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下捉婿——花下残棋
时间:2021-02-09 09:14:00

  苏移光不由去瞪他,“宗祁?”
  “怎么了?”宗祁顺着她的话低下头,十分无辜的看着她。
  苏移光心中升起几分烦躁,“你怎么跟进来啦?”
  宗祁理正气壮:“我上次借了姑父一副《西山斫琴图》,早上在皇城官署里头碰到姑父了,他叫我今天过来拿画!”
  苏移光看了他一会,确信他说的是实话后,方才没再说什么,可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的一言难尽。
  宗祁果真是和苏卓序约好了,一进来就没再跟着苏移光,而是转去了苏卓序书房的方向。
  凝着那人的背影看了片刻,苏移光不由得轻哼了一声,倒也是会想。
  清徽院里一派热闹,她一进去就见到一群不当值的小丫鬟在树下玩叶子牌,见是她回来了,纷纷扔下牌,一拥而上。
  拿帕子的拿帕子,拿洗手盆的拿盆,还有来给她褪外衣的。
  “这是什么?”苏移光看着地上摆着的一筐石榴,发出了疑问。
  承露笑道:“是宋家拿过来的,说是送给九娘的礼,可送了好几筐子,咱们府里头每个院子都有份。”
  苏移光点了点头,“去给我切开一个吧。”
  她进屋洗手净面后,切好的石榴便已经摆在了桌案上,下面还放着几块冰,使得石榴触之生凉,夏末吃起来便是一阵凉意。
  “宋家倒也还算有心。”苏移光吃了几颗石榴,想起了那日见到的钱太夫人的侄孙女。
  似乎最开始和她家太夫人商量好,打算将亲事换给十一娘的人,便是宋家的钱太夫人。
  晚膳照旧在正院用,二房的人陪着李太夫人在萱安堂用。
  看到那个着绯色衣衫的人进来的时候,苏峦感觉自己脖子被掐住,差点喘不过气来。
  这、这个人不是下午的时候,那个跟他十二姊一起走的那个人吗?怎么还跑来他家了?难道他十二姊的亲事已经定下了?
  苏峦带着满腹的疑问,缓缓抬起头,在看到那人面容的时候,又差点被吓到腿软。
  这不是总来他家蹭饭,不是,是来他家和他爹聊天的颍川王吗?
  苏峦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感觉自己还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颍川王和他姐?他的目光在苏移光和宗祁之间来回转悠,但他年纪轻不说还藏不住心事,就这么看了几眼,一下子就引起了俩人的注意。
  宗祁似笑非笑的眼神扫了过来,苏峦的心跳骤然停了一下。
  苏移光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压低声音说:“看什么看?快用饭了,眼睛还到处乱瞟!”
  被他这么一说,苏峦顿时不敢再看了,眼睛牢牢地盯着自己的桌案,生怕再看下去,被这俩人把眼珠子给挖了。
  可他又有满腔的疑问和发掘八卦的心思,根本就静不下来,手指捏紧了自己的衣衫。
  “豹奴,还得多谢你借我这幅画了。”苏卓序落座后,笑道,“这《西山斫琴图》是窦立行酒后之作,当年传言,这幅画是他此生巅峰之一。后来他酒醒后,自己再仿,都仿不出来一模一样的。这几日得以细细观摩了一下真迹,果然不凡。”
  宗祁笑道:“姑父喜欢便好,祁也是偶然所得,想着窦立行跟姑父家颇有渊源,自己又分辨不出真假,才想着来问一问姑父。”
  这幅画是先帝赠他的生辰贺礼,从前朝宫里扒拉出来的,还找一群人鉴定过,他自然知道是真迹,所以才敢拿上门来让苏卓序看。
  苏弈听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说了半天,不由好奇道:“什么画?”他才从范阳回来几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根本没在家待多少时辰,今日才好不容易得了点空闲,在家用晚膳。
  宗祁回道:“是前朝窦立行的《西山斫琴图》,三兄应当知晓的。”
  苏弈当然知晓了,他家那么多摹本,就是他自己十几岁的时候也临摹过。刚才也听他们两个说起,只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已,闻言不由大惊,“豹奴你有真迹?”
  这次是苏卓序答了他的话,“是,我看过了,是真迹无疑。”
  苏弈看着宗祁,过了一会,忸怩道:“豹奴,这幅画,可否让我也看一眼?”似是怕宗祁不同意,毕竟这么珍贵的一幅画,他又忙补充道:“你放心,就看一眼。”
  哪料到宗祁这人却十分之大方,忙道:“三兄若是喜欢,可以多留几日也无妨的。”只要这幅画留在苏家,那他下次登门,又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了。
  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嗒响,但苏弈却有一点不好意思。他毕竟不像苏卓序一样勉强算是长辈,又因范阳的事欠了宗祁一个人情。
  想到这,他便犹犹豫豫的说:“这...不大好吧?”
 
 
第58章 雏凤清于老凤声
  在宗祁的百般劝说之下, 苏弈最终被迫同意将那幅画留下来观摩几天。
  可他其实对那幅传说中的窦立行巅峰之作,没有太多的感觉。苏家有不少窦立行真迹,他也都看过, 再则他也不像苏卓序那般爱诗画, 看个画能看半天那种。
  今日提出想看一眼,主要还是因家中摹本看多了,想瞧一眼真迹罢了。
  解决了心头的一件事, 宗祁感觉心情又舒畅了许多。
  苏卓序问道:“豹奴, 前日官家怎么是授了你左武大夫, 我记得最开始官家似乎是要授你开封少尹?”他刚才在书房时就想问了,但一直在讨论画,一时间没有想起来这个事。这会来吃饭, 他才终于想起来了。
  开封长官经常是宗室担任,宋府尹算是少有的非宗室, 苏卓序当初就是看中了他这个能耐,才主动结亲。
  宗祁也是宗室, 且是近枝宗室,他以为官家会给他授开封少尹,作为入仕之途,没想到却是武官的官职。
  “祁在赵地时,曾上过几次战场。”宗祁浅笑道。
  他眉眼温润,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性。
  但莫名的,苏卓序却从中看出了几分危险的感觉。他顿了一会, 方才想起来宗祁在赵地时确实上过战场, 曾率百余骑夜袭敌营,取敌军上将首级而还。哪怕早就有传言说官家想要过继,赵王嫡长子在彼时才正式进入朝廷中人视线中。
  如今想来, 已经过去两三年了。
  苏卓序掩下心中百般想法,只道:“也挺好的。”
  宗祁轻声应下,一群人脸上都带着笑。
  苏移光朝宗祁看了一眼,轻哼了一声,总觉得这人的笑看上去,很不怀好意。
  苏峦眼神涣散,目光在众人之中来回逡巡,感觉自己已经无法继续在这用饭。他瞧瞧看了眼苏移光,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但不出意外的,什么都没瞧出来。
  一时间,他又泄了气,这种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秘密,又谁都不敢告诉的感觉,好难受哦。
  果然他就不能做那种需要隐藏秘密的工作,不然肯定会第一个招的!不是怕死,他真的藏不住啊。
  这么想着,他又看了眼宗祁,却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警告之色。苏峦心中大惊,又定睛去看,却发现宗祁的眼神已经恢复如常,且正在跟苏弈谈笑。仿佛刚才的那一眼,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三兄。”用过饭,宗祁温声唤了苏弈一句,“不若现在跟我一起去看那画?”
  经他盛情相邀,俩人最终决定前往苏卓序的书房去看那幅《西山斫琴图》。因那幅画是绢质的,频繁挪动对其寿命有损,也没叫人去取,而是自己过去了。
  苏卓序看着宗祁二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良久后,方才说:“我都差点忘了两年前常山那一战了。”
  屋里没人应他,还是顾充见他有点尴尬,才点着头附和了一句。
  苏移光喝了两口茶便径直起身离开,生怕她爹等会问为何今日是跟宗祁一起回来的。
  顾充回后房了,赵氏抱着阿狐离开,苏雁也去学管家和看账本去了。人稀稀拉拉的走后,只剩苏卓序和苏峦二人在这大眼瞪小眼。
  “十四,你有什么事吗?”苏卓序本来想骂他的,但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凶,才勉强挤出了一个和蔼的面容看向他,语气也温和了几分。
  但他这样说话的语气,却令苏峦感到害怕,他想了想,还是摇头,“没什么事,就是懒得动。”要是他将今天白天看到的事说出去,肯定会引起一片腥风血雨的!
  “懒得动?”苏卓序挑了挑眉,术后提高了音调,“懒得动?还不给我滚回去看书!”
  苏峦原本就打定了主意不说,得了他这句话,更是起身一溜烟跑了。
  瞧着他那跑开的样子,苏卓序不由得哼了几声。
  算了算了,反正也没什么指望,就让他开心点得了。
  苏移光匆匆忙忙的回了院子,进屋后,将妆台上一个带锁的柜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锦盒来。
  锦盒周身绘着凤鸟纹路,是一个楠木盒子,光是这个盒子,便已是华贵至极。
  她小心翼翼的将这个锦盒打开,掀开盖子的那一瞬间,竟是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是和上次他送信过来时,一样的东西。一支梅花簪、一对耳珰、一个碧玉佩还有一串手串,最显眼的,是那支累丝金凤簪。
  这支簪子本来是她的,却在上巳那日,不小心给到了宗祁手中。
  锦盒是今日宗祁给她的,那时她吃了一惊,问道:“这是什么?”
  “你那日退回给我的东西。”宗祁缓缓道。
  她带着狐疑的心思揭开了锦盒的盖子,见到那些熟悉的东西,便不解的看着宗祁,“怎么啦?”
  宗祁凝着她的眉眼,温声道:“蛮蛮,那日你不愿收我的东西,那今日呢,今日可愿?”
  最后她拗不过宗祁,还是将这个锦盒给带了回来。
  在妆台前看了片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苏移光起身点上灯,又从博古架处将另一支累丝金凤簪取下。
  两支簪子放在一起时,比单独一支更加华丽好看。凤鸟振翅欲飞的模样,逼真至极。
  “十二娘,可要去洗漱?”桑其在外面瞧着门问她。
  苏移光又看了一眼这对簪子,方道:“马上,等一会儿。”
  她将另一支簪子也放进了那个锦盒当中,收好后,又重新放回了那个带锁的柜子里。
  等将一切收拾妥当,她又检查了一圈,发现没有遗漏之后,才过去洗漱。
  不知为何,她今日睡得格外的早。
  宗祁和苏弈一道去了苏卓序的书房,俩人从画一路聊到了范阳局势,不知不觉的,蜡炬都快烧完一根。
  “三兄在范阳不过三月,竟能将范阳舆图拿到。”宗祁笑道,“祁还以为此番定是凶险不已,曾数次忧心,万万没想到三兄竟是如此手到擒来。”
  范阳的详细舆图一直牢牢把控在严准手中,朝廷这边只有一个大概的地图,却没有很详细的。若是能将有一幅能将范阳每一条道路和山川都绘全的舆图,则定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苏弈笑道:“我也只拿到几张残卷,严准那边防守不是很严密,许是因自己已把控好范阳,有所松懈的缘故。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舆图,若是有误,我的罪过就大了。”
  宗祁道:“官家已经着人看过了,应是真舆图无疑,当中有几处标记错误的地方,因是当年画舆图之人的失误,也无伤大雅。”
  苏弈松了口气,吃了几块点心后,又开始和宗祁谈论范阳河东等地。
  宗祁看了他一眼,再过段时间又是大考核,不出意外的,苏弈这次定能升迁。
  第二日,苏移光依约前往林家,去欣赏林元新得的那份棋谱。
  林家离魏国公府不算远,隔了几条街道的距离,苏移光骑马过去,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你怎么才来!”林元有点等不得,“我都把棋盘准备好了。”
  苏移光失笑,温声道:“我刚去常云楼买了些点心。”她将装点心的盒子摆在案几上,又让侍女拿了一个小罐子出来。
  林元捧着那个罐子,兴奋道:“是莲子糖么!”
  “是。”苏移光点了点头。
  俩人坐定后,一同看起了那本棋谱,甚至还开始对弈。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俩人极为专注,除了偶尔拿点心吃外,再无其他的举动。
  窗外南风拂过柳林,柳叶晃动摇曳,发出几声轻响。
  苏移光盘子里的点心很快就吃完了,她惋惜的看了一眼,便重新专注于棋局上。片刻后,林元掷下黑子,气哼哼的,“不下了,我又输了。”
  “今日可是你非要下的。”苏移光斜眼看着她,哼了几声,显然对这人十分不满。
  林元皱着眉头说:“你让我一局行不行嘛?”见她挑了挑眉头不说话,便干脆拉着她的胳膊,“你都赢了好几盘,就让我一局,我今日不赢你一次,晚上都睡不着觉的。”
  苏移光被她缠磨得没办法,只得无奈同意,俩人将棋子一粒一粒的收回棋笥中。
  “既然要我让你,你不准备答谢我么?”苏移光含笑问她。
  林元现在就想赢她,别的什么都不在乎了,便催道:“你想要什么,快说。”
  苏移光撑着头,作沉思状。
  过了一会,方道:“那你给我打个梅花络子吧。”
  原本还以为她要说什么特别难的事,没想到就是这么个要求,林元霎时松了一口气,点头应下,“好,我给你打两个。”
  苏移光弯着眼眸笑,让婢女给自己重新盛了一小碟子糕点,方才继续跟她对弈。
  应林元的强烈要求,苏移光怕以后她不陪自己玩,最后还是让了她两局。好不容易赢来这两局,林元心情一下子就好了,笑眯眯地望着她。
  俩人玩了一整个早上,将棋谱翻来覆去研究了一遍,方才罢手。
  “走吧,咱们去用饭。”俩人先前是在卧房玩耍,此刻林元拉着她去了正厅。
  因今日要待客,林元这里的饭食也比往常丰盛许多,苏移光光是看一眼那道金黄酥亮的松子鳜鱼,便能感受到些许馋意。
  林元得意的看了她一眼,抬了抬下巴,“这道松子鳜鱼可是我家厨子最近刚学会的,你快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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