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个时候，王府书房中，顾正青正跟宋景曜禀道：“王爷，白菜那晚在杨飞翼跟前摔了一跤，已成功引起杨飞翼的注意，现下杨母那边给杨飞翼送汤传话等，皆指派了白菜过去，料着再过十天半个月，得个机会，杨飞翼也就忍不住了。”
宋景曜点点头，抚一下脸道：“多少俊杰难过美人关，更不要说杨飞翼这等草莽出身的了。”
顾正青再禀道：“还有一事，蒋监正那只老狐狸，在茶馆里巧遇潘侍郎，两人坐一起喝了半天茶。”
宋景曜一听，淡淡道：“看来蒋家对潘娘子还没死心，想从潘侍郎那边着手。”
顾正青看一下宋景曜道：“近水楼台先得月，王爷也可主动一下。”
宋景曜不置可否，心下道：潘娘子若对本王有情，当会借机会送汤送水接近才是，为何没个动静呢？难道真是害羞，非得本王主动？
顾正青见他不说话，便献计道：“今晚月色颇好，王爷不如请潘娘子在园子里赏月？”
宋景曜“嗯”一声，半晌才道：“你去安排吧！”
“得令！”顾正青一下暗喜，好么，肯主动就有戏。
顾正青是一个人精，上回见端宁长公主出面向潘灵玉提亲，过后就悄悄去见了端宁长公主一面，详细讨论了宋景曜若纳潘灵玉为侧妃，对王府有何好处等。
现他是一心一意要促成此事的。
至午后，顾正青便喊了郑管家，交代一番，让郑管家去办理。
郑管家听得这些话，心下有数，忙忙道：“一定照办。”
傍晚时分，郑管家捧着一个盒子到竹院，让孙嬷嬷进去通禀，说自己想见潘灵玉。
待进了会客厅，郑管家才道了来意，笑道：“潘娘子，王爷说今日天气好，晚上月色定然也好，请潘娘子赏脸，晚膳后一道去园子里赏月台赏月。”
主人家诚意相邀，潘灵玉自欣然答道：“请转告王爷，我定准时到达。”
郑管家暗松口气，潘娘子肯和王爷一道赏月，说明事儿有几分了。
他把手里盒子递上道：“这是王爷特意命我送过来的首饰，是送与潘娘子的。”
申嬷嬷接过，揭开盒子给潘灵玉看。
潘灵玉一瞧，盒子内珠光宝气的，瞧着却是两套首饰，一时愣了愣道：“无功不受禄，并不好收此厚礼呢！”
郑管家施礼道：“王爷说，请潘娘子务必收下，今晚相见，其实有事要麻烦潘娘子。潘娘子若不肯收，便是见外了。”
潘灵玉想了想，便命申嬷嬷收下，另外让郑管家代为向宋景曜道谢。
晚膳后，潘灵玉自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一番。
申嬷嬷悄声问道：“娘子，王爷又是送首饰，又是邀您赏月，到底有些……”
潘灵玉止了她的话，笑道：“嬷嬷不用忧心，王爷相邀，应该是有事商议。”
申嬷嬷嘀咕道：“哪娘子打扮这么好看？”
潘灵玉失笑道：“嬷嬷，王府针线房给我送了许多新款衣裳，我自要换上，若是穿得不好，岂不是拂了人家一番好意？”
潘灵玉一点儿不觉得宋景曜会看中她，以她这种身份和处境，根本没必要自作多情。
宋景曜送首饰示好，肯定是有事要她办。
那么，她能办什么事呢？她能办的事其实不少。
比如她只要再出一道数字难题，就能引得蒋浩瀚上门求教，既要求教，自己要求对方办事，对方也不好拒绝。
再比如宋景曜想跟潘侍郎通个气，探个口风，自己也可以代为办到。
潘灵玉领着人到园子里时，月亮已出来了。
她正要抬步上赏月台的台阶，突然停了脚步看向上面。
月色洒在赏月台上，一位穿了月白色长衫的男子倚在台上，手拿萧管，凑近唇边，吹了起来。
萧声悠扬动听，男子站在月下，如诗似画。
潘灵玉：这，还真挺帅的！
众人：吹萧的是王爷？为了吸引潘娘子，王爷都才艺表演了！
一曲终了，潘灵玉忙鼓掌，一边抬阶而上，一边夸道：“没想到王爷吹萧这般好听。”
宋景曜抬眼看向台阶下，见潘灵玉打扮一新，身姿窈窕，眼波如水，在月色下瞧着，比之前更动人，心下暗道：打扮成这样，果然是对本王有情！
她既有情，本王又有“意”，那自然要联手了。
宋景曜待潘灵玉上了赏月台，行礼毕，便温声道：“无须多礼，坐下说话罢！”
“谢过王爷！”潘灵玉道了谢，这才落座。
郑管家这会，已是示意申嬷嬷和入画等人跟自己到台阶下候着，一边小声道：“王爷和潘娘子有事相商，你们且走远些，别扰了他们。”
主子有要事，不想让人听见，众人自然识趣，略略散开。
宋景曜见众人走开，便指指桌上的瓜果道：“潘娘子吃点瓜果罢！”
他之前在宫中，只想着保命，从没动过情，及至和郭若雪定亲，不过见了几面，对方便死于非命了，再之后，为了查郭若雪之死，又为了应对卫贵妃一派的明枪暗箭，心思也不在情事上头，现下突然要谈情说爱，便觉着有些不好着手。
好半晌，他才仰头看月道：“今晚月色不错！”
潘灵玉也抬头看月，附和道：“月色动人。”
宋景曜沉默一会，看着不远处的荷塘，又憋出一句话道：“荷塘月色颇动人。”
他出门前，也怕自己于情事上头不擅长，不会说话，因临时在书房翻出一本《情话本》看了几页，虽被酸掉了牙，到底还是拣几句简朴的句子记下来了。
他当下很违心很僵硬道：“月色动人，本王则有些动心！”
潘灵玉：“……”啥子意思？对月亮动了心？
宋景曜憋出一句情话后，差点被自己酸掉了牙，待见潘灵玉呆呆坐着，不由暗叹：这样就感动得呆掉了？
潘灵玉很快回过神来，热情建议道：“此情此景，王爷不如作一首诗？”
宋景曜以为潘灵玉已领会到自己的意思了，一时松口气道：“本王于诗词上头，并不擅长，若潘娘子想要诗词，本王回头让人作一道送你。”
潘灵玉：铺垫得差不多了，该说正事了吧？
宋景曜见潘灵玉一脸期待看着他，便道：“潘娘子真对诗词有兴趣，过些时候，也可在王府办一场诗会，请才子们过来作诗。”
潘灵玉见宋景曜一副没话找话的样子，不由暗暗摇头，只好主动开口道：“王爷有话请直说罢！”
宋景曜：这，这有些难为本王！
他斟酌言词，终于红着耳根道：“潘娘子心意，本王全知道了！”
潘灵玉：啊喂，你知道什么了？
第27章
潘灵玉到底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小心翼翼问道：“王爷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宋景曜也是一怔，脱口道：“潘娘子不是想……”话没说完，他也察觉到不对劲。
潘灵玉心念急转, 为免宋景曜尴尬, 马上接下去道：“王爷，小女子一心一意想当王爷的谋士！”
宋景曜：“……”
潘灵玉站了起来, 福一福道：“王爷，小女子这样的身份和岁数, 绝不敢自作多情, 还请王爷放心！王爷若有用得着小女子的地方, 尽管直言。”
“小女子得王爷收留, 感激不尽，且现下这形势, 也只有王爷强大，小女子才能继续保命。”
“请王爷给小女子一个机会，让小女子为王爷出谋划策。”
潘灵玉这样说, 宋景曜心下先是一松，接着却是一空, 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垂眼道：“潘娘子, 你若能让宣武侯府的人主动上门跟本王和解, 本王便让你当谋士。”
潘灵玉松口气道：“一言为定！”
待潘灵玉告辞走了, 宋景曜独坐赏月台, 感觉自己赏了一个寂寞。
一会儿, 顾正青上了赏月台, 见宋景曜脸色不对，便问道：“王爷，潘娘子不领情？”
宋景曜看顾正青一眼道：“就不该听你的, 出的什么馊主意？”
顾正青打听得事情经过，却不禁乐了，拍桌道：“潘娘子其实是一位妙人。”
宋景曜哼一声道：“她这是欲擒故纵，还是真想当谋士？”
顾正青笑道：“看样子，她心志高远，并不稀罕什么侧妃之位。”
潘灵玉回到竹院，申嬷嬷见她脸色有异，免不了悄问道：“娘子，王爷为难您了吗？”
潘灵玉摇摇头，轻描淡写道：“他让我办一件事，我要好好想想才行。”
申嬷嬷见潘灵玉不欲多说，便不再问了。
潘灵玉心中有事，这一晚便睡得不怎么好，第二日起来，有些恹恹的，吓得申嬷嬷忙忙就去跟郑管家说了，央郑管家赶紧请冯御医来一趟。
午后，冯御医便来了，诊脉完毕，沉吟一下道：“潘娘子，你身子其实已恢复得差不多了，那药膳也可不吃，改成平常吃食便可，没事儿多走走，活动气血。”
申嬷嬷在旁边道：“我们娘子今早起来有些没精神，这不要紧么？”
冯御医道：“许是昨晚睡得不好之故，待我开些安神的药。”
他开了药，另又喊申嬷嬷过去道：“你们娘子没病，瞧着却是有心事，多想些法子给她解解闷便好。”
申嬷嬷忙道谢。
宋景曜听得潘灵玉精神不好，忙让人把冯御医请了过去，问了几句潘灵玉的病情。
冯御医照实说了。
送走冯御医，宋景曜跟顾正青道：“瞧瞧，又说什么心志高远，结果昨晚睡不好，还有心事了。”
那一头，申嬷嬷小心服侍潘灵玉，待见她精神稍好转，隔日便回了一趟潘府，傍晚回来时跟潘灵玉道：“娘子，夫人想见您一面。”
她斟酌一下道：“夫人说，若娘子不愿便罢了！”
潘灵玉叹了口气道：“我若不愿见母亲，又怎好意思还用着潘府的银子呢？”
申嬷嬷一听她这话，不由一喜，笑道：“夫人说了，她明儿在明楼茶馆等您。”
潘灵玉第二日起了一个大早，用完早膳，跟郑管家说一声，让人备了一辆普通马车，依约到了明楼茶馆。
明楼茶馆建在繁华闹市中，茶费偏贵，普通人并不敢上这处喝茶，来此喝茶的多是达官贵妇。
潘夫人早早到茶馆中，要了一间雅室，坐在窗边，不时揭帘看向下面，待见一辆马车停下，申嬷嬷下了马车，接着扶一位小娘子下来，只定睛一看，便认出是潘灵玉，一时便红了眼眶。
女儿在外，整整受了九年苦啊！
待得门响，申嬷嬷带着潘灵玉进了雅室，潘夫人抬眼看过去，一时哽了嗓子，却是说不出话来。
潘灵玉见着潘夫人，天生便觉得有一股亲切感，一时也红了眼眶，趋步上前，喊道：“母亲！”
“玉娘！”潘夫人终于喊了出来，滴泪道：“你好狠的心，这么多年，竟不来见我一面。”
潘灵玉忙拿出帕子给潘夫人擦泪，一边道：“女儿先前，是羞惭不敢见，如今来见，是请罪来的。”
潘夫人见潘灵玉并不如想像中憔悴，擦干眼泪道：“你在王府过得可好？”
“还好。”潘灵玉接过帕子，另给潘夫人斟茶，亲手端上。
申嬷嬷见她们母女要说体已话，便和潘夫人身边另两个丫鬟一道退出门外候着。
潘夫人接过茶，喝了一口，搁下之后，问了潘灵玉一些别后之事，又问及杨文龙和杨文凤几句，这才道：“你既已和离，有何打算？总不能寄居齐王府一辈子。”
潘灵玉低声道：“女儿已打算好了，之后如何，母亲总会看到。”
潘夫人道：“今日约见你，其实还有一事。”
“蒋监正见了你父亲一回，说你出了一道难题，他想讨个答案。”
那一日蒋监正巧遇潘侍郎，拉着喝了半天茶，却是把蒋浩瀚想娶潘灵玉之事一一细说了，为取信潘侍郎，更是把上任钦天监抬了出来，说道潘灵玉才气过人，是和上任钦天监一样惊世的人才，可惜身为女子，被埋没了云云。又说蒋浩瀚见着潘灵玉这样的人才，不论过往，一心爱慕云云。
潘侍郎很快就被说动了，回府和潘夫人一商议，两下都深觉若潘灵玉再嫁，能嫁与蒋浩瀚，那真是天降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