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笙听她这口气就知道她要找他“秋后算账”了,忙磕磕巴巴解释道,“我不也是听我爸妈说的吗?毕竟身临其境感受过的也只有他们,我又没被扎过,怎么能确定他们说话的真假?”
闻言,陆妖妖没再回话,心累地准备闭眼休息。
她被施针的部位大多集中在腰、后脚跟、脖子、后脑上。
因此,她此时整个人都如咸鱼般趴在床上,动作真称不上有多雅观。
关键是刚刚她一时紧张,也没注意那么多。
被人将腰上的衣服向上掀的那一刻,她视线看不到身后,也不知是谁替她整理的衣服。
现在想来,就算不是许南笙做的,她站在自己身侧,该看的不该看的也全看到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都2020了,不就是露个腰吗?
她又不是没穿过类似的衣服,大惊小怪个什么劲。
事实上,钟绪川用眼神示意许南笙,替他帮忙将陆妖妖的衣服向上翻时,没人知道许南笙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忍住手不抖。
那截盈白细嫩的腰身在他眼前完全展露时,他呼吸都跟着一滞,闭着眼,强迫自己镇定,敛去多余情绪,这才没让身边人察觉出任何异样。
钟绪川施针过后点燃艾条,放入艾灸盒中,最后又为她放置腰间,叮嘱她身旁的许南笙道,“这艾灸盒里的艾条燃尽后再来找我。待会儿充分燃烧后,她腰部可能会烫,到时候你用衣服帮她垫一下就可以了。行了,我昨晚值夜班,现在去补个眠。”
说完,他抛给许南笙一个“你钟叔我只能帮你到这”的表情,便很识相地离开了。
闻言,陆妖妖欲哭无泪,瞌睡彻底醒了一半,“许南笙,我得这么趴多久啊?”
许南笙支着下巴,沉吟片刻,缓缓道,“根据我爸妈之前的情况,大概得半小时左右吧。”
“这么久?”陆妖妖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蔫蔫的,“这么保持一个姿势,我就算脖子治好了,手脚也得麻吧?”
“放心,待会儿钟叔还会给你做放松,放松后就会帮你推拿,到时候你哪哪都好了。”
陆妖妖瓮声瓮气地回,“许南笙,你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
“我好端端地干嘛要骗你?”他笑。
陆妖妖有气无力地叹息,“好好的周末就这么泡汤了,我只想躺在家做一只咸鱼,你说你为什么非得把我叫出来遭这罪?”
“你这不就在做一只咸鱼吗?只不过地方换了,改成了医院。”
陆妖妖气得半死,“你就不能闭嘴吗?”
“行,你好好休息。”
他没再和她斗嘴,从旁边拖了把椅子,放在她床边,缓缓坐下,声线柔和道,“睡会儿吧,我就在你旁边守着,要是烫你就和我说。”
陆妖妖抿了抿唇,含糊不清地回了声,“嗯。”
这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寂静的病房内,只有喜鹊停在窗头,那清脆的叫声。
陆妖妖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被腰上的一股热气给烫醒的,她本能哼了声,“许南笙,我腰上好烫。”
男人闻声,迅速起身,有些手忙脚乱地替她处理,明明只有短短的几十秒,他却感觉自己脑子乱哄哄的,内心仿佛早已经历了一场兵荒马乱。
“舒服点了吗?”他俯身问。
陆妖妖闷闷地答,“嗯,好多了。”
他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关切问,“想喝水吗?”
她有些尴尬地答,“你看我现在这样,就算想喝也喝不了啊。”
他唇角带笑,“谁说喝不了?”
事实上,中医馆的病床都会在床头开一个原形的洞,专门用于陆妖妖这种趴着的病人放脸用的。
通俗点说,就是怕他们趴着不好呼吸,特意留出一个地方,仅仅能塞下一个人的脸。
许南笙这会儿想的就是蹲下身子,从那个洞口,给她喂水。
虽说这动作有些别扭,但只要她想喝,他不论如何都会满足她。
于是,他出门走至饮水机旁,替她打了杯水,又向周围的护士要了根吸管,再次回到病房里。
陆妖妖背对着他,除了床底她什么也看不见,自然是不知道许南笙才短短几分钟竟为她做了这么多事。
她只觉自己的脸都要被这么趴着的姿势给睡肿了,手脚全麻,难受得厉害。
可是,下一秒,她就见男人单膝跪地,身体尽量弯曲,缓缓探头过来,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温水,声音柔得似是六月里的风,“喏,慢点喝,别呛着了。”
边说还边捏紧吸管,贴上她唇瓣。
这一刻,就好像有一股惊涛骇浪猛地拍打在她胸口,令她震撼、温暖,又仿佛世间万物都成了眼前男人的背景板,明明万籁俱寂,可她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胸腔内一下快过一下的心跳声。
他为她跪地的那一瞬,她的心就好像是被蜜蜂蛰了那么一下,又痒又麻,还有那么点疼,感觉复杂又深刻。
见她愣着不动,许南笙蹙眉不解,“怎么了?你刚刚不是要喝水吗?”
“嗯。”
她眼珠转了一圈,又回到原位,没再扭捏,红唇微张,咬住他递来的吸管吸了一口。
她喝得很快,一杯水很快见了底。
见状,他体贴地问,“还要吗?”
她连忙答,“不用了。”
男人也没多想,只当她是真的喝够了,脑袋向后挪了一寸,自地上缓缓站起,从容不迫地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
他其实也有些口渴,便借着陆妖妖喝完的一次性杯子又给自己接了杯水。
陆妖妖趴在那儿,只觉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没过多久,又由远及近。
男人坐在她身侧,仰头喝完那杯水,抿了抿唇,不禁笑道,“水挺甜的。”
她莫名不解,“不就是白开水吗?哪里甜了?”
许南笙轻笑出声,“心里甜。”
她还是没懂他话里的意思,“许南笙,你又在打什么哑谜呢?”
下一秒,男人幽幽开口,“忘了告诉你,我本着不浪费公共资源的原则,没扔掉你刚刚喝水的纸杯,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品了半天他话语里想要表达的意思,等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时,只觉双颊烫得厉害。
这个狗男人,敢情绕了那么大一个弯就是想告诉她——他们同喝一个杯子的水,就等于间接接吻了?
想到这,她没好气地讥讽,“许南笙,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
顿了顿,他继续骚话输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论做什么,都不叫幼稚,那叫情趣,懂吗?”
陆妖妖,“……”
是她的错,她就不该去接他的茬。
这么想着,她继续“躺尸”,做一只趴着的咸鱼。
又这么过了会儿,她实在手脚难受得厉害,轻咳几声问,“喂,许南笙,我这都睡了一觉了,时间也够了吧?你要不先去把钟叔叫过来看看,是不是可以给我拔针了?”
许南笙看她实在难受,“嗯”了声,便出了病房。
没多久,钟叔总算是来了,替她将背后的针一一取下。
然后,他侧目对许南笙说,“南笙,帮我扶一下你家的小仙女。”
闻言,他几步向前,伸手握住陆妖妖手腕,将她缓慢从床上扶起。
陆妖妖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血液不循环,四肢都酸麻得厉害。
“感觉怎么样?”钟绪川问。
陆妖妖紧拧眉宇,“浑身难受。”
钟绪川爽朗大笑,“趴在那儿太久,就是你这种症状。没事,我现在给你放松一下筋骨,然后再替你颈部推拿。”
陆妖妖感激道,“那就谢谢钟医生了。”
紧接着,治疗开始,许南笙在一边暗自观摩,心想:说不定他学会了钟叔这套按摩手法,还能借机和她加深亲密度。
不仅是他,就连钟绪川也好像听出了他的心声,边治疗边义正言辞道,“南笙,你学着点,没事也可以在家给你的小仙女这么放松放松,保准她试过以后,直接让你男友转正。”
许南笙笑着答,“是,钟叔,我一定跟您好好学。”
陆妖妖,“……”
第52章 妖精的第五十二天 撩人机
钟叔的医术果然不错, 一番治疗下来,陆妖妖脖子落枕的情况好了大半。
“还需要再坚持几次理疗。”钟绪川最终嘱咐,“到时候还让南笙带你来, 别忘了。”
陆妖妖还未回话, 许南笙立即答,“放心吧钟叔, 我一定带她来。”
说完,许南笙便带着陆妖妖离开了中医院。
上车后,男人再次侧目询问,“你脖子怎么样了?”
她语气轻松地笑,“好多了。不仅如此,我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一大截,难怪你爸妈坚持要来这做理疗,的确能让人身体通畅, 轻松不少。”
谁知,下一秒, 他竟是陡然凑近, 俊逸的五官在她面前骤然放大,吓得她双眼圆瞪,刚准备后退,他好像就察觉出她的意图,扣住她后脑,挑眉轻笑, 语气里带着几分痞气, “你要是真喜欢中医理疗,觉得这按摩的手法能让你身体舒畅,其实我也是乐意代劳的。”
陆妖妖脸颊嗖地就红了, 气急败坏地道,“放开!”
他右手陡然一松,手掌向上,露出一脸无辜的笑,“别激动,我就是给你提个建议,至于你采不采纳,那就全凭你个人意愿了。”
“提个建议需要离我这么近吗?你这狗爪还非得扣住我脑袋?”
她脸颊涨得通红,也不知是被他这嬉皮笑脸的模样给气的,还是被他这时不时的骚操作给撩得面红耳赤。
他还是笑,好像自从他表白后,就开始不管不顾地放飞自我,变得越来越死皮赖脸,没有下线。
简直和从前那个正经得跟个出家和尚一样的许南笙彻底告别,分裂成第二种人格的“撩人机”。
其实,也怪不得他变化这么大,主要是百度和各种贴吧里描写的“追女指南”里,就没有端着还能追到女朋友的这种特例。
当然,对方本来就对你也有意思的情况除外。
所以,他就这么一步一步,刷新着自己的下线,彻底沦为了众多“智障”中的一员。
总之,现在对他来说,无论什么方法,只要能追到陆妖妖,他都愿意去尝试。
比起明知自己心意,却无法表达的那种憋屈,现在的改变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但陆妖妖不明白他心中所想,也就难免会各种震惊,甚至不断怀疑,她以前认识的那个许南笙究竟去了哪儿?
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是他伪装得比较好?
两人各自思绪万千,但许南笙还是面色如常地回复,“我这不是看你脖子不好,就想说凑近一点,你听得清楚一些吗?”
“我是脖子落枕,又不是耳朵聋了。许南笙,我怎么发现你现在每句话都是套路呢?”
他倒是坦诚,直接承认,“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嘛。”
陆妖妖,“……”
什么狗屁歪理!
——
考虑到她脖子不舒服,许南笙最终还是没再坚持带她去团建,两人就这么顺着原路返回。
或许是之前睡得太久,陆妖妖现在的精神比谁都好。
睡不着,她只能看向窗外的风景。
“你最近怎么不更博了?”男人冷不丁地问。
她表情微滞,沉默良久,才幽幽开口,“我拒绝abbott了。”
许南笙一点也不吃惊,勾唇浅笑道,“不喜欢就拒绝,不拖泥带水,这样很好。”
陆妖妖语气带着几分低落,“我想,他现在的心情一定不太好。所以,团队已经很久没有出新的公益作品了。”
所以,她才没更博。
“那……你就打算让他一直这么丧下去?”
她没想到许南笙会突然这么问,自窗外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他,“还是给他点时间缓缓吧。”
“需不需要我介绍新的摄影师给你认识?”
陆妖妖无奈摇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abbott不仅仅是我团队里的摄影师,还是一个资深的野外生存专家,对各种野生动物都了如指掌。可以说,团队里缺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缺了他。而且,他曾经救过我的命。”
许南笙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狠狠一滞,“抱歉,我没想过你……”
她无所谓地耸肩,语气里的轻松仿佛经历那一场生死的人不是她,“这有什么。从我立志当一名保护濒危野生动物的志愿者起,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男人惭愧,“我以前关注你微博时,只知道很多地区拍摄困难重重,但我却没想过你还会遭遇生命危险。”
陆妖妖笑他太过天真,“你以为那些野生动物都是摆设啊?你见过真正的肉食动物吗?足足有一人高,朝你扑过来时,分分钟能把你撕碎。”
说着,她轻叹口气,“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真的很渺小,我以前没有身临其境地体验过,还不懂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直到我做志愿者的这两年,才算是明白其中真谛。”
他话锋突转,“所以,你就不想回来了?”
许南笙很少会主动询问陆妖妖关于做志愿者的那些过去,以前就算是提起,也只是寥寥数语结束话题,像今天这样不断追问还是头一回,这不禁令她好奇问,“你今天怎么对做志愿者这么感兴趣了?难不成你这个祁笙老总日后也要放着大公司不管,跟着我一起去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