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衍运转功法,将自己额头上的精血化作血气纳入灵台。
月瑶族人最不信的就是情真意切,她们以为所有男人皆是虚情假意之徒。所以她们在创造美人幕的时候药粉控制身体,血液控制神魂。
倘若世间有唯一能解开美人幕的解药,那便是中药男子自己,将心悦之人的精血滴入灵台与焚烧后吸入体内的血液相抵抗。神魂自会倾向心悦之人的精血,奋力挣脱美人幕的掌控。
世间最不可抗是真情。
月瑶族一直以来不曾相信的情意,便是解开美人幕的最佳药引。
第34章 他的手从出门便一直没有……
江迢迢的血气将沉衍体内的另一份血气压下, 随后一一驱逐出体内,美人幕很快失去药效,体内的燥热也逐渐趋于平静。
沉衍脸上潮色尽退, 他睁开眼睛, 方才赤红的眼球又变为浓郁的墨黑色。
江迢迢跟只小猫似的蹲在墙角,直勾勾地看着他, 有点儿担心又不敢上前,见他睁开眼睛,眼睛立马一亮,问道:“消火了吗?”
沉衍:“……”
沉衍大概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即使每月被骆宏锦抽走气血,也不过是身体虚弱几日。这次却是里子面子都被人扒出 * 来抽了一巴掌,还是当着江迢迢的面。
他起身进入内间,拿开香炉盖子查看里面的香料, 香炉里湿哒哒的滴着水,美人幕已经燃尽, 炉底泛着一层香灰以及一道烧焦的血痕。
江迢迢捂着胸口凑过去, “看出什么了吗?”
沉衍没答:“走,我们先回去。”接风宴还在继续,他们两个都不能离开太久。所幸两人看起来都没有多大的异样。沉衍捏起清风诀,将灵力化作绵密的暖风将两人身上的水迹或是汗迹卷走,风干了衣裳。
江迢迢脸色薄红,抿着唇有点气闷。方才只顾着帮他解毒的事情, 该看的都已经看过了, 现在再恼怒未免有些矫情。江迢迢在心中默念,这是原身的身体、这是原身的身体……
“发什么愣,跟我走。”沉衍拉住她的手腕, 将她带出西偏殿。两个人来的时候一个焦急一个不安,事了回去时,一个个表面上倒是看上去异常的平静,走到仙苑鹅卵石道上如闲庭信步。
沉衍因刚才一事,手掌没有像往日那么冰凉,有了点普通人的温度,握在江迢迢的手腕上不甚突兀。江迢迢脑子里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到握在手腕上的手,从出门便一直没有松开。
江迢迢凝神思索,沉衍为什么中的是美人幕,而不是合欢.散?凌飘瑶从西偏殿跑出去的时候面色潮红,分明是中了药的样子,而美人幕却是对女子无效的,她又为何如此?
两人在进入同一间房里,为何会中两种媚.药?
实在想不通。
半路,一弟子在他们身前数步之外停下,打招呼:“沉衍师兄,江师妹。”
江迢迢闻言抬头看向来人,“宋源师兄,你这是要去哪里?”
宋源依旧像以前那样,待人讲话都极为温和:“明日试炼大会正式开始,院首命我们再去演武场探查一二,以免届时出乱子。”
江迢迢想起之前他因她被罚的事情,问道:“那日我去掌刑司看你,听说你被罚入玄阳洞思过,没事吧?”
宋源摇头,“去玄阳洞面壁是我应受之罚,师妹不必挂在心上,倒是我……确实有愧于你。明明……”
“好了好了,我不是没事嘛。”江迢迢打断他的话,“宋源师兄既不是有心的,那就不要因为一件没有发生的事情而自责了。”
江迢迢笑道:“一直未曾告诉宋源师兄,你教授的御剑术很好。”
宋源脸上出现一丝愣怔与茫然,随后心下稍宽,“多谢江师妹。”
沉衍看着他们,突然道:“还有事?”
宋源侧开一步,让开挡住道路,“师兄请。”
江迢迢被他拉着步子迈得有些快,“诶,你急什么,慢点走行不行?”
宋源回头盯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片刻,转身离开。
江迢迢与沉衍腿长相差甚伟,她被他拉着快要跑起来了,江迢迢气道:“沉衍!”
沉衍蓦的停下,回头看她。
江迢迢:“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 ?”
沉衍:“我何时跑了?”
江迢迢:“……”你是没跑,两条长腿一迈,比我跑得还要快。
沉衍目光不善地看着她:“再说一遍,你的御剑术,是谁教授的?”
江迢迢拧眉:“宋源师兄没错啊,当时没人愿意教我,只有宋源师兄一遍遍不耐其烦地教我捏诀结印。”我在仙苑学习剑术的记忆就那么点,别说我记错了,江迢迢眨着大眼睛看他。
“是、吗?”沉衍咬牙。
江迢迢点头:“是啊。”随后想到什么,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不是吧沉衍,你是说之后又换成你教我那会儿?”
沉衍冷冷地不说话。
江迢迢无语:“……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计较这些鸡毛蒜皮地小事?”
“没看出我在宽慰宋源师兄吗?要是不跟他说清楚他会愧疚好一阵呢,行啦行啦,你教授得也很好行了吧?”
江迢迢反拉着他往前走:“走吧走吧,出来这么久娘亲该担心了,我还要回去揍江澎澎那小子。”江迢迢小声嘟囔,“让他拦住你不让你出来,不出来就没这么多事,他倒好,拦着什么了!”
闻言沉衍的脸色微变,“我们先去东偏殿看看。”
江迢迢不解:“去东偏殿做什么?”
“江澎澎和我一起出来的,他去了东偏殿。”按说若是在东偏殿没有找到江迢迢,他定会再到西偏殿看看,可是他们在西偏殿呆着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他找过来,多半是出事了。
他们到达东偏殿,果不其然看见江澎澎躺在一间厢房,被人用被子从头到脚遮了个严严实实。
江迢迢将被子揪下来,看着他完好的衣服,脑子里第一时间想法竟是:幸好,清白还在!
不怪江迢迢想歪,刚才经历了那段,现在又在床上找到江澎澎,脑子里忍不住就会向那方面想。就连沉衍,在掀开被子的第一瞬间,还不是捂了她的眼睛。
沉衍搭脉查探片刻,对她说:“无事,只是晕过去了。”随后探入一丝灵力将江澎澎唤醒。
江澎澎捂着脑袋:“嘶,哪个王八蛋敢偷袭小爷!”
江迢迢:“……”她记得,当时第一次见到江澎澎时,他醒来就是这么一句话。
江澎澎睁开眼睛,“江迢迢,沉衍师兄,你们怎么在这?”
“我还想问你呢,”江迢迢把他扶起来,“你怎么躺在这里?”
江澎澎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他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没好气道:“一个仙苑弟子带着我来东偏殿找你,才找到第二个房间,我颈后一痛便没了意识,现在想想,八成是那跟在我后面的弟子下的黑手。”
江澎澎猛地捶了一下床榻:“等我找到他,看我怎么收拾他。”
沉衍却道:“找不到了。”
江澎澎:“什么?”
沉衍:“那弟子不是仙苑中人,之前我便有所起疑,因当时急着、他急着带我去找江迢迢才没有细看。”他在屋内扫视 * 了一圈,“现在想来,那人甚是眼生,多半不是仙苑中人。”
没人听出沉衍那诡异的停顿,江澎澎不信道:“那人明明穿的就是仙苑校服啊。仙苑那么多人,你又不能全记住,我还记着他的脸,待我将他找出来,小爷揍不死他!”
沉衍睨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倒是江迢迢说:“沉衍说不是,那多半就不是了,你找也没用。”
江澎澎不服气:“凭什么?”
江迢迢:“沉衍自小在仙苑中长大,那人若是仙苑中人他怎会不认识?”
江澎澎时不到黄河不死心,十分倔强:“那如果那人是新弟子,他还没来得及将人认识呢?”
江迢迢快让他笨死了:“沉衍是掌教师兄,给新弟子授课整整一个月,怎么会不认识?”
“妈的!这么说那人是这次试炼大会混进来的了?那要怎么找!”江澎澎被他敲了闷棍,不揍回来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罢了他问江迢迢:“你怎么样,沉衍说你出事,出什么事?”
江迢迢:“……打碎了花瓶,倒了一身水。”
现在的重点不是偷袭江澎澎的人是谁,而是他是谁派去的。那人明显是想引沉衍去凌飘瑶的房间,而不想让江澎澎跟着。
是申屠妍儿的人?
沉衍揉了揉她的头,“别想了,我知道。我们现在先回宴席,回头我教训她。”他拉着江迢迢的手走出了偏殿。
江迢迢:“你知道?是谁?”
这种腌臜勾当还是别让她知道了,沉衍道:“你无须多问,八珍糕还给你留了几块,要不要吃了?”
江迢迢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你尝了吗?味道怎么样,喜不喜欢?”
沉衍道:“尚可。”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尚可是什么意思嘛!”
江澎澎从床榻上跳下来跟在两人后面,他盯着两人的背影直看,从刚才他就发现了,跟往常比,这两人今天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过江澎澎的脑子向来简单,想了一阵想不出来便将事情抛在脑后了。
沉衍带着江迢迢回到宴席,将她送回到江家主身边,“好生待着,别乱跑了。”
江夫人笑吟吟地看着沉衍离去,转身和江迢迢道:“两人去约会了?”
江迢迢:“……”那些破事,不提也罢。
“没有,就随便走了走。”
江夫人摸了摸她的发髻,“看你们感情好我也就放心了。你啊,现在知道收敛脾气就再好不过了。”
江迢迢:“……您哪里看出我们感情好了?”
江夫人嗔了她一眼:“娘亲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还想瞒着我不成,刚才不是两人拉着手过来的?”
江迢迢瞪大了眼睛:“拉手?我们?”她看向江澎澎,“我和沉衍是拉着手过来的?”
江澎澎挠了挠脑袋,“有吗?没有吧……”
“就是,怎么可能呢,肯定是娘亲你看错了。”江迢迢表情和缓,撒娇道:“娘亲,八珍糕再让人给我做几盘 * 呗~”
江夫人:“……”她是生了两个什么玩意儿。
刚好莲水从外面回来了,“小姐原来你回来了,让莲水好找啊。”
江迢迢:“好莲水,再出去帮我跑一趟,让厨子多做几盘八珍糕给我。”
于是,刚在外面转了一大圈的莲水,又认命的跑出去。
接风宴散,沉衍照例在后山处修炼了一个时辰。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同在后山的凌飘瑶。
凌飘瑶勉强勾起一个笑:“沉衍师兄也在此吸纳灵气啊。”
沉衍看着她,片刻勾起唇角道:“是啊,今日百家合宴凌师妹也不忘修习,没去陪陪凌家主和凌夫人吗?”
凌飘瑶抿唇道:“夜已深,身为儿女不便多打扰父亲,而且家母体弱,今日未曾入苑。”
沉衍似笑非笑道:“是吗,那真是可惜了。”
凌飘瑶因为心虚并没有看出沉衍的异常,“时候不早了,飘瑶告退了。”她屈身行礼,僵着身体离开了。
待她走到远处身后的目光消失后,凌飘瑶才松下一口气,将一直僵直的肩膀放松。
她白日在宴席上发现沉衍和江迢迢一起回来,不像是发生了那事的样子,心里稍安。晚上忍不住过来试探,沉衍对她的态度没有异样,应当是不知道美人幕的事情。
香炉里的香粉已经燃尽,再也没人会知道她做了什么。
凌飘瑶在月光下独自行走,经此一事她才明白,不能什么事情都听母亲的。若是沉衍真的中药与人发生了意外,她的心里会难安的。
凌飘瑶下定决心,母亲想要什么,她自己争取就是,不能再去对沉衍下手了。
月光白皙,前方站着一人,他面上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上前一步,“飘瑶,好巧。”
凌飘瑶看着骆熠笨拙地假装与她偶遇的样子失笑,眼前人才是她喜欢的人啊。
凌飘瑶道:“好巧。”
*
凌飘瑶走后,沉衍望着前方漆黑的路,眼神里带着肃杀之色,又黑又沉。
“主人望着人家的背影如此‘深情’,你房里那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知道吗?”一道调笑的声音出现,沉衍身后出现一只盘旋的黑羽赤瞳鸟,正是凶冥。
沉衍:“你来做什么?”
“明日行动,圣女让我前来助你。”凶冥鸟呼扇着翅膀无处落脚,“主人,将浮光尺摘下来,我刚飞跨了千里,翅膀都要飞折了,让我歇歇脚。”
沉衍冷冷瞥了他一眼,“那便折了吧。”
凶冥翅膀扇动了两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主人?!”
沉衍往清凉院走,“明日开启秘境拿到想要的东西后,找机会杀了凌飘瑶。”
凶冥哼哧哼哧地飞在身后跟着,“上次不是给你出气了,这顶好的美人儿,怎么又惹到你了?”
回到清凉院,沉衍偏头吩咐,“闭紧了你的鸟喙,将那双红瞳收了。”
“唔……”凶冥飞进练功房,在一书架上落了脚,赤红的鸟瞳一转,化作乌黑色。
听到声音,江迢 * 迢从寝卧里出来进入练功房:“你终于回来了!快来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