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门就柳溪又哭又骂的,“我和大辉分手了,畜生,畜生!”
柳溪被这毫无预兆的转折惊到,“你们……分手了?”
室友咬牙切齿道:“他出轨了!”
没想到那个被她夸上天,天天在她面前秀的二十四孝好男友,竟然出轨了。
出轨对象是他的上司,一个比他大五岁的已婚妇女。
柳溪觉得自己三观碎裂。
这么狗血的事情竟然就发生在身边。
室友哭哭啼啼地把事情全盘托出。
所有感情不和的苗头,都是一方突然忙了起来,聊天减少,开房次数减少,然后另一方开始疑神疑鬼,犹如列文虎克附体,开始寻找各种蛛丝马迹。
“有一回我偷看了他的微信,发现他竟然和那女的吐槽我,那女的也把自己不和老公睡在一个房间的事告诉他!这能是正常上司和下属聊的话题吗?”
柳溪:“是精神出轨?毕竟那女的有老公,没那么大胆……吧?”
室友磨着后槽牙说道,“我一开始也这么想,所以我没把偷看他微信的事告诉他,想再观察观察,我今天去他家,发现他家突然被打扫的很干净,他说是因为我来了,所以特意打扫的,鬼才相信啊,平时乱的和猪窝似的,以前我去他家里看到地上有一张废纸巾,再隔三天去他家里,还能看到那纸巾一动不动地在那,这种懒人怎么可能打扫房子!还打扫那么干净!就连书架角落都没一点灰尘!以我对他了解,绝对不可能是他做的,直到我在浴室的下水道里发现了一团栗色的长发……”
柳溪哑口无言。
室友红着眼睛说道:“他还死不承认,说我在羞辱他,我羞辱他?!那女的比我大了八岁,没我年轻没我漂亮,还是已婚妇女,他找这样的情-妇,到底谁在羞辱谁!我就和他吵起来了,他知道这事不占理,就开始谴责我不够体贴温柔,不懂得关心人!是我不关心吗!我问他工作的事,他就说‘说了你也听不懂’,问他别的事,又说‘你一个女人瞎掺合什么’,那要我怎样关心!我平时已经尽最大努力为他考虑了,他还觉得我无理取闹,他就和我提出了分手。”
她被自己男友的谴责震惊到,没想到一直对她很好的男友竟然把她指责的一无是处,而那表现上做出来的宠溺,原来都是他的隐忍与厌恶,她当时整个人都懵了。
柳溪也懵了,隐隐觉得恶心。
为什么要这样啊,不喜欢直接分了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装模作样,恶心自己也恶心别人?他图他室友什么?据她观察,她室友也不是什么白富美啊。
柳溪骂道:“真的是渣男。”
室友大吼着,“对,渣男!不对,他算什么男人,是畜生!畜生!”
柳溪附和:“嗯,畜生!”
……
直至柳溪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室友扶到床上,她还在骂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而柳溪当晚又一次梦见了岑墨与裴佳。
原本是因为考研压力大导致睡眠不好,而近来闲了,精神状态反而每况愈下,连续多日失眠多梦,总是能梦见他们俩,有时哭醒了,有时气醒了。
这一次梦里,二人坐在同一台电脑前,岑墨在帮裴佳改代码,对方的手搭着他的肩,伏在他耳边细声软语地说话,一颦一笑格外清晰,柳溪生气地冲过去把电脑给砸了,受到惊吓的裴佳惶恐地躲到岑墨身后,而岑墨毫不犹豫地护着她,愤怒地谴责柳溪,让她滚……
梦里的她,简直就像是一个恶毒女配。
柳溪在极度愤怒与害怕中惊醒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浑身发着抖,后背湿漉漉的,她无力地撑坐起来,夜里的凉气很快就将皮肤上的汗水吹冷,寒意侵入她的四肢百骸。
室友带着个人主观意识把那女上司贬得不堪,但条件这么糟糕都能吸引到她男友的话,一定有过人之处,她必定在事业上能给予男人很多帮助,在生活上能充当知心大姐姐,不算加班的话,一天八小时相处在一起,日久生情的可能性太高了。
而柳溪觉得裴佳也是这样的人,高颜值高学历,这样优秀的女生如果不是岑墨的师姐,柳溪也会崇拜,可是一旦成了情敌,她便会产生巨大的焦虑感。
自己像极了室友的处境,因为岑墨站得太高,她无法给予他学业上任何帮助,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共同话题,所有的聊天都是她一人在说,他在附和,但如果是裴佳的话,就不一样了吧?他们能聊的太多了。
更让柳溪郁闷的是,她发觉自己之前问岑墨的那个问题太蠢了。
他不可能不知道裴佳对自己有好感,可他在明知对方对自己有好感情况下还不想告诉她实情,难道她要求就会说了?
而裴佳在得知二人非血缘关系还一起过夜的情况下,仍继续主动勾搭岑墨,她知道两人是那种关系就会罢手吗?
所以两人都不会因为这段关系公开而变化,而她又对岑墨实验室里的那些同学的态度一无所知,那些人又会不会撮合他们呢?
毕竟两人可是“单身”状态啊。
想到这,柳溪更慌了。
虽然她应该要相信岑墨的人品,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怀疑。
何况这些怀疑都是有迹可循的,而她害怕的情况已经在室友身上发生了,她怎么可能会放心?
裴佳每天都和岑墨待在一起,他们一起实验,一起吃饭,一起回家而她却只能活在他生活圈子的边缘,对他的状况毫不知情,她的情况比室友糟糕多了。
柳溪发现自己认识岑墨这么多年,二人看似亲近,但实际她对他的交际圈十分陌生,她能叫得出名字的他朋友屈指可数。
两人虽然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是同校,但差了几届,几乎没有任何同学交集了,而他又极少有社交活动,就算有也不会带上她。
他现在实验室里的师兄师弟她更是一个都不认识。
如此更显得裴佳这个人多特别啊。
裴佳是他唯一一个主动介绍她认识的。
也是唯一一个经常被他提到的。
她不想歪都难。
不安、惶恐、痛苦、嫉妒,各种负面的情绪如蔓藤一样在心上滋长出来,让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小,怎么能承受这么多呢?
她受够了当个没名没分的女朋友了!
反正他论文已经在发表了,没两个月就毕业了,就算导师知道又能怎样他!
终于在某日,柳溪自作主张地跑到他实验室找他。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心软地提前给他打电话,然而岑墨没接,她便站在实验楼下等。
北方的春天很少下雨,时常只有大风,把柳絮吹得漫天飞舞,尤其到了4月,满城飘絮,就像吹雪一样。
柳溪站没多久,就被柳絮吹得头发、身上一片白茫茫,显得那娇小的身影无比苍凉。
她没有等到他,却等来了裴佳,“柳溪,你怎么在这?”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柳溪维持着面上的礼貌,微微一笑,“来找岑墨哥哥的。”
裴佳很意外地问道,“他没和你说吗?今天早上去S市了呀。”
柳溪啊了一声。
她竟然已经连他去哪儿都不知道了。
自觉有点丢人,柳溪脸蛋发热地与裴佳说道:“知道了,谢谢学姐,那我先走了。”
裴佳忽然叫住她,“柳溪,我们聊聊吧?”
柳溪驻足,转过身,不解地问道:“聊什么?”
裴佳:“岑墨。”
第12章 (结尾增1300字)
十分钟后,柳溪与裴佳坐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猫空书店里。
说是书店,其实是一家文艺咖啡店。
推门进去便是一堵格子墙,上面标语写着“寄给未来”,每个格子就是不同时间的邮箱,客人可以将自己要寄的任何书信放进某个时间的格子里,店员就会在那一天寄出。
书店的二楼是图书馆装修的咖啡厅,在这里点一杯饮料,抱着一只猫,一边撸一边自习,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
裴佳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这里僻静,适合谈话。
“岑墨是我们系里的大名人,我在回国之前就听过他不少传闻,从我爸那,从同学那,都说他人很厉害也很不好相处,嗯,怎么说呢?其实还要看到底以什么身份和他相处吧?如果只是与他一起共事的话,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因为我不需要去维护与他的人际关系,只要把自己分内的事做好,就是与他相处的最好模式。”
柳溪还是头一次从女生的口中听到说与岑墨相处很愉快的话。
真是匪夷所思。
想想之前岑墨之所以被传不近人情,就是因为他之前训哭过实验室里的小师妹。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因为那女生长得漂亮,媲美系花的那种,有不少追求者,就有男生为她出头,这事就被闹大了。
人对漂亮的女生往往都比较包容,就觉得岑墨太不怜香惜玉了。
虽然于理上,岑墨没做错,但于情上,就被诟病了。
也正是因为他如此的冷漠,才让绝大多数爱慕他的女生望而却步,更别提与他共事了,那压力得有多大啊?
所以,柳溪在看见裴佳很轻松地说出这种话时,她是十分诧异的,就连她都不敢说与岑墨相处愉快。
或许是裴佳科研水平高,没有遭岑墨训过,也可能是因为她的抗压力过强了。
裴佳好像看出了柳溪的惊疑,笑道:“其实我与岑墨算是同类人吧,你可能已经感觉到岑墨他家庭环境多可怕了?我家里也差不多,父母辈非常重视教育,在学业上有极为苛刻的要求,在别人玩耍的童年里,我已经在做超前教育了,等我真正实现人生自由的时候,我却已经不懂得玩不会玩了,我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埋头做科研的生活。”
“岑墨的情况恐怕比我更糟,他爸爸,他爷爷,家里几代人都把一生奉献给了科研,成家立业对他们来说只是人生的一个任务,结婚根本不需要谈恋爱,只要听从父母之命,过一辈子也不需要爱情,维系夫妻感情的只是责任而已,你别看他家研究的都是前沿科技,其实思想比谁都传统,是不是很可笑?”
柳溪听得似懂非懂,“学姐,你为什么要和我谈这些?”
裴佳:“我们不是聊岑墨么?要了解一个人,当然也要了解他的家庭,那么他一些不被人理解的行为,或许就找到了答案。”
一些不被人理解的行为……
一道灵光闪过柳溪脑海,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但她还差一点抓住。
裴佳问她,“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柳溪在外人面前向来是维护岑墨的,“他其实没有传说中那么不近人情。”
裴佳笑着接过她的话,“是啊,脾气还挺好的,你说什么是什么,他都不反驳,要提一些小要求,他也会满足……”
被她完全说中了,柳溪呼吸一滞。
裴佳自嘲地笑了声:“是不是让人产生了一种对你有好感的错觉?其实恰恰相反吧,他可能只是懒得关心,不在乎,无所谓而已。”
连裴佳都能感受这么深刻,更别说柳溪了。
简直是句句诛心。
柳溪现在很后悔,要不是这些日因为岑墨与裴佳的事让她精神萎靡,焦虑不安,她也不会坐在这与她聊自己的男朋友,不仅莫名其妙,还自找苦吃。
从答应裴佳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向她暴露了自己的心态。
她在裴佳面前,到底还是自乱阵脚了。
裴佳喝了一口咖啡,“对了,你应该知道吧,下学期他会随我去MIT做两年项目。”
“什么?”柳溪在恍惚中猛地抬头,吃惊地望着裴佳,再也没法伪装淡定了,听到他要出国两年,她真的慌了。
为什么岑墨从来没和她说过?
裴佳露出了一个很惊讶的表情,“你不知道?我之前就一直在MITCSAIL做研究,去年回国就是为了选一位师妹或者师弟和我过去。”
柳溪听完这话,面如死灰,彻底失了魂。
所以,这个计划并不是临时起意的,而是从去年就开始的,可岑墨却从未和她提过一个字,她竟然什么都没知道。
可她明明是他女朋友啊,为什么连他要出国两年这样重要的事都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时候告诉她,难道等到他出国那一天吗?让她毫无准备地就接受要异国恋两年吗?
柳溪忽然就明白裴佳刚刚那些话的用意了。
虽然她与岑墨的关系没挑明,但裴佳猜到了,她在委婉告诉她,岑墨与她在一起不是因为喜欢,所以他做什么决定,既不会与她商量,也不会提早告知。
裴佳的话,就好像一只无形的手,将原本就站在悬崖边的她,推进了深渊。
在裴佳款款起身,说自己要去交材料先走一步后,柳溪接连又拨打了岑墨数个电话。
一个都没接。
此时的她心急如焚,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可是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他。
柳溪握着手机的手一阵发颤。
她等不了了,等不了岑墨回来了,她现在就想知道……
有没有可能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发疯?
为了求证一句话,柳溪买了车票,独自坐了五小时高铁,跑到了S市。
平时连马路都不敢过的人,为了一个男人,豁出了巨大的勇气,生平第一次独自出远门。
她甚至连岑墨在哪儿都不知道,只听说他来S市了。
柳溪下了高铁,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大城市,气势恢宏又人山人海的火车站就像一个巨型迷宫,别说是找岑墨,她连出口在哪儿都找不到。
她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似的,跟着人潮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出来了。
站在车站外,她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打给岑墨,对方终于接起时,语气极为不悦,“什么事?”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柳溪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救命木板,内心的恐慌消失了不少,“岑墨哥,我到S市了。”
岑墨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过了几秒,他像是换了个地方说话,环境安静了许多,“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