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厅里歌舞升平,江迢迢因有心事都不敢乱看,时刻盯着申屠妍儿和凌飘瑶的位置,生怕一个没注意便出了事。
沉衍见她目光一直循着旁人,尤其是她对面还坐着个骆熠。他目光沉了沉,引情咒……要尽快解开。
“骆兄家公子仪表堂堂,听闻几日前亲自去徐州以一人之力斩杀了魔域宵小,当真前途无量啊!”
“诶,哪里哪里,凌家小姐实力非凡,这次试炼大会定当取得佳绩。”
宴会过半,气氛变得懒散起来,几位家主们之间不断交际、闲聊着,不时穿插几句恭维的话,江迢迢顶着昏昏欲睡的脑袋极力盯着那几人。
江夫人见女儿如此无聊好笑不已,“让澎澎带你出去玩吧,在这里待着也没意思。”
江迢迢瞪大了眼睛:“我不。”
江夫人快让她这幅死撑着的样子笑死了,吩咐人去端了八珍糕过来,“我特意带厨子过来给你做的,既然不出去就尝尝吧。”
八珍糕是由茯苓、莲子、薏米、怀山药等八味药制成的一道甜品,有宁心安神、美容养颜的功效,是著名的宫廷甜点,没想到这里还可以吃到。
江迢迢捏起一块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亮,软糯甜腻,好吃。
她伸手招了招身后的莲水,小声道:“把这个端给沉衍尝尝,那边,白衣服那个。”她往那边指了指,示意莲水不要找错了人。
江澎澎捏了颗葡萄扔嘴里,轻哼了一声。
江迢迢瞪他:“哼什么哼,你又不喜欢吃这个。”
莲水低头小声调侃道:“小姐现在连沉衍公子喜欢什么都知道了,奴婢是错认了谁也不敢错认沉衍公子,小姐放心好了。”
“认识就快去,废话那么多!”
江迢迢把东西交给莲水后再将目光收回,却发现凌飘瑶已经起身离去了 * ,她脸色微变。
江迢迢在犹豫要不要追出去。
没过几秒,在凌飘瑶的身影彻底离开正殿前,江迢迢起身,她喊了声江澎澎,“你在这里看着沉衍,若有人要叫他出去一定要拦着,他有什么不适也立马带他去见司药大长老。”
江澎澎:“你去哪?”
江迢迢没来及回答,便起身循着凌飘瑶的身影追了出去。
她与凌飘瑶好歹相识一场,若是她真的中了药遇到什么不测,而她明明可以帮她却选择袖手旁观,她会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的,所以要去的。
而且只能她去,尚不知道凌飘瑶会不会中药,没有证据的事情也不能向人告发;这里除了她也没有别的女子了,总不能拉着娘亲过去,若是中了药,带哪个男人都不方便。
江迢迢安慰自己,都是女人,就算出事她也能光明正大拉着她跑出来。
没事的。
第32章 “你看到什么了?!”……
莲水端着素色瓷盘站在一旁, 见沉衍应付完过来眼前人忙上前一步,“沉公子,这是我家小姐喜欢的八珍糕, 她让我拿来给您尝尝。”
沉衍对江迢迢身边这个丫鬟有印象, 他往江迢迢那边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后微愣, “你家小姐呢?”
莲水转身,纳闷道:“诶,刚才还在呀?”随后便又想通了,“许是闷了吧,我家小姐最不喜欢这种场合了,刚才夫人还让公子带她出去玩呢。”
沉衍思量片刻道:“放下吧,你出去看看她。”
莲水笑着应下,她将八珍糕放在沉衍的宴桌上。
沉衍看着瓷盘里白玉般的糕点, 与那模样甚怪的糖葫芦相比,这个看起来倒是正常的多。他捻起一枚投入口中, 八珍糕入口即碎, 绵软的沙质感糕点铺在嘴里,也是甜的。
他的冷硬的眉角稍稍和缓,又捡起一个,吃掉。
莲水向夫人禀告后便从后方小道出去找自家小姐,她回头看了看正在吃糕点的沉衍,高兴不已, 之前小姐还哭着闹着要退婚, 如今不过一个月的光景,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之前小姐虽然喜欢沉衍公子,但是从来不愿好好待他, 两人几个月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小姐也总爱端着架子对沉衍公子颐指气使,而沉衍公子也总是冷着脸不理人。
现在好了,小姐知道好好待人,沉衍公子也开始关心小姐。沉衍公子就连看见小姐离席都要她随身跟着,显然是对小姐极为珍视的。
莲水走出去的时候都要哼起小调了。
另一边,江迢迢离席后随着凌飘瑶走了几步,经过一座假山,转眼间便跟丢了人。
江迢迢摸不着头脑,“诶,人呢?”不过好在她知道原著中凌飘瑶与沉衍相遇的地方在哪里,让系统指着路提前去守株待兔。
凌飘瑶从一处巨石后出来,目视着江迢迢的背影渐行渐远,待她离去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后才往仙苑客院的一处厢房走去。
她推门 * 而入,屋内一人背对着她,身材有些瘦削甚至是矮小。那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斗篷,巨大的兜帽罩在头上,但看背影绝对认不出是谁。凌飘瑶上前一步,恭声道:“母亲。”
那人转身将兜帽摘下来,竟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左右岁夫人,容貌美艳动人,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让她更显风韵。此人俨然就是凌飘瑶的母亲,申屠娅。
她应了一声,对凌飘瑶讲道:“我身份不便出来走动,只能在此处与你相见,有什么话尽快说吧。”
凌飘瑶道:“女儿入仙苑一月有余,经过探查证实无论是灵力功法还是院首的倚重,骆熠都是强过沉衍的。上次女儿伤重,骆熠重金求来凝血增元丹却让人以凌家的名义交于我,可见已对我倾心。”
“然后呢?”申屠娅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凌飘瑶踟蹰片刻道:“沉衍那边是不是可以不用去……”她咬住自己唇内肉,将那几个说不出口的字给咽了下去。
申屠娅看着自己女儿,申屠氏一族的女儿长得或美艳无方或柔弱可人,凌飘瑶却将清丽与冷冽糅杂在一起,性格上也多了一分冷傲。
申屠娅淡淡道:“无论现在骆熠实力如何,几年后站在权力顶端的人都只会是沉衍,这是不会变的。你也不必觉得难堪,忘了你用心头血浇灌滋养的那枚月瑶果了吗?他的命既然是你救得,那他的命他的人他的心都理应是你的。”
虽然凌飘瑶潜意识里觉得这样说没错,但是态度始终没有像母亲那样坚决,而且她并不是在月瑶族长大的,对月瑶族秘术也没有认可到坚信不疑的地步。
“可是我觉得我和沉衍之间的那丝联系太弱了,十五那日我去寻他时花费了很大的心里才寻到他,而且他对我也并不像母亲说得那样亲近。”
申屠娅审视般的看着凌飘瑶,突然道:“你不会是心有所属了吧?”
“没有!”两个字斩钉截铁脱口而出,但越是如此,越是露出了端倪。凌飘瑶死死抿着唇,白了脸色。
申屠娅嗤笑一声,“我道是什么原因,原来如此。那也无妨,你只需要将沉衍抓在自己手里,让他给你所用即可,至于你喜欢谁那是你的事情。”她叹了一口气对凌飘瑶说,“瑶儿,当年我叛出月瑶族已经铸成大错,你这一辈子千万不要像我这样了。”
凌飘瑶半合着双眼,低头看着申屠娅的斗篷,心道:绝无可能。
申屠娅带上兜帽,“行了,你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回去吧。”
凌飘瑶点头,“母亲保重。”
她转身准备离去,手刚放在门栓上却又放下,再次转身道:“母亲,月瑶族的人应该发现您的身份了,今日宴席上,我在我的酒杯里发现了月瑶族的合欢.散。”
申屠娅道:“我的踪迹本来就瞒不住申屠婵,她既有心试探,那你将计就计 * 便是。”她从自己荷包里拿出一个香粉盒子递给凌飘瑶,“你不是说沉衍对你无意嘛,用上这个。”
这是……
凌飘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母亲……”
申屠娅喝到:“他本该守护你,这个只是让他钦慕于你罢了!只要你不想他就不会碰你,难道你忘了上次受伤一个人躺到天亮的感觉了吗?”
见凌飘瑶还在犹豫,厉声道:“还不快拿着!”
凌飘瑶咬唇思索片刻,缓慢地伸手将盒子接过。
她从厢房出来,走进仙苑准备给客人更衣用的偏殿,她叫来一个凌家随侍,低头吩咐了几句,待人离开后合上殿门。凌飘瑶走到内间拿出申屠娅给她的那个香粉小盒,她看着里面白皙细腻的粉末犹豫不决。
脑子里申屠娅的疾言厉色与她躺在病榻上那二十天的所闻所见不断交织。
“他本该守护你!”
“他的命他的人他的心都理应是你的!”
“是我非要给骆熠哥哥买衣服,他换衣服的时候没有及时将收音铃佩戴所以才错过了凌师姐的消息。”
“我只是灵台受损,昏睡了几日。”
待凌飘瑶从回忆里抽出来,手中的香粉已经投入香炉,炉顶飘出袅袅白烟,如梦似幻。
随侍已经派人去请沉衍,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往香炉里滴入一滴血液,随后盖上了香炉盖子。
她从袖内拿出合欢.散倒入杯中,混着水喝了下去,片刻后她脸上出现不正常的潮红。
凌飘瑶胸口起伏,喘息变得急促,她颤着手又拿出一颗丹药,捏在指尖用力一掐,丹药一分为二,一半放回瓷瓶一半吃入口中。
殿门被推开,凌飘瑶心猛地一跳。她将迅速将手中瓷瓶收回看向来人。
“江迢迢?!”
*
仙苑正殿,一个仙苑弟子从宴席后方匆匆而至,他掩唇在沉衍耳边说了什么,沉衍脸色微变,起身往外走。
江澎澎一直注意着沉衍那边的动静,方才殿内吵闹他没听清那边小弟子对沉衍说了什么,片刻后见沉衍起身就要出去,他也立马跟着站起来。
沉衍脚步飞快,江澎澎快要出殿门了才追上他。
江澎澎拦住他道:“沉衍师兄!你要去哪里?”
“让开。”沉衍没空跟他纠缠,绕过他就要走。
见人要走,江澎澎连忙拽住他的袖子,随后又觉得这个动作实在太像小姑娘,又放开袖子去拽他的胳膊,“那个,江迢迢说不让你出去,你若是不舒服我带你去找大长老。”
沉衍被他牵制住,心下不耐,眉头皱得死死的,“江澎澎,放手!我是去找江迢迢!”
“找谁也不……什么?”江澎澎摸不着头脑,“她不是说让我看着不让你出去吗,怎么自己又叫你了?”
沉衍施力将手臂抽出来,对带路的弟子道:“在哪?带路!”
那弟子连忙应是,在前面疾步而行。
江澎澎脑子还没有转过来,见沉衍要走又上前拦 * 住,“不行啊,我姐说了……”
“江澎澎!”沉衍打断他的话,沉声道:“方才有人来报,你姐出事了!所以,不管之前她说什么,现在我得去找她。”
听到江迢迢出事,江澎澎的脸色变了,他瞬间将江迢迢的交代抛于脑后追上沉衍,道:“我姐出什么事了,我和你一起去!”
带路的弟子闻言脚步微滞,江澎澎急躁地说:“快点带路!”
那人转身低头道:“沉衍师兄见谅,弟子方才来得着急,只听清江小姐在偏殿,却不知道在东偏殿还是西偏殿。不若我带江公子去东偏殿在找,师兄去西偏殿看看?”
沉衍眼神如刀射在他的脸上刮了一圈,随后运起轻功往西偏殿飞去。
江澎澎头脑简单,见沉衍去了西偏殿,自己便也飞向东偏殿。
偏殿内房间众多,沉衍挨个推门进去查找,找到第三个房间时见房门大开,他迈步进去,地上摔了一个打碎的花瓶,碎片中央摊着一滩水和一枝木槿花。
而江迢迢正一只手捂着胸口,无所适从地站在那里。
“江迢迢!”沉衍大步上前,拉开她的手臂去看她的胸口。还未从担心她出事的不安中缓过神来,他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睁大了眼睛。
江迢迢身上的襦裙前胸部分全都湿透了,青白色丝线被水浸湿后呈半透明状紧紧贴在她的身上,里面的小衣和浑圆若隐若现地映入沉衍的眼帘。
“啊!”江迢迢脸色瞬间爆红,她连忙用左手重新遮住自己湿透了的衣服,另一只手却还被沉衍紧攥着。
见沉衍还盯着她看,羞怒道:“还不快放开我!”
沉衍回神,手像被火着了一样大力扔开江迢迢的手腕,自己迅速背过身去,他狠狠地闭了闭眼睛,问道:“你、你发生了何事?”
饶是再怎么装作镇定,急促的呼吸、颤抖的声音和烧红的耳根都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慌乱以及血涌。
羞愤的江迢迢没有发现这些细节,她捂着胸口又羞又臊,看着杵在门口的背影,恨不得拿脚踹他,“你看到什么了?!”
沉衍:“……”
“说话!”
沉衍:“……什么也没看到。”
江迢迢拿开手低头看了眼复又遮上,怒道:“你是在说你瞎还是骂我傻?!”
沉衍:“……”现在无论如何回答都不对,他轻咳一声干脆转移话题:“你那是怎么弄得?”
说到这个江迢迢更气了,她来到偏殿后躲进一个房间猫着等凌飘瑶过来,见她进入房间后赶紧进去拉她走,谁知这个人见她跟见了鬼似的,慌乱间打翻了架子上的花瓶,半瓶子水都倒在了她的身上。
凌飘瑶看都没看一眼就跑了出去。
江迢迢湿了衣服没有办法出门,正想办法呢,沉衍就冲进来拽开了她的手。
江迢迢狠狠瞪着他的背影:臭流氓!
沉衍:“……”
江迢迢:“还没说你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沉衍干巴巴地说:“ * 有弟子来报,你在偏殿出了事情,所以我急着前来查看。”见你捂着胸口的样子以为你受伤了,所以没有细看便莽撞行事,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