到栗栀在上班时间都很难见到他。
也倒让栗栀的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年底。
腊月底,大家陆陆续续地放假回老家过年。
戚玥要回南城陪父母过年,庄醒家虽然搬到了帝都,但因为爷爷奶奶还在南城,他也要随父母一起回去。
戚玥临走的前一晚,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劝栗栀:“栗栗你跟我一起回吧,去我家过年。”
栗栀坐在沙发上盯着网络电视看,里面正在演小品,听到戚玥这样说,栗栀抿唇笑笑,轻言回她:“不啦,我在这里过挺好的。”
戚玥叹了口气,把收拾好的行李箱放到墙边,走过来坐在栗栀身侧,还是不死心地说:“你就跟我回去嘛,庄醒说他也回南城过年的,到时候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去看烟火。”
栗栀的双腿弯曲,脚掌踩在沙发的边缘,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上,偏头笑望着戚玥,还是坚持,嗓音娇软道:“我才不要去做电灯泡呢。”
戚玥的脸微微红,嗔她:“瞎说什么呢你!”
栗栀看到戚玥羞赧,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好啦,”她伸出手抱住戚玥的脖子,歪头靠在戚玥的肩膀上,乖乖地说:“你自己回嘛,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戚玥从没放假之前就跟栗栀说让她过年跟自己回家,栗栀没有一次同意过。
这下见她怎么都不肯,戚玥也就不再执意勉强。
“好吧,那我除夕夜和你开视频!”戚玥笑着摸了摸栗栀的脑袋。
“嗯,”栗栀轻软应声:“好呀。”
.
除夕夜。
栗栀一个人在家里煮饺子。
北方过年吃饺子。
刚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出锅,给自己准备好一罐旺仔牛奶,门铃突然就被按响了。
栗栀愣了瞬,还很惊讶这会儿怎么会有人找她。
她挪步到门口,踮脚透过猫眼看向外面。
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
再往上看……
顾景琛?
栗栀的心脏停跳了半拍,随即又飞快地蹦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口水,有点紧张地拉开了门。
栗栀仰脸瞅着他,嗓音温糯:“学长?”
“你……怎么来了?”
顾景琛没答,很不客气地反问:“你就让我站在这儿吹风?”
栗栀连忙侧身,请他进来。
屋里很暖和,顾景琛把外面的羽绒服脱了下来,里面只穿了件灰色的高领毛衣和黑裤子。
他看到餐桌上放着一盘饺子,还有一罐旺仔牛奶,轻蹙了蹙眉。
栗栀问他:“学长吃了吗?”
顾景琛睁眼说瞎话,脸不红气不喘,比真话还真,张口就来:“没啊。”
“你请我吃?”他似乎短促地笑了下。
栗栀咬了咬嘴巴,指指餐桌上的饺子,“只有饺子可以吗?”
顾景琛“嗯”了声。
栗栀便又去厨房多下了一袋速冻水饺。
顾景琛在这个空档,用手机叫了份年夜餐。
后来饺子出锅,栗栀端过来,又去厨房给顾景琛拿碗筷。
几秒钟后,她的一颗小脑袋从厨房里钻出来。
栗栀歪着头问顾景琛:“学长吃醋吗?”
顾景琛顺口就回:“吃。”
回完后他的神情稍愣,而后无声地勾了勾嘴角。
栗栀给顾景琛倒了个醋碗,连同筷子一起拿出来,放到他面前,轻声问:“够吗?”
顾景琛看了眼碗里刚没碗底一层的陈醋,“有点少。”
“先这样吧,吃完再说。”
栗栀刚把一罐旺仔放在他的手边,听到他的话,她坐下来后接了句:“学长很爱吃醋吗?”
她怎么不记得他原来吃饺子这么喜欢蘸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