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淼淼见大福晋和三福晋聊的热火朝天, 自己也不开口就坐在旁边抿着嘴微笑倾听。
没一会儿,大福晋的额娘和嫂子重新进来了。
张淼淼知道她期待已久的“满口”要开始了。
大福晋和三福晋也在此时停止了对话。
大红的托盘上面摆着各种吉祥事物,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大红盘子装的两个大馒头。她老家那里就没有所谓的满口这个风俗, 这是张淼淼两辈子第一次见到。
之前就说过,张淼淼是江南人,包子馒头在她就是一个东西,都有馅。她是穿越过来之后才知道包子是有馅的馒头没有。所以, 这会儿她见到那两个比大福晋脸还大的馒头就喉咙发干。
不生孩子果然是正确的。
张淼淼看着那两个大馒头,总觉得她自己根本就咽不下去。
大福晋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她拿过盘子上的两个大馒头,将它们紧紧的叠在一起,然后用力的咬了一大口。
张淼淼见她咀嚼的时候表情愉悦,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头皮都麻了。
这干巴巴的什么味道都没有的馒头真的好吃吗?没有馅的话,吃上去不就和吃白米饭一样寡淡无味?
可能是张淼淼的视线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三福晋忍不住戳了戳她的手肘:“弟妹。”
张淼淼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悄声凑到三福晋耳边说道:“大嫂看上去胃口不错。”
“局促!”三福晋忍不住点了点张淼淼的鼻子,差一点就忍不住笑出声音来了。
那边,大福晋咽下了嘴里的馒头,然后将手里的两个馒头扔到床上,如此,“满口”结束了。
从这一刻开始,大福晋的忌口就结束了。她笑着说道:“总算是熬过去了,这一个月,我这嘴里真是淡得一点味儿都没有。”
她额娘嗔她:“都是五个孩子的娘了,说着话也不怕三福晋四福晋笑话。”
“怎么会笑话,大嫂这是真性情。”三福晋轻笑一声,夸起了大福晋,“虽然我才嫁进来,但往日在家里的时候也没少听命妇们夸大嫂。”
“你这张嘴,快让我看看,是不是抹了蜜水!”大福晋大乐,走到三福晋身边就要去看她的嘴巴。
三福晋一个劲往张淼淼身后躲,张淼淼抿着嘴,每次在大福晋快要抓到三福晋的时候就动动自己的脚,挡住大福晋的手。
几次下来,大福晋不动了,她用带点气喘的声音说道:“四弟妹瞧着娇娇弱弱的,原来这样的局促!”
“大嫂说什么呢?我局促吗?”张淼淼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无辜地说,“我怎么就不明白大嫂在说什么呢?”
三福晋大笑,主动走出来和大福晋一起去挠张淼淼痒痒。
她娘家额娘和大嫂站在一旁,见她们妯娌三人笑闹,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大阿哥威势日隆,引得不少人投靠于他,近来屡屡和太子争锋,她们身为大福晋的娘家人免不了为她担忧,怕她因为大阿哥的关系被其他人排挤。
“福晋,要开席了。”
屋子外头传来提醒的声音。
大福晋笑着停下来:“三弟妹四弟妹,咱们不要闹了,出去吃席面吧。今儿我这里供奉着佛托妈妈,一会儿祭祀的时候,你们两个机灵一点,都去拜一拜。”
满人多祭祀,但这里毕竟是皇宫,私下祭祀是不被允许的,只能在堂子里祭祀。大福晋这会儿能在自己阿哥所的院子里供奉佛托妈妈这位满人的保婴女神,送子娘娘,还是大阿哥求了康熙。
三福晋知道机会难得,所以一听,整张脸一下子就亮了。
张淼淼这个假货是真的不知道这位佛立佛多鄂漠锡妈妈是谁,但她还算机灵,见不惯是三福晋还是她自己身边的两个丫头都一脸激动,就也跟着做出激动的样子来。
“大嫂……”三福晋道谢,“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往后咱们家小阿哥的亲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大福晋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张淼淼也跟着凑趣:“三嫂这样大方,我却不能落后。这样吧大嫂,往后咱们家小阿哥的聘礼就由我来给了。”
这真的不是张淼淼狗大户,实在是她知道现在这个还没有名字的小阿哥最后的下场。
现在言笑晏晏志得意满的大福晋会死,她视为珍宝的小阿哥会被生父拖累,圈进多年,最后落得一个无后早死的下场。
张淼淼可怜大福晋,因此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有些失了分寸。
好在在场的人都没有当真。
“哎呦,三弟妹,快来瞧瞧咱们四弟妹!”大福晋大笑,“这是个大户啊!你可要帮我作证,回头小阿哥长大了,我就找她要聘礼!”
三福晋连连大笑:“大嫂快别说了,你现在说了,小阿哥订婚之后,她就该躲起来了!”
大福晋又是一阵大笑,她这会儿的状态和之前张淼淼第一次见她时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就是生了个儿子么,用得着这样吗?
都是记载玉碟上的福晋,只要不像八福晋那样,就是真的无所出也不会怎么样的。
外头不知不觉已经挂起了灯笼,酒棚也搭好了,茶座也摆起来了,开吃席面了。
大福晋春风满面地带着张淼淼一行人走出去,她们女眷不和男人们呆在一处,在另外一处搭了酒棚。
张淼淼和三福晋这样的,自然是和大福晋坐主桌。至于她的娘家人,对不起,品级不够,只能坐在其他桌上。
席面上的菜是张淼淼吃惯了的清宫宫廷菜,还是东北菜的口味,炒青菜都喜欢吃甜口的张淼淼略微动了动,就不吃了。
其他人到是吃得都挺香的。
能不香吗?
这会儿一日两餐,所谓的晚膳是在中午用的。结果康熙这位老爷子可好,不同意儿子们旷课,害得大阿哥只能把酒席设在傍晚,硬生生拖着打会儿把晚膳挪到了晚上。
喜庆的日子,前头男人们聚在一起是少不了吃酒的,加上还要去吃茶座,因此散场肯定晚。
后头的女人们又不能自己先回去,总也要有消遣。在宫外吧,一般会叫人来唱戏或者耍杂书安。这阿哥所地方小,实在施展不开,自然也就不能这样安排。
大福晋为了让今儿来的人宾至如归,安排了一个众多女眷无法拒绝的活动,那就是拜佛托妈妈。
酒棚里的桌子很快就陆续撤下,两张大红桌子被摆在了当中,然后象征着佛托妈妈的绳索口袋就被恭恭敬敬地迎了出来。
没错,所谓的佛托妈妈不是一个雕像,而是一个上尖下圆的口袋。
张淼淼目瞪口呆之余,越发觉得自己这个西贝货往后还是不要对这些习俗的事情发表评价的好。清穿小说那是完全靠不住的,她看过不少称得上考据的清穿小说,就没一本里面提到过满人的送子娘娘是一个布口袋。
因为这会儿不是正式大祭,所以并没有请司祝过来。是大福晋请了子孙满堂的某一诰命夫人,让她临时充当司祝,从“妈妈口袋”里请出子孙绳。那绳长三四丈,是五彩丝索做成的,上结着许多五彩缕。
张淼淼看着她们将那根五颜六色的绳子一头拴在放“妈妈口袋”的红木桌上,另一头系在屋子外头的柳树上,眼里一片茫然。
站在她身后的雨浓小心地凑到她耳边询问:“福晋,咱们要不要回去把大格格的旧锁取过来?”
取过来干什么?
从没见过这样事情的张淼淼懵逼。她轻声问雨浓:“来得及吗?”
“奴婢脚程快一点,应该来得及。”雨浓回答,“阿哥爷如今就大格格一个,自然希望佛托妈妈保佑大格格。”
“那你就去吧。”张淼淼点头。
雨浓悄悄离开,因为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祭祀上头,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那位临时司祝似乎对着一套流产非常的熟悉,在系好子孙绳之后,她拿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箭,在上面系上了细麻和新锁。
大福晋身边伺候的人立刻去取箭,张淼淼瞧她那样子,似乎是进了大福晋的院子。
之后是一大串的祷祝求福。配上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的音乐,张淼淼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看跳大神。
临时司祝念念有词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下来了。她拿起大福晋准备好的神刀,然后开始诵神歌求福。
张淼淼发现站在她身旁和身后的不少命妇眼睛里都露出了渴望。
就在这个时候,雨浓回来了。她将大格格里最长带的,刻着长命百岁的金锁拿了过来。
张淼淼接过她手里的锁,就见大福晋那边的宫女呈上了她家五个孩子往日里用的旧锁。
临时司祝经看了一眼众人,问大家身上可有家中孩子往里日带着的旧锁。
众人无不叹息。
她们哪里想到今日会有这样的事情,因此都没带。
张淼淼觉得这是自己建立贤妻良母形象的好机会,就开口了:“我这里有一副我家大格格的旧锁。”
顿时,五感比旁人发达的她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声。
“四福晋对个庶女也算是用心了。”
“我瞧见她让自己身边的宫女回去了一趟。”
“所以我才说她是用心了。那个庶女又不是她生的,就算她住得近,事出突然,她不回去拿,又有谁能说她的不是?可见,她是真的用心对那个庶女。”
“我怎么听说那个庶女的生母病了?她才进门,那位就病了,你不觉得哪里不对?”
“哎呀,这我就不知道了。”
张淼淼在心里哼了一声,站在她身后的云淡就自告奋勇地站出来了。她从张淼淼手里拿过旧锁,交到了司祝的手里。
司祝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其他人了,就将大格格的旧锁和大福晋五个孩子的旧锁一起,系在了子孙绳上。
然后就是上祭祀的东西。
红桌子上摆上了各色糕点,有好几样张淼淼甚至连见都没见过。
大福晋对这个佛托妈妈是真的用心了。
祭祀仍然在继续。
临时司祝终于不动了,坐在之前设好的小杌上面,背诵神歌。
其他没带锁的命夫开始一起闭目。
张淼淼随大流。
又是好一会儿,这祭祀终于结束了。
就凭这个,张淼淼就不打算生。
万一她生了,要弄什么祭祀或者什么庆祝,她这个西贝货就死了!
第76章 我这可算努力了?
大阿哥大福晋夫妇举办的满月酒终于在将近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结束了。
张淼淼在前院等到了喝得醉醺醺的四阿哥。
他似乎是真的醉了。在张苗苗凑上前去扶她的时候, 隐隐听到他在那嘟囔:
“大哥不地道不是说要把小侄子抱出来给我们看看的吗?我都等到散场了,都没瞅见一眼。”
语气很羡慕的样子。
但事实上,他酒精并没有让他失去理智。今儿个的酒席吃得尽兴, 但里面的暗潮涌动也不少。
四阿哥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清醒过。他当然知道今天大部分过来吃酒席的人都没有见到那个应该是今天主角的小阿哥。
一来是孩子小, 大福晋之前就派人出来告罪了,说孩子体弱, 不适合抱出来,反正关系亲近的女眷都去了她的院子里,都见过小阿哥了。
二来么,前院的那些男人除了大福晋娘家人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见一见这个小阿哥,其他人过来更多的就是和大阿哥联络感情,对于是否能见到小阿哥根本没兴趣。他们只要知道大阿哥有后就足够了。
伴随着大阿哥在一征葛尔丹战场上立下功劳, 声势渐隆, 明珠和索额图的党争也越发严重, 朝堂上已经行成了太子党和大阿哥党。在太子没有来之前, 不少看索额图不顺眼的人和被索额图坑害过的人都借着小阿哥的满月酒, 向大阿哥释放了善意。
直到姗姗来迟的太子特别给面子地过来给大阿哥道贺,那些围在大阿哥身边的人才散去。
太子当时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志得意满的大阿哥难得没有和他起什么冲突,还敬了他好几杯酒。
四阿哥一眼就看出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如今的平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二征葛尔丹是必不可免的。
大阿哥若是在立下战功, 封王指日可待,到时候他和太子之间的争斗必然会越演越烈。
四阿哥暂时不想掺和进去,就使劲灌了自己不少酒, 装出半醉半醒的样子来。
他早就想好了要如何站队了。
他不站太子,也不站大阿哥。
他只听天子的。
张淼淼不知道四阿哥这会儿是在装样子。一听他用那种羡慕的口吻说起别人有儿子了,她就心里不是滋味。
是,太子是有两个庶子了;大阿哥也有嫡子了;如今成婚的就只有三阿哥和他膝下没有儿子, 但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啊,特意在她耳边提算什么时?
没儿子这个锅,张淼淼是坚决不背的。
四阿哥又不是在她之前没有女人。
瓜尔佳侧福晋,宋格格和李格格,那三个女人现在还在后院摆着呢。宋格格和李格格也都怀过了,只是没给他生儿子罢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张淼淼也就只能在自己心里想想,因为和喝醉的人是不能讲道理的。她顺着四阿哥的话往下说:
“那真是太可惜啦!咱们的这个小侄子长得白白胖胖的,看上去就是个有福气的。”
顿了顿,张淼淼把自己之前和大福晋说的那句话给说了出来。她要转移话题!这一天,到处都是催生,张淼淼现在特别理解现代那些刚结婚没多久,就被七大姑八大姨催生的姑娘。
她说:“我瞧着咱们那个小侄子白胖可爱,一时间爱得不行,忍不住说了一句大话。阿哥爷,你猜猜我都说了什么?”
四阿哥低笑:“福晋都说了什么?”眼看这离大阿哥那边越来越远了,他也有意换个话题,放松一下。孩子,总是惹人怜爱的。
“我说啊,以后小阿哥的聘礼我都包啦。”张淼淼凑到四阿哥的耳边,娇娇俏俏嘀咕,“爷可要努力啊,不然到时候我可出不起这个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