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统领没吭声,显然是认同陈统领的观点。
赵意晚也不恼,走至案前开始提笔,做最后的决定:“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若是能成功借道,不仅能守住泗城,还能夺回桐关三城。”
只片刻,赵意晚便放了笔。
待墨干后递给鹰刹:“此事由你负责,务必将信送到。”
至于务必送给谁,她不说鹰刹也懂。
陈统领急得来回踱步:“殿下,这……这使不得啊。”
赵意晚抬手打断他,轻笑道:“陈统领尽管放宽心,本宫自有打算,亦或者,陈统领有更好的办法?”
陈统领霎时闭了嘴,偏过头一脸郁色。
他的确没有什么办法,可是,这向南国借道的主意也太……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跟把脖子送到人家刀上有什么区别。
而一旁的鹰刹拿着信,欲言又止。
薛统领率先发觉他的异常,上前几步看向他手中的信:“怎么了?”
等看清信上内容后,薛统领也愣住了。
“这……”
众人见此都凑过去看了眼。
然后皆半晌无话。
那信上头连署名只有短短七个字。
‘借道一行,可否?晚’
鹰刹犹豫再三,终是道:“殿下,或许可以多写点儿。”
想了想又道:“殿下可以再写一封,属下不看。”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这跟他看不看有什么关系?
赵意晚瞪他:“就这样!”
她好不容易才憋住的,要再多写点她忍不住又要调戏他,把驸马惹急了不肯借道可就得不偿失了。
薛统领虽然觉得这信不论怎么写结果都一样,但是就这几个字确实也太没诚意了一点,是以也劝道:“殿下,这是否太简单了点?”
赵意晚眨眨眼:“简单吗?”
还不待薛统领回话,便听陈统领粗着嗓子道:“这当然太简单了,虽然咱们是粗人不太懂什么咬文嚼字,但这是有求于人,起码也得说些好听的才是。”
赵意晚挑眉,看着薛统领:“那薛统领觉得,怎么说才好听。”
薛统领不仅性子急,还是个心大的。
听赵意晚这般问,竟真的认真思索起来:“比如先夸夸他们,再表示一些诚意,亦或是给点什么好处?”
他完全忘了刚刚自己是多么不赞同这个提议。
赵意晚听完,沉默半晌后煞有其事的点头:“你说得对,本宫再写一封。”
这可不是她要写的,是他们要她写的。
这封信赵意晚自然没给他们看,长公主小心翼翼的将信封好才递给鹰刹,并在鹰刹临走时,郑重严肃的告诉他这封信千万千万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若不是鹰刹太了解自家殿下,定要以为这里头是国家机密。
他敢保证,这信上写的绝不会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鹰刹若有若无的一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多那一句嘴,他已经能想象得到溱太子看了信后的反应。
鹰刹离开后,赵意晚便带着薛统领与百来个身手较好的士兵骑马先行赶往泗城。
按时间推测,苏栢已被截住好几日了,江朔恐怕已经按捺不住,所以她得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泗城。
_
再说此时的南国,却是热闹极了。
就在都城盛传东宫太子薨逝,朝中大臣上奏另立太子时,溱太子回宫了。
谣言戛然而止,几位皇子乱了分寸。
恰在此时,皇帝病危。
贺清风还没来得及回东宫。
便跪在了龙塌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小短章。
明天肥更。
剧情正式开启,接下来看太子花样护妻。
第63章
在溱太子归朝的第四天, 南国皇帝驾崩。
同时留下传位东宫的圣旨。
贺清风是元皇后嫡出长子,册封太子继任皇位本就是顺理成章。
然总有人生了不该有的妄想,试图争夺那把龙椅, 比如继后所出的嫡三皇子, 比如皇贵妃所出的二皇子。
当然,皇室争权是自古以来就有的。
历朝历代诸位皇嗣几乎没人能免俗,毕竟他们是离皇位最近的人,毕竟那一国之主的位子诱惑力太大。
贺氏皇嗣若安分贺清风也不会中鸳鸯血。
哪怕传位圣旨已下, 他们依旧没有放弃。
皇帝尸骨未凉,贺清风还手握圣旨跪在塌前时,皇帝的寝殿就已经被包围了。
继后安氏在贴身嬷嬷的搀扶下起身, 与同时起身的历皇贵妃对视一眼。
本该斗得你死我活的对手,这一刻默契的选择了联手除去东宫。
至于后头那位子归谁,她们各凭本事。
贺清风依旧跪在塌前。
对身后的一切恍若不觉。
他一手捏着圣旨,另一只手放在皇帝的掌心,皇帝临终时紧紧握着他的手,驾崩后掌心松动, 贺清风却保持那个姿势一直未动。
也不知跪过了多久, 贺清风才收回手。
自母后薨逝后, 他又没有父皇了。
不管曾经有多少怨念, 有多少不平, 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贺清风缓缓起身, 眼尾泛着微红。
留在寝殿的有很多人,安皇后,历皇贵妃,还有许多贺清风不记得封号的妃子。
除去后宫嫔妃,还有以嫡三皇子, 二皇子为首的好几个皇子。
总共加起来,快三十人。
贺清风想,父皇该是走的安息的。
毕竟有这么多人相送,不像母后走的那般凄凉。
不过……
贺清风看向历皇贵妃,她的面上满是算计与阴狠,没有半丝悲悸。
若父皇知道在他尸骨未寒时,曾宠爱的妃子就已是这幅面孔,恐怕也安宁不到哪里去。
贺清风与生俱来便是矜贵的,让人望尘莫及,卑躬屈膝的。
他就那么平静的立着,就能让人畏惧,即使他看起来永远都是温和端正。
二皇子贺鄞压下那股心慌,冷声道:“你不该回来。”
贺清风瞥了他一眼,半晌才道:“若你的毒下的再烈些,孤或许就回不来。”
贺鄞一惊,但很快便冷静下来,脸色阴狠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对于贺鄞的否认贺清风当做未闻,声音愈发冷冽:“鸳鸯血世间难寻,让你们费心了。”
“只是两位皇弟做事还不够狠绝,你们该下那种立刻让人毙命的毒药,如此,孤便没有机会再回来找你们算账。”
贺鄞眼里狠辣凶恶,鸳鸯血本就无解。
谁知道他这般命大!
嫡三皇子贺清渊亦是沉着一张脸。
鸳鸯血是江湖中一种极为致命的毒药,中毒者两个时辰后会心脉衰竭而死,就连太医都检查不出来有中毒的迹象,所以就算贺清风死了,父皇也怀疑不到他们身上。
可谁知,他竟好端端的活着回来了!
贺清风看向贺清渊,缓缓道:“毒杀储君,是死罪。”
“所以两位皇弟,想好死法了么。”
太子的声音平缓的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却让整个殿内的人都忍不住微微一颤。
安皇后向来都知道东宫这位不好对付。
即使他温和矜贵的名声传遍大陆,可安皇后比谁都清楚,在他那副温淡的皮子下,隐藏着怎样的狠厉。
这些年,她动过无数次手,没有一次讨了便宜!
“想来太子还不清楚眼下局势。”安皇后压下心中的不安,抬着下巴高傲不可一世:“我们的人已将此处包围,若太子束手就擒或可走的体面些。”
贺清风偏头静静的看着她,眼里无波无澜,且还带着些怜悯。
安皇后被这眼神盯得颇为恼怒,厉声道:“交出圣旨,本宫留你全尸!”
贺清风仍旧无动于衷。
历皇贵妃心里开始不安,她总觉得太子不可能毫无准备的回宫,这不是他的性子。
思索半晌,历皇贵妃试探道:“太子大半年未归朝,恐怕已不了解都城局势,否则怎敢只身回宫。”
殿内的人都是人精,没人听不出来这话里头的试探之意。
贺清风自然也不例外。
他看了眼历皇贵妃,眼里带着赞赏,总算有个长了点脑子的。
“孤有东宫,有詹事府,何谈只身回宫。”
贺清渊下意识看向贺鄞。
只见贺鄞神色微松,嗤道:“若东宫与詹事府是太子最后的筹码,那恐怕要让太子失望了。”
在贺清风初回宫时,他就已经让人见机行事,一旦父皇驾崩他的人就会将这两处控制。
此时,东宫詹事府已经沦为他手中鱼肉。
贺清风侧目,似笑非笑。
“张玉刘坤?”
贺鄞:……
“你怎么知道。”
他派去围剿东宫詹事府的正是这二人!
贺清风几不可见的一叹。
“二皇弟的手段还是太拙劣了。”
贺鄞皱眉,暗道不好。
贺清渊眼里划过一丝阴狠,瞪向贺鄞。
蠢货!这点事都做不好!
“孤说了,你们不应该让孤回来。”贺清风负手而立,声音淡淡:“孤回来了,你们就活不成了。”
安皇后指尖紧紧掐着手心。
虽然她已经大权在握,禁卫军,侍卫队都是她的人,可这一刻她还是生了惧意。
“渊儿!”
不能再拖了,必须快刀斩乱麻!
贺清渊眯起眼,静静的看着他们。
似在看戏一般。
贺清渊深吸一口气,他从来就没看透过这个皇兄,明明一副温和恭良的样子,可偏偏那双眼却透着无尽的深渊,每每视线相对都叫人坐立不安,无处遁行。
“来人!”
贺清渊朝门外厉声道,他绝不能让他活着走出寝殿,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然殿内平静的可怕。
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喊杀声,更没有人破门而入。
贺清渊心中一紧,愈发慌乱。
加重声音喊道:“来人!”
仍无一人应。
这下不止贺清渊慌了,殿内除了贺清风以外,所有人都开始慌乱。
安皇后紧紧捏着拳头。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历皇贵妃不死心的转身朝外走。
然很快,她便一步一步退了回来。
是的,是退了回来。
她的面前是一把明晃晃的剑。
“母妃!”
贺鄞惊的上前几步,可在看清那人的面容后,又堪堪顿住脚步狠狠瞪向贺清风。
“你要做什么!”
用剑指着历皇贵妃的人正是唐堂。
他一脸漠然,显然是没将殿内这些人放在眼里。
贺清风没有回答贺鄞。
而是长长一叹,道:“你们总把孤的话当耳边风。”
安皇后死死盯着他,只还来不及说什么又听贺清风道:“安皇后以为孤不在宫中,禁卫军,侍卫队就是你的人了?”
“呵……还真是敢想。”
安皇后一个踉跄。
心中有什么东西骤然崩塌,只余一片死灰。
“禁卫军,侍卫队历来只听令皇帝,安皇后觉得你那点小恩小惠就能收服他们?”
贺清风轻笑道。
“不过,安皇后那几箱夜明珠倒还不错。”
安皇后闭上眼,胸口剧烈的起伏。
该死的方澈!就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当然,二皇弟赠予张玉刘坤的那些珠宝也尚可。”贺清风又看向贺鄞道。
“只可惜,它们如今都在孤手中。”
贺清风的语气越淡,安皇后等人心中怒火便更甚,不是因为所有的计划功亏一篑,而是从头到尾他都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若孤是你们,定在这大半年里排除异己,将那些重要位置换上自己的心腹,而不是用尽心思去收买。”
贺清风将手中圣旨递给一旁的掌印太监,摇头叹息:“孤的人你们也敢妄想,真是不知所谓。”
安皇后捂着心口,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她要是铲除得了,还用他来教!
历皇贵妃一声都不敢吭。
毕竟那剑离她的脖子只有不到一寸。
贺清渊双拳紧握,他恨极了贺清风。
他永远都是那么温淡如水,却偏偏能轻而易举掌控将所有事!
他更恨极了他矜贵不可侵犯的样子!
不论他做了多少努力,在朝臣百姓眼里都只有一个天之骄子溱太子,有他在,父皇永远不会多看他一眼!
贺清风不打算同跟他们继续掰扯。
吩咐掌印太监:“敲钟。”
掌印太监是皇帝心腹,自然知道皇帝历来是向着太子的,遂恭敬应下:“是。”
皇帝驾崩要敲响皇宫最高处的铜钟。
钟声厚重绵长,能传入整个都城。
此钟非大事不鸣,一旦响起非喜即悲。
都城大臣百姓则按照钟声次数分辨,八十一下,乃皇帝驾崩。
贺清风没有立刻对贺清渊贺鄞等人动手。
而是让他们跪在大殿为皇帝守灵。
在皇帝棺木入皇陵前,贺清风自始至终都跪在灵前,送他的父皇最后一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贺清风会留安皇后等人性命时,贺清风让人送了一壶清酒。
“明日父皇入皇陵,你们该是要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