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场比赛,路人最多不过是质疑,毛可意家的粉丝却有些情绪激愤了。
【这个晏歌是怎么回事?看着我们家可意脾气好所以可劲地拉踩是吗??上一期颜值拉踩就不说了,这一期连做音乐类任务也要来插一脚???你怕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微笑]】
【@所有可可粉,大家冷静一点不要出口喷脏,毕竟和可可拼音乐任务,最后谁会被打脸一目了然】
直播间弹幕群嘲时分,工作人员则搬上了专业设备。
一边上设备,商场负责人亦同时解说道:“这是音准测试仪,一会儿在你们唱歌的时候会测试音准度,音准高者获胜。”话音撂下,负责人眼光扫过晏歌与毛可意:“二位,请。”
先上台的是毛可意。
随着她站定,下一秒,《不知秋》的前奏徐徐地响起了。旋律清灵优美,间或透着哀婉气氛,如草木摇落兮变衰,而美人迟暮,音乐甫奏,哀景如栩栩复现眼前。
《不知秋》歌名源自成语,叶落知秋。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意指见微知著,从片叶落而推此即彼,知天上人间秋将至。
但歌词里的主人公却全然不知秋之将至。
只因,他心念的人不曾回来。
四季轮舞,而他独立思念的荒野,察觉不到季节的变迁——抑或是,每一季节对主人公都是秋天,是孤寂的秋,零落的秋,只因他所思所念的人不在场。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所以不知秋,
所以只知愁。
这便是《不知秋》歌名由来。
《不知秋》前奏只二十二秒,诉尽了主人公内心悲婉,明明不长,却显漫长。
弹幕中,直播间的网友仍在不断强调着翻唱苏子的难度,毛可意的粉丝则一边为毛可意打着CALL,一边内涵着晏歌,与此同时,《不知秋》的前奏如潺潺溪水奔流。
到二十二秒,毛可意掐准节奏,启唇。
“草木摇落暮渐稠,年岁再到秋。”
“蝉鸣草衰君不见,君不见我不知秋。”
“……”
而后有条不紊地,毛可意唱完了这首歌。
音落,而音准测试仪给出了评分。
90分,超过了全国98%的人!
舞台封锁线外,围观的观众闻声而来,将现场围堵至于水泄不通。
而在直播间里,毛可意家的粉丝是清一色的狂欢,已然在提前庆祝胜利了。
【秀儿可可子!!![摇动应援棒][摇动应援棒][摇动应援棒]】
【美女厉害[亲亲][亲亲]又有颜又会唱歌,不像有些人,除了有个花瓶长相什么都没有[偷笑]】
【……】
但在观众当中,也有专业人士指出了美中不足。
【不知秋》的最高音是E调高音5吧,毛可意只唱到了E调的4。……当然能把苏子的歌翻唱到这个程度,已经很厉害了。】
不过专业人士究竟只占极少数,因毛可意全程基本在调,没有跑音——虽然不能与原唱相比,但无论是粉是路,对此都表示已经很好。
毛可意演唱完毕,这般,就到了晏歌的PART。
节目观众原就不看好这场比赛,有毛可意版本的翻唱在前,直播间里更是唱衰声成片。
【啊这,比赛还有悬念吗?】
【唉,晏小歌其实挺好的,就是为什么想不开要跟mky同台打擂,还要唱这么难的歌……不行,我这替人尴尬的老毛病又犯了。】
待晏歌走上舞台,后台一侧,顾如归便摇了摇头,随口道:“这……输赢已定了吧。”
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强出头就是被吊打,还有什么比赛的必要?
顾如归说了,下意识便偏头欲与身旁人交流。然容绰眸光温浅扫来,如沉潭静水,瞧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很静,亦深,不可究其根底。
平静而潜藏了威压,那是天生上位者的姿态。
无自觉地,顾如归噤了声,避开那视线。
下一时,却听了一道男声落下,声息如雾般,寡淡天然。
“比赛没结束,谁定的输赢?”
第16章 合欢 是她随他。
自知这话惹人不痛快, 顾如归忙闭了麦,心里登时就开始反思自我了。
就是再怎么输赢已定,怎么能当着人队友面说出来呢?
……夺笋呐这是。
一方还未出场, 所以, 比赛还没有结束。
比赛还在继续。
上舞台,晏歌站定麦前,哀戚旋律如约而至。
她静心去听, 而曲调有声却无形, 凝神谛听时也如是一支画笔, 徐徐地在耳脉勾画出弧线与纹路。
闻得节奏如鼓点,在她耳边声声敲击,各有快慢轻重, 亦如流水河道,自成高低缓急。
她屏息, 也静听。
二十秒。
二十一秒。
……
二十二秒!
节点已到,晏歌抬了眼睑, 循着那一道旋律,启声。
“草木摇落暮渐稠,年岁再到秋……”
出嗓,只一句,定调高音。
与原唱苏子相类,那歌喉清亮,音高, 若桐花万里丹山, 有雏凤清鸣而来!
只这一句,毛可意的脸色僵滞在顷刻间。
歌声入耳,她心中尽是不可置信。
这首《不知秋》起调便是极高, 毛可意自己先前唱时都有些许中气不足。一般人听不出,但,专业歌者一闻即知。可现在却被人不疾不徐唱出,淡然自若,分毫不觉气不足……最关键,这还是一个素人唱的!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对于音乐,直播间观众固然不如毛可意敏感。但他们也能感受出来:这歌,唱着是有苏子内味的。
毛可意的粉丝不出警了。
各种属性的路人闭麦了。
弹幕从喧嚣变得安静了。
屏幕之外,晏歌浑然却不觉,循着那哀婉曲伤心词,她徐徐慢慢地,舒展着歌喉,将曲中意诉尽。
“蝉鸣草衰君不见,君不见我不知秋。”
“君不见我不知秋,君岂知我不知秋。”
“……”
慢慢,从第二句歌词开始,有整整几秒钟的时间,直播间如同断网,没有一条新弹幕弹出。
无他,甚至于也与比赛输赢胜负无关,只因那歌声婉转,一词一句一声歌,若要将秋日哀思歌尽也道尽。
感染力太强了!
而在台上,若对这一切无知也无觉般地,低低徐徐地,与那旋律声相附和,晏歌在唱着。
“君不见我不知秋,君岂知我不知秋。”
“不知秋,不知秋……”
“不知秋,只知愁。”
《不知秋》初时是低吟,一如辗转夜晚,清寒侧侧难眠,至副歌时方骤转清越、高昂。情感酝酿于秋时,却如银针尖细欲刺,饱满跃然将出,生生要将那秋的皮囊撕裂扯破!
一唱,三叹,神凄楚。
反复再二,到终了,直播间内弹幕一片安静。
舞台边缘,那些围上前凑热闹的游客也是一片安静。
但见那先前还一脸兴高采烈围观拍摄现场的游客们,此时脸上神色表情均是不约而同地凝滞了。因过分的惊讶与沉浸,有人甚至不自觉微张了嘴成O型,实力颜艺目瞪口呆四个字。
啊这,这?
这真的是素人唱出来的水准吗??
能唱出这个水准的素人真的存在吗???
歌尽十数秒,现场众人还未能从那歌声中彻底醒转过来,彼此间面面相觑,颜色均讶异难掩——
好听!真的好听!
这首翻唱,不说和毛可意比了,就是跟苏子同台打擂,那都是不相上下啊!
其实原本,若无这一首翻唱,那么,无论是直播间观众或者是现场围观群众都会觉得,毛可意能翻唱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很不错。
但现在,珠玉在后。
有了对比就有了突出,所谓不怕不如人,就怕人比人。两相比较之下,优劣先后,一看便知。
直播间里,毛可意的粉丝齐齐失声。
而在现场,镜头无法顾及到的角落里,毛可意面上喜色全然褪去,下唇微咬了,阴晴不定。
也在是时,旋律结束,而音准测试仪作出评分,机械的女声字正腔圆。
“您的得分:100分。”
“恭喜您,超过了全国99.99%的人!”
落地有声。
亦是这一声,就如一只手般的,将在场众人的思绪拉扯回来。
回过神来,掌声如海,不间断的良久时间里,现场满是欢呼与喝彩。
循着掌声所在的方向,晏歌鞠躬致谢。
而在靠近后台处,顾如归更是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脑内浮现出许多的问号。
有那么一瞬间,顾如归感觉自己不是在拍直播综艺,而是在《出道吧202》里的battle现场。
不是,这晏歌妹妹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长相优越就不说了,唱歌还比毛可意更专业——这搁女团选秀不是分分钟C位出道吗???
迷惑,太迷惑了。
……
因为音准度赢过了毛可意,驰声购物商场门店的经营权也随之尘埃落定。
而自然而然,那先前现场的围观游客也被引流到了购物中心的门面。
爆款综艺,顶流首秀,流量与热度不必提。因而刚才围观时分,大多数游客也认出了:这是《娱乐圈直播指南》的拍摄现场。
各大榜单实时第一的综艺;
从不营业的顶流首秀;
业务能力比女团C位更强的素人妹妹。
众人:“……”
这大场面,看到就是赚到,不看就是亏本啊!
再一看这门店经营:哦,是卖墨的。
墨块滞销,帮帮他们!
于是:“我要买一块。”“我也要买一块。”“我也要。”
又有人财大气粗地发声,“我要买十块。”“我要三十块。”“我要五十个,谢谢。”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门店销售一空。
而此时,距离比赛开始,不过才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
……
-
老制墨厂内。
歙县的制墨厂沿袭的全是古法手工,所有流程工序均需人去亲力亲为。又因歙县以文化旅游为主要产业,游客流量大,墨卖得红火,平日里制墨厂颇忙,尤其是法定节假日前加班加点,更是忙碌得几乎脚不点地。
今天也是因为节目组联系过要来拍节目,是而制墨厂的师傅们才能偷来浮生半日闲,短暂地歇上一歇。
坐在厂前门卫室里头,冷气开着,几个师傅围坐了一桌儿——其中一位脸色黧黑,短打衫露着结实臂膀的,便是先前教晏歌描金工艺的那一位刘师傅。
每人身前的茶都添得满满的,这样,一边吹空调,一边喝着茶,师傅们一边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老刘,”其中一位叫了个名儿,人便望向刘师傅:“你刚刚都教了啥?”
想到刚才那二人极快的上手速度,刘师傅眉毛皱了又展,开腔,声是常年浸泡在烟草里的干哑:“教了描金,那俩年轻娃娃学得还挺快。”喝了口茶水润嗓,他说:“比我们那几个徒弟学得快多了。”
听了这话,其他师傅就不信了。
“真的假的哦。”
“我怎么就不信你这话呢?”
刘师傅瞪了那几个师傅一眼,“不信,不信拉倒。”
“嗐,大家就说说闲话,你哪来这么大的脾气啊。”
有人又问:“刚才我看他们带了一车墨走了,是要做啥?”
刘师傅:“拿去卖的。”
这般,刘师傅便把节目组要开一小时的店来卖墨的事情跟那些师傅说了。
那几个师傅听了,脸上便露出不思议的神情来。
“那都有我们一个礼拜做的量了。”
“就是说啊,一个钟头能卖多少?”
“带个三四十块都不一定卖得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刘师傅虽然没发话,内心其实也认同。
他一开始也没打算让带这么多墨走,不过余裕导演跟他说,带多了有备无患——墨又不是吃的东西,卖不掉再收回来就是了。
刘师傅一听这话,就随他去了。
不过想想——怎么可能?
他们一个礼拜的量,就是放在十一黄金周,也要整个两三个小时才能卖完。况且今天还不是黄金周,只是个普通周末,游客量也远远不如。
这般想着,放大了数倍的手机铃却从刘师傅上衣袋里响起了。
刘师傅把手机从兜里摸出来,往来电显示这么一看:是个陌生电话。
刘师傅动了拇指,摁下接听,那端响起个温静声音——先前那个斯文的小姑娘。
“您好,刘师傅。”
“嗯,你好。”小姑娘年岁小,人温文尔雅的,且做事颇麻利,刘师傅对她印象很是不错,接电话的语气也和蔼:“怎么了,小晏?”
电话那端,让刘师傅印象很不错的小晏三言两语间将事情交待清楚,其余在场的师父故而是听不清,但刘师傅的手机听筒就对着耳,因而是听得再清明不过了。
在在场众制墨师傅的眼里,俨然是这般场景:不知那小晏说了什么,也没见那老刘对此发了什么评价,却只见他蹙了眉关,眉峰尽处愈锁也愈发紧绷——共事几十年,诸位师傅彼此都是顶熟悉的老伙计了,上回见他脸色这般严峻,那还是七八年前嫁女儿的时候。
少见老伙计这般脸色情景,那几个师傅心里纳罕得紧。原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喝茶闲谈,至此是茶也不喝了,天也不聊了,全扭了头齐刷刷去看刘师傅的脸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