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不舒服,可不可以少说两句?
“这就厉害了,可以加个微信吗,我还没有熊猫血的朋友呢。”
………
姜鸾有气无力,失血加之疲劳已经让她开始有耳鸣的状况出现,如今这人半点容她说话的缝隙都不给,而且大清早来医院看病人,身上的香水味居然比她身上的消毒水味儿都浓。
不知怎么,莫名就有点怀念傅遇身上的冷香,清新干洌。
傅遇啊………
他怎么还没走?难道老师说的她出门就能看到的人是他?!
姜鸾胡思乱想着,敷衍地嗯了声,既没打算加微信也没打算继续聊下去。
态度冷淡,姿态高冷,十分明确地传达出一条讯息,我对你不感兴趣。
但何临希不屈不挠,护士长也在一旁添油加醋。
傅遇在旁边看着,在明确了姜鸾脸上的厌烦之后,他把玩着手机,眯眼看向依旧喋喋不休的男人。
姜鸾浑身虚浮,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左肩倏然一沉,有人虚揽住她的肩头。
“姜鸾。”
姜鸾闻声看向傅遇,有一瞬间的失神,总觉得他眉头间倏然而起的冷肃是对她的不爽,可平白的她没惹他啊。
傅遇脸上没什么表情,逆光站着,冷淡的扫了一眼其他两位,最终落回到姜鸾身上,“走吧,一晚上了,带你先去吃点东西。”
护士长跟何临希都是一怔,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还跟姜鸾关系亲密的男人。
不是说没有男朋友吗?
“小姜医生,这位是………”
何临希的话还没说完,姜鸾眼前一黑,在护士长的惊叫中整个人倾斜着朝地面上摔去。
幸好傅遇眼疾手快,再加上本来就虚揽着她,瞬间拦腰把姜鸾抱进怀里,膝盖由于惯性重重的磕碰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悄无声息的忍下一股钝痛,抬头问旁边焦急的护士长:“她怎么了?”
护士长忙说:“她给病人输了血,又熬了一整夜,估计是太累了。”
傅遇抱起姜鸾,转身要有,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傻楞在原地的姑侄两人说:“她的男朋友只可能是我,别再烦她。”
*
姜鸾醒过来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脑子是空白的,手背上挂着的点滴让她觉得自己仿佛丢掉了一个世纪的记忆。
她是怎么躺在床上的,谁还给她打了针,发生了什么,记忆的锁链脱了节,最后的节点,在手术室外那个喋喋不休的人………
叫………
完全不记得了。
前段时间她的睡眠状态一直不太好,加上献了血,姜鸾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手上的点滴应该是营养针,身体的机能也补充的差不多了,也正因为睡的时间久了,她的脑袋有些沉,大脑转不过来。
一时还有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感觉。
躺在床上,姜鸾发了好一会儿的愣。她渐渐回过神,后知后觉,这里是她的宿舍公寓,翻过身去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注意到时间已经快五点了。
怪不得,天色黯淡到这种程度。
姜鸾抻了抻筋骨,坐起身,给自己把针头拔掉,被子随着动作滑落。
她顺势往下看,注意到自己身上还套着手术服,一瞬间,关于她晕倒前最后的记忆又拉进了几分。
傅遇。
姜鸾下了床,换掉身上的手术服,随手找了件睡裙穿上,活动了一下,也没觉得身体还有哪里难受,只还有些乏,肚子里头空荡荡的,她得去厨房觅食。
没等她走到门前,房门已经被人从外边推开。
傅遇的手还握在门把上。
注意到突兀的站在地上的姜鸾,他的眉梢微微一挑,视线从上至下,从她身上的每个角落缓慢地略过。最后,又与她重新对视。
视线太过直白,她又穿着睡裙,姜鸾莫名觉得脸热,她怎么都没想到,傅遇居然还没离开。
愣了足有好几秒。
转而,想到了一个问题,他怎么把自己送回宿舍来的?
“醒了?觉得怎么样?”
“你怎么会把我送回宿舍的?”
两个声音,面对面,同时响起。
姜鸾更囧了。
此时甚至连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都不知道。
姜鸾别过眼,瓮声瓮气的说:“傅遇,你这样很奇怪。”
傅遇笑:“许衡年是我姑父。”
姜鸾:“…………”
她呆滞的瞪大了眼睛,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就是许一言那个不着调的表哥?!”
傅遇勾唇,人往前走了半步:“不着调?姜鸾,你知道我如果不着调的话,现在应该做什么了吗?嗯?”
姜鸾瞳孔微缩,被倏然靠近的气息吓了一跳。
他抬起手,伸过去的时候她甚至来不及躲,下巴就被轻易的捏在了他的手里。
彼此的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
姜鸾心脏跳的飞快,她觉得傅遇肯定被鬼上身了。
“姜鸾,你不会觉得,我最近都在跟你着培养革命友谊呢吧?”他声音浅淡,嘴唇削薄,唇形好看。
可这样的距离,那种属于异性特有的侵略气息无孔不入,萦绕着她,让人心悸。
“你不会迟钝到,感受不到我的变化吧?”
他吞吐着没一个字,手指微微用力,在确保不弄疼她的前提下,稳稳的固定着她的脸,让她的视线无处遁形。
“你别说你感受不到,我对你,早就不一样了。”
他的眸子在灯光下,仿若掺杂了星光,深沉浓烈。
傅遇知道,他完了,他早就完了。
曾经计较的一切他都不想在乎了,他只想要她。
姜鸾吓坏了,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傅遇对她态度的变化,却从没有一刻往男女之情上想过。
傅遇惊人窒息的三连问,只为了告诉她一个明确的事实。
他要强硬得闯入她从没有为他打开过的世界。
“姜鸾,我想要的是,你可以每天都对我说一句明天见!你懂吗?”
第33章 chapter 33
不懂!
姜鸾不懂, 也不想懂。
她想过很多种跟傅遇和解的可能,却唯独没有这一种。
当你从一开始,就把一个人放在自己的对立面, 横亘在你们之间的鸿沟叫不考虑。
傅遇节节逼近,他没想过要这么突兀的说出来,更不愿意吓着她, 可事情走到现在,水到渠成,他必须得说清楚自己的想法, 必须要给这个傻丫头明确一个事实,他愿意付诸在她身上的每一分钟时间, 都不是为了要做一个好人。
从小到大, 没人教他去做好人。
他不是个犹豫寡决的人, 也从来不懂什么叫成全。
喜欢吗?
是喜欢的。
所以才会魂牵梦萦,所以才会心急如焚, 所以才会硬生生敲碎自己包裹在内心深处的坚硬外壳,所以才会在被母亲根深蒂固影响后, 还愿意为她泥足深陷。
小姑娘的睡裙柔软服帖,由于紧张过度,整个人像烧熟了的虾壳, 樱桃红的韫色爬满软糯白皙的脖颈,带着热度和薄汗,有干净幽甜的牛奶香。
“说话。”
他在逼她, 也在逼自己。逼她往前走一步,逼自己克制在当下。
“傅遇,我们只能是朋友的的程度。”姜鸾说话的声音都在颤,她整个人都被困固在他身前, 贴近的距离源源不断的传输着热度,不仅仅是他握住她下颌的手。
还有……
黑色衬衫被解开的两颗扣子后面,若隐若现的锁骨,不安分滚动的喉结……
“砰。”
没等姜鸾再说下去,屋里的灯光应声熄灭,两个人面对面被笼罩进黑暗里,足足静止了有十几秒才反应过来。
“傅遇,停电了。”
。。。。。。
傅遇轻笑,无奈的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另一只手的指腹在她的下颌处蹭了蹭,触感柔滑,声色喑哑:“鸾鸾,别想跑。”
说完,他转身开门走了出去,应该是跳闸了,行吧,好人又得去修电闸。
卧室里,姜鸾紧闭双眼,长抒了一口气,刚刚被他捏过的地方灼热又滚烫。
心累,脑壳突突的疼。
这么一打岔,恢复光明的时候两个人很默契的谁也没再提刚刚的事情,姜鸾走出房间,换了身保守的长T家居服,领子有点宽,松松垮垮的,露出小半个肩头和锁骨。
乍一重回光明,眉眼瞬间受了刺激,皱成一小团,不太高兴的样子,扫了一眼傅遇走进厨房的背影,把自己扔进沙发座椅里,扯了个抱枕,护在胸前愣神。
恼羞成怒?
是吧,沉淀下来后,她又气又恼。
傅遇重新出现,端了两碗粥,姜鸾往里瞥了一眼,真丰盛,这少爷大概是把所有好材料都扔进粥里煮了,密密麻麻的堆满了碗,都快看不出米粒的存在了。
没有方才的尴尬,气氛恢复到正常状态,她整个人又开始找茬,浑身炸了毛一样,也不知道是后知后觉对于刚刚他吓到的自己的行为表示不满,还是在跟自己别扭什么,总之整个人往沙发靠背上一扭,面朝里,背对着傅遇,声音嗡嗡的还带着重音。
“傅遇,你走吧,我不想吃你做的乱炖。”
傅遇摆明了有足够的耐心,死磕到底这件事儿,从小到大他都做的得心应手。
姜鸾拒绝,他就去拉,她挣扎,他就再拉。
眼底也没了刚刚吃人一样的猩红,就仿佛方才在卧室里握着她下巴让她认清现实的男人不是自己,又恢复到了一派清明,表情淡淡的,不急不缓。
大少爷没下过厨,这碗粥,已经是极限。
姜鸾昏睡的时候,他破天荒的回了趟老宅,一进门就跑进厨房翻箱倒柜,傅老爷子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宝贝孙子中邪了。
最终,傅遇满载而归,还把老爷子珍藏多年的野山参给顺走了。
才有了眼前这碗粥,十全大补。
姜鸾的别扭没持续几分钟,就败下阵来,因为她终于认清楚一个事实,较真的傅遇实在是太磨人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好像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她咬着勺子吃粥,余光去瞥对面的人,傅遇那碗只有白粥,她这碗压根看不见米粒,对比真是鲜明,弄得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一口一口的像是在泄愤,翻着白眼,暗想真要是这么吃完,会不会当场喷鼻血。
最后,傅遇心满意足的盯着她把一整碗都吃完,才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拍了拍那颗气鼓鼓的小脑袋:“自己刷碗吧,我走了,明天见。”
姜鸾:“............”
*
第二天姜鸾要跟着义务医疗队下乡去老人村,这是早就安排好的行程,晚上临睡前,许衡年还特意发来信息询问,她的身体状态能不能继续参加明天的活动。
现在面对许衡年,姜鸾有了种特别复杂的情绪。
世界真是小,绕了一圈,居然还是绕不开傅家人。
丁山老人村位于帝都以北的城郊处,之所以称之为老人村,是因为村里的青壮年都已经外出打工了,只留下了一村子的老人,离附属医院开车要将近两个小时。
一大早,姜鸾换了身易于行动的运动装,把头发拢高,扎成一个大丸子,整个人清爽俏丽。
手机铃声响起,是急诊护士陈淮,她也在这次下乡名单中,平时跟姜鸾关系还不错。
姜鸾接起来,对面迫不及待的声音传来:“姜医生,快下来,大巴车到门口了,我跟你说哦,有帅哥,我的天呐,早知道今天早上出门前就化妆了!!”
陈淮特别激动,但还是不得不压抑着声音好像生怕旁边人听到一样,只是一个劲儿催促姜鸾快点,说是现在帅哥身边还有空位置,她作为附属医院的脸面,必须得在外面来的和尚面前念好自家的经!
姜鸾轻哂,抨击陈淮的用词不当,但知道车已经到楼下了,还是迅速收拾好东西下楼了。
医院其他科室抽调的医生都到的差不多了,她到下楼的时候,他们正三两个凑在一起站在车前透气,车门敞开着,正冲着大门口,能让她一眼便看清坐在正冲门一排的人。
而仅仅一个侧影,她就已经明了陈淮口里的帅哥是谁了。
侧对着她的人似有所感,转头看出来,朝阳下,他的眼睛微微印着光芒,仿佛一个充满诱惑的漩涡。
姜鸾:“……你怎么在这?”
傅遇正过身子,面朝着门口,极淡地牵了下嘴角:“不是跟你说过,明天见?”
姜鸾脸一热,即使她很想吐槽一下傅遇这种阴魂不散的行为,可还是不受控制的脸红了。
他随口一个戏言,她完全没想过怎么去接,甚至没当真。
“这是义务医疗队……你搞什么?!”
“搞对象。”
“啊?”姜鸾目瞪口呆,她不明白眼前这货到底是不是被许一言魂穿了,这不是傅遇,她可能还没睡醒。
太囧了,如果让人知道,她怎么见人,可细细一想又不能抗拒的太扎眼,于是她上前几步,走进车厢里,在最后一节台阶上站定,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傅遇,很快大家就会发现你是个混子,别闹了,你趁别人没发现,赶紧走吧,挺大一个总裁,一会被赶下车多丢人啊!”
傅遇低眸看着揪着自己衣服的手指,小小的细细的,在黑色料子的印衬下显得异常白皙。他略一侧眸,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头,瞥了眼她背后已经有人发现这边动静往这瞅的八卦眼神。
“我愿意。”
姜鸾没应过来,他性子冷淡,怎么就突然这么张扬外露了,还想再说什么,行政副院长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傅先生,让您久等了,这次感谢您的赞助,还麻烦您亲自去一趟,我得替村子里的老人们谢谢你啊。”
傅遇笑着瞅了眼姜鸾丰富的表情,才对行政院长点了点头,语气瞬间变回了从前冷冰冰的样子,“不用客气,我也有我的私心,并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