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祈淡漠的扫了他一眼道:“不必了,那些人本来就是冲着本王来的,本王只是不想殃及无辜罢了。”
裴星津今日来的本意除了感谢慕祈之外,还有另一桩心事,那日他见燕媚受伤了,那些兵刃上都有毒,燕媚必然是中毒了,他这两日担心燕媚睡不着,他也知道这不该,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早在年少时,他趴在墙头匆匆看了她一眼,便将她的音容相貌都刻在了心上。
情绪在心中辗转了一番,他在舌尖酝酿了许久的话终于没忍住闻出来:“下臣见那日尊夫人受伤了,如今可好了?”
慕祈的脸比刚才还要难看了几分,这个裴星津以为别人看不懂他心怀不轨么,慕祈骤然发怒,漆黑的眸子涌动着暗流,像雷雨将至的海面般汹涌,他眼底透出杀意来,语气不善道:“裴大人,本王警告你,既然你知道她是本王的人,那便不该惦记。”
若是换做旁人,早就被慕祈这副神色吓得魂不附体了,裴星津虽然是个书生,胆子却极大,他倒是不惧怕慕祈的威胁,只是他被看穿了有些心虚,于情于理,他都不占上风,脸上露出几分愧色,他矢口否认道:“摄政王多虑了,下臣只是关心尊夫人的安危而已,并无其他意思。”
慕祈不想同他废话,他抬起手中的马鞭子,一鞭子挥到马背上,眼神冰冷如刀刃,似要剜了裴星津一般,“裴大人心里是不是有鬼你自己清楚,如果还敢惦记本王的女人,本王便将你扔到护城河中喂鱼。”
说罢,也不再理会此人,打马扬长而去。
裴星津原本要入西北王府,就算不能亲自探望佳人一番,也要将自己准备的礼品送到她手中,可这下彻底没希望了。
只得无奈折返回去。
慕祈一走,棠溪便扑到燕媚身边,喜极而泣道:“夫人,你可总算醒过来了,真是吓死奴了。”
燕媚见棠溪眼眶发红,眼中蓄着两汪泪水,她安慰她道:“现在没事了。”
棠溪到底是没有忍住,心酸的滋味一下下的涌上来,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她又拿起手匆匆去擦,燕媚看着心疼,抬起手帮她擦眼泪,嘴里轻声的哄道:“别哭了,都过去了。”
棠溪哭了一阵后终于收住了,她擦干眼泪,跟燕媚说起她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小娘子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转眼便像云开见日一般朗快起来,她生怕燕媚不知道,将慕为燕媚做的事情都说出来:“夫人你昏迷的这五天五夜,都是王爷在照顾你,奴要近身伺候,王爷都不愿呢,而且喂给夫人吃解药时,都是王爷用嘴含住喂给夫人吃的,依奴看来,王爷真真是将夫人放在心尖尖上了。”
燕媚听罢,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她是为慕祈挡的飞镖,慕祈或许是出于愧疚,所以才会照顾她,她淡淡瞥了棠溪一眼道:“你倒是越发不害臊了。”
棠溪被燕媚说的脸颊一热,她岔开话题道:“夫人的手臂上也受了伤,让奴给夫人换药吧。”
燕媚倒没有继续打趣她,轻轻点了下头,由着棠溪将自己扶起来,棠溪将软枕垫在她身后,又解开她的中衣带子,衣襟滑落出,露出霜雪般的肌肤,原本这肌肤似美玉无瑕,却生生被手臂上那黑色的伤口给破坏了。
燕媚看到那个醒目的伤口时,顿时蹙了蹙眉,棠溪明白她的担忧,说道:“夫人放心,有玉肌膏是不会留下疤痕的。”
裴星津到王府探望被拦住之事,并未传到燕媚的耳中。
燕媚修养了四五日,体内的毒素便全部清除,这一日,秋气忽至,风和日丽,燕媚在乘风院内走动走动,院中栽种的菊花已开,阳光底下金灿灿的一团团,极是绚烂,这时,一个人走入院中,正是慕祈身边的秦风。
秦风走到她跟前行了个礼,将手中的一封书信交给她:“燕夫人,令尊回的家书。”
燕媚惊了一瞬,跟着心情激动起来,她盼了阿爹这么久的家书,终于送过来了,她等了大半年,原本都已经绝望了,没想到慕祈真的说到做到,能将书信送到她阿爹手中,能收到阿爹的书信,说明他还活着,燕媚鼻子一酸,伸手从秦风手中接过去。
秦风见状也没有打扰她,告辞之后转身离开了。
燕媚拆开书信之时,手指都在发颤,她抽出那张纸,展开一看,熟悉的字迹映入她的眼睛里,燕媚眼中水雾濛濛,险些要掉下泪来,她强忍住眼泪,去看书信上的内容。
“媚儿吾女,……”
看完之后,燕媚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流出来,从脸颊滑落,打在纸上,将上头的墨迹都泅开了,她压抑的发出低泣声,双肩不住的颤抖,转眼间已是泪流满面,到此刻她全部都明白了,一直以来她就恨错了人,陷害阿爹的并不是慕祈,甚至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阿爹却没有告诉她,到底是谁对燕家下的手,他甚至不愿意她掺和进来,只要她姐妹二人保护好自己,而且他说这件事她管不了,由此可见,那个对付阿爹的是个极厉害之人。
棠溪见燕媚哭的厉害,瞧着心疼,她道:“夫人的伤才刚刚好,可别太难过了,这样对身子可不好。”
燕媚在棠溪的劝慰之下,好不容易才止住哭泣。
她冷静下来,将书信收好放回信封中,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以前她总怀疑慕祈对燕家下手,对他有戒心,到头来才发现一切都是错的,而且她把自己也赔进去了,却还不知道幕后的主使者到底是谁,真是可笑。
收到书信后,燕媚在房内坐了一个下午都不曾出去,她陷入了迷茫中,到如今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恨谁了。
她在想慕祈,男人明明知道她将他当仇人看,却从未替自己辩解过一句,她触犯了他的底线多次,男人也没有动她,外人传他冷血残暴,杀人如麻,可他从未将这一面在她面前展现过,他对她至少是仁慈的。
原本就是她对他投怀送抱,自愿来王府,还使劲手段勾引他的,细细想来,这段时间里,他也帮了她许多,所以,此刻她对慕祈的一点点莫须有的恨意也消散了,她彻底释怀,不再怪他。
慕祈在大理寺审讯俊阳侯的家眷,得知俊阳侯在榆县圈地无数,侯府的家仆在当地横行乡里,弄得百姓怨声载道,这才明白为何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仓部主事要对他痛下杀手,原来新田制的推行,已经触犯了俊阳侯的利益,除此之外,他还大量私造兵器,豢养私兵,更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买卖牟取暴利,他手底下还有七八条命案,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慕祈审讯完毕之后,向天子提交了罪证,慕祈先斩后奏虽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可看到这份罪证,小皇帝甚至太后都无话可说,只得作罢,让慕祈尽快将俊阳侯捉拿归案,而俊阳侯满门获罪,女眷都被充入教坊司,成为官妓,男子部分被斩首,部分年龄幼小者充做官奴。
他忙了一整天,回到乘风院中,已是深夜。
发现燕媚还没有睡,她穿着烟色上衣,阔腿薄纱灯笼裤坐在灯光地下,慕祈一怔,她今日怎么又穿成这样,那薄纱衣裤根本遮不住什么,妖娆的曲线让人浮想联翩,慕祈喉头发紧,皱了皱眉道:“为何穿的这般少,也不怕着凉了?”
第55章 本王不要 本王要你的心
梁上悬红木六角红纱宫灯, 那灯光透过红纱射出来,将室内都染成了深橘色。
燕媚在灯下缓缓回头,俏白的小脸在灯光下晕染成粉红, 水杏子似的眼睛在看到他时, 黑熠熠的泛着星光,似有星河浮动。
燕媚站起身来, 刚要行礼,男人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搂入怀中,身体一轻,被他打横抱起来。
他将她放在黑玉床上,目光扫了一眼烟色薄纱下白波峦起的雪山,脸色说不上好看。
身子才刚好,也不知她今日又想玩哪一出?
“妾今日收到了阿爹寄来的书信, 阿爹已经将实情告诉妾身了, 燕家之事与王爷无关,之前是妾身错怪王爷了,妾身一直误会王爷,王爷却还愿意帮助妾身与阿爹通信,妾身心里感激不尽。”燕媚即便坐在床榻上也不甚老实,她踢掉了脚上的绣鞋,双腿蜷起来,藕臂缠在慕祈的脖子上,宽大的袖口滑落一截,露出霜白的小臂。
慕祈单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女人的腰一只手掌堪堪握住,柔弱堪怜, 似比从前要更瘦了些,他挑眉道:“你不怀疑是本王让人模仿你阿爹的笔迹给你写的信?”
“王爷不会这么做。”事实上那封书信她已经看过了,完完全全是阿爹的笔迹,而且还有阿爹的私印在上,那个私印是阿娘为阿爹刻的,儿时她在阿爹的书房贪玩,将阿爹的私印摔坏了一个小角,因为是阿娘所赠,阿爹舍不得扔掉,那私印便用了许多年,至今仍缺了一角。
“所以你今日穿成这样,是想要用身子来感激本王么?”慕祈声如金玉相扣,音质冽然,低头盯着她的月匈口。
燕媚姿态妖娆靠在他怀里,他并不能无动于衷,他想撕开她的衣裳,可他忍住了,他还顾念她的身子。
可燕媚却屡屡犯界,来反复试探他的底线,他是个正常男人,经不起她这样的撩拨,他既不做什么正人君子,可他也不是什么色令智昏之人,全凭腰下的东西来支配,他还有理智。
而燕媚,她将他看成什么了,只馋.她.身子的色.中恶.鬼么?
他在她眼里,就这样不堪?
想到这里,慕祈心里忍不住的生气,她伴随自己的时日并不短,可却半分也不了解自己的心。
燕媚神色平静,她抬起眼皮,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他垂着眸子,微卷的睫毛在灯光地下清晰可数,那双深棕色的瞳孔如琉璃似的粲然,燕媚心底感慨,这个男人的皮相真真是令人百看不厌,若不是自己攀不上他的身份不敢动心,她定然会为之倾倒。
她听出男人的几分不悦,轻声道:“王爷为妾身做了那么多事情,妾身无以为报,只剩下这具身子了,王爷喜欢,妾身给王爷用。”
燕媚这话说的卑微到了极致,内心也淡定的很,她并不感觉到羞辱,兴许是她如今已然习惯了自己的身份,她不再是成阳侯嫡女,没有那么金贵的身份,骨子里的骄傲也一点点的被磨掉了。
而且她给慕祁多用几次也是回报了,以后他想用也用不到了。
他不高兴的原因是自己把他看成了只喜欢皮囊的肤浅男人,可一开始他自己馋的不就是这个么?
慕祈并没有因此感动,他是极爱她的身子,可如今他想要的更多,大手贴着她光滑平坦的小腹,那里冰凉凉如一块温软的玉,他粗糙的大掌细细的抚过,触感说不上温柔,但那掌心的热度却透过薄软的皮肤暖着她的身子。
他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本王不要。”
男人拒绝她,干净利落,和他平时的作风一样,冷静果断,从不拖泥带水,也从不浪费口舌去敷衍他人。
燕媚诧异,他平时不是最喜欢她这样么,哪怕她在病重,只要勾起了他的欲..望,他都不会放过她,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是真心想要感谢他,她松开男人的脖子,跪坐在他的□□,睁着大眼睛看着他:“那王爷要什么?”
慕祈盯着她透着迷茫的小脸,伸手按在她心口的位置,手指在那儿点了点,不假思索的说道:“本王要你的心。”
说完后,他静静的看着她,在等着她的反应。
燕媚见男人眼底无波,锐利的视线直对上她看来的眸光,她从这话中品咂出几分暧昧来,心猛地一跳,眼睛里骤然蓄满了光,她眨了眨眼,看着慕祈的脸色,反复的揣摩了一阵,觉得他的神色实在是太正经不过了,不像是想要跟她谈情说爱的样子,她想她是误会了,慕祈要她的心,或许只是想她从头到尾对他顺从,她嘴唇微翘,眼底勾着一丝妩媚:“妾身的心不早就给了王爷么?”
是啊,她早就说过,她心悦他,见了他便会羞涩,一日不见他,便想的不行。
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
她似乎并不懂他的意思。
慕祈瞥了她一眼,松开了手,“你的伤还没好,本王给你上药。”说着,他起身去拿药,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白玉小盒。
他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头顶的光,燕媚眼前一暗,男人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扯开她的衣襟,薄纱滑落,露出水红的肚兜来,那细细的红绳子绕过锁骨绑在素颈上,柔软的长发微垂过锁骨,滑入深壑中,风情妖娆,引人探索。
男人眸子转暗,里头有欲.火窜动,倏尔又被他压制下去,恢复冷静,他坐在她身侧,将白玉小盒打开,用手指沾了些药膏,涂在她受伤的藕臂上。
她的肌肤吹弹可破,浑身似糯米般软,骤然添上这道伤,破坏了肌肤的美感,极是可惜,慕祈皱了皱眉,想起那日她半夜醒来在,同自己说的那些话,他道:“这飞镖是你替本王挡的,本王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反悔,既然你醒来了,本王必然会帮你救阿爹和兄长。”
燕媚一惊,欣喜不断涌上心头,她的眼底光芒大盛,她转头看了慕祈一眼,冲他莞尔一笑:“妾身多谢王爷。”她帮他挡住飞镖,九死一生,他帮她救人还她的人情,也算是两清了,他们都不欠对方的。
慕祈被她这样的笑容晃了眼睛,两人相处半年之久,能看到她这样真诚的冲自己笑的次数并不多。
慕祈心头仿佛被浇了热油一般滚烫起来。
慕祈想说的话在舌尖绕了一圈,终究还是问了出来:“燕媚,你爱本王么?”
这一瞬间的迟疑已经不符合慕祈一贯的作风了,他向来利落干脆,可面对燕媚真真假假的心思他却不自信了。
燕媚眸光一转,发现了慕祈今夜的不同寻常,他此刻看她的眼神也极为认真。
他问她爱不爱他?燕媚也问了自己,她爱他吗?
她不知道她爱不爱,她不敢爱,而且她又不会同他天长地久,何必言爱,爱只会多增烦恼而已。
燕媚挑了下眼角,没心没肺的笑问:“那王爷爱妾身吗?”
慕祈涂了药膏后擦干净手,他不敢与她清澈的眸子对视,他怕被她看穿内心那些隐蔽的想法,此刻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捏住了一般,有些紧张的收缩,他垂眸掩住情绪,“本王先问的,自然是你先说。”
瞧瞧,他是一点也不肯吃亏的,燕媚见从他嘴里套不出话来,便不强求了,男人不说她也心里明白,她配不上他的爱。她也没指望他爱她,如今两人这样相处也是不错的,何必去深究彼此的心思。
她笑了笑道:“妾身是王爷的女人,自然会全心全意对待王爷。”
她避开了那个“爱不爱的问题”,似是而非的回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