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说到底这些观众能得到的信息有限,戚霜的直播间到现在还挂着原书的羊头,大部分观众甚至不知道男主已经死掉了,当然知道这些也没意义,被戚霜筛过的观众点进来是看美人练武或者直播打呼,和剧情什么的早没关系了。
戚霜歪在马车厢里,她倒是想和傅书晨一辆车,但少年郎脸皮薄,只是被看几眼就受不住,躲出去骑马了,戚霜得以占据最大最舒服的一辆马车,想着今天的时长还没拖,便打开了直播间,半闭着眼睛还招了下手,这就算是心情极好的时候才和观众老爷们打个招呼了。
这样的营业态度……真的是好得离奇了!
[卧槽主播刚才那一下是不是在和我们打招呼?]
[人家就抬了个手,你脑补了五千字啊兄弟。]
[我是来睡觉的,我是来睡觉的,四舍五入也是和主播……]
[前面的傻逼也被封了吧,我就说这直播间规矩大,上次有个开黄腔的逼直接特么的被禁看全平台直播,也不知道什么后台。]
[big胆!这也是能说的?说真的我还是好奇主播啥家庭条件啊,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主播跟所有萌新都不一样。]
[想说女王气质,又觉得不太像,我就觉得看她歪在那儿怪安心的。]
[安心加一,我失眠好久了,每次看到主播睡着就很踏实,很有安全感。]
……
V520酸得像个柠檬,心说我要是隔着个屏幕看星际荒兽睡觉也觉得踏实,可有安全感了,毕竟踩不着咬不着的,但它现在可是伴君如伴虎啊!
戚霜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的时候揉了揉眼,直播间没什么动静,大部分人都睡了,剩下的是窥屏党,戚霜也就没注意到直播还开着,掀开马车帘看了看外头,傅书晨骑在马上似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
弹幕瞬间爆炸,密密麻麻的弹幕飞在空气里,看得戚霜头皮炸,一抬手又把直播间关了。
戚霜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傅书晨笑了一下。
傅书晨抿唇,倒是不像昨天那么僵硬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决定妥协,何必还要扭扭捏捏做出女儿姿态,左不过是图他身子,要是图谋其他,以他如今的实力根本拦不住。
不过是个姑娘罢了,真要来占他身子,还不知道是谁得便宜。
傅书晨想着,耳朵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红透了。
松阳距离盛京不算远,三五日路程,江湖人不能走官道,盘问起来麻烦,只从商路走,又要绕上一日,但都不算远。
戚霜在马车里待了一天,快天黑时一行人才停在一家驿馆门口,李叔去问了一下,驿馆今日接待了一位从外地赶回盛京的官员,好在官老爷没带家眷,只有几个家仆,全安排下也就住了半个驿馆,给足银钱还是可以安排住宿,没多久就都安排上了,戚霜一个人住了一间最大的客房,驿站里的小吏还让家人烧了热水以供洗浴。
戚霜挺喜欢洗澡,她原先那个身子不生污垢,不沾尘土,要不是卖相差,就像个话本子里的仙儿,如今这普通人的身子虽然打理起来费事,但好看,她也乐得打理,尤其是一边洗澡一边用内力疏通经脉,舒服得要上天。
戚霜洗了一半,忽然听见外头有动静,是个不认识的脚步声,但她的房间处于二楼前往其他房间的路上,来回脚步声多了,不料外头的人正在她房前停步,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房门被随手推开,一个穿着蓝衣,满脸疲惫的青年走了进来,只道:“不必伺候,本府自己来。”
然后把洗澡桶里正在揉自己的戚霜看了个正着。
青年呆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刻退出房间,一把关上房门,对外头伺候的驿站小吏喝道:“怎么回事?汝等朝廷吏员,本分侍奉便是,怎么行此污秽之举?”
说实在的,这青年的反应太快,后头想跟进来的小吏根本没看清里面,这会儿也被斥责得一脸懵逼。
两下里鸡同鸭讲了半天,这青年正是住了半个驿站的官员,他先前在膳房用饭,小吏殷勤侍奉,又说洗澡水已经备下,他走上二楼时刚好听见房里有水声,便以为这间房是自己的,这小吏和先前打水的不是一个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是里头有个姑娘。
小吏慌张解释道:“大人莫怪,驿馆平常也接待往来客商,想是不小心撞上了。”
傅书晨的住处在楼下客房,这会儿听见动静就从房里走了出来,正见那青年官员无所适从的样子,眉头蹙起,几步上楼,还是忍不住喝问道:“既是一场误会,还不速速离去?还等着再看几眼吗?”
青年官员虽然尴尬,但还是正色道:“今日是我之过,小兄弟可是里头姑娘的亲眷家人?在下是广陵牧谢鸿,在下不曾婚娶,若蒙……”
傅书晨眉头一皱,忽然打量起这青年官员来,他不相信一个绝顶高手会任由不懂武功的人闯进来窥看,但其实戚霜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她以前破开位面去到下一个地方时大多数没法携带任何东西,果奔是常态,压根没有任何心理包袱,但傅书晨仔细看过这青年官员样貌之后,却认定她是故意的。
谢鸿二十五六年纪,相貌端美,身姿颀长,举止之间有世家子风范,即便眉眼间疲惫之态折损了几分美色,却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郎君,至少比他这样的江湖人要好得多。
傅书晨冷哼一声,忽然就不想管这事了,他敲了敲房门,深吸一口气,道:“戚姑娘,你自己决定吧。”说完竟是转身就走。
谢鸿也没料到这看着是里头姑娘亲眷的少年会甩手不管,可要他站在一个被他窥看过的姑娘房门前等她,又实在有些强人所难的意思了,但他离开既不是更伤人颜面?谢鸿进退两难之间,只见房门打开,一个衣裳齐整的姑娘立在房门前,秋水似的眸子直勾勾看着他。
方才惊鸿一瞥,谢鸿就知道里头的姑娘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如今当面更是被惊住了,刚刚洗浴过的美人肤色如雪如玉,比雪更润,面如芙蓉更娇三分,身姿如柳恰逢春风,这般容颜怕是天子见了都垂怜,却在这破落驿馆里被他冒犯。
戚霜立在门边打量了一下谢鸿,对于这世界在逼在她开后宫的事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先前那几个她都喜欢得很,眼前这个却又不同,眉眼鼻唇都是她最喜欢的模样,兼具一身温润君子的气质,就差没直接长在她的喜好上了。
V520狗腿得很,连忙说道:[根据宿主自身喜好,这是本位面最符合宿主对配偶要求的男人了,宿主满意吗?]
它丝毫不觉得自己这副青楼老鸨的姿态有什么不对,这毕竟已经是它第五十六次试图和宿主搭话了。
戚霜盯着谢鸿看了半晌,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姿态,轻轻地回应:[很好。]
就两个字,却让V520喜极而泣,它的决定是正确的,它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宿主还说它很好!
戚霜看着谢鸿越发不自在的样子,笑了一声,说道:“刚才是场误会,我不放在心上,可一见到大人的模样,我就觉得不亏了。”
“什、什么?”谢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缓了缓语气,诚恳地说道:“这位姑娘,在下是广陵牧谢鸿,家中并无妻妾,这次是回盛京任刑部侍郎之职,日后久居盛京,除官邸外在京还有一处宅院,上无父母,已过孝期……”
他话没说完,戚霜摇摇头,只道:“不必说这些,我没有要你负责的意思。”
谢鸿怔了怔,却更为敬重眼前的女子,他没有过问她的情况,便是知道她大约是商户出身,刚才那少年还是白衣佩剑,看着是江湖人,身份就更低了,他没有对此表现出介意的模样,一般人自然也不会揭自己的短处,他自身的条件其实很不错,只是先丧父后丧母,前后守孝六年,将亲事耽搁了,他此次回京任侍郎一职,早有许多贵女托人来说合,对于一个江湖女子而言就更难得了,可她毫不在意地拒绝了他。
谢鸿微微叹了一口气,为这个不慕权贵的奇女子,他想着,那就只能诚心道歉,命人将此事封口,不给她带去麻烦了。
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听见那位奇女子开口道:“谢大人长得这么好看,下次有机会让我看看就行了。”
戚霜总算还要点脸,没说出下次一起洗澡的话来。
第12章 江湖寻美(12)
谢鸿离开时整个人如在梦中。
虽然口花花,但戚霜并没有进一步动手动脚,她好心地放了这人一马,毕竟她也知道,一见面就天雷勾动地火的叫炮友,而谢鸿明显是个大龄童子鸡。
白日里在马车上睡了一天,到了晚上戚霜精神得很,听见后院有动静,还把窗户打开了,从她房间后窗的位置刚好将底下院子一览无余。
院子里是傅书晨在练武,戚霜先前听见动静的时候就觉得熟悉,一看之下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傅书晨在练的正是不死印法的入门篇。
这功法发行江湖不久,很多人拿到也不会立刻开始练,毕竟售价只有三钱的绝世功法听上去就很坑,只不过暂时没人敢来问戚霜真假罢了,敢把这玩意儿发行出去,戚霜便是断定能看懂的人不多,这部分人里敢练下去的更是凤毛麟角,而愿意走出这一步的,便如杜霸天一样,她也没必要去阻拦。
只是没想到路上随意捉到的少年郎也在练这个,看样子还练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了。
对于不死印法,戚霜只有一个评价,那就是精神病人思路广,能练得下去的除了精分就是更高层次的高手,她习练不死印法的那会儿已经开始自创功法,后来练出的不死印法并没有完全继承本意,而是走出了自己的道路,傅书晨和她不一样,这个年轻人明显已经快要走火入魔了。
戚霜趴在窗口看了一会儿,见他面上似笑似痴,不由叹了一口气,抬手打出一道气劲正中傅书晨胸口,内力运行被强行打断,傅书晨倒退几步,吐出一口乌黑的血来。
恢复神智要不了多久,傅书晨捂着胸口缓过了劲,抬头看向二楼戚霜的方向。
屋里点着灯,人背着光带着些俯视的神色看着他,以他的眼力只看得清一个轮廓,看不清少女脸上的表情,他以为该是嘲弄或者怜悯的,但戚霜脸上其实什么表情都没有,她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问道:“一门功法而已,死也要练?”
傅书晨又吐出一口血来,这次的血黑中带红,这才是把胸中积压有一段时间的淤血吐了个干净,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笑了起来,“人生在世,朝生暮死,如能在死前一窥最好的风景,死又何妨?”
戚霜觉得他可能是不死印法的后遗症还没缓过来。
戚霜没再说话,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她见过太多更美的天空,双日轮转,数月并行,漫天星辰低垂如临人间,但总觉得最好的还是一个月亮挂着的夜空。
傅书晨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院子。
戚霜吹了半夜的风,隔日上马车的时候头有些昏沉,又睡了一天,却是把什么谢大人都忘在脑后去了。
傅书晨自然也不会提醒她,他骑在马上,想着昨夜的功法,偶尔也想起昨夜楼上那道看不清面目的身影,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和常人之间隔了一层,即便是调戏男人的时候,她也平淡得仿佛天经地义,他不知道高手是不是都这样,不似在人间。
想着想着,便有些入神了。
这一日的行路并不太平,临近盛京,也是往来客商行路的分叉口,时常有匪寇骚扰,傅家的马车看着奢侈,虽然不像是客商,也被一行百十多人的匪徒团团围住。
江湖人行事有江湖人的讲究,李叔按下刀兵,报了南海傅家的名字,但匪徒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南海傅家是经商的还是做官的,正好戚霜掀了帘子从马车里露出个脑袋来,领头的目露贪婪之色,喝道:“爷爷们好心放你们一马,留下马车里的东西和那个女人,滚吧!”
傅书晨骑在马上冷笑一声,“我有胆子走,只怕你们没命留她。”
说是这么说,戚霜却没有出手的意思,她一觉睡醒只觉得头疼,知道是昨夜受了寒,虽然打杀这些人容易,但病中的人总是不讲道理的,她倚靠在马车窗边,惫懒又带着些期望地看向傅书晨,想看一场英雄救美。
傅书晨差点没气笑了,不过他本也没有要女人出头的打算,从马上抽出长剑来,冷哼一声就带着人杀了出去。
匪寇和匪寇也是有区别的,有的义匪啸聚山林,圈地而雄,只收过路费,又兼保护当地乡民,江湖上自然也给几分薄面,有的恶匪杀人盈野,烧杀掳掠,聚在一处更是无法无天,为江湖所不齿,而这伙匪寇是做劫掠行当的,手里有过不少人命,傅书晨打杀得毫无怜悯,还特意留了两个活口互相指证,问清了匪寨,准备上报官府。
江湖人也是会报官的,有不少江湖人都和官府有些眉眼官司,主要是朝廷给的太多了,比如举报掉这么个匪寨,朝廷税后给九百五十贯钱,对江湖人来说,足够换一把上好的兵器了。
戚霜在马车里昏昏欲睡了两天,盛京城也就到了。
傅书晨这次上盛京是有要事在身,他一直没和戚霜说,倒不是防备,而是他知道,这事和她没什么关系,说和没说区别不大。
南海傅家是江湖世家,但其实根脚远不止此,本朝赫赫有名的岭南傅氏才是傅家的主支,明面上自傅家先祖远走江湖之后,两支再无关联,但近些年来,主支傅氏家主野心勃勃,有意拱卫傅家女所出大皇子为储君,便与这江湖同宗重新联系上,傅家家主同样有称霸武林的心思,两下便开始合作。
傅书晨这次是带了傅家派出近百名精锐子弟刺探出的边关情报赶来盛京,这背地里的图谋甚大,戚霜一件都懒得听,原书不过是本小黄书,除了收公主,朝廷篇幅少得可怜,后头有个新君遇刺被男主相救,故而默许杜玉娇与公主和一群江湖女子共侍一夫,不分妻妾,戚霜估计着新君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不过只被称呼一声新君,具体是哪个皇子上位也不晓得,反正来到盛京之后傅书晨行踪成谜,全是忙活这点破事去了。
戚霜知道傅书晨既然有抛下生死追求高等武学的心气,就不是愿意去搅合这些事的人,只是人生在世总有这些无奈,傅家生他养他,他不能甩手不干。
世上的人大都是这样,少有真正无牵无挂的人,就是路边的乞丐,也要为明日的饭食发愁,天下第一如杜霸天,到死不也是个糊涂鬼。
戚霜不觉得孤独,她有无数个年月都是这么过来的,她也曾试图抓住过什么人,但到最后仍然是一场空。
V520并不了解这种孤寂,它也是长生种族,见过无数宿主追求长生,将任务世界视作游戏,最后迷失自己变成淘汰品,它想,也许这就是短生种族的限制,即便超脱生命族群成为弑神强者,短生种族的脆弱依然会伴随她漫长无尽的一生,她脆弱得需要一场趁虚而入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