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天气很冷,大家都穿着防寒衣服在寒风中等着,但柳溪感觉每个人都斗志满满。
进考场的时间到了,人群开始往前涌。
柳溪攀上一节节台阶,走到教学楼门口前,站在高处回望了一眼来的方向。
父母与岑墨都还站在那,虽然已经远到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柳溪却感到了无比安心。
她不是孤军奋战,身后有爱她的父母,还有她爱的人在默默支持着,这种感觉真好。
她深吸一口气,精神抖擞地进了考场。
第一天政治与英语,大家几家欢喜几家愁,而到第二天专业课考完,就是遍地哀嚎了。
不出所料,今年的专业课难度依然大,考崩的大有人在,但不至于像去年那样全军覆没,柳溪觉得自己过线没问题。
毕竟她是本院学生,比外院外校考计算机系还是有足够优势的。
初试结束的当晚,柳溪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就拉着岑墨出来庆祝。
岑墨:“等你复试过了再庆祝。”
复试才是真正龙潭虎穴,还能再刷掉50%的考生,所以初试过了还高兴太早,何况初试成绩还没出。
但他这么说,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别去太远,我晚上还有很多事。”
柳溪:“没问题没问题!”
难得没扫她的兴致,她高兴还来不及,吃一顿沙县小吃都乐意。
二人吃好后,柳溪果真乖巧地不纠缠放他回去了。
岑墨将她送到了租房的楼下,停好车后,便很干脆地解了锁,无声地请她下车。
柳溪想起了室友的话。
不是她提醒,她还没真发现,从小到大,每一次分别,他都是这样的干脆,甚至连一句明天见都不会说。
从不留恋,也不给她期待。
柳溪抬起头看他,“岑墨哥。”
岑墨闻声转过头来。
路灯透过车窗照在他轮廓不明的脸上,两人明明坐得这么近,可柳溪还是看不清晰他的模样。
他就像是个虚影,犹如雾里看花水中捞月,她抓不住,也捉摸不透。
在岑墨平静的目光注视下,柳溪心跳如擂鼓,“我们……可以像别的情侣那样吻别吗?”
第8章
“就当是给我一个奖励行不行?”
柳溪从小都是这样,每一次考好了都厚着脸皮和岑墨要奖励。
在外人看来,他没有任何义务应该给她奖励,她又不是为他考试。
但在柳溪心里,她就是为了他而努力。
他的奖励,才是她真正的回报。
但凡她开了这个口,他都没有拒绝过。
准备什么礼物,往往都是他自己的心意,柳溪只等着拆礼物的惊喜,但也没让她失望过。
他送的礼物,她都很喜欢,就好像他每次都知道她想要什么似的。
从这点来看,他其实很会讨女孩子欢心。
而柳溪唯二两次与他提出明确想要的,一次是上学期期末考,她说要他做男朋友,他也答应了,还有一次就是此刻,她想要一个告别吻。
他还会一如既往地答应吗?
柳溪羞赧又期待地偷偷看着他。
路灯的光映在岑墨透亮的眸子里,化成明亮的高光点,他在听到柳溪的问话,睫毛眨了下,那些光点散去,眸色瞬间暗了几分。
柳溪的目光也跟着黯淡了。
那一次她说要他做男朋友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当时只是愣了一会就答应了啊,为什么这次显得这么为难?
亲女朋友是一件很为难的事吗?是比答应做她男友更为难的事吗?可这不应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这恐怕又一次佐证了他压根没把她当女朋友看。
可她不想放弃,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就这么狼狈逃走,会更丢人吧?
如果他不愿意迈出这一步,那就让她来吧!
柳溪攥了下拳头,鼓足勇气说道:“那……那我亲你一下?”
她的声音很轻,透着羞涩与不安,然而回以她的却是一片寂静。
她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痛到极致,却装着很轻松地说道:“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哦。”
她深吸一口,一点点,一点点地凑近了他。
蓦地,一声脆响打破了车内的安静,柳溪倾身的动作也随之停顿,她的目光从岑墨的脸上低了下去,寻找到了声源。
岑墨的手指不知何时按在了自己安全带的卡扣上,刚刚那一声便是他解开安全带的声音。
柳溪微愣,就见他伸手抱住了她的后脑勺,温热的气息在她发顶上。
他缓缓俯下身,那气息就喷洒过她的睫毛,一路顺着鼻梁扫了下来,越来越热,触到鼻尖的时候,已是滚烫的要烧红她的脸。
柳溪紧张地睫毛飞快眨着,大脑却陷入了一片空白中,不知道此时此刻要做什么反应,呆呆地盯着他那薄薄的双唇。
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柳溪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满怀期待地等待他的亲昵。
然而,他不动了,迟疑了。
最后那个吻避开了她的唇,蜻蜓点水一般地落在了她脸蛋上。
柳溪难掩失望之色,推门下车。
“他连接吻都不愿意,是不是不喜欢我?”柳溪沮丧地坐在沙发上。
那一次岑墨的出现,让她与室友常常聊了情感问题。
她与这个室友的交际圈完全不重合,不怕被人笑话。再说,柳溪的朋友都和她一样在读书,只有这个室友,是她社交圈里唯一能聊得上的工作党。
不说她本就长柳溪几岁,加上几年的工作经验,阅历与眼界的确与她大不相同,说出话更容易令人信服。
“一个男人想睡一个女人不一定是喜欢,但如果不想睡,那一定不是喜欢。”室友将热牛奶放在了柳溪面前,“请节哀。”
柳溪肩膀一垮,整个人无精打采地陷进沙发里。
在看到岑墨眼里的犹豫时,她就已经失望了。
如果连亲吻女朋友都要犹豫,那还是喜欢吗?
上一次直接问他喜欢不喜欢,他干脆就沉默了。
他到底怎么想的?
他心里是不是有一个过不去的坎?
那又为什么答应她的告白啊?还不愿意分手呢?
问他也不说,这是要把她逼疯。
柳溪郁闷道:“情侣间就不能相互坦诚嘛,非得让我猜来猜去,可我猜不到啊……”
室友说道:“直来直去也不见得好,实话也会伤人。”
柳溪垂头丧气了。
不说也伤人,说了也伤人,好像怎么样都不好。
室友:“你怎么打算?”
柳溪摇摇头,“我不知道。”
室友见她还没放弃的意思,感慨道:“这么冷漠的男人,你男友该不是天蝎座的吧?”
柳溪:“11月,好像是?”
室友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你可有的受了,天蝎男是出了名的冷漠无情,嗐,我有个朋友,她前男友就是天蝎座的……”
柳溪不太关注星座,听着她balabala吐槽了一堆,她忽然想起什么,“诶,这个点怎么你没和男友打电话?”
室友眼神闪烁了下,“哦,他忙着呢。”
柳溪:“好几天没听到你打电话了。”
之前一直在认真学习没太注意,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哪里不对。
室友:“嗯……他年底比较忙。”
柳溪想起她男友在一家电商公司上班,年底都是什么双十一双十二年货节大促,忙是应该真的忙,也就没多想,喝完牛奶回自己房间去了。
她打开电脑做了一会题目,不由自主地打开了浏览器,搜了一个“天蝎座男生”,下拉框里出现了一堆相关搜索,她点了几个。
【天蝎座男生的性格】
【天蝎座男生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天蝎座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
看着看着,她就点到了星座匹配。
白羊女速配天蝎男。
匹配指数仅仅两颗星。
【你们的角度不吉,距离也太远,在一起需要奇迹】柳溪默念了一句“封建迷信害死人”,就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网页。
研究生招生初试结束后,柳溪一边等着成绩,一边准备复试。
复试分为笔试、机试、面试。
初试过的,笔试一般不会有太大问题,面试在了解几位老师的情况后,问题也不大,难的是机试,大多考生都在这翻车。
A大计算机系招生,除了要求极高的初试成绩外,更看重的是复试,往年难度都不低,至少能刷掉50%的考生,竞争极其惨烈。
而复试中,老师注重考生编程能力与自学能力,本科期间任何关于编程的项目、竞赛都能加分,包括机考也是ACM的难度。
也是岑墨提议让她去参加ACM,他自己本科期间就拿了ACM世界冠军,而在他之前,已经举办了四十多届的ACM,只有一年世界冠军是中国的。
这个比赛在计算机专业里含金量极高,岑墨因此破例本科就被招进了现在的实验室,后来主要搞人工智能研究去了,就没再参加竞赛。
得益于他这样的大神领路,柳溪转专业之路才少走了许多弯路,在别的考生大三才开始准备考研的时候,柳溪大二就自学多种语言编程,进实验室做项目发Paper,参加ACM拿奖,不断为自己增加筹码。
要知道排在她前面的可能还有手握SCI、NIPS、GPA4.2的大佬们,所以能在这些人中胜出的,必然是人上人。
她知道自己GPA不高,又没有岑墨的天赋,只能用勤奋来得到老师的青睐,她相信,机会总是留给准备充足的人。
这段时间柳溪都在做岑墨给的机考复习课件,全都是ACM竞赛的难度,好在有参赛经验铺垫,她做出来会比别人更轻松点,但也很难,请教岑墨的问题变多了。
岑墨最近在写大论文,忙到没空搭理,直接推了一个名片给她。
【你问裴佳】
【……】
柳溪噎了一下。
她就是死,也不会去问裴佳!
她前阵子忙于准备考试,没怎么关注岑墨,他反正一贯很忙,她也没多想,但这名片推送过来后,她就感觉不对味了。
岑墨微信好友非常少,只加了家人与特别要好的哥们,实验室里的人没加几个,她以前偷偷看过他微信聊天记录,最近的最频繁联系的,只有她一人。
说微信只用来联络她一人一点也不为过。
而裴佳就在他微信好友里。
她再一回忆,好像七夕那次,裴佳说什么他们聊了很晚,让他去翻微信聊天记录。
那时候他们才认识,就已经加上微信了!
现在又这么随意地推名片给她加好友。
岑墨不是一个轻易开口找人帮忙的人,他们的关系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她已经好久没怎么和岑墨接触过,根本不知道他与裴佳的情况。
这一晚,柳溪心乱如麻,辗转难眠。
她的状态好像又回到了复合前那段时间。
喜欢胡思乱想,总是患得患失。
更可怕的是,一旦信任口子被撕开,就会越来越脆弱。
柳溪发现岑墨不仅把她推出去给别人,就连固定聊天时间里,他回复的速度也变得特别慢。
柳溪问了两回他在做什么,回答不是在写代码,就是在分析数据,要么就是改论文。
她觉得很委屈,为什么连这唯一可以占有他的半小时,他都要一心二用。
这一点点时间都不愿意分出来给她么?
虽然她知道他近期在发论文,但是……但是……也不差这半小时吧?她也忙着考研啊,难道就她很闲每天巴巴等着他吗?
对方越是冷漠,她越是想从他身上找安全感,即便知道他事出有因,她也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他。
找他,被冷落,再找他,再被冷落,她和他说自己很难过,他说等他忙完。
后来有一晚岑墨直接不回复了,柳溪失去了耐性,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发现在通话中,又烦躁不安地连续打了几个电话,一个也没打通,最后一问,才知道是裴佳找他。
一听这名字,柳溪就爆了,劈头盖脸地质问他:“她是不是觉得你们关系好,才认为打扰你休息不要紧吗?”
岑墨:“真有事。”
柳溪怒道:“可以前没人半夜找你啊!”
岑墨沉声道:“柳溪。”
此时的她就像一只乖顺的奶猫突然变得张牙舞爪,想要挠人,岑墨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而她自己还浑然不知。
柳溪呆滞了几秒后才清醒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竟然用那样的口吻与岑墨哥说话。
她的脾气没有这么坏,实在是听到裴佳的名字,太生气了,气到她失去理智。
岑墨解释道:“我和她明早要去S市参加会议,刚刚在核对材料。”
柳溪低声说对不起,又沮丧地问道:“岑墨哥,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岑墨:“我们只是同学,没必要汇报私生活吧?”
这话说得如此冷酷无情,倒是很符合他的作风,只是在他解释前,电话里沉默了几秒,不得不让柳溪怀疑了真实性。
真话是不假思索的,只有假话才需要思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再对他深信不疑,开始疑神疑鬼的?
这一晚,她做了个梦,梦见了岑墨与裴佳站在路的尽头,与她招手说等着他,柳溪拼了命地往那跑,然而那条路越来越长,无论她怎么追都追不上,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二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一个声音回荡在梦里。
“你们的距离太远,在一起需要奇迹……”
柳溪哭得很伤心,醒来时还在掉眼泪,于是她不管不顾地跑去找了岑墨,想要抱一抱他,可是却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