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眼泪落下。
“如果因为之前和赵卓成结婚的事，我只能说一声抱歉。”林冉语调平静，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又道：“但，后面的所有事都是你自己选的。”
那是之前的林冉和姜小鱼 之间的纠葛。
而且是已发生，她改变不了。
但之后，她从没给姜小鱼设过绊子。
问心无愧。
“在你有十万块的时候，你想跨越阶级去做一百万的事情。”林冉说：“那你就必须接受这件事情带给你的负面影响。”
“你说是因为我毁了你，不如说是你的欲望毁了你。”
“我有什么欲望？”姜小鱼瞪着她，“就是你一步步把我逼进深渊的！我只是想过得好点有什么错！”
“你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根本什么都不懂！”
不懂吗？
林冉想说，或许我比你懂。
但没有意义。
错误已犯，多说无益。
自有法律来惩罚她。
“林冉，我这辈子就是被你给毁掉的。”姜小鱼咬牙切齿，“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林冉：“……”
她懵了两秒，尔后特别平静的哦了一声。
临走前，林冉问：“徐斯年问，你要不要见他。”
沉默良久之后，姜小鱼转身，声音晦涩“不见了。”
背影消瘦而决绝。
出了那扇门，她摘下口罩。
左脸颊是被严重烫伤的痕迹。
-
姜小鱼的判决结果出来得特别快。
涉嫌绑架、洗钱、非法买卖等多种黑色交易，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其余涉案人员分别被判处两年和一年有期徒刑。
姜小鱼正式入狱的那天。
宁江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林冉和徐斯年都没去看她。
只是徐斯年让人给她送了些生活日用品过去。
那天两人站在窗前，外面狂风卷着暴雨拍打着窗棂。
林冉问徐斯年，“你相信人会被欲望毁掉吗？”
徐斯年看着窗外，缓缓点头。
欲望，无穷无尽。
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
林雾被救回来之后，精神恍惚了三天。
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但医生意外发现，她对很多事物的接受度要比之前好很多。
以往给她讲事情，她最多只能记到 20%，但现在她能记到60%，甚至更多，她不抗拒医生的靠近，也不抵触治疗。
在三天后，她的精神状态慢慢好转。
只是会问一句：“孙潇呢？”
众人皆沉默。
而被她惦念的孙潇，正躺在病房里养身体。
他被踢断了两根肋骨。
下不了床。
但终归，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
五月初。
宁江大学举办了毕业典礼。
林冉拿到了烫金的大学毕业证书，一瞬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校长在上边唾沫横飞，仍旧是老一套的：今日你从这里腾飞，明日母校以你为荣。
顺带传授一些就业知识，以及做人的道理。
太阳暖洋洋的照着，汤昕奕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靠在林冉肩膀，“我眯一会儿，快结束了叫我。”
“昨晚去挖煤了啊。”林冉低声吐槽：“□□的，六十岁的校长还在上边讲话呢，你公然睡觉合适吗？”
“合适。”汤昕奕说：“他这话，我小学毕业听一遍，初中毕业听一遍 ，高中毕业又一遍，大学毕业了，还是这几句，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听了会让我生活更好吗？不会，所以听不听都差不多。”
临近毕业时，老师们讲的话都差不多。
听来听去就那几句。
而林冉却觉得很新鲜。
哪怕她不需要像普通同学去投简历，找工作，进公司，接触新的人和环境，但依旧会觉得校长的话很有感染力。
就好像你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不止有人陪着你一起，还有人在背后看着你。
你像是风筝，很多人都在关注你飞的方向和高度，而风筝线彻彻底底的握在你自己手里。
校长在说到最后一句：祝大家毕业快乐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哽咽。
林冉也意识到，她只享受了一年的校园生活，就毕业了。
散场之后，人群渐渐离开。
汤昕奕却依旧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林冉问：“中午吃什么？”
“你不和徐斯年一起？”
“不。”林冉戳着手机回消息，“他已经进组了。”
“啧啧。”汤昕奕从一旁拎起她的包，“可惜啊，姐姐今天有约了。”
林冉：“？？？”
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对了。”汤昕奕拉着林冉走，“徐斯年这次又拍什么啊？连毕业典礼都不来参加。”
“我之前买的IP 《全世界你最可爱》，校园剧。”林冉说：“他和许言都进组了。”
“卧槽？”汤昕奕一脸震惊，“这本小说版权被你买了？还是徐斯年和许言演？”
“是啊。”林冉挑眉，“你看过？”
汤昕奕：“我三刷了。”
“那我的选角可还行？”林冉问。
汤昕奕：“……”
不行。
对原着党来说，谁都不配跟纸片人比。
到校门口，林冉和汤昕奕分道扬镳。
汤昕奕去赴她的约，林冉回了家。
在回家路上，手机就一直在震动。
是公司群。
她点进去看，孙潇一直在艾特她。
孙潇：冉姐，看热搜！
林冉：？？？
她还以为是自己或者徐斯年又上热搜了。
结果一点进去，热一词条#赵氏集团 资产清缴#。
后边还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
热二是#赵氏集团 偷税漏税40亿#
热三#赵氏集团申请破产#
词条广场里大多是叫好的。
[无良商家！黑心企业！活该！]
[天凉了，让赵氏破产吧。]
[40亿！赵氏集团得有多缺德！马丹，我们平常打工人都还在纳税，这么大的企业没有一点儿担当，赶紧破产吧！]
[老赖！还钱！把欠国家的钱还回来！]
其中还夹杂着几个在为赵氏集团鸣不平的。
[他们家也没这么十恶不赦吧，怎么大家这么愤怒？]
[以前买过万怡的产品，觉得使用体验还不错，算是奢侈品里比较好的，现在万怡这个品牌也没了，还挺难过的。另外，偷税漏税而已，补上就好了啊。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啊。]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就改就行啊，微博评论里都没犯过错吗？偷税这事儿补上就行了吧，至于骂人全家吗？]
尔后这些发言的人微博就被炸了。
[能说出偷税补上就行不必被谴责这话的人就是当代圣人吧？他这可是偷钱！而且是40亿啊！]
[40亿在你们看来都这么风轻云淡的吗？普通人勤勤恳恳，996工作几百年都挣不到40亿！]
[国家每年的财政税收都是用来补贴学校、医院、边疆等地方，这40个亿能让多少人吃饱穿暖？让多少贫困山区的孩子上学？他少缴的不是税，是剥夺的国家的未来！]
[能说出知错就改这种话的人，不是蠢就是坏。]
[偷税漏税还有理？国家在倡导共产主义，共同富裕，他们把自私自利的思想发扬到了极致，贱不贱呐？]
林冉点进去看了一圈，大致了解了情况。
税务部门经过三个多月的调查，终于将真实情况查明。
这些年来，赵氏集团偷税漏税近40亿，而经过之前新闻的发酵，赵氏集团的运营进入了困境，在这三个多月里，财务一直是负增长，股票也大幅度下滑，市值严重缩水。
甚至在3月份，还出现了全网抵制他家产品的浪潮。
在这样的经济冲击下，赵氏集团终是宣布破产。
而他们外边还欠着一大堆债务。
由于突如其来的破产，只能通过资产清缴的方式来还清债务以及补上缺的税。
在商界纵横了近七十年的赵氏集团，以极其不体面的方式落下帷幕。
只是，还有网友关注着另一件事。
[难道没人查他们家的暗网？到底是谁一直护着？政府部门监管哪里出了错？又是谁收了贿赂？]
[真当互联网没有记忆？当初爆料可是说他们贿赂了官员的，所以就被压下去了？]
[我只想知道哪些官员收了他们的钱，又有哪些人包庇了他们的行为，国家扫黑除恶部门呢？该干活了。]
[这要揪出来，肯定是条大线，求求你们了，认真点吧！贪官和资本家一样可恶。]
只是这些评论，不多久就删掉了。
并没有掀起多大波澜。
-
林冉没有刻意关注过和赵家有关的任何事件，只是也会零星听说，赵家所有资产被查缴之后，赵母气急攻心进了医院。
出院之后便销声匿迹了。
六月份的宁江下起雨来缠绵不休。
林冉没想到会在那样的情景下再遇到赵卓成。
她和汤昕奕约在一起吃了个饭，饭吃到一半，汤昕奕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是给她安排了联姻，吓得汤昕奕筷子都掉了，匆匆忙忙就回了家。
林冉一个人吃完饭，外面雨势渐小，她买了一把透明伞，往外走去，心想着到路边打辆车。
尔后从饭店里出来。
饭店门口应当是有个老总喝多了酒，身侧的助理给他撑着伞，而他嘴里正说着一亿飘十亿的生意，林冉只是瞟了一眼便转身离开。
身后忽然响起匆忙的脚步声，那人跑得太快，从她身后过的时候还溅起了一地水花，正好落在她的小腿上。
林冉皱了皱眉，往前走了几步，却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王总，您的外套。”
林冉没忍住好奇回头看了眼。
只见赵卓成正弯着腰，给老总恭敬的递过了衣服，老总却迟迟不接，反而拍着他的肩膀，“小赵啊，你说的融资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但你也知道，你们家现在的声誉，坏的呦，我这要是给你们融资了，后期赔了算谁的啊？而且，我看你这个创意也不怎么好呀。”
“王总。”赵卓成语气着急，“您可以再比对一下，在同类型的产品里，我们一定是做的最好的。”
“但你们要价也高啊。”王总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赵啊，不是我说，你这个创意，度达科技早都给我提过了，而且人家做的比你还精进，我现在投你这个，这不是大水漂么。”
“那你刚才在桌上还说我这个项目可行？”赵卓成急了，声音忽地拔高，“之前吃饭的时候，你说三百万就是小事，还说我的项目很有投资价值！”
王总笑了声，“年轻人，就是着急。”
“刚才啊，酒喝多了，说话呢也糊涂。刚刚度达的负责人给我打电话过，说是还能再给我们让利5%。”
“我们也可以！”赵卓成说。
“但……”王总摇了摇头，“啧，你们这个项目没有投资价值啊。”
“有的。现在新能源在市场上还属于可开发性强的，而且属于政府扶持项目，我有信心能做到……”
“政府？”王总嗤笑了声，“小赵啊，政府就是扶持谁都不会扶持你们家的啊。”
“你！”赵卓成咬牙切齿道：“那你刚刚都是在逗我玩？”
“也不算吧。”王总又拍他的肩膀，“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年轻人，怎么还着急了呢。小赵啊，你现在对自己的定位还有点不明确，你现在啊。”
他说着故意顿了顿，“不管是去找谁，都不会有人给你投资的。我劝你啊，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对了。”王总无视了赵卓成那铁青的脸色，笑道：“今晚谢谢你的款待啊，饭菜不错。只不过啊，跟我之前请你爸的，还差点。”
说完之后示意助理撑着伞离开。
王总上了他的豪车。
赵卓成在原地愣怔了一会儿，狠狠把衣服扔在了地上，回头冲着王总的车大喊，“我去你妈的王八犊子！”
说完之后，眼角余光扫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讷讷道：“林冉？”
林冉：“……”
看戏太痴迷了忘记走怎么办？
她没应声，转身就走。
却在没走几步后被赵卓成拉住，他语气狠厉，“你都看见了对不对？”
林冉：“……”
吃瓜看戏，八卦害人。
不过——
她从兜里拿出手机，给赵卓成看自己的屏幕，上边正显示着打车排队中，前面还有18个人。
准确来说，她只是在等车间隙看了个戏而已。
“纯属误会。”林冉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手下抽出来。
他没有撑伞，小雨淅淅沥沥的落在他身上，打湿了他的西装裤子，皮鞋上也溅了很多泥。
林冉把自己的伞往另一边移了移，一点儿不给他打。
“你忙。”林冉故作平静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我要回家了。”
说着手机刚好震动，显示她叫到车了。
她心想，一定要趁早练好车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