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就是拍卖会了。
难道是要在拍卖会上展出?
乔绍闻言,眉眼略沉。
花园内的场地有限,一个圆桌大约只能坐下八个人,临近拍卖会开始,其余桌子上都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只有姜知桐他们这一桌一直只有六个人。
今天的拍卖会和以往的形式略有不同,今日的拍卖物品除了艺术品还有一些私人藏品,这些拍卖品都没有低价,更没有上限。
意思是只要你运气够好,就有可能只花一块钱买到一件艺术品,反之,也有可能花几千万都不一定能得到心仪的物件。
很快拍卖会就开始了,第一轮展出的是一些青年艺术家们的艺术作品,其中大多数人的以往作品都在本次画展里能看得见价格,底价起叫的也基本没有低于六位数的。
甚至有一位新锐画家的作品经过几轮喊价,直接从六位数飙升到了八位数。
乔莎一见还能这样玩,当即觉得自己前面的苦心都白费了,早知道拍卖会还能这样子叫价,那她直接把一个亿都砸在这里不就好了嘛。
乔绍却并不以为意,他问乔莎:“你是不是买了他的‘大雪’?还记得多少钱么。”
乔莎回想了一下,不开心道:“才七十万啊。”
姜知年这时道:“莎莎眼光不错,恭喜你,现在赚足了一百倍。”
乔莎一惊,睁大了眼睛问:“啊,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乔绍解释道:“今晚的拍卖会一结束,这个艺术家的作品都不会再低于八位数。你刚才无论以什么价位买进他的画作,明天的卖出价就会按照现在的价格成交。”
乔莎愣愣的,好像还反应不过来。
叶静怡也插话进来解释道:“莎莎,你刚才进行了一笔回报率为10000%的投资。”
姜知桐跟着说:“就好像买股票,买进的时候是一个价位,卖出的时候又是一个价位。莎莎,你赚了好多呀。”
乔莎别的没听明白,买股票她倒是听懂了,买进卖出,原来是这个意思。
“桐桐不错,理解得很快。”姜知年点头道。
“看看人家的妹妹,再看看我的妹妹。”乔绍故意叹了口气。
只有叶静怡尚算公正,“无论如何,莎莎的投资眼光很帮,桐桐的领悟力也很厉害。”
姜知桐笑笑说:“我其实不懂的,是昭川之前教了我一点。所以……”
她身旁的男人被点了名,唇角勾起轻浅的弧度,倾身过来吻了一下她的耳垂,温声道:“是你聪明。”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让桌子上顿时鸦雀无声。
姜知桐微讶抬眸,却见他似是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黑眸里有点点清淡的笑意只对她一个人流露。
她脸上立刻就烧红了。
姜知年看着他们亲密,眉眼微皱起一些不悦,正要岔开这个话题,却见昭川突然拿出手机看了看。
读完信息,昭川收敛了温和,对姜知桐道了一声“就待在这里。”接着便很快起身离开。
大约是关于许中川的消息,姜知桐有些担心,视线一直跟着昭川。
乔莎这时却悄悄地凑近了姜知桐说:“好羡慕你呀。”
姜知桐一顿,转回眼来,“怎么了?”
“你和昭总呀。”
乔莎说:“你都不知道昭总对你有多用心,几年前,你还没转学过来的时候,我们全校就都知道了你的名字,知道你是被昭总放在心尖上的女孩。为了能让你在学校里过得顺遂,他提前知会了整个学校,不允许任何人透露关于他的事情给你知道,更并不允许有任何人对你不尊重。”
听乔莎说起从前,姜知桐才想起上学的时候,她对昭川说新学校有多好,昭川那时只是很平淡地对她说,‘只要小姐觉得好,就好了。’
那时他还没有告诉她关于他的一切,姜知桐也只以为当时的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结果,但却没想过她觉得的理所当然是有人在为她安排这一切。
“其实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听过昭总的名字了,只不过他对于我们来说太过遥远,但在你身边的时候,他就会变得真实一些。”乔莎软下了声调,对姜知桐眨了眨眼睛,“桐桐也是一样的。”
“我感觉只有在昭总身边,你才会变得生动和明媚。”
姜知桐闻言,心间猛地一怔。
有些难以说明的复杂情绪自心底涌起,她再度望向昭川离开的方向,见他的身影被隐在阴影之中,似乎有人在和他说些什么,然后很快他便朝着这边过来了。
走近对上她的视线,昭川感知到她情绪的变化,体贴问:“怎么了?”
姜知桐心头涌上了一些暖流,她摇摇头笑,“没事。”
昭川坐下,握着她的手道:“他来了。”
姜知桐一顿,笑意很快收敛,她回握紧昭川的手掌,谨慎地点头:“嗯。”
姜知年也看见了他们互换的眼神,神情顿时也严肃了起来。
乔绍不动声色观察着他们之间微妙的变化,在心底揣量着,他们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做。
拍卖会进行到一半,第二轮开始拍卖私人藏品的时候,昭川和姜知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花园。
他们去了后台。
台上的主持人开始宣布拍卖第一件私人藏品。
“接下来的拍品是一对玉镯,产自云南,通体翠绿,颜色极佳,是难得一见的尚品。并且,这对玉镯的历史故事也十分动人。”
“传闻三十年前曾有一对年轻男女彼此爱慕,但因男子想要外出闯荡,便留下了这对玉镯给女子,并告诉女孩,他一定会回来娶她。
而这个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就是当年盛极一时的容家少奶奶,徐清。”
容家少奶奶,徐清。
这个关键消息一出,花园里一时哗然一片。
在场的人有许多都不认识这说的是谁,但却有更多的人知道容家,知道徐清。
当年鼎盛一时的容家,据说他们家族内的资产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末清初,都说富不过三代,但容家将这一俗语打破,一直富到二十年前。全盛时期的容家几乎垄断了国内一半的商业时常。
而与这样偌大一个家族齐名的徐清,更是一个传奇一般的女子。
容家在二十年前因为种种原因,家族生意开始走下坡路,而穷苦出身的徐清却能在当年凭一己之力数次将濒临破产的容家从危机边缘拉回来,一时间国内商界,徐清这个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然而好景不长,不管她再如何努力要将容家维持在巅峰状态,奈何容家大势已去,她终究也还是没能力挽狂澜,就在她与丈夫为容家四处奔走的时候,不幸发生了车祸,夫妻二人双双殒命。
虽然这是一段商业史上令人惋惜也是血淋淋的历史教训,但容家和徐清倒是至今都令人印象深刻。
没想到时隔十多年之久,人们竟然还能再度听见徐清这个名字。
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只玉镯没有低价,第一个出牌的人喊了十万。
乔绍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喊到五十万。
乔莎震惊不已:“哥,你疯啦?!那对镯子就算成色再好也要不了五十万啊!”
乔绍却道:“你懂什么,我拍这对镯子不是因为镯子本身,而是镯子后面的故事。”
他很好奇,这对镯子现在的主人是谁。
按照拍卖会的惯例,拍卖会结束之后,买家有权要求与卖方见面。
这只玉镯的主人就算不是容家的后人,也一定是和那段过去有关系的人,他倒是很想和那人见一见,听一听当年的故事。
外界关于容家到底是怎么变成最后那个样子的,一直猜测不断,商场之内更是传言颇多。
今天就算是他们的父亲在这,想必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乔绍喊过五十万之后,台下的人纷纷开始犹豫,一时之间竟再没有比他报价更高的了。
台上的人这时开始数数。
数到第二次的时候,花园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道略显苍老的嗓音。
“五百万。”
第37章 穿洋装的少女
“五百万。”
五百万?!
从五十万到五百万, 这中间几乎没有过渡,跨度大到连主持人都愣了一下。
众人纷纷回头望向声音的来处,很快有人发现来人竟然是许中川。
他一身银灰色休闲唐装, 即便是坐着轮椅, 依旧是气度非凡。
Anna推着他缓缓上前,他手里的号牌一直没有放下来。
待到他们上前, 聚光灯定住在许中川身上,主持人认出了他,怔愣片刻之后,他数秒的声音明显兴奋了起来。
“五百万第一次!”
“五百万第二次!”
“五百万第三次!”
“成交!”
“让我们恭喜中川集团的董事长,许中川先生以五百万的价格拍得这对玉镯!”
一锤定音后,台下顿时掌声一片。
接下来的拍卖品许中川明显不感兴趣,Anna在他的授意之下将他推到一旁,正巧就是姜知年他们的桌子。
一见到许中川, 一桌子晚辈都自觉地起身向他行礼。
许中川态度随和地点了头,示意他们都坐下。
从他的位置望过去, 姜知年就坐在他对面。
看见他, 许中川的脸色冷肃了一些,“姜总,好久不见。”
姜知年对上他的表情也颇为凝重,他对许中川微微颔首,姿势略有些紧绷,“许董事长见笑了, 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姜总了。”
许中川淡淡勾了一下唇角, 很快移开视线望向他身边的叶静怡。
似是不解他们怎么会在一起,他问:“静怡又换男朋友了?”
一个又字表明了他对叶静怡的了解,她和从浦的事情, 他早已知晓。
叶静怡背脊一僵。
许中川轻飘地道:“虽然这个比上个略好一些,但我还是想说,静怡啊,你应该多跟你父亲学学怎么看人。你这看男人的眼光实在一般。”
叶静怡脸色微顿,笑容明显变得尴尬:“是么。”
见许中川跟他们都打过了招呼,唯独这边的兄妹,他像是没有看见一般。
乔莎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小声在乔绍耳边道:“哥,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气氛不太对了呢。”
乔绍也很意外许中川今天竟然会到这里来,端看此时他与姜知年、叶静怡之间的互动更是诡异至极。
他直觉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而且昭川和姜知桐都不见了,更是奇怪。
他正四处张望的时候,Anna回来了。
她将登记好的电子手牌交给了许中川,接着便妖娆地立在许中川身后。
晚间风凉,她弯腰体贴地为许中川整理腿上的毛毯。
许中川这时问:“昭川呢?”
Anna手上动作不停,面色不改:“暂时没有找到。”
许中川眉目一沉。
“继续找。”
“是。”
他们的对话音量全程都被控制在极小动静的范围内,但距离这样近,很难不被发现他们在交头接耳。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叶静怡还是悄悄在手机上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到昭川的手机上去。
后台,下一件要拍卖的就是姜知桐的那副画了。
两人在准备上台,叶静怡的消息这时过来。
昭川看过之后,眸光冷淡地关掉了手机。
第二轮的私人藏品一共只有五件,很快就轮到了倒数第二件拍品。
“接下来的要展出的是新锐美女画家姜知桐的最新作品,穿洋装的少女。”
主持人话音落下,花园里的灯光全部熄灭,只留下舞台中间一副光幕。
光幕之上,姜知桐对着画板的背影缓缓出现——白衣的少女提笔对着画架,画架之后就是窗台,随着幻灯片一张张切换,窗外的秋风吹黄了树叶,画板上的色彩也一点点地丰富了起来。
这些不同角度的背影以及画板上从无到有的模糊画作,全部都是姜知桐真实的绘画过程,一直到最后一张幻灯片里,对着窗台的少女不再,只有画架上那副仿若梦境般的画作和窗外那一树已经凋谢的海棠。
光幕消失,舞台上的灯光亮起,一袭月白长裙的姜知桐出现在众人眼前,她身边的展台上便是那幅穿洋装的少女。
这幅油画是典型的浪漫主义,姜知桐在那副画在餐巾上的素描基础之上,又修改了一些细节,补充了一些自己的想象,色彩运用大胆却又脱不开柔和与美丽的主题。
在大片梦幻般蓝紫色调的光影之中,美丽的少女回眸一笑,灵动、优雅,如同一个梦境。
台下的人几乎都不认识画里的少女,姜知桐更是刻意模糊了少女的五官,但却仍然有人觉得似曾相识,甚至开始向身边的人询问,画中的人是谁。
只有许中川在看见这幅画的第一眼便握紧了身下的轮椅。
黑暗之中,他双眼阴鸷,手背上青筋凸起,激动的微动作好像随时都要站起来一样。
这幅画由姜知桐自己来讲解。
她第一次上台,幸而此时是晚上,台下的人面目模糊不清,但靠近舞台的不远处却有一道极为深重的视线,令她无法忽视。
姜知桐望过去,不意外地看见了许中川。
很好,他果然来了。
姜知桐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自己的创作故事。
“大家好,我是姜知桐。
现在大家眼前的这幅画名叫穿洋装的少女,是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精心完成的创作。这幅画的灵感来自于一段美好却悲伤的爱情故事。”
“大约在三十年前,画里的少女正值青春年华,那是她一生中最美丽、最自由的时刻。她有一个爱人,爱人是她的远房表哥。他们很相爱,少女已经做好了随时嫁给男孩的准备。但男孩却告诉她,他要去远方赚钱了。女孩儿问他现在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出去?男孩却说,他们还年轻,结婚的事情还可以等一等,他告诉女孩儿,他一定会赚很多钱回来,让女孩儿过上他理想中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