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二哥和三弟,她或许眼光会低一些,可是,有了二哥和三弟,她就不甘心了,不甘心再在这样的小地方窝着,若是她不能借着二哥三弟的出息,图一门好亲,而是随便找个人嫁了,待以后二哥走了,三弟也走了,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这边,可就指望不上了。
她必须要借着二哥的力,图门好亲事,她很焦急,所以那日二哥带着同僚一同回来,她一眼就看中了那个肩宽背阔,身形挺拔的男子,之后春心萌动,日思夜想。
觉得他就是自己的命定之人。
却没想到竟被当面拒绝个彻底。
她看着面前这个眉目如画、粉妆玉琢的女子。
心中恨恨道:就是为了她么?
不过是十五文钱买来的奴隶,但她又有一丝疑惑,就算钟家没有买过人,也知道十五文买不着奴,买个最差的奴隶,也要一亩良田的数儿,至少四五两银子。
十五文,能买得了什么?不过能买三斤米。
就算她不想承认,但这女子的相貌绝对不止十五文。
她不屑道:“你一个贱奴,就不要妄想刑官人了,他不过想报复于你,我好心提醒你,你还是想想哪里有得罪过刑官人,想起来就赶紧逃命吧,兔得将来落得凄惨的下场……”
钟绿兰知道二哥和他的那位同僚出去了,所以她特意这个时候,拿着东西过来找花露,说了这一番话。
跑了才好了呢。
她这话也没说错,这奴隶若是聪明,就快跑了吧,他哥那同僚不缺钱,为何偏要住这么破旧的老宅,不过是在折磨她而已,她告诉她,也不过看她可怜,好心提醒。
说完,倒出了番薯饼,她就拿着碗走了。
出去的时候,看着愣在那儿沉思的花露,心里一阵轻松,哼地一声,回去了。
她拿着空碗回去后,钟家人见到她都围了过来,“馒头呢?”七嘴八舌地问。
结果碗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装。
钟绿兰随口拉仇恨:“那奴隶说吃完了,没有。”
“那回礼呢,我们可是送了一大碗番豆饼。”竟然什么也没有带回来。
“那买的家奴抠得很,什么也没给。”钟绿兰道。
“什么啊,白瞎我蒸的的番豆饼了……”
“刑官人也真是的,一点礼数都不懂,送东西都不回礼的。”
“娘,我要吃馒头!”
“娘,我也要!”
“吃吃吃,就知道吃!有饼吃也塞不住你们的嘴。”
“老大家的,晚上你也蒸一锅吧。”钟母说道,中午时那馒头,每个人都吃了几口,太香了,到现在都想着,钟老太去拿了钥匙,取了白面出来,要老大家也蒸一锅大白馒头解解馋。
“好的娘。”
这一锅馒头在钟家人,翘首以盼、千呼万唤中蒸了出来。
大家是想着中午那香馒头的味,跑上饭桌的,可是馒头一上桌,咬在嘴里。
哪哪都不对。
颜色不对,中午的那是白腻腻的像小孩小手一样细腻,摸起来也是那个触感,可老大家的蒸出来的,面糙得很,还很黄,皮子又粗又厚。
中午吃的面皮薄,还油滋滋,说是油,也不是,像蜜一样,看着就咽口水了,也特别香。
但老大家蒸的干巴巴的,咬一口后,钟家人都皱起了眉,口味就更不一样了,中午那馒头里面又筋道又细密,还带着丝甘甜,勾得人想大口吃进去,但这馒头,孔大,干巴,糙得紧,味同嚼蜡,失望透顶。
个个说老大媳妇不会饭,就连两个孩童都说不好吃,打滚要吃中午时的小馒头。
花露做得那是仙蜜馒头,一只只蒸出来就像一个个小人参白果一样,那是有仙气儿的。
哪里是他们这种凡人蒸出的馒头可比呢。
老大的媳妇委屈的不行。
平时,她也是这么蒸的,个个说好吃,怎么今日都说她手艺不好了?她也吃了一口,确实比不上中午的馒头,也不知那刑官人买来的小奴怎么个蒸法,她都想去学一学。
大西关靠近阴淮,是两国之间重要关卡,最近隐有丹国的铁骑军出没,武国派了曾八年驻守元国边境,打得元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刑鸿泽,守阴淮的大西关。
果然,铁血将军刑鸿泽一来,几番蠢蠢欲动、边关试探的丹国铁骑,立即老老实实。
近一个月都有没有任何迹象。
刑鸿泽曾镇守边关八年时间,把元国边境的骑兵整个打残了,打服了,打得跪地求饶,名字传到元国,敌军闻风丧胆,他靠自己的骁勇与出生入死,屡立奇功,各种战捷,几次死里逃生,多少次以弱胜强,转败为胜,一路升为大将,封为铁血将军,边关之地,都知武国出了一位年轻的将军,把整个大元都被打服了,其它小国自然不敢捋其胡须,试其锋芒。
边关无事,刑鸿泽处理完公务,也有了时间整治“仇人”。
阴淮离边关不远,将军楼到钟家,骑快马来回不过一个时辰,他让人备了几套普通劳作妇人穿的衣服鞋子,打了个包袱,又拿了楼里下人备下的好酒肉菜,想了想又让人包了些女子喜欢吃的几种糕点,每一样用油纸每样包好,放入怀中温热,就与钟乐山一起快马加鞭回了钟宅。
两匹马儿牵到了不无远村子的一户人家。
两人徒步回来。
一路上,钟乐山几次试图跟刑将军道:“将军,我看你那少年仇敌,她……不过是个小娘子,我等男人,心胸宽广,倒也不必与一介女流一般见识,将军觉得可有道理?”
刑鸿泽厉眼看向他:“棍刑,板刑,钉刑,你选一个?”
钟乐山噤若寒蝉。
之前将军与他喝酒时,曾说过几句,他当时听着简直比刑将军还气,竟然有此等恶毒女人,竟然还要拿火点将军的头发,差点没有烧破头皮,毁了容,且以折磨将军为乐,简直天下地下的恶女!
还想着,将军接回了人,他定然也要与将军同仇敌忾,结果,就见到了那位齿白唇红、韶颜稚齿,完全就是个楚楚可人的小娘子,哪里能与将军口中那个折磨将军的恶毒女人联系在一起。
简直就是个白璧无瑕的小仙女儿。
一颗心,登时全偏向了小仙女儿。
而将军……
那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不过是少年与小童之间的玩乐,倒也不必记仇到现在,即使过分了些,也是孩童无心之过嘛,他家将军,也未免太小心眼了点。
小心眼的将军,竟然要对着那么娇滴滴的女子下手,他可真于心不忍啊。
钟乐山心里头痒痒,他还想见一见小娘子的丽颜,见将军拿了酒肉菜和女人才喜欢的糕糕回来,他脸皮极厚,硬是跟着进了老宅。
……
这个世界,原身与男主有仇?
花露在听到那个小家碧玉说出的话后。
她不太相信,有仇吗?不像啊,有仇怎么对她那么好?
但有时候男主确实看着阴阳怪气,脸上忽冷忽热,她问系统。
“呼叫系统,现在的我,和男主有仇吗?记忆里怎么没有哇?”花露还在原主记忆里翻了翻,并没有,不过这个原主小时确实被宠坏了,一个小女童,非常聪明伶俐,而且精灵古怪,开智很早,三岁就能出口成章,与教她的女师聪慧对话。
花家员外无数次可惜,是个女娃,这般才智,若是男娃,就不得了了。
虽是聪明,学什么都快,却也因被宠而娇横跋扈。
但就算这样,她也只能在内宅撒野,倒是有不少花老爷的妾室,受到了她的欺凌,还有些下人被她天天教训,惩罚,惨乎乎。
但男人?尤其是男主,没有印象啊。
系统:……
“宿主,男主在花家并不叫刑鸿泽,而是叫,臭猴子,是你给他起的外名……”
臭猴子?
花露立即搜索记忆,这一次终于找到了。
人说,女人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其实男人也是如此,刑鸿泽少年十四五岁时,与现在,简真是两个人。
记忆里,他父亲去世,似乎与母亲相依为命,后来家乡遇灾,流落扬城,盘缠用尽,只能乞讨为生,那一日刑鸿泽的母亲病倒,少年求救,求到了花老爷车前,花老爷心善,见他愿卖身为奴救母,就收留了他们母子入府。
但因是乞丐,入府后身上臭哄哄,被黄口小儿花露露见到了,闻到了,就叫他臭猴子。
那刑鸿泽从未见到像花露一样粉嫩嫩可爱的小女娃,一开始对她百依百顺,哪怕她叫他臭猴子也毫无怨言。
可没想到,黄口小儿却极厌恶他,加上花府人多,下人间排挤甚是厉害,刑氏母子占了府里其它的差事,就被人处处排挤,而花露人小又被老爷宠得蛮横跋扈,被有心计的下人在旁边一挑拨,就把这少年当个戏猴一样,戏耍个够呛。
有些戏耍,既是花露觉得好玩,又是下人想的各种整人招数,为逗她开心,再加上少年忍气吞声,于是每日欺负少年也越发的过分起来。
最后,男主母子是被花露与仆人设计,诬陷偷了东西,只为看他难堪百口莫辩的样子,最后母子双口难敌众人,花老爷心善,并未将他们送官,只是赶出了花府。
十五岁时的刑鸿,在花府受到了无数屈辱,那时起,就恨极了那仙童模样的女童,认为她再恶毒无比。
刑母也因为身体积病成疾,不久就病逝了,最后他参了军,从一个无名无姓的大头兵士,一步一步,在十二年里,出生入死,立下奇功,终成了现在令边关进犯者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
在花露的记忆中。
只有那女童将人诬陷赶了出去,然后看对方痛苦无助无法辩驳恨之入骨的样子,她咯咯的笑,果然有趣,但那女童没想到,从此再不见他的身影,她每日以他苦痛取乐,有一日突然没了,竟然哭闹的要人将他找回来,继续供她戏耍欺负。
闹了些时日,花老爷也知晓是女儿顽劣,加上下人教唆,冤枉了人。他处置了不老实的下人后,又给女儿身边换了一批严厉婆子,老实奴婢,待要将那对母子接回来好生道歉时。
却发现,那母子不在扬城,早已不知去向,哪怕花老爷在扬城的人脉,竟也遍寻不到。
那终日哭泣着要臭猴儿的女儿,在闹了月余后,有了更新鲜好玩事物,终也抛之脑后。
花露搜完了记忆。
她:……
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不错,开场就遇到了男主,不必她在古代苦逼地到处寻找,毕竟在古代找个人,信息传播全靠口口相传与快马邮寄,如同大海捞针。
快速遇到男主,男主还是救她于水火的人,她本来很满意,谁知这竟然是个复仇的开场,她居然还是被复仇的目标?
她拿起了盘子里洗好的果子,是中午刑鸿泽带回来的,大个水灵灵,咬一口甜如蜜。
记忆里,原身确实欺负男主过分了些,她看着那些操作也很窒息,那时男主对她这个救母恩人之女,是很有好感的,极顺着她,不但百依百顺,还主动为她做一些讨她欢心的小玩意儿,虽然她并不稀罕。
后来被那么对待,确实伤透了他的心,被他记到现在,怀恨在心也是正常的。
不过……
她喃喃道:“可我一点都没感觉到他在复仇啊,除了一开始拿了根吓人的绳子捆她外……而且,复仇竟然还给她买甜果子吃?”她翻着手里的果子,用鼻子嗅了半天,闻有没有毒药的痕迹,她鼻子很灵的:“系统,这上面不会下了春药吧。”
系统:……
你都吃两个了,还活蹦乱跳的,你说呢。
花露头疼。
这可怎么办啊?在男主身边,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难道要跑……
系统:“呃……宿主,男主其实对你的好感,已经刷正了一点点,宿主要加油哦。”
“哦?哪里刷到好感了?”花露精神一振,难道是她做的饭好吃?
系统:“不,你一哭,他就加一点……”
花露:……
天刚一擦黑,刑鸿泽与钟乐山就进了老宅院子。
一路上刑鸿泽快马加鞭,钟乐山都要跟不上了,他今日处理公务也花了些时间,天一黑,他怕今天刚到老宅的娇气恶毒精害怕,至于为何怕一个仇人害怕,他没有细想,一心只想回去。
两人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饭菜香味。
其实不止两人,今日有风,香味吹到钟宅周围几户人家,好多人都闻到了,个个懵神四处张望,哪来的香味儿?怎么这么香?闻着味儿,连嘴里饭食都能多吃两口了。
刑鸿泽急着回来,钟乐山也没吃饭,跟着将军往回跑,此时闻到了香味,真是整个腹肠都开始鸣起鼓来。
花露在院子里逛了会儿,哭就能增加男主好感,那……也太容易了点。
想一想,今日中午他拿了她做的仙蜜馒头送人,她委屈的哭了鼻子,他的确理亏地一声不吭站在那儿,任她打他,也没有说反击,吃饭的时候还给她挟青菜,她理都没理,还把她挟的菜,放回到他碗里,无声地抵抗,不接受他的好意,他也一声不吭,走的时候,还看了她许久,才留下一句,“晚上回。”
这也不是对仇人的态度嘛。
那花露就放心了,这个世界的人设可以定下来,那就做个小哭包好了。
结果,天都快黑了,他也没回来,在这个陌生黑漆漆的宅子里,花露一个人还是有点怕怕的。
只好到处寻了一个油灯,研究半天点亮了,然后去厨房开了火,有了热气,就顺手做了点吃的,结果天都黑了,人还是没回来。
她只好蹲在灶火处,看着火光,温热且有安全感,什么时候她觉得温热也是一种安全感了呢?
随后,就听到院外有人的脚步声传来,好像不是一个人。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怯怯地叫了一声:“相公……”
接着,就听到外面急急的脚步声,向厨房而来,而那个一下午没说话的男人,立即开口回应她:“嗯,我。”
男人旁边的钟乐山简直震惊,看向身边的将军。
有问必回,这……不、不是说仇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