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别的不论,宋渊本身确实是一个很厉害的商人,他的眼界和前瞻性是大部分人所不能及的。他借由宋子悦和国家研究院的这份人情,为宋氏集团和国家研究院争取来了一项合作,只要研究结果出来,这条生产线就是属于宋氏集团的,所获得的利益宋氏集团占了大头。
“这将会成为你继承宋氏集团最有力的帮助。”宋渊很高兴,高兴到他已经可以平息当时计划中断的怒气。
宋子悦捏紧了那份合同,但她面上却不显,将合同往桌上一放,在宋渊的轮椅边蹲下,仰视着他。
“爸爸,我很担心你的身体。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合同哪里比得了你的身体重要。”宋子悦这么说,宋渊心里既开心又不开心的。
开心是因为他这个女儿真心担忧自己,不开心是因为宋子悦对这些真是一点也不敏感,到时候要是继承集团,肯定得吃亏。
宋渊的手搭在宋子悦的肩膀上,“子悦,我就想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多为你争取一点,这样你才不会被人欺负。”
多为宋氏集团争取一点才对。
如果真是为宋子悦争取,就应该把这条生产线直接让宋子悦私有,这样做的话,即便宋泽辉想要争,宋子悦也有依仗。
宋子悦垂下眼眸,掩盖了自己的神色。
“这次我生病,看清了很多。你可能不知道,你大哥联系了他妈妈那边。”宋渊对宋子悦越发满意,便开始跟宋子悦讲起宋泽辉的小动作了。
在宋渊住院这段期间,宋家人一个都没有得到探病的准许,联系宋渊都时候都是管家接听的电话,翻来覆去就是“先生”在休息,显然就是不想听他们的电话。
宋泽辉看着宋子悦天天出入总部,又总是听到自己手底下的员工在议论宋子悦会不会是最终继承人,越想越不甘心,于是联系了他的妈妈。
宋泽辉的舅舅也在宋氏集团工作,职位还不低,例会的时候也有他的一席之地,回去就跟宋泽辉说宋子悦在例会上有多么“嚣张”。
宋子悦在例会上就是一言不发,冷着一张脸,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是同样一个表情,甚至会议开到后面,她竟然坐在位置上打瞌睡?!这不就是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的表现吗?还真当自己可以继承宋氏了?
实际上,宋子悦会一言不发,面无表情,打瞌睡,完全是因为起得太早,而且她也不了解宋氏集团,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有他们在说到财务报表的时候有点兴趣,强打精神盯着屏幕上的PPT看。
原来宋氏集团一个月挣这么多钱。
宋子悦可以理解为什么宋家人为了宋氏集团的股份争得头破血流了。
因为种种原因,宋泽辉越发讨厌没有能力还能坐上这个位置的宋子悦,于是联系了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曾是宋氏集团的员工,跟宋渊结婚后才辞职,只分了原始股,现在的上层有不少是他母亲的旧识,如果真论起得人心的话,宋泽辉还真不一定会输给宋子悦。
也是因此,宋芸澜才会将宋泽辉视为头号劲敌。
“我要为你扫清障碍。”宋渊拍了拍宋子悦的手背,让她不必再忧心这些。
接下来,如果宋子悦愿意和周轶安结婚,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宋渊也知道不能将她逼得太紧,而且宋泽辉那边心思也不简单了,如果现在让他们结婚,反而太惹人注意了,还是等他先斩断宋泽辉妈妈那边的关系吧。
宋渊只让宋子悦例会的时候出现在集团总部,剩余的时间就随便她去了。
但让宋渊意外的是,宋子悦好像终于有了点继承人的样子,她频繁出入社交场所,原先一个星期来总部一次,现在变成了一个星期至少来三四次,已经是个不错的进步了。
宋渊并不知道,宋子悦这些反常的举动都是有原因的。
“你们知道孙老上次花了两个亿拍下的那幅画吗?”
“怎么了?”
“我有幸近距离欣赏了那幅画……”
上次宋子悦说动了孙老把画拿出来做了一次展览,在众人面前表达了对这幅画的欣赏。此时宋子悦频繁出入宋氏集团已经让众人留下了一个印象——宋子悦很可能成为最终继承宋氏集团的人。
于是有的人希望能通过宋子悦跟宋氏集团搭桥,便开始打听起那位Y画家,想要再买一幅他的画作来讨好宋子悦。
这些在宋子悦和宋芸澜的计划之内,她一开始就给段景年的画定下了高价,而且物以稀为贵,即便段景年的城堡里有很多作品,她也仅仅只拿出来了两幅。
也就是说现在流传在外面的段景年的画一共只有三幅,其中两幅都在孙老手里,另外一幅被一个暴发户买下来送给他的小情人了,他的小情人无意间得知画这幅画的作者就是圈内突然被追捧的Y画家,于是又以三百万的价格转手出去。
这只是第一次转手。孙老手里的两幅画是绝不可能卖出去的,有人也想将这幅唯一流传在外的画价格炒高,甚至炒出超过两亿的价格。
于是,关于这位Y画家的传言越来越多,这幅画的身价也越来越高。
当传到段家人耳中的时候,这位Y画家已经传得玄幻起来了。
传说,Y画家的身世极其可怜,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母,流浪了很久才送到孤儿院,变成了自闭儿,好心人资助他去学画画,他为了报答资助人,便奋发图强地学习,但他以前流浪时落下了很严重的病根,于是他仅仅只留下了三幅画就离世了。
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段父和段母被气得快昏厥了。
是谁?!是谁在诅咒他们?!
亲自散播谣言的段景年撑着窗台,抱住每天晚上来“敲窗户”的无人机,取下它上面绑着的纸条。
【怎么把自己都给骂进去了?乱讲。】
宋子悦说的是他“离世”的谣言。
段景年笑着在纸条背后写下:狠起来,连自己都诅咒。
而他这样散播谣言也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有心人注意到了查尔斯“早年”的画画风与这位Y画家有些相似。
“查尔斯,你现在还能画画吗?就这样的画,竟然能卖出一个亿的高价。”有人在查尔斯面前展示了Y画家唯一流传在外的画。
那是一幅风景画。
那也是段景年精挑细选的画。
查尔斯听到说一幅画能卖一个亿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或许他可以让人模仿,然后和以前一样,署上他的名字……但当他看到那幅画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魔,双手止不住地战栗。
那比索命的恶魔还要可怕。
第63章 “那也是我心甘情愿被骗……
宋芸澜回国, 带回了宋子悦想知道的讯息。
现在外面能够调查到有关当年的事情的资料很少,宋子悦只能连蒙带猜,补全当年事情的真相。
当年的段家为了封住查尔斯和他女友的口, 于是给查尔斯搭了某公爵的人脉, 算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他自己了, 再之后就没有管过查尔斯那边的情况, 而查尔斯当初能做到颠倒黑白, 还面不改色,自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仅仅是这一个机会,就让他一飞冲天了。
宋子悦试图平静地看完查尔斯的生平,但她越看就越是恼火。
“他的作品画风变化这么大,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怀疑过他吗?!”那些人是不是眼睛都瞎了?
宋芸澜很淡定,毕竟她和段景年只是简单的合作关系, 他过往经历惨不惨与她没什么关系, 只不过看宋子悦这样生气,她也只能给宋子悦倒了一杯冰可乐, 让她喝点甜的消消气。
“你应该最明白, 那些人为了捧你,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怀疑更是不可能,上一个怀疑查尔斯画风的鉴赏家已经被圈内封杀了, 现在在村里放牛呢。你说呢?”
宋子悦现在正坐在宋芸澜的私人公寓里, 愤愤的样子。
平日宋芸澜更多时候都在这里住,因为这里距离她上班地点更近,减少路上通勤时间, 所以在宋渊住院的那段时间里,她就直接回来这里住了,也不想在宋宅被人监视,或者对着苏明月小眼瞪大眼。
宋芸澜捧着冰桶夹了几块冰块,丢进可乐里。
可乐,这种东西如果不是宋子悦来,她是绝对不会让人准备的。
她把冰可乐推到宋子悦面前,宋子悦端起来一下子灌了一大口,然后玻璃杯重重地落在大理石桌面上,宋芸澜轻微皱了皱眉。
“你小心点手。”这杯子不值钱,也就是一个五万而已,倒是宋子悦现在的手,可是要签价值好几位数的合同的。
宋子悦就想不明白了,“你说段家为什么会这样对景年?他们竟然愿意相信外人都不相信景年,他们是不是傻啊?就他们这样智商,还能坐上这个位置,受数人敬仰?”
她这是气得口不择言了。
如果是宋渊或是宋泽辉在,他们肯定会说宋子悦口无遮拦,迟早祸从口出,但宋芸澜却不一样,她深切地知道原生家庭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在宋子悦说到这里的时候,宋芸澜对于段景年的经历有了几分感同身受的痛。
“你现在站在段景年的角度来看,自然觉得段家不过如此,但是你并不知道段家这个家族靠的不是他们什么脑子,靠的是他们传承了这么多年的人脉。段家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庞大的家族就是大树底下的根系,开出了无数根分支,在各行各业都有他们家族的人。
“段家每年回去祭祖的人,都是行业做到顶尖的人,这样的家族,就算是原地踏步,也是站在众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原地踏步。所以他们也不需要太多的智慧,不需要冒太大的风险,传承家族就好了。”
宋芸澜说起段家的时候,语气听起来不像是觉得段家有多厉害,反而带了几分嘲讽。
“宋渊最希望宋家变成那样的庞然大物。”
宋子悦听到宋芸澜的解释,自己拿起大可乐又倒了一杯。
玻璃杯里的冰块浮浮沉沉。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心可以这么偏。”她没有办法想象当年的段景年是什么样的心情。
宋芸澜轻笑了一声,每个父母嘴上说着不偏心,但他们的身体却很诚实。
“他们也不算偏心,为了堵住查尔斯的嘴,不是还给他牵线搭桥了?如果查尔斯拿这件事出来营销,公开段景年的身份,踩着段景年上位,他绝不止现在这个名气,你还想给段景年翻案,也难咯。”
宋子悦一拍桌子,好看的眉头蹙起,“我就是因为这个才生气!”
宋芸澜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摇了摇,“实际上,我手头上还有一个视频,只要你看了这个视频,你就会理解当年为什么段家会这么做了。只不过,如果你看了这个视频,恐怕段景年在你心目中的完美形象也就要崩塌了。你要看吗?”
这段视频是她在调查查尔斯的时候,突然被发到她邮箱里的,至于发件人是谁,她暂时还没有头绪。
宋子悦看着玻璃杯中浮起的冰块,可乐气泡升起又破碎。
宋芸澜已经把选择权递到她的手里了,她不负责后果。
“要看。”宋子悦抬起头,直视宋芸澜。
在她的心目中,其实段景年并不算完美,宋子悦很清楚,一个人是不可能完美的。或许在她一开始喜欢段景年的时候只是肤浅地因为他长得好看,但是与他相处了之后,她更多的是因为段景年本身。
她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的状态,平静而放松。
宋芸澜起身去给她拿来平板电脑,“我也猜到你会看了。不过我提前预警一下,这是他的认罪视频。”
认罪视频……宋子悦蜷缩着自己的手指,接过宋芸澜递过来的平板电脑,做了个深呼吸,才点了屏幕的视频播放键。
视频里的青年有着一头长到及肩的黑发,体型偏胖,将自己完全包裹在黑色的大衣里面,刚迈进这个房间里,就开始哆嗦,坐在椅子上也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坐在他对面的人是段骏泽,宋子悦在新闻版面上见过段骏泽的样子,和段景年现在的样子确实有几分相似,但不及段景年精致漂亮,虽然长相俊朗,更多的是给人一种刚正俊毅、不好说话的感觉,听说他更像他爷爷年轻的时候。
“你看到了什么?”段骏泽问。
“……红……”长发青年说出一个字,都像是要破碎似的,他不敢直视段骏泽的眼睛,低着脑袋,嘴里念叨着,“红色的……”
段骏泽紧皱着眉头,“你说清楚一点,红色的什么东西?”
“要用红色……填充……”长发青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所说的还是他未完成的那幅画,“红色最好……不能用蓝色。”
段骏泽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正要走近长发青年,却见他一个弹跳起身,不断地在房间内徘徊,把段骏泽吓了一跳。
长发青年房间内寻找着什么,“画下来,画下来……不能停下。”
他突然看见段骏泽胸口佩戴的那支钢笔,一个箭步冲上来,把段骏泽整个人按在墙上,想用蛮力抢过那支钢笔,手还没有碰到,就被段骏泽一拳打翻在地。
确实,在段骏泽的视角看来,应该是长发青年突然暴起伤人。
但让外人难以理解的是,明明从体型看起来,长发青年这么壮,应该是打人那个,但段骏泽只一拳,就让长发青年倒地了。
“别碰我,别碰我……”
“你碰我就行,我碰你就不行?”段骏泽被他气乐了。
长发青年在地上蜷缩起来,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仍旧在发抖。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伤人?”段骏泽像是不耐烦再跟他周旋了。
长发青年捂住自己的脑袋,“不知道。”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回答出了这个答案。
“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我才能够帮你啊!”段骏泽一拳砸在了墙上。
长发青年被他砸在墙上的动作吓到,吞吞吐吐地说:“可能是我……是我伤了人……”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