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没伺候好我了?”张淼淼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话,“不过就是掉了两三根头发,是什么大事吗?我看阿哥爷就是心里有火气,朝我发作呢!我又做错什么了!呜呜……”
哭声越发响了。
四阿哥叹了口气,掀开帐子,坐在床沿上,伸手去抓里头的张淼淼:
“好福晋,快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甜言蜜语到是会说,怎么就不拿出点实际的呢?
压倒啊!为什么不扑上来,霸道地堵住我的嘴巴,不许我哭出来呢!这算神马!
张淼淼心里的那个小人真的哭了,她这日子过得真的是太惨了。
眼泪不停顺着张淼淼的眼眶往下流,她避开了四阿哥的手,用红彤彤的眼睛倔强地看着他,无声地指责着他的坏脾气。
那模样和闹脾气的小奶狗一般无二。
四阿哥无奈,又叹了口气:“祖宗,怕了你了。”
他也不顾自己没脱鞋,直接就上床将张淼淼抓到了自己的怀里,软言软语哄着:“怎么气性就那么大呢?快别哭了,脸都成花猫了。是爷错了,爷不该在你屋子里发脾气。”
张淼淼愣了一下,旋即扑倒在他怀里,颤颤巍巍地大哭了起来:“阿哥爷……阿哥爷你再不许这样了……”
“好好好,再不这样了,再不这样了。”
李氏怕是做梦都想不到四阿哥还有这样一面。
她坐在自己屋里的朝南炕上,哭得昏死过去了几次。
玉芝愁得没办法,劝得嘴巴都干了:“好格格快别哭了,您还有大格格呢。天且塌不了!有大格格在,阿哥爷肯定会多顾念您几分的……我的好格格,你快别哭了……”
李氏哪里听,继续哭得死去活来。
“格格,我的好格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哥爷怎么就生了那样大的气呢?”玉芝没法子,只能问她,“您说出来,奴婢帮着您一起分析分析,瞧瞧您是哪里做错了,咱们下次改了,就不会这样了。”
李格格的哭声顿了顿。
她两只眼睛肿得和核桃一样:“玉芝,我什么也没有做啊……”
她冤枉啊!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哪里错了。往常也是这样的,怎么这一次就得了好大的没脸呢?
“格格,咱们细细回想一下。”玉芝端了茶喂她喝了两口,又哄她,“也许阿哥爷是在上书房遇上事了?不是因为您?”
李格格眨巴眨巴眼睛,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必是因为我……”
她哽咽着,把事情说了出来。
李格格得了四阿哥没去福晋那的消息,心里就乐开了花。她和往常一样使银子从御膳房那里弄了碗好汤来,袅袅婷婷地往外书房去了。
到了地方,当值的陈起鹏对她也一如既往的客气。他进去禀报了,没一会儿,四阿哥就宣她进去。
李格格自己提着食盒进去,行礼问安后,就和往常一样把汤送到了四阿哥的面前:“阿哥爷累了一天了,喝点参鸡汤提提神啊。”
四阿哥很给她面子,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李格格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真切了几分:“爷喜欢就多用一些。”边说,边走到他身边,给他按摩肩膀。
李氏是包衣出身,除了长相秀美之外,这一手按摩的功夫也很拿得出手。
她和宋氏一同来到四阿哥身边,之所以能比宋氏更得宠一些,和这手按摩功夫也有些关系。
四阿哥读书骑射都刻苦,累了倦了也不从喊一声,她发现了这个之后,就隔三差五来外书房为他按摩。
那之后,四阿哥就爱往她这里来了。
但今天有些不对。
李格格按了好一会儿,四阿哥都没什么反应。
“阿哥爷?”李格格试探地轻声唤了一声,手慢慢在他的背上滑动起来,“要捏其他地方吗?”
四阿哥猛地站起来,侧过身子冷冷瞧了她一眼。
李格格打了个冷颤,心里一阵不安,脸上却还挤出了一个笑,比哭还难看的笑:“阿哥爷这是怎么了?”
四阿哥冷笑了一声:“你问爷怎么了?李氏,你不知廉耻!”
怎么就不知廉耻了?
李格格瞧着四阿哥那阴沉到几乎马上就能下起雨来的脸,人晃得站都站不住,最后委顿在地。
她扬起下巴,可怜兮兮地看着四阿哥,颤声问:
“阿哥爷,妾哪里做错了吗?”
四阿哥心里的野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拿起书桌上那喝了一口的参鸡汤,砸向李格格:“滚出去!”
李格格被砸蒙了,衣服湿了,脸面也没了。她捂着脸,一边哭一边往外跑。
张淼淼那里,她软在四阿哥的怀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他的胸口:“阿哥爷下次再不能这样了……”
“好。”四阿哥摸着她已经干了的头发,在她的鼻子上点了点,“娇气。”
“真的娇气吗?”张淼淼坐直身子,咬着下嘴唇,怯生生问,“是不是没有正室的样子?阿哥爷会嫌弃我吗?”
冤孽。
四阿哥在心里低喊了一句:“福晋这样就很好。”
“真的?”张淼淼用初生小兽一样懵懂天真的眼神看他,配合着她身上的亵衣,那是极端的纯真,又极端的诱惑。
四阿哥咽了口口水:“真的。”
气氛渐渐就热了起来。
红云慢慢爬上了张淼淼的脸颊,她媚眼如丝。
四阿哥咳嗽了一声:“福晋今日好好休息吧,明儿就回门了,爷还有事。”
说完,落荒而逃。
张淼淼:……
我是谁,我在哪,怎么回事?
临阵脱逃!
是男人怎么能不行!
气坏了的张淼淼趴在床上,愤怒地捶床!
“雨浓!雨浓你进来!”
雨浓走进去:“福晋?”
“吩咐下去,明儿开始给阿哥爷上补汤!”张淼淼说补汤这两个字的时候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仿佛马上要扑到谁身上咬下一块肉一样,雨浓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丫头都觉得身上一阵疼。
她问:
“福晋,是阿哥爷身子不适吗?”
张淼淼特别端庄,特别贤淑地点头:“是啊。阿哥爷每日里都要读书骑射,累坏了。”
重点就在累坏了这三个字上。
第39章 爷的妞妞
第二日, 也就是四阿哥小夫妻成亲的第九日,四阿哥比前几日起得还好早一些,因为今日是福晋回门的日子。
他洗漱完毕, 一个人用了一些早膳之后就准备去后院看看张淼淼收拾好了没有。结果他刚站起来, 一个非常眼熟的丫头就提着食盒进来了。
“奴婢雨浓给阿哥爷请安。”
这个名字似乎是福晋陪嫁丫头的?
四阿哥脸上的表情略微的柔和了下去,他叫起了, 然后问:“是福晋命你过来的?今日是回门的日子,可是福晋那里有什么不妥?”
雨浓规规矩矩站起来,声音清脆地回答:“回阿哥爷的话,福晋那里一切都好。是福晋担心阿哥爷读书辛苦,命奴婢送一碗补汤来给阿哥爷。”
四阿哥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嘴巴里不知道为什么甜丝丝的。不太爱吃甜味的四阿哥咳嗽一声, 然后看向王以诚。
后者立刻过去接过雨浓手里的食盒:“雨浓姑娘把食盒给我吧。”
雨浓将食盒递给王以诚。
“你回去告诉福晋, 她的心意我知道了。”四阿哥瞧着王以诚把食盒打开, 看了里面的汤好几眼, 才依依不舍地别开眼睛和雨浓说话。
雨浓不敢正眼看四阿哥, 怕冒犯了主子,但她听四阿哥的声音就知道这位爷心情不错,想来福晋送汤的举动是和了他的心意了。
雨浓在心里念了几句万幸。
昨日李格格才因为送汤被训斥, 雨浓真怕福晋也因此被阿哥爷恶上。
好在事情没有入她所想一般。
在确认了四阿哥没有其他吩咐之后, 雨浓行礼告退。
雨浓一走,王以诚就笑眯眯地凑到四阿哥身旁,说:“阿哥爷, 今日可是回门的大日子。福晋能在这样的日子里惦记着爷,想来心里是真的有爷。”
“你懂个什么!”四阿哥耳朵越发烫了,他瞪了王以诚一样,“越发没眼色了, 还不伺候爷用汤!”
王以诚哎了一声,只觉得这位爷的眼神没一点杀伤力。他笑呵呵地把汤拿出来,又取了勺子递过去,试探性地凑趣道:“阿哥爷慢慢喝,福晋的一片心意呢!”
四阿哥表情柔和,只嘴上不饶人,骂道:“你这个阉货,懂什么心意不心意!”
王以诚知道自己这话是说对了,拍拍拍,装模作样地打了自己两嘴巴子后笑嘻嘻地谢罪:“奴才愚笨,阿哥爷肯定是懂的。”
“伶牙俐齿!”四阿哥笑骂了一句,低头喝汤。
后院,穿了吉服盛装打扮的张淼淼问回来复命的雨浓:“阿哥爷喝汤了吗?他有说什么话让你带回来吗?”
雨浓模仿着四阿哥的语气,把他说的话复述了一边。
张淼淼点头:“如此就好。”
实际上,她心里的小人都快要疯了。
什么鬼!什么叫她的心意他都知道!知道个鬼啊!谁真的担心他读书骑射累坏了身体啊!
她担心的明明是他身子虚,让她吃不上肉啊!
这代沟太深了!
呜呜呜,她真的太惨了。
张淼淼欲哭无泪,觉得自己未来的生活一片惨淡。就四阿哥这个德行,这回能走,下回肯定也能走。
好累,舒舒服服过日子什么的,怎么就那么难。
这想着这些事呢,外头就有人说话:
“福晋,时辰差不多了。该起驾了!”
张淼淼瞬间打起精神,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抛到脑后去了。
出嫁九天了,她总算可以回去见见觉罗氏了。没出嫁的的时候,天天想着快点嫁人,快点自己当家做主过没拘束的日子,可真的离开了,这日子不但过得不舒坦,人也开始想念娘家的日子了。
尤其是四阿哥不要脸,大半夜逃走之后,孤枕难眠的张淼淼发自内心地想念着觉罗氏。哪怕被唠叨,也比现在强;
张淼淼站起来,问左右:“回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没有什么缺漏了吧?都检查过了吗?”
云淡上前一步,开口说道:“回福晋的话,东西一早就都准备好了。奴婢带着人对着礼单细细看了几回,肯定没有却落。太后、天子和德主子赐下的东西也都和内务府确认过了,绝不会有纰漏的。您就放宽心,安安心心准备回门吧。”
张淼淼点头,笑对着云淡笑一笑,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近乡情怯。
以前读这首诗的时候不懂这是什么滋味,如今懂了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有多复杂。
盛装的张淼淼被云淡和雨浓扶着走出正院,人还没到门口呢,就远远瞧见四阿哥。他已经等在那里了,瞧见张淼淼过来,就对她展颜一笑。
张淼淼抿了抿唇,她有些绝望的发现,四阿哥是真的不明白她送补汤的含义。任何一个男人被自己老婆内涵不行,都不会露出这样愉快的笑容来。
太惨了!
她怎么能这么惨!
张淼淼内心的小人正在以头抢地,面上的她却笑得羞怯甜美。
两人会和之后就一起出去了。
古人结婚有回门住对月的规矩,但是皇子福晋和旁人不同。人家出嫁的姑奶奶能回去住个十天半个月,皇子福晋却只能回去呆上半天。
这半天还不是实打实的半天,还要扣去临出前拜别太后、皇帝和德妃的时间。
好在这三位都是体贴人,没有在今日多留这对小夫妻,都是说了几句话都打发他们走了。但饶是如此,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等张淼淼安安稳稳坐上轿子的时候,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五鼓,也就是早上三点多就起床张淼淼开始掰着手指算自己能在娘家呆的时间。
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十二点是必须要回宫的,那满打满算,也就只能在娘家呆上三个小时!三个小时能做什么!
按照规矩,她和四阿哥人一到家里,等候在外的乌拉那拉家全家就要先跪拜她们一回,全了君臣大礼。这个完事了,她和四阿哥才能进府和说话。这说完也不能说太长时间,因为中间还要给赏,之后也还要吃回门宴。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啊!张淼淼发现,她就算是回去了,能和觉罗氏说话的时间也不超过一个小时!
简直和元春省亲一样,千般准备万般等待,却只能团聚片刻。
要不是过段时间四阿哥就要出宫建府了,张淼淼是绝对要暴走的。
太不人道了,她又不是宫妃,凭什么不让她和娘家人多说一会儿话啊。
张淼淼叹气。
立刻就有人隔着轿子问:“福晋可是有事?”
“无事。”张淼淼摇头,外头锣鼓喧天,也不知道是谁耳朵这么灵敏,连她叹个气都注意到了。
等等——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张淼淼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是四阿哥!
什么鬼!
原本还在心里埋怨东埋怨西的张淼淼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她正想说点什么呢,四阿哥的声音就传进来了。
他轻声说:“福晋不要着急,咱们很快就到了。”
张淼淼囧,只能接受他的好意,甜蜜蜜回答:“好。”
这个小小的波折很快就过去了,除了他们两近身伺候的人,没有人到四福晋在回门的路上叹了口气,也没有人注意到骑着高头大马的四阿哥曾有那么一小会儿倾斜了一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