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一个小本子将她自己赚的钱一笔一笔地全都好好记了下来，有一天季见汵看见，问她：“记下来做什么？”
舒汀完一顿，阖眼道：“等存够了，就给我爸妈寄回去。”
第31章 “其实，结婚生孩子，不……
她爸妈从没在物质上亏过她, 养她这么大应该花了不少钱，她没办法在他们跟前报答养恩，是个不孝的孩子，只能一点一点偿还回去。
季见汵眼神柔软, 看着她, 说：“好, 我们一起努力, 一起存，一起还。”
他感谢舒家给了他这么好的汀汀。
也感谢近十年的收养之恩，给他一个安身定居之所, 免他颠沛流离之苦。
季见汵不会让舒汀完和他在一起这件事永远得不到她父母的祝福，向她许诺：“再给我几年时间，汀汀。”
他不会带着舒汀完一辈子蜗居在清平, 会堂堂正正地牵着她的手回云城。
*
两个人很会躲，专挑没有摄像头的偏僻地方下车, 线索断在焦余县近十天, 从云城警局转到晋市警局，也没什么突破性的发现，警察建议，晋市季家影响力大, 不如由季家出面在一些新闻媒体平台发布寻人公告。
宋玉锦不同意：“不行。”
宋玉锦拒绝道：“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特别是对女孩来说, 我不会让我女儿因为这件事日后被人指点讨论一辈子。”
季家闻言，也在考量，季见汵和那个女孩两个人的年纪都不大，日后还不好说，哪天感情淡了也有分道扬镳的可能, 现在越多人知道，反而到时候就成了两个人不体面的过去，遂对警察的提议作罢，叮嘱私家侦探私下多尽力寻人。
原来转眼间，他们在清平快要呆了半个月，清平县城很小，只有一所高中，一个医院，一条商贸街，都集中在这一片，到了晚上，烧烤店所在的这条街就成了清平的夜市，是清平晚上最热闹的地方。
每天晚上来这边吃烧烤的都有几桌是学生，男生女生都有，舒汀完坐在柜台，托腮看着，有几个女生每晚都来，坐在同一个地方，七八点来，每天都坐到十点多。
他们清平的高中也不强制上晚自习吗。
其中有一个女生很奇怪，每次来都会带着作业，别人聊天，她一个人静静地吃东西、看书做试卷，整个似乎都与周围的嘈杂格格不入。
这样真的很废眼睛，舒汀完看那女生一会揉了好几次眼，她没办法将女生头顶的那盏灯再打亮一些，却很想帮帮她。
舒汀完收拾了一下收银柜台，按亮台灯，这边也比底下安静些，那桌又点了几瓶果汁，她亲自送过去，弯腰放下时，对身旁的女生微笑道：“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去柜台那边学。”
舒汀完说完就起身离开。
女生最终跟了过来，她还要收银，到了之后，对抱着书的女生道：“你坐里面。”
女生回到一声：“谢谢。”便坐了进去。
这应该是一位高三生，做的是前一年的数学高考卷，女生察觉到舒汀完在看她做题，抬头说：“姐姐是觉得我很奇怪吗？在你家的烧烤店里写作业。”
舒汀完笑起来，问出疑惑：“这里很吵的，你既然想学习，为什么不留在学校上晚自习，或者回家写作业？”
女生回：“我住校。”
她看看那一桌女生，又说：“她们每天都会有人请客来你家店里吃烧烤，我跟着来，能省一顿晚饭钱。”
舒汀完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女生边低头算题边问：“那姐姐知道为什么她们每天都会来吗？”
舒汀完怎么可能会知道，店开在这边是因为整个清平县平时这片最热闹，当然也欢迎高中的学生平时周末放假来这边吃烧烤，但没想过要天天只赚他们学生的钱，店里却每天都会来一群男女学生，男生还会喝酒，女生却总是爱呆很晚。
女生头也不抬继续道：“学校女生说，新开的烧烤店年轻的老板虽然已经有了老板娘，但一个年纪二十，一个才十九，就算结婚了，也肯定没领结婚证。”
现在才三月中旬。女生说：“她们放了学就脱下校服，换上露腰的毛衣，在你们店里一坐两三个小时，就是想，年轻的男老板能不能看她们一眼。”
季见汵这时注意到这边滢的动静，过来了，淡淡扫过女生，便垂眸满眼都是舒汀完，温和询问：“怎么回事？”
舒汀完没和他说刚才的聊天内容，只弯唇向他解释：“我看她那边太暗，实在废眼睛，就让她来这边做试卷。”
季见汵轻嗯，又摸着她的脑袋问：“累不累？”
舒汀完摇摇头，来了个男生，敲了敲柜台，和舒汀完说：“8号桌再上一扎啤酒。”
“好。”舒汀完记在账上，这就要找人给他们搬过去，季见汵道：“我去吧。”
他临走之前叮嘱她：“待会到了10点，记得上去睡觉。”
季见汵走后，旁边的女生看得很透彻，说：“她们想让老板看她们一眼，可老板眼里啊，除了他的烧烤店，也就只有姐姐了。”
“姐姐眼里也只有老板。”女生做着题耸肩道，“那些男生天天来这边买酒搭讪，买了也是白买。”
她看那么透彻，舒汀完觉得很好笑，问：“你多大呀？”
女生回：“邓凤云，比姐姐小一岁，18。”
比她还要大呢。女生问：“姐姐，我明天还可以来这边吗？”
“当然可以。”舒汀完道。为了蹭到一顿饭情愿顶着目光在烧烤店里学习，舒汀完问：“你不担心别人拿异样的眼光看你吗？”
邓凤云道：“饭吃到肚子里就是自己的，知识学到脑子里也是自己的，别人怎么看，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清平的教育水平很差，现在会拿异样眼光看我的这些人大多高中毕业后都要留在本地结婚生子，我只想走出清平。”
女生抬头拿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舒汀完，“女孩不止结婚生子这一条路，也应该去更大的世界看看不是吗？”
“我现在太穷了，只有高考才能改变我现在的命运，”女孩低头继续做题，“抱歉，我说太多了，姐姐也许不会理解。”
舒汀完沉默，她抬头，不远处一盏白织灯下，季见汵正站着给那一群男学生开啤酒，他们也许是和他同龄，除了学习还没有其它的烦恼，在桌上的闲谈言语间经常是对学校的各种抱怨。
女孩皱眉，遇到了一道难题，舒汀完从季见汵身上收回目光，对邓凤云道：“我给你讲吧。”
邓凤云迟疑，舒汀完笑笑，撕下账本上的一张纸，像以前季见汵教她时一样，从知识点到规范解答，带着邓凤云在草稿纸上演算了一遍。
看着最后的答案，邓凤云蠕唇：“你…”
她原本以为烧烤店老板娘学历不会太高，这么年轻就结婚，有钱开店，应该早就在外面打拼，高中都不一定上。
邓凤云最后只复杂地对舒汀完道：“其实，结婚生孩子，这些都不耽误上大学。”
今晚十二点就关门了，做生意哪能这么容易，烧烤店的生意也不是天天都很好。
关了店之后，季见汵和舒汀完牵着手回家。
她思忖了半个晚上，路上和季见汵商量：“我们资助个人吧。”
“就今天在柜台学习的那个女生。”
季见汵说：“是问她每天为什么会在烧烤店里学习了吗？”
舒汀完轻嗯，说：“她很穷，别人请客，她跟着来，能省下晚饭钱。”
“但又非常有志气。”舒汀完道，“想要通过高考改变命运。”
一些遗憾的事情，也许可以由别人帮他们完成。
他懂她，答应下来：“好。”
但季见汵也不会白给，“每周末可以让她来店里做半天的兼职，有志气的女生性格一般很要强，这样就不会被她当成是一种施舍。”
这事商量好之后，舒汀完算了算这几天手头上赚到的钱，摇他胳膊，道：“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第32章 “你坐上去”
舒汀完算了算自己这段时间赚的钱, 有将近1800块，季见汵最近很辛苦，她想好好犒劳他一下。
“好，你请我吃饭。”季见汵答应, 说, “那我请你看电影？”
清平有电影院, 有一个, 他们还没去过，网上订不到票，只能到电影院直接买。
明天起床后的行程就这么安排好了, 两个人到家以后，舒汀完先洗澡，季见汵简单脱下衣服, 没洗澡就没上床，在沙发上躺了一会。
舒汀完洗完澡后, 从卧室出来叫他, 就见季见汵已经在沙发上裸着上身睡着了。
他人虽然不太胖，身材清瘦，但脱了衣服也有腹肌，薄薄的一层, 不是很夸张的倒三角, 正抬着一只胳膊枕在脑后当枕, 能看到臂上的肌肉，由上到下，人鱼线和清晰的线条最后隐没在裤腰。
舒汀完摸摸鼻子，总觉得季见汵这样子非常诱人，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流鼻血, 她拉拉他灰色长裤腰上的两根带子，还是赶紧把人叫醒了。
季见汵洗澡后，背朝上，趴在床上，他最近腰有些疼，舒汀完帮他按摩了一会，季见汵就温和喊了“停”。
她手劲太小，一双软绵的小手按摩起来更像是在他腰上乱摸，摸得他反而有些心猿意马，季见汵回头，说：“你坐上去。”
那句“要让我用屁股吗？哥哥你好骚啊。”还是被她憋回肚子里，舒汀完抿唇，跨上去跪坐在他身上，没实实在在把她自个整个的重量全压上去，果然就见他舒服地轻喟一声，对这个汀汀牌人形按摩的效果很满意，累坏了，这人反而对她用屁股磨他这档子事没了什么特别的反应。
舒汀完又拿手替他捏肩膀。这样弄了十多分钟季见汵就让她下来睡觉，说：“再不睡，再漂亮的小女孩有了黑眼圈也会变丑一点点。”
“季见汵。”舒汀完好想拧他，“你这么年轻就腰不好，会变丑的小女孩嫌弃你了吗？”
季见汵轻笑，搂着她躺下，问：“汀汀有没有注意过我们每天上班回家路上的那个婚介所？”
“婚介所怎么了？”舒汀完没好脸色地问。明明她有黑眼圈在他眼里也该是漂亮的！季见汵竟然会说她丑，再不挽救，就要失去本宝宝了。
“门口那一行字，你有没有看过？”
“‘妻不嫌夫憨’，对不起，汀汀原谅我？”季见汵道歉。
“是啊。”舒汀完让他别搂她走开，“你怎么不说还有上一句呢？”
上一句是夫不嫌妻丑，虽然他们俩现在还不是，他闷闷笑出声，舒汀完生气到站起来拿脚丫子蹬他的脸。
他拽住她的脚踝，直接拿脸蹭了蹭她的脚底板。
怪癖好，舒汀完又有些不好意思，要收回来，季见汵抬眸，认真看着她，道：“汀汀，我爱你。”
男生寡言，不善抒情，做的永远要比甜言蜜语多，从没想过第一次对她说“我爱你”会是在她拿脚还正踩在他脸上的时候。
舒汀完低头默默瞧着他辛苦疲倦的眉眼，就从他手里收回脚，躺下又钻到他怀里，说：“睡了。”
两人一觉醒来就是上午十一点钟，洗漱收拾好之后刚好出去吃中午饭。
她看起来对半夜发生的事儿一点都不在意了，只不过是中午在饭店点菜时，笑眯眯地要了一道爆炒腰花。
电影院离得远，季见汵借了楼上大娘的电动车，吃完饭就带她去看电影。
路上有碰到卖奶茶的，舒汀完让他停下来去买奶茶，她以前在云城最差也是喝一点点，这杯在清平买的不知名奶茶，没想到尝起来味道竟然还不错。
看完电影就已经下午四点半，两个人还完电动车就直接去了店里，她想学做奶茶，到了之后就坐在柜台那里边看网上的视频教程边记笔记。
其他人五点半上班，季见汵和王哥都提前早到了一会，摆好桌子后，超市给店里送食材生鲜，他又去后厨帮王哥一块卸货。
烧烤店晚上六点开始营业，一会就来了几桌人，七点的时候，邓凤云来了。
舒汀完直接朝她招招手，邓凤云走过来，她从柜台下拿出来一个饭盒，弯唇放在桌子上，说：“坐下来吃？”
哪能有人天天把烧烤当成饭来吃的，他们开着烧烤店，季见汵一星期里都不一定会让她放开肚子碰一次烧烤，只偶尔会从后厨拿出来一串，让她解解馋。
今天和季见汵一块吃中午饭时，想到邓凤云，舒汀完原打算着回头给她买一份盒饭，但她又想到季见汵说邓凤云这种有志气的女孩要强，舒汀完就没专门买，不想被邓凤云当成是可怜她，在饭店又要了两道菜一份米饭打包。
已经在后厨重新温过一遍。邓凤云望着饭盒，站着没动。
舒汀完觉得她很好玩，可以厚起脸皮蹭饭，却又像季见汵说的那样，不想被别人同情可怜，不想要亏欠，舒汀完笑道：“这是今天我和老板出去吃饭，剩下打包的饭菜，扔了蛮浪费的，你要是今晚不想吃烧烤的话，帮我们解决一下？”
邓凤云这才坐下。
舒汀完自己喝了一盒，又递过去一盒旺仔，她把盒底拿给邓凤云看，“还有两个月，马上要过期了，喝吗？”
邓凤云看着烧烤店年轻的老板娘咬着吸管喝旺仔的样子，他们镇上像这种早早嫁出去的女人，成天家长里短，油盐酱醋，有些十七八的姑娘早早的就变得成熟市侩，邓凤云观察过，面前这位十指不染阳春水，除了收银，年轻的老板什么都不让她做，到点就会拍拍她的脑袋让她上去睡觉，两个人还会偷偷亲吻，老板悄悄投喂的时候老板娘就像个小仓鼠，到现在仍然有天真烂漫的一面，这大概就是被宠出来的吧。
邓凤云收回目光，道谢，接过牛奶，拿着筷子垂头吃了一会饭，说：“我天天跟着她们蹭饭，是觉得以后再也和她们见不上，随便她们现在会怎么看我。”
“刚才不想吃你拿给的饭，是觉得我们以后可能还会再见。”邓凤云阖眼道，“就想在你面前留一点尊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