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去拜访了翼阁老,他还夸坤哥儿功课好,说今年秋闱,必定可以高中。”
其实现在在宋廷瑄看来,宋景坤高中不高中都不打紧,有谢昭这样的女婿,自己的儿子就算不争气那也能混下去了。
况且他对宋景坤也没有看好过,总觉得他就算能勉强中个举人,进士也是万万考不上的。
之所以说这样的话,无非就是哄宋老太太开心罢了。
宋老太太面上笑笑,懒得听宋廷瑄废话,最近宋廷瑄越发得意了,自己纳了个娇妾不说,静姝又定下这么好的人家,也难怪他得意。
“你有事就先回吧,我留了坤哥儿说会儿话。”宋老太太只开口道。
宋廷瑄见老太太这么说,便起身告退道:“那儿子就先退下了。”
宋老太太点了点头,一时看着宋廷瑄离去,见他到了门口,忽然又开口道:“你回去跟你夫人说一声,就说坤哥儿的亲事,不用她费心了,只是他毕竟是你们二房的嫡长子,到时候儿媳妇过门,可别让人看笑话了!”
宋廷瑄一怔,这时才想起宋景坤已经十九岁了,前两年因为守孝耽误了,尽连亲事也没有给宋景坤说一个,说起来,他这个父亲实在是不称职。
“母亲的意思是,已经帮坤哥儿相看好了人家了?”宋廷瑄转身问道。
宋老太太便点了点头道:“是保定武家的姑娘,跟何家有些旧亲,是你岳母保的媒。”
宋廷瑄一听是何老太太保媒,倒是放心了几分,何家看人一向很准。
况且这保定武家他也是知道的,在当地有些名望,大老爷前些年做过知州,在地方上口碑不错,只怕用不着几年就要回京任职了。
宋廷瑄脸上又多了几分笑,见宋景坤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旁,只开口道:“还不快谢谢你祖母。”
宋景坤都还没反应过来,闻言才急忙道:“孙儿谢过祖母。”只是这句话才说完,宋景坤的脸颊就忍不住红了。
宋老太太便又对宋廷瑄道:“你下去吧。”宋廷瑄这才离去。
静姝难得瞧见宋景坤这幅样子,只笑嘻嘻道:“给二哥哥道喜了。”
宋景坤越发就不好意思了几分,支支吾吾道:“我还没有向四妹妹道喜呢……”
他说着又觉得不好意思,以后谢昭就是他的妹夫了,这让他如何敢当呢?
静姝被反将了一军,只站在一侧不说话了,宋老太太这才对宋景坤道:“按说是要先办了你的亲事,然后再送你妹妹出阁的。
但是有些事情始料未及,所以也只好让你妹妹先出阁了。”
宋景坤只点头道:“孙儿的事不着急,既然祖母已经看定了人家,等过了秋闱,再娶亲也不迟。”
宋老太太只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若是中了举,那就是双喜临门的事情了。”
兄妹两人在鸿福堂又坐了一会儿,只等老太太说乏了,静姝这才和宋景坤一起出门。
“芸香的事情,二哥哥可曾听说了?”
静姝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同样是何家的人,邱姨娘一开始不过是个通房,还是在生了宋景坤之后才被抬做姨娘的。
但如今芸香一进门,宋廷瑄便把她尊为贵妾,处处宠爱,可以说和邱姨娘是天差地别。
宋景坤闻言停下了脚步,芸香的事情他回府之后便听人说起过,他自然是不信静姝房里的丫鬟会去勾搭宋廷瑄,只是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没有兴趣知道,况且……
以邱姨娘的性子,就算宋廷瑄纳再多的妾室,她也不会有反应的。
“听是听说过的,只是父亲的事情,我们做儿女的,并没有置喙的余地,不过就是听之任之罢了。”宋景坤只开口道。
静姝心下便有些好奇,只开口问道:“邱姨娘也没有说什么吗?”
在静姝看来,邱姨娘再心如止水,总不可能连宋廷瑄纳妾都毫无反应?更何况,芸香跟她一样,也都是何家的人。
“我回府之后还没见过姨娘。”宋景坤只摇了摇头,笑道:“不过我姨娘的性子,四妹妹也是知道的……”
他说到这里便没继续说下去,只又转了个话头道:“时候不早了,我去棠梨院看望姨娘,四妹妹也请回吧。”
第141章
即便是过年, 棠梨院仍旧冷清,只有垂花门外挂着的两盏大红灯笼,让人瞧上去略喜庆一些。
年节里不能动针线, 两个小丫鬟坐在廊檐下掷骰子玩,见宋景坤进门,只慌忙扔了手里的骰子, 进门回话道:“姨娘,二少爷过来了。”
宋景坤住在外院, 这几日又跟着宋廷瑄到处应酬,竟是连和邱姨娘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今日难得晚上不用出门应酬, 这才过来瞧瞧。
邱姨娘正在炕上歪着,听说宋景坤回来了, 只忙就起身, 谁知道起急了又头晕,只抚着额头又倒在了炕上。
宋景坤进门就瞧见邱姨娘倒下,吓得忙上前问道:“姨娘这是怎么了?”
邱姨娘略缓了缓,见他一脸着急,又劝慰道:“没什么,时气不好,感染了一些风寒,本来以为休息三五日就好的,谁知竟没好。”
宋景坤便伸手探了探邱姨娘的额头, 见并没有发热。
倒是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开口道:“姨娘病了就应该请大夫来瞧一瞧,吃几贴药疏散疏散,好的也快一些……”
他的话还没说完, 邱姨娘却只急忙摆手道:“我可不吃药!”
宋景坤正觉得疑惑,只听一旁的小丫鬟道:“二少爷您在书院呆着大概还不知道,前一阵子杜姨娘吃错药死了,姨娘肯定是怕了,所以才不敢吃药的……”
“不准在二少爷跟前乱说!咳咳……”邱姨娘一边咳嗽一边道:“我哪里是怕这个,我不过是觉得这是小病,没必要……咳咳……
弄得人尽皆知的,况且你父亲又忙,大过年的熬药又……咳咳……不吉利。”
邱姨娘虽这么说,但宋景坤却知道,她必定是怕了。
小时候他坠井的事情,便是邱姨娘的一块心病,这些年她见着尤氏便跟老鼠见着猫似的,如今又死了一个杜姨娘,只怕是她的心病又犯了。
“姨娘是什么时候病的?”宋景坤只开口问道。
“病了有一阵子了。”那丫鬟只老实回道:“有一回何老太太过来,请姨娘去了一趟漪澜院,大约是路上着了凉,回来就病了。”
邱姨娘原先就是何家的下人,何老太太请了她去说话也无可厚非,但是……
静姝故意在他跟前提起了芸香的事情,这多少让宋景坤有几分疑心。
“何老太太见了姨娘,想必也很是失望吧?”宋景坤拧了拧眉心,终究还是把话说出了口。
邱姨娘正低头喝着丫鬟送来的一盏茶,闻言只咳个不停,身子都颤了起来,推开了宋景坤道:“你走……你走……我不要你回来。”
可她哪里还推得动宋景坤,昔日的小男孩早已经长大成人了,如今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宋景坤终究是松开了邱姨娘的手腕,站起来道:“姨娘怕了她这些年了,如今她已经失势了,姨娘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邱姨娘只开口道:“我怎么能不怕她,你的亲事还拽在她的手中呢,万一……”
“那姨娘大可放心,祖母已经帮我订下了一门亲事了。”
宋景坤只开口道,他看了看邱姨娘,又想起从小她教自己装疯卖傻的那些事情,一时间有些感慨。
邱姨娘终究也是为了自己好,只可惜方法太过懦弱了一些。
“老太太已经帮你定下了亲事?”邱姨娘闻言,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忙开口问道:“是哪家的姑娘,你可曾见过?”
她问出了口才反应过来,这两年宋景坤一直都在书院里面长住,怎么可能瞧见人家姑娘呢?
“见自然是没见过的,但应该是个不错的姑娘,是保定武家的。”
宋景坤在书院念书,其中自然也有从保定来的学子,也曾在他们口中听说过武家姑娘的德行,在当地也是颇有美名的。至少他自己,是从来没有想过能娶到武家的姑娘。
邱姨娘虽然不认识这个武家,但听宋景坤说好,她自然也就心满意足了,只忍不住念了一句佛,又道:“这回可要好好谢谢你祖母。”
宋景坤听了也跟着点了点头,又道:“祖母说,是何老太太的保的媒。”
邱姨娘闻言,却是低下了头去。
紫禁城风雪未歇,萧景行从永寿宫出来,脸上的神色却比这天气还更阴冷几分。
从他身边经过的太监宫女纷纷绕道,生怕这位三皇子把气撒到自己身上。
萧景行再也没有料到,谢昭竟然来了这么一招釜底抽薪,让自己输得彻底。
明明他都已经说动了太后娘娘,只要一道圣旨,静姝就是他的了。
萧景行一拳打在朱漆的抄手游廊廊柱上,抬头的时候,却瞧见一行人正从游廊的拐角处过来。
来人是太子妃赵如兰。
萧景行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怒意,眼神恢复一贯的冷淡。
赵如兰看见萧景行,也是微微一怔,随即才冲他微微福身,小声道:“三皇子。”
萧景行还了半礼,眼神从赵如兰的身上一扫而过,对于这位太子妃,萧景行前世并不很熟悉。
但他知道一件事情,在今上和太子相继驾崩之后,赵如兰身为太后,是非常倚重谢昭的。
可以说,谢昭在前世能年纪轻轻位极人臣,很大一方面是因为有赵如兰在。
外界曾一度传言,这位年轻的太后对谢昭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但传言毕竟是传言,真相究竟如何,却也不得而知。
此时的萧景行却不知何故,有些好奇起这个答案来了。
他忽然开口问赵如兰道:“太子妃是来向太后娘娘请安的吗?”
赵如兰倒是没想到萧景行会跟自己搭讪起来,但还是礼貌的回道:“正是……”
她除了来向太后娘娘请安,其实也是想来打探一下萧景行的消息。
但是从刚才萧景行的表现来看,这件事肯定是触动了他的逆鳞。
萧景行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往旁边侧了侧身,让开一条通道,让她们一行人过去。
可就在赵如兰走出了几步之后,萧景行却忽然对着她的背影开口道:“谢大人能娶得娇妻,太子妃一定很为他高兴吧?”
萧景行就这样看着赵如兰,他能感觉到她身体似是微微一僵,脚步随之就停了下来。
过了良久,赵如兰才侧过头,脸上神色如常,声音却是冷冷的:“那是自然,谢大人是本宫的表哥,本宫自然为他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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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太太的身子依旧时好时坏,静姝亲自把熬好的药送到老太太跟前,老人家却不肯喝,只说年节里头喝药不吉利。
“祖母,您就喝一口吧。”静姝是知道宋老太太的,不过是老迂腐罢了,便只笑着劝道:“要是我也病了,祖母难道也不让我看大夫吃药?”
“小孩子家家的,又胡说!”宋老太太嗔怪了静姝一句,蹙着眉心靠在一旁,见静姝又端着药凑过来,这才勉强低头喝了一口。
静姝见宋老太太乖乖的喝药了,脸上便露出笑来,只撒娇道:“祖母既说我是小孩子,那就再多留我两年如何?”
这么快就要嫁给谢昭,静姝一下子也还没反应过来。
“那可不行,免得夜长梦多。”宋老太太一口就回绝了,眉心也跟着拧了起来。
这两年宋家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又一把年纪,病病歪歪。
若是让静姝在宋家再等上两年,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早早的嫁去谢家,虽然舍不得,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们这里才吃完了药,静姝递了一杯清水给老太太漱口,却听外头有婆子风风火火的从门外走了进来道:“回……回老太太,三……三皇子来了,说要见四姑娘。”
静姝听到萧景行的名字还是微微有些紧张,但如今她已经定了亲了。
倒是不用怕他了,她正想回话,却听宋老太太道:“去告诉三皇子,四姑娘如今定了亲了,不便见外男,让他请回吧。”
那传话的婆子便偷偷的看了静姝一眼,静姝知道萧景行的性子,今日若是不见到自己,肯定是不肯走的,只得开口道:“祖母不必如此,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了,不如让孙女好生和三皇子说清楚,也好让他死心。”
宋老太太看了一眼静姝,终究是叹了一口气道:“亏他曾经还是你的大堂兄,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罢……你去亲口告诉他也好,让他死了这条心!”
萧景行是出宫后来的宋家,他要娶静姝这件事情,外头没有人知道,唯独那天他一时高兴,告诉了静姝,谁知道第二天谢昭就来提亲了,那除了静姝自己,又有谁能告诉谢昭这件事情呢?
她宁愿再次嫁给谢昭也不愿意嫁给自己,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前世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