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墨:“什么事?”
岑父欲言又止,咳了一声,“和我去找下你妈。”
岑墨皱了下眉,还是答应了。
他们这样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他没办法坐视不管。
下班后,他开车去接了岑父,二人一起到了金桥佳苑。
这是夫妻二人吵架一个月来,岑父第一次主动来找岑母。
然而,到了楼下,岑父又后悔了,摇着头说道:“不行,我不能去找她,这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找她?走走,赶紧走,别让她看到了。”
岑墨抿下唇,“来都来了……”
岑父:“什么来都来了,来喝茶呢?”
岑墨:“可是……”
岑父:“回去,先回去再说。”
岑墨不知道该怎么劝,但他觉得不应该就这样回去。
这时一阵风刮来,不知道把哪儿的一张广告单吹到挡风玻璃上。
【舞动起来!找回年轻的自己】
【最美不过夕阳红】
【大型广场交际舞招募】
……
配图是一对对中年男女在跳恰恰。
岑墨盯了那广告一会,想起几年前,那时候柳溪经常与他分享有趣的事,其中有一件是说邻居大妈六十岁再婚,老伴是广场舞结交的。
他纠结下,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爸,我听说……现在很多孤寡老人跳广场舞找对象……”
岑父一愣。
岑墨:“虽然……但我和柳溪不也有婚约,她都照样交新男友……”
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表达得更委婉的意思,只能顿在那让岑父自行体会。
岑父当即怒道:“她敢!”
说着便推门下车,怒气冲冲地上楼去了,正好遇到岑母出门。
岑母:“你来做什么?”
岑父见她穿衣打扮,还涂了口红,比他平时见得光鲜漂亮多了,便气急败坏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岑母:“我去哪里和你什么关系?”
岑父拦住了她的去路。
岑母很生气,“老岑,你发什么神经?”
岑墨不得不劝架,“妈,爸没别的意思,是来找你回家的。”
岑母一点也没被感动到,一脸嘲讽道,“这是来找我回家的态度?这是来找我晦气的吧!”
岑父:“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吵的,你要不愿意做家务,咱们请个佣人,实在没必要生气……”
岑母一听更气了,“说得好像是我自己找罪受似的,老岑你太没良心了!”
岑父:“我这不是给你解决办法吗?那你说,你说要怎么样?”
岑母:“就冲你这态度,我是不会回去的!”
岑父:“我什么态度?我这不是在认真与你商量吗?自己干你不愿意,花钱找人你也不愿意,那你还想怎样?你得有个说法啊!”
岑母根本不想再与他沟通下去,直接把人扫地出门。
岑父气了半死,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小区,“女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这么难搞!”
是啊,女人怎么这么难搞。
岑墨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至今没想明白当年怎么被分手的,后来又怎么被取消婚约的。
他从前没有很认真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要回忆下当初是什么地方不对,却是十分茫然。
就像岑父刚刚说的,都妥协了,都给解决办法了,为什么对方还是生气,为什么还在责怪他们?
岑墨想起上次他和柳溪说想要重新开始,他说会陪她,会尝试喜欢她,她想要怎么就怎样,他都已经拉下脸,妥协到那份上了,对方完全不接受,转头就取消婚约,并交了新男友。
这个问题一旦被他注意到,他就一直放在了心里,反反复复地想着。
这些天,因为岑母的事,他不停地在思考,关于岑母,关于柳溪,关于人与人之间相处的事。
这是他以前从来不关心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好像糟糕得一塌糊涂。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改进。
他想起柳溪之前和他说,让他对新人多宽容一点。
所以,那个转正员工的评语,算是他做的一次小小尝试。
部门会议结束之后,柳溪继续回到实验室干活,科里没有哪位领导来找她,她这几天有些灰心丧气了。
做了那么充足的准备,在会上也发挥很好,本来胜券在握了,谁想到被人提问了,她是会上唯一被人提问的,而且还没答上来,她想,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
人算不如天算,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如她所愿,看来只能在实验室里待满一年才行。
抄代码这事,就变成了柳溪的心头刺。
她真的很茫然,不知道覃戈是对的,还是岑墨是对的,他们说得都有道理。
这件事不仅影响到她与覃戈之间的关系,也影响到了她对自己工作的认识。
于是,柳溪就在自己已经参加工作的同学里问了一圈,各执己见。
现在很多公司的机器学习,尤其是深度学习,这么火爆,正是因为有开源库,现成的框架、现成的算法、现成的工具,只要满足应用场景的需求,完全没必要重复造轮子。
只有研究院那种做科研才会自己编写。
但是,他们也说了不是没有公司自己编写程序的。
小公司研发能力弱,更注重应用,不排除完全用开源库来开发,但大公司不一样,他们考虑得更多,商业产品有盈利问题摆在那,如果用开源库的话,可能存在专利问题。
像华逸集团这样的大公司,有足够的财力,支撑起知识产权保护,就会有自己团队去写,还会做开源库,给更多业内开发人员使用。
说到最后,柳溪只明白了一点,到底是直接用开源库,还是自己开发,取决于这个企业对这个项目的定位。
所以,柳溪从这个角度思考了一下,如果OGO只是想实现场景应用的话,完全不需要造自己的实验室,更不需要去招像岑墨这样的科研人员。
OGO之所以把岑墨招来,是因为他在MIT三年研究的就是使用深度神经网络来获得复杂的图像描述能力,他的研究成果可以对增强自动驾驶的计算视觉有很大帮助。
因此,实验室的初衷就是开发自己的代码。
这也是岑墨那天在会上说的课题核心任务。
柳溪好像顿悟了一些,但还不够。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岑墨可以给她一个很清晰的答案。
但他不一定会回答。
可柳溪又很想知道,所以给岑墨发了一份邮件,语气恭敬谦虚地请他解惑。
没想到岑墨直接把她叫了出来。
柳溪现在其实挺怕被他叫出来单独谈话的,多半是不好的事,而且还是那种不好当着别人面指责的坏事。
她想该不会是自己那份邮件哪里写得不对,又惹了他了?她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反复斟酌了语言,摆正自己虚心请教的态度。
她忐忑地到了露天平台,岑墨已经在那等着了。
他依靠在露天平台的护栏上,双手插在口袋,垂眸问她,“你给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话,让柳溪迷惑了一下,“什么?”
岑墨:“你是算法工程师,不是程序员。”
柳溪还是没理解,这两个除非用的语言有差别,还有什么区别?
岑墨说道:“算法工程师,是介于研究员与程序员,不仅对编程有很高要求,对研究也有很高要求。”
柳溪嗯了一声。
岑墨继续说:“你写了这么久机器学习的代码,应该能感受到机器学习与普通编程是不一样的,它的难点不在于编程本身,而是背后的数学原理,你现阶段写代码不是为了解决应用需求,而是为了更好理解算法的意义。”
“我不是说不能用第三方框架,但你要明白,改框架的能力远比自己写要难,就像程序员一天可能只花30%时间写代码,但要花70%时间改bug,现成框架与算法没有完美的,如果你对算法的理解不到位,你甚至都看不到这个框架的缺陷。”
“这就是你那天回答不上来为什么不能用wea框架的原因。”
“加深对自己领域的理解很有必要。”
……
柳溪听完后,眼里露出了诧异的目光,“你,你怎么……”
简直不敢相信他和她说了这么长的话,更不敢相信他把答案说得这样透彻。
岑墨反问:“不是你要我解惑吗?现在解了?”
柳溪点点头,“谢谢,我明白了。”
岑墨应道:“不用。”
柳溪回到工位上的时候,人还有点恍惚,这是岑墨么?
态度怎么这么好?
过了一会,白甜凑上来说道:“柳溪,难以想象啊,岑教授刚刚居然夸我了!他说我干得不错!”
她压低声音说道:“他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柳溪:“?”
白甜:“不是说恋爱中的男人都会变温柔吗?你不觉得他今天特别温柔吗?你看他到现在,都没给谁脸色过……我决定趁着他现在心情好,赶紧把代码push上去!”
柳溪:“……”
她最近没听妈妈说起岑墨的情况,所以他是不是恋爱了,她也不知道,觉得还是谨慎为妙,不明原因的突然态度变好,就怕是回光返照。
岑墨这边不知道发生什么,覃戈那边也不太对劲,中午吃完饭,他们去园区便利店买饮料,柳溪聊起自己提前离开实验室的事可能泡汤了,她很郁闷那天被人问倒了,当然也怪自己业务不精。
岑墨说得是对的,是她掌握得还不够好。
覃戈忽然叹了口气,“柳溪,那天岑墨是在帮你解围吧?”
柳溪:“啊?”
怎么好端端提起他了?
覃戈:“就是那天在会上。”
岑墨当时的解释,在别人听来没什么问题,但在覃戈听来,却有点不是滋味。
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不会多想,但自从知道他与柳溪的关系没自己想得那么差,他就没办法以平常心看待岑墨的行为了。
他这是在替柳溪解围吧。
那时柳溪被人问住了,覃戈也替她着急了,但他爱莫能助,自己帮不上,反而让前男友帮了,这种感觉不好受。
其实在那次知道柳溪的代码是岑墨教的,他就已经因为这睡不着一次了。
最近,他很难受。
他有点沮丧地说道:“柳溪,我相信你,但我没法相信自己……”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都是介意岑墨的存在。
谁会不介意一个比自己优秀的前男友?
何况女朋友还天天和前男友一起加班。
柳溪茫然着,覃戈看着她,苦笑道:“或许是我太喜欢你,太在乎了吧。”
柳溪胸口一撞,覃戈没说透,但她知道他此时的感受。
她太懂这种感觉了。
当初因为岑墨和裴佳在一个实验室,她也经历过这种自我否认到崩溃的状况。
柳溪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覃戈,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覃戈长长吁了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柳溪,和我说说你和他的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我基友的现言《野心家》,作者烟青如黛文案:
“男人是善变的,女人是善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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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和我说说你和他的过去吧。”
柳溪听到这话怔住了,她没想到覃戈会提这样的要求。
她觉得没有人喜欢听自己对象说起前任吧,就像她没想过了解覃戈的感情史,因为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没必要问,如果介意的话,问了就是自找麻烦。
在现任面前尽量避开提及前任,这也是恋爱中最基本的相处之道吧。
她没有太多恋爱经验,所以第一次遇到被男友要求说前任的事,她很迷茫也很慌乱。
她的确是放下过去了,但她无法控制覃戈的想法。
换位思考下,如果她知道自己男友与前任关系复杂,她可能也会动摇吧。
所以,她不是很想说,“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值得说的。”
覃戈低着头,“之前是娃娃亲,后来是你们两家关系,他会在生理期照顾你,还教了你写代码……”
他抬起头,望着远方,凄然一笑,“与其这样冷不丁地来一次,又一次,还不如直接给我痛快,告诉我你们之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吧。”
柳溪很为难。
他都已经介意成这样了,如果她再说,他发现自己无法接受了,他们该怎么办?可是如果她不说,万一以后真发生了类似的情况,会不会比现在更糟?
这件事好像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善终了。
见柳溪迟迟不肯开口,覃戈又说道:“柳溪,你知道我现在的感受吗?就好像有一把刀悬在心口,每时每刻都在担心它落下来……我不能确定你说的,我能不能接受,但我想都比现在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