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竟觊觎我——璃原风笙
时间:2021-02-10 09:56:11

  她看了看旁边那个哭喊得声嘶力竭的少女雁玉,看着下方汩汩溢出的溪流。
  齐王是个心思极狠,却并不好忽悠的主,并不像她的兄长吕侯。
  终年对着齐王这种虽然贪恋她美色,却始终能拎清的君主,她过分的小心思总是轻而易举就遭他发现了。伺候他如同伺候一只猛虎,无时无刻都必须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
  戚姬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她要趁着这次破釜沉舟,重新主宰自己的命运。
  这个雁玉是她用药养在身边的,她知道齐王最喜欢征服这种柔弱又倔强的女子,看着她终于颤颤抖抖屈服在身上,这让自大自傲的齐王获得万二分的成就。
  所以要向齐王下毒,一般的手段怕是很快能被他察觉,但攻其弱点的话...兴许还有机会。
  齐王走后,戚姬来不及沐浴,草草穿回了衣裳便命人加紧去给兄长吕侯传信。
  吕侯收到妹妹自宫中捎来的一屉肉包和精美糕点,逐一掰开来看,最终才在最后一个包子的肉馅里找出一块碎羊皮,把碎羊皮对着火烤了一会,便有一些烤焦的蝇头大小的字迹浮现了出来。
  妹妹让他加紧去将坊间流传极富盛名的“神仙方士”找到。
  因为吕侯的兵马在淮水一带被一群边境的流民给困住了,暂时还搬不动过来,此时正着急着呢,那头太子宫中控制住的那名宫人也不知缘何近日不肯露面了,只肯隔三岔五送出零星消息,他们只得多方探听。
  从那宫人送出来的零星片语和打探之下,发现太子殿下的情况真的越来越差了。如若一个不好,太子死掉了,他们的兵马还没搬回来,他们吕氏只有遭殃的份。
  虽然在床榻上齐王答应会护她兄妹,但戚姬深知,这男人在床榻间答应过的承诺,多半作不得数,尤其是像齐王这种压根不会受何人牵摆的君主。
  所以,戚姬他们得先想个法子稳住太子的病情。
  幸而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得了“神仙方士”做法一场,死人也能复活的传闻。
  当然戚姬和吕侯是不至于会光听这传言脑子一热就去找人的,也觉得这“死人复活”的说法过于夸张,他们是找人千里迢迢去蜀地实地求证过,发现那“神仙方士”果真曾让蜀地王的妻弟几天之内康复。而且,在此之前,蜀地王的妻弟已经卧床至少半年以上,任何一位郎中都说药石无灵了。
  可想,这个“神仙方士”虽然不至于起死回生,但延长太子殿下一些时间,应该不算难。
  听闻那“神仙方士”不日前游历历经齐地,于是,戚姬再次加紧催促其兄长,得赶紧把人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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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姒思阙上回被太子殿下放了一回“鸽子”,最近发现华容宫宫门外的甲士又全然换了人,那几人遥相一见来人是她,立马紧张兮兮地往里头通禀去,然后就有一队寺人和女官组队出现,以笑脸相迎,把她迎到了一间华美的宫室好生伺候着。
  姒思阙斜靠在一张三面围玉屏的寐凤榻上,边上摆着一张奢华的错金银四龙四凤铜制方案,案上摆放了各式各样或铜制或错金银制的器皿,器皿上满是令人垂涎的各类点食。
  铜案的下首,还摆放了青铜制饕餮纹的甗,有系青绸的女官屈蹲在地,在青铜甗的三足高架底下烧火,银丝绣的袍服摆子逶迤在地。
  又有另外一个青绸女官手捧金漆木匾,匾上是片片粉嫩幽香的菡萏花瓣,她一双如玉巧手不一会就将花瓣片片分下,全投入了中间烧水的部位。
  沁人心扉的菡萏香不一会儿便通由青铜甗中间的箅子眼升腾出来,女官伺候着思阙靠近蒸汽熏蒸着脸。
  这儿是一间四面敞开的殿堂,殿堂三面都处于一片菡萏粉荷塘之上,就这样,姒思阙躺在最奢华的榻上,吃着最精致高端的吃食,用着以前当质子时难得能见上几面的青绸女官伺候,揉捏着全身,嗅着花香,熏蒸着脸蛋。
  心里默默感叹着,原来在大齐当公主竟有如此奢靡,让人不由想一直这么放纵着的日子过,果真与她楚室很不同。
  不过她心里倒也清醒着,没有贪恋这种奢华腐败,也没有认同这做法。如要让她楚室也做出这般做派,那还倒不如把钱节俭下来接济粮荒百姓呢!
  不过那病太子最近不知抽什么风,又不愿意见她了,像今日一样,虽然没亏待她,还好生找人伺候着她,但就是不肯见她。
  如此一来,她要俘虏这么个阴晴不定的神经病太子的进度,似乎又搁置下来了。
  罢了,反正今日她恰好在小日子里,身子不舒服本就不想来的,来了得知大伙又轮着忽悠她,她便知道太子又不见她了,不过有恁多的人这么伺候着,她就趁机多享受一下,缓解身体的酸疼吧。
  思阙在迷迷糊糊之间,嗅着花香扑鼻,腹中吃得饱饱地睡着了。
  睡得恍恍惚惚地,感觉在某一时刻,身旁扑扇的声音,来回走动添薪添花瓣的女官走动声音,似乎一下子全被清退了。
  然后,她感觉一袭冰凉冰凉的凉气袭来,让她解了些酷暑的烦闷,舒服极了,她搁在榻沿的手臂下意识朝那抹冰凉探去,不一会,似乎抓握了什么凉飕飕的东西,她舒服得一下子将身子蹭了上去,用臂牢牢搂住。
  嗯...炎炎夏日,鸟蝉争鸣,但她怀里抱着一拢清凉,舒服极了。
  梦中呢喃了一声,她又把脸往那物品上蹭了蹭。
  姬夷昌白日里继续服了药,本来白天时精神很差,但不知为何,下午到怡翠阁附近转了一圈后,回来整个人气息都好了不少,本想卧床休息的,但卧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躺不安静。
  后来就让周凛将一些兵书竹简端进来看,看一会儿后,发现神思又定不下来,现下正在握刀在竹片上刻着雅字。
  周凛进来给鲸油烛添些鲸油,然后就看见太子殿下握刀杵在那里,出神了好久的样子。
  “咳咳,殿下。”
  周凛的一声拉回了神思周游的太子殿下,殿下有那么一瞬间脸似乎红了红,然后就又恢复了正常的冷脸。
  “殿下,奴观殿下已经拘了赵先生有多日了,殿下此行,奴怕您与先生会生罅隙,毕竟赵先生是有才之人,殿下需珍惜。”周凛替殿下担心道。
  太子微垂着头,身子坐得四方端正,偶有咳嗽几句,手握刀匕一笔一划地刻着。
  良久,周凛得见一个雅字的“俟”。
  周凛皱了皱眉,表示不懂道:“殿下意思是,让赵先生继续等吗?”
  姬夷昌这才微微挑眸,那极富盛气的凤眸看人的时候,会让人不自觉感受到一种气压,和慑人的气场。
  他淡淡道:“是我们都得等,很快,便会有人主动去为我们办成这桩事,赵程他根本无需亲自下场。”
 
 
第23章 孤替你讨回来
  周凛他还是表示不懂。
  但太子殿下显然嫌弃他笨,懒得给他解释太多,没等他把鲸脑油加满,便撵了他走。
  一个人安静下来,姬夷昌闭起了目,就又回想起白日的时候,在怡翠阁殿中,他眼见那小子没见着他,竟舒坦得睡着。便挥退了众人,走近想看看她睡觉的德性,可有把他那张花万金觅来的寐凤榻、纪侯之甗给弄脏。
  可他甫一靠近,那家伙竟就自动圈臂将他的大腿搂住了,甚至还把脸朝他蹭了过来,那瞬间有种陌生的奇异感觉流窜在他四肢八骸。
  不承想那小子以往犟铁一般,身子却柔软得不像话,她刚像墨鱼一般攀腾上来,他立马就僵住了,再也迈不动脚步,就这么任由她缠着。
  姬夷昌沉浸至此处回神,猛然推翻案几站起,抽了自己一巴,赫然冒出了一身冷汗。随后,他毅然用手中的刀匕狠狠地往另外一只手的虎口处割了下去,鲜血染红了地上散乱开的竹简上的“俟”字。
  不行,他不能再去回想这些了。他可不能继续沉沦下去,那家伙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她如今女子的身份、她对自己的态度,还有粘在自己身上不可思议的柔软...
  不能再想了!绝对不能再想了!得想个办法将她弄远些,省得她天天来迷惑他。
  姬夷昌抽着自己巴子,忍着虎口上的疼痛,一边想。
  庞仲等人入了齐地王都临淄没多久,便有一群着黑衣的人来将庞仲带走了。
  姒思朗眼见先生被掳,倒也不慌,只是在先生定好的客舍待着。在庞仲面前表现出来的孩子气、毛躁感也消失不见了,还能有条不紊地安排好那队方士,继而安静地待在自己的舍间静心绘着一张地图。
  这是一张通往太子漳华台的内部地图。
  姒思朗幼时虽然因为不是足月出生,身子骨弱时常生病,但比他大一岁的姐姐姒思阙却异常疼爱他,经常把自己跟着乐韵第一大师学吹埙的事情,手把手来他寝宫教他。
  姒思阙自幼对韵律极富天赋,细微处的观察力也极强,所以时常可以根据小动物的肢体语言判断那动物的想法,从而用埙韵去影响它们的行为。
  姒思朗则没有这种天赋,只是姐姐时常来教,久而久之,他吹出的埙韵倒也差不到哪去。
  思朗虽然没有姐姐吹埙用埙韵影响动物行为的能力,但他一直没有告诉旁人,就连姐姐思阙也不知道,其实他能听懂动物的语言。
  很多时候,一些动物的语言不是像人一样,有条理清晰的表达。它们只是会通过声音,或者通过肢体震动,像是鸟儿会通过飞行姿态,某些虫类会通过触角碰触等等,来传达某一些的信息。
  幼时的思朗体弱多病,时常只能待在自己寝宫里不能随意走动,于是他便学会了观察和听各种各样生灵的“语言”。
  像这种漳华台的内部地方,虽然某些地方描绘得还模棱两可,不是很具体和确凿,却是思朗这些日子刻意避开庞仲,一个人偷偷跑到齐宫外头,接连抓捕了几十只从宫墙狗洞里走出的猫狗,读它们的语言,试着和它们交流,才一点一点将里头的线路弄清晰的。
  他没有把这种事告诉任何人。幼时没告诉姐姐是因为怕姐姐得知了,会更心疼他。如今没告诉庞仲,是因为他其实也会听司马磊的话,没有全然信任庞仲。只是认为庞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愿意拘着不用罢了。
  庞仲把什么都告诉他,还告诉他,接下来是要跟齐太子姬夷昌合作,先替他铲除后宫一些胆子肥着的人,然后为了取信于他,会假装以助庞仲返回晋国取得晋国君信任作为条件。
  因为齐太子虽然像思朗幼时一样身体羸弱,但实际是个不怎么简单的厉害人物。他知道庞仲原来是在晋国君底下做过事,只是后来因为遭得奸人嫉恨谋害,才出走。
  于是,他就让齐太子相信他其实是舍弃不了在晋国时的一切,还是想回去,顺便打压当时害过他的人。
  这样作为条件去替太子做事,太子才能不怀疑到别的地方。
  其实庞仲把这些告诉姒思朗,是相当敏感和不妥的。毕竟如今他身在楚地,且还没有取得任何人的信任。稍有不慎,就会害了他自己。
  他能这么告诉思朗,实际上也等同是告诉思朗:他是全然信任他的。
  实际上姒思朗也是这么想的,他认为以庞仲他在晋国的境况,确实有要依靠楚国的理由,但他的想法也不仅仅拘泥于此。他还想到更深的一层。
  就是,庞仲他也有可能故意这么说,让作为毛头小子的他全然松懈对他的防备,让他信任他。
  如果真如此的话,那么他与齐太子交换的条件,恐怕就不是这个了。
  隔天,庞仲便安然无恙回来了客舍。
  姒思朗眼眶盈泪,一个劲儿握紧了庞仲的手,紧张地追问道:
  “先生可有受屈了?他们那些人可有难为先生?”
  庞仲朝思朗微一掬身,平静地说:“他们相信了我的假身份,认为我真的是来自蜀地偏南方向一个小国的落魄贵族。”
  思朗安下心来,随即眼含景仰的神色看着先生道:“那还不是多得先生您博学多才,连那等小国的语言和风俗习惯、人文地理都能信手拈来,不然又如何能取信于人呢?”
  “那...我们何时入宫去?”思朗又问。
  “三天后,公子准备下,届时公子一定不能乱跑,只消跟在方士身后如往常一般作法即可。救公主的事,庞某已经安排妥善了。”庞仲拱手道。
  思朗点点头,并且从怀里掏出了小半块雕着伏羲鳞身纹的玉玦,将其贴身交到了庞仲怀里。
  庞仲愕了愕,“公子,这,莫不是...”
  思朗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和氏璧环的一部分,未到万不得已也不能用此个,但若然先生真的被齐王识穿了,自可拿这保命。只要先生答应安全将我阿姐救回。”
  这和氏璧环是中原合并之初,大夏王朝繁盛之时,夏皇帝用稀世难得的奇玉造的一个传世玉玺。用以传给后世皇帝,以示皇权。
  那时有言论起,说是得和氏璧者便是这中原天命所归的天子。
  后来和氏璧在战乱时被损坏,有人拿此残损的玉玺去研磨成了一个和氏璧环。
  八国纷乱之时,这个和氏璧环又被分成了几半。多国的国君都曾私下打探这块和氏璧环的下落,若然能完整得到这块和氏璧环,那无疑就相当于拿了一张王牌,一张能号令天下的王牌。
  “你拿了这个,就跟齐王说,如果想要另外一半,就把你放了,安全送回公主。”思朗道。
  几天之后,姒思朗便跟着庞仲,来到齐宫姑苏台的宫殿中面见齐王。
  殿堂上除了庞仲等一行人外,还有戚姬的兄长,太傅吕侯。
  吕侯向齐王道出了庞仲等人的事迹后,请求齐王让庞仲等人留下,给太子作法一场,用以祛病。
  “不必如此。”
  齐王想都没想,果断拒绝了。
  吕侯愣了愣,揖手在下方不知作何应答。他原以为大王也在为太子的病情而忧心,如今他觅得奇人,他应当欣然的,没料到他会不同意。
  “大王,可殿下他...”
  齐王似乎没多耐烦听他说话的样子,他是一大早被人从小美人雁玉的身子里叫出来的,现下多少有些不耐。
  而且太子的事情他还在着手暗查着,虽然尚没有明确的头绪,但也知道太子的“病”,必定不能叫几个江湖术士,随便作法几场便能“好转”。
  “大王,能容小仙说几句吗?”庞仲笑了笑,躬身出列。
  齐王抚着掌心垂着眼睑,正要冷淡地说“不能”的时候,庞仲突然将袖中的金粉往殿阶上一撒,顿时遍殿生起了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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