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莺面色不改,她转头看向王导,“剧组的安全设施是经过了检查的,突然出这么件事……”
“我明白,江兮你放心,我会好好调查一下,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在得到了医生的许可后,江兮被柳如莺搀着出了医院。
路上,柳如莺惊魂未定,“我接到电话的时候都快吓死了!怎么会出这种事?”
“我也不知道。”
江兮咬着牙,忍着膝盖上传来的阵痛,挪动得迟缓。
“江兮!”
两人闻声,只见停车场里,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朝他们走来。
江兮认出了这个人。
“慕楼?”
男人摘下眼镜,面有焦急,“我跟着导演过来的,不过医院人太多,我去了,恐怕还会添乱。”
看着江兮伤成这样,慕楼的脸色也一点点沉下。
“我送你回家吧,车子大点,坐着也舒服。”
“不用了,柳姐会送我的,一点小伤。”
慕楼态度坚定,这种平日温和的人一旦执着起来,谁都拉不动。
无奈,江兮只好点头。
她往前一步步地挪着,手指已然捏住了车门。
忽然,她停下步子,心里像是有感应似的朝着另一边看去。
不远处,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停在路边,惹得不少人驻足围观。
而车边,一个男人的视线正越过一切障碍物,直直地投向她。
几秒后,他绕过花丛,来到了江兮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宁狗是那种平时不生气,一生气来,六亲不认,只认江兮。
害,都是我惯的。
第11章 这是家
傍晚的医院微风徐徐,西沉的太阳斜照,一束金偏橙的光落在这片略显空旷的停车场。
宁白铭仍旧是中午那身西装,只是衣角不再平整,边缘处勾了几条褶皱。
他沉着脸,目光凌厉,沉重可闻的喘息声敲打在江兮的耳畔。
她没想到宁白铭会出现在这儿。
不像是意外也不像是偶遇,倒像是……
当那个想法一晃而过后,江兮不由地别开眼。
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有所期待。
而后,又落空。
一番沉默后,慕楼往前迈出一步,衣袍刚好遮住了江兮的半边身子。
他微微一笑,客气有礼,“这位先生,您有事吗?”
宁白铭看着眼前多出来的人,眉头紧锁。
“让开。”
慕楼挑眉,那点没有半分惧色。
他语气轻快,可声音里却没有半分可商量的余地。
“让开做什么?难不成……”
“或者,您是想搭我的顺风车?”
“……”
宁白铭的眼瞳一点点缩紧,手腕扭动。
“我再说一次,让开。”
“您还没说让开干什么,不是为了坐车,难道是为了我身后的这位姑娘吗?”
没等宁白铭开口,慕楼轻声一笑。
“那可不行。”
“人,我要带走。”
江兮站在慕楼身后,不由地瞪圆了眼睛。
这人……在挑衅宁白铭吗?
而这种言辞,几乎耗尽了宁白铭的耐心。
特别是最后一句,已然跨过了他的底线。
平日里收购公司、拓展市场,敢挡在他面前的,一个个都体验过了他的雷霆手腕。
那些人的结果,不是折服,就是退出。
而眼前这个男人,面色看着清隽,可话里的沉稳无一不展露着被敛去锋芒的野心。
宁白铭觉得,他远不如面上看着这么温和。
这样的人在江兮身边,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
两个男人站在这里,碰撞出无声的火花。
僵持数秒后,宁白铭额角的隐隐作疼。
他越过慕楼,望向了身后的江兮。
那双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映入了江兮咬紧的唇角。
站了这么久,小丫头怕是撑不住。
不能再拖了。
他几乎是下了命令一般。
“江兮,跟我走。”
被点名的江兮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攥紧了指节。
思虑片刻,她松开,又拉住了慕楼的衣袖。
“我认识他,慕先生您不必担心我,一会儿我就和他走。”
“认识?”慕楼略一挑眉,饶有深意地问了句,“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把他身前身后的两个人都问住了。
江兮安静了一瞬。
而后,她轻声开口,“朋友。”
“朋友啊……”
慕楼把玩着手里的墨镜,偏头说了声,“朋友有好有坏,你可看清了。”
“嗯。”
柳如莺看着江兮已经站了很久,这会儿氛围稍好,她赶紧打着圆场,“二位,有什么问题咱们改日再谈,江兮还伤着呢!”
经她这么一提醒,慕楼才想起江兮的伤。
他看了眼宁白铭,眼神中的暗流终究归于了平静。
他对着柳如莺说道——
“既然江兮愿意跟他走,那就算了。”
“你是经纪人,多注意点。”
话毕,慕楼转身,抬手揉了揉江兮的头,神色柔和。
“有事就联系我。”
随后,他给柳如莺报了一串号码。
江兮心头咯噔一响,连道谢都忘记,直接躲开了慕楼的手。
可这一弯腰,膝盖却狠狠地疼了一下。
江兮眉头一拧,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
宁白铭拼命压下了自己的手,对着柳如莺说道:“你扶着她。”
等到沈安把车开过来后,柳如莺把江兮扶到后座,又去开了自己车跟着。
望着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出了医院停车场,慕楼闭眼摇头,上了车。
助理左等右等,总算把慕楼盼回来了。
看着身边的男人,他压抑不住好奇心,出声问道:“哥,你跟江兮小姐认识吗?”
慕楼勾唇,没说话。
他的笑不似平时的温润,车里昏暗,连同他的面色一起隐藏。
助理知趣地没再问,默默地摸出平板开始翻看行程。
翻包的时候声音有点大,他自然也没听到身边的人开口说的话。
“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
车里,江兮仍旧是坐在后排,宁白铭在她的左手边。
车里开空调,温度适宜,这会儿坐下后,江兮绷着的身子总算放松了一些。
膝盖长时间站立本身就不利于恢复,刚刚要不是柳如莺开口,她怕是还得再站一会儿。
忽然,身边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
“今天怎么回事?”
江兮停住想掀开裙摆的手,小声问道:“什么事?”
“你说呢!”
宁白铭压着火气,外头的霓虹彩灯从他脸上划过,那道视线在忽明忽暗间越发锐利。
“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江兮的语气极轻,可那一点点的颤音还是被宁白铭捕捉到了。
话音落下,整个车里再度安静下来。
宁白铭偏过身子,看着身旁的人伸手盖住了膝盖。
窗外,霓虹幻彩如车轮般有规律的扫过她的脸,唇瓣上的一道深红的小口落入了他的眼里。
大概是咬的。
他的视线下移,看到了被江兮捂住的膝盖。
平展的衣摆下,垂顺的线条勾出了一条隆起的曲线,细小的起伏里能看出层层叠叠的包围。
估计缠了很厚一层纱布。
大学的时候江兮就怕疼,去医务室打针都哼哼唧唧,时不时的眼眶泛红。
可这次,他硬是没从她的脸上看出惧怕和柔弱。
不在她身边的这三年,小丫头究竟是怎么过的?
宁白铭喉头滚动,眼神沉暗。
犹豫半晌,他还是没忍住探过了身子。
可刚一动,江兮几乎同时往车角里挪。
一挪,又扯动了伤口。
她嘶了一声,眼角闪出一点盈润。
宁白铭看着她跟个鹌鹑似的,不由好笑,“躲什么?”
“没躲……”
江兮的声音闷而小。
细细一听,似乎还有不易觉察的哑腔。
“那你自己说,今天怎么回事?”
“就是不小心摔了膝盖。医生说养半个月就没事了。”
这种蹩脚的解释,江兮说得出口,宁白铭也只能被迫接受。
后座的两人一时无话。
江兮静了一瞬,而后偏头,看着身边人的侧脸。
规律性闪过的路灯照亮了车窗,男人流畅立挺的侧脸线条被一次又一次打亮。
西服的扣子刚好处在明昏交界处,暗金色的流光在小片的范围内滑动。
这个男人沉默不言的样子倒是和三年前一样,冷冽的气场里凝着让人挣脱不开的漩涡。
明知有危险、是深渊,可还是让人忍不住要靠近。
江兮闪动眼神,复而垂首。
为什么来找我呢?
为什么在酒吧带我回去呢?
为什么在办公室抱我走呢?
为什么对我好的时候……又要来看许意呢?
她的胸腔里怀揣着复杂的情绪和不敢说出的询问,挣扎片刻后,那点脆弱而微茫的侥幸被小心地封存。
从腐坏的心壤里生出的丝丝希望被一只巨大的黑色保护罩拦住。
没人看得见,也没人能知道。
这道最渺弱的光,应该还能让她暖和一段时间吧。
江兮想着,能够这样也不错。
她不问宁白铭,他也不用回答。
两个人就坐在车上,保持着友好的距离,不说破、不打断。
江兮想着,所谓的饮鸩止渴,大抵如此。
这样就很好。
她应当知足。
可是她也明白,这样的日子或许不多了。
宁白铭全然不知江兮婉转的心思,他只当是小丫头受了委屈。
虽然心疼,可他并不能表现得太过,有些事只能暗暗地查。
她聪慧,也许一下就能猜到什么。
所以他锁死这些阴暗的秘密,等到一个个都解决了,再把她护在身边。
宁白铭没再逼近,撤回身子靠回软皮颈枕上。
车内安静了很久,直到再次停下时,手刹拉起,闷响一声。
驾驶座上的沈安摸了一把额头的汗,尽量平静地开口,“宁总,到了。”
“嗯。”
宁白铭转头看向江兮,“江兮,有件事,和你说一声。”
江兮要开车门的手停住。
她心头一晃,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接下来要出差一个月,都在外地。”
江兮回头,有些不明白,“所以呢……”
“你没听明白?”
江兮:“……没太明白。”
之前出门三年也没跟她说,这次出去一个月却特意提起。
这人脑子怎么了?
看着江兮略带打量的眼神,宁白铭要出口的那句“我在报备行程”又咽了回去。
“在明市老老实实的,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江兮:“……哦。”
嘱咐的话说完了,宁白铭推门下车,绕到车的另一头想扶一把江兮。
可偏巧柳如莺也走了过来。
江兮没有犹豫,直接把胳膊递给了好友。
闪躲倒是很灵活。
她没看宁白铭,头也不回地说了句,“我回去了。你……一路平安。”
说完,两人一步一步地朝着昏黑的楼道口走去。
宁白铭看着那道身影逐渐消失在可视范围内,一股闷气凝聚,而后又无奈地散掉。
这么怕他?
等到屋里亮起灯后,他才重新回到车上,坐在江兮刚刚坐的位子。
“沈安,华市的项目我亲自去。安排一下,明天出发。”
沈安先是一惊,后又立刻复原。
“是。”
“那个叫慕楼,深入查一下。还有,这次江兮摔了的事也要调查清楚。”
“是,我马上安排。”
宁白铭曲起手指叩击扶手,脆响声有规律地传来。
沈安正准备发动车子,只听后座的人再度开口,“那个小子有消息了吗?”
“……”
“您说的是小少爷吗?”
沈安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确定宁白铭这会儿情绪尚可,这才说道:“宁家那边暂时没有消息传来,小少爷应该没回去。不过有没有回国,我这里还没收到消息。”
“盯紧点,别让他跑了。”
沈安干笑两声,默默地岔开了这个危险的话题,“是。宁总,现在回酒店吗?”
宁白铭安静了一瞬。
随后,他低声呵笑,一点冷清跟着淌出。
“不是回,是去。”
沈安不解,“宁总,您……”
“她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