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身后依旧是温热的胸膛,但萧辰意却就是觉着后脊骨似乎突然蹿上了一股冷意。
源自于身后某个男人的冷意。
萧辰意在马背上便赶紧不着痕迹的往前挤了挤,还将背挺得更直,以期尽量不挨到身后正散发着冰凉气息的某个男人。
没料身后人察觉到她动作,却半点没自觉的又似乎是故意般在她身后问道:“怎么了?”
萧辰意道:“……没事。”
赵侍新垂眸看人,眸色明暗参半,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两侧拱卫的兵士井然有序的往前行着,将两人牢牢的护卫在队前中心。
二人眼角余光可见穿盔戴甲的骑兵及随风飞舞的青墨色旌旗。
赵侍新注视着身前女人,他双手终于又揽紧女人腰际,身体也往前倾,颈部到后背间形成了流畅的躬形,手上微一使劲,就将人方才挪开的距离又揽了回来,与人的姿势也愈加亲密,萧辰意就听赵侍新突然在她耳边警告般的缓声道:“此事,再无下次——”
“知道我什么意思吗?”
萧辰意被人给突然搂紧,后背都是男人身上传来的体温,她的惊呼声被自己一时压制在喉咙里,只能双手条件反射的紧抓住扣在她腰际的手上。
萧辰意觉着自己好像不大明白赵侍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又好像有点明白,她心头不自主又开始加速跳动了起来。
男人热唇就靠在萧辰意的耳廓边,灼热的呼吸不时扫过她耳上肌肤,萧辰意想躲,却又听人在她耳边疑问的一个气音,“嗯?”
萧辰意虽没想的太清楚,但她潜意识想敷衍过去的道:“我……”
结果敷衍的话还没说出口,男人又扔给她一句让她彻底明白他上一句到底是什么意思的话,他道:“这样离开再有下次,你同样逃不掉不说,我更不会放过你身边的某些人……”
男人在她耳边丝丝缕缕如缠了毒又似在故意教她般接着道:“所以下次你若是再想这样离开,恐怕只能做好死了的打算,因为这样才可能行得通……明白了吗?”
萧辰意听耳边低沉磁性的嗓音,听那话里的意思,她心头愈加惊跳,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底深处攀爬漫溢上来,直接揪住了她的心脏,却只是一瞬,萧辰意很快只觉,自己是不是……其实不该答应回来的……
腰间的手添了劲似乎是在等她的回应,萧辰意便只能闷声道:“嗯……”
赵侍新听见女人闷声的回应,虽知晓她不太情愿的模样,但现在,此时此刻,他怀中手上所触,都是女人柔软的身体,赵侍新唇角渐渐还是抿了笑,极浅的一瞬。
之后很快想到什么,虽垂眸的眼中微有挣扎的犹豫,但最后他还是又回复了冷凛的神色,手上也再度放松,又变换成了对人不咸不淡的模样。
方才的温情已是有些过了,该算的账还是得先算了才行。
毕竟以后有的是时间温情,从今往后,他绝不允许这个女人再离开他半步。
为此,他已经筹谋的足够,不管是地位,权势,还是时间,从此往后他都足够,他已能毫无顾忌的将这个女人拥进怀里。
得到过,自就再没放手的道理。
何况他也从没想过放手——这么多年。
即使一开始挟着恨都放不了手,更何况如今,什么都明了了。
只是,看着眼前女人,赵侍新还是有点沉郁加不甘。
他不甘他这么不甘都妥协了,但这女人却总是让人不怎么高兴。
他脑子里深深刻印着那夜在偏殿知晓了人逃开后,他是什么样的感觉,那种感觉,赵侍新此刻再稍回忆起半点都不由想嘲冷的哼笑一声,拜这女人所赐,这辈子他恐怕都再不会忘记,看向女人的神色不由就变得更冷了些。
赵侍新想,有时候还是不能对人太好了。
尤其是,账还没算清的时候。
所以之后一路萧辰意受到的都是冷遇,不管是赵侍新拎着她在马上同撤回的队伍一同行进之时,还是之后他很快安排好军中事务,换了一辆马车与她先行回京,这一路,赵侍新都与一开始在城楼下见到她时带给她的感觉不一样。
在回京的马车里他没怎么跟她开口说过几句话,萧辰意淡定不足便想着与其这么尴尬,不如她自己独乘一舆,结果她刚提出这建议,人眼神瞧着她却是更冷了,几乎快生出了冰碴,萧辰意便只能一路沉默的跟人挤在一辆马车里。
虽然马车是很宽敞,但……跟那样的赵侍新同处一室,萧辰意觉着就是太挤了,无以伦比的挤……
所幸马车一路行进的速度非常快,他们在途中也只停留了两夜,便终于又回到了萧辰意熟悉的地方,湮京城。
赵侍新此次没再让她回到宫中,而是将她安置在了他的府上,只是却不是之前待过的那个小院,而是离赵侍新书房稍远一点的,另一处景致还比较优美的青竹小院里,而且……这院中竟还有个热泉屋……!
赵侍新将她带进府后,便让一个管事打扮,几乎年过四旬的中年男子将她带到了这个小院里。
之后这位看样子应该是府中主要管事的人便领了几个之前曾服侍过她的丫鬟来到她身边,然后对她简单介绍了一番这院子,尤其是那间最近不久才掘出了一方热泉池的屋子。
屋中池子据说是采用了某种极罕见,一遇水便会生热的火山石才能掘成这样的一方热泉池,还盖了间那样的竹屋。
管事说到盖这间热泉屋的时间,好像是特地的强调了一下,萧辰意心头默算时间,似乎就是她之前被秦昭接离赵府不久之后开始的。
将萧辰意引至热泉屋,那管事对她恭敬的示意她现下就可试试这池子,好好的放松一番。
但萧辰意瞧着屋内面前此时还正冒着涓涓热气的弧形大水池子,脑中陡然晃过之前与赵侍新在林间躲避追杀时遇见的温泉水池,想到那池子,萧辰意自就会想到泡了那池子之后第二日在那屋里发生的事,萧辰意从尾椎骨一直往上到头皮都蹿出了一股麻意,她立时摇了摇头的道:“不用了,不用了。”
管事的似乎是特别的想劝她试上一试,说是这里还从未有人使用过,她可是第一个体验者。
萧辰意环顾屋内,见室内光线幽然,水汽氤氲,在池水一旁似乎还有隔帘格挡起来的空间,不知大小,整个环境一瞧似乎就是个极佳的享受之地,但萧辰意却还是头皮发麻的摇了摇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管事恭敬行礼的退了下去,萧辰意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本想直接离开,却还是多看了那氤氲着白白热气的水池一眼,才领着管事留给她的婢女出了竹屋门。
出了屋门往左转过一条小道便是这院子的主屋,萧辰意本想出院门转转,但她刚走到院门口时,却就有一身侍卫打扮的人不知从何处突然蹿出,抬手,面容严正肃穆的挡住了她的去路,然后对她道:“长公主殿下,大人吩咐,殿下您最近只能在这间小院里待着……”
萧辰意双目圆睁就想去找赵侍新,人却不让开,让他传话也不带理她的。
只说是大人吩咐,他们只能遵照吩咐行事。
萧辰意这才明白,她这是又被赵侍新给软禁了,而且……此次还是只在这间小院的范围内……!
虽一直都做好了赵侍新会如何对她的准备,但没想他却是又开始软禁她了,而且还是在比之前更小的地方……
此次,萧辰意总觉着赵侍新似乎是在朝她发什么脾气,尤其是这一路上,他对她与魁城下初见时明显不同的态度。
萧辰意本以为自己好不容易看透了一点赵侍新,但这人阴晴不定的脾性还真是让她捉摸不透,萧辰意找不到人,气怨一阵,在屋里坐了一会儿,转到院外,视线不经意又落在了那热泉屋上。
再望望天日,现下还是白天,刚过未时不久,想必赵侍新一回府就将她扔到这地方,自不会这么快就有时间来寻她的,萧辰意便咳嗽了两声,吩咐婢女去准备一下,她打算用用这热泉屋。
一刻钟后,萧辰意此时已脱了衣物踏进了泉池中,她双手环抱,脚刚踏入池中,脚底便是凹凸不平的暖滑触感,像是尺寸粗大的鹅卵石,踩上去暖暖的又滑滑的,还热热的,微灼着脚心,整个身体都似乎灌入了另一道来自自然的热度。
再加上周身环绕着的热流,简直舒服的让人想叹息。
萧辰意此时便靠坐在池边,背靠着同样以此种火山石砌成的池壁,肩头微漏出半寸在水池外。
她在池里泡了一会儿,整个四肢百骸及毛孔似乎都完全的舒展了开来,其余感官变得微有迟钝,便没注意到屋内此时已有了另一道身影。
更不知本来在她身后的房门边候着的两个婢女也早在来人的示意下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萧辰意往肩头拂着水,却不知有人已在她身后瞧了她有一会儿了。
瞧着瞧着,来人下巴微抬,喉结微滚动,下颚到颈部的线条尤其的明晰优越,来人终于,提步往女人的身前方向走去。
一步一步,缓,又似急。
萧辰意泡了许久,觉着自己好像也泡了不短时间了,便走到浅水处,起身拿过搁在一旁木制黑漆托盘上的一件丝质衣裙,麻溜套上便准备离开时,身后却突然有道熟悉却令此时的萧辰意无比惊跳的声音响起,男人声线沉闷喑哑,道:“这就好了?”
话音落下,人已走到了萧辰意所在池边位置的前方。
正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萧辰意怔懵一瞬立时惊叫出声,然后便条件反射的缩进了水中,但清澈的池水让这一举动似乎变得着实有点多余。
身上衣物已被热水完全的浸湿,贴在身上,姣好的线条一览无余,更添诱惑。
男人视线略略扫过,他有意味的道:“你不知道这池子里的水够清?”
萧辰意瞪视向人,桃红粉面,目中水漉漉的,没半点威慑,反而极惹人采颉。
“你……赵侍新,你不知道非礼勿视吗?”萧辰意羞怒道。
赵侍新却只是看着她,缓缓笑了笑,然后便坦然的径自下了水。
然后很快就从水中走到了她面前。
而此时萧辰意才完全注意到赵侍新此时的衣物并不是他平日里穿的无比周正并且遮掩严实,那种衣冠楚楚的衣袍,而是……而是……竟只是一件仅腰间系了带的外袍,望眼屋内环境,萧辰意陡然明白这外袍应是用这池子时,男子专用,可称之为这时代“浴袍”的东西,只是方才乍见到人她却一时没心思注意到这么多……!
而此时,到了面前,她才注意到了。
萧辰意面上快要着火,她条件反射的往后退。
这人竟已换好了这种衣物?!
谁知人视线却是注意到她肩头,似乎是看向了她肩头处被他前几日咬伤了的地方,萧辰意听人问道:“伤口还疼吗?”
萧辰意现在哪还有时间管什么伤口疼不疼,她便语无伦次的道:“怎么不疼……不,不是……已经不太疼了……”
她现在只想离开,不愿与人多说。
她对这种环境有点“心理阴影”,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而且她现在觉着面颊上好像有些控制不住的发热,连带着她身体也有些不正常的热,萧辰意更想逃开这地方了。
面前男人却是又笑了笑,慢斯条理的,“到底是疼,还是不疼?”
萧辰意觉着赵侍新此时面对她似乎又突然比较温柔了。
她便忍不住抬头狐疑的看他。
却见人面上还是没什么温度的,但……这人接下来所做的事却又并不是如他表情般没温度的,反而是,极有热度的……!
他竟直接开始抬手不疾不徐的解他腰间的系带了!
萧辰意恨不能立即上岸,她道:“赵侍新,你,你等我先上去行不行,我给你腾地方……”
面前人不出所料的对她道:“腾地方?为什么要腾,这么大的池子难道还容不下我们两个?”
萧辰意不想说话了,直接就想跑,却被人先发制人的捏住手腕,一把就拉近到人跟前,脸堪堪撞上人此时已微敞露出来的胸膛,男人手紧搂在她腰上,倾身凑近她,在她耳边道:“怎么,对于这事你还没有个心理准备的?”
“放过你几日,你难道以为,我就会一直放过你了?”
心理准备?她怎会没心理准备的,只是……只是这男人之前几日半点都没碰她,谁知他这时候会……会这时候突然偷袭的,这混账。
赵侍新说着,人未及回话,他气息已渐重,嗓音微喑哑的在女人耳边道:“今日就在这里,我一直都想试试——”
研磨着人耳垂,他又道:“跟你好好试试。”
萧辰意听这后面两句,她耳根已蹭的热了起来,她觉着赵侍新这人,这人现在,好像是在刻意的撩她了,充满情致的撩她。
这个——混蛋,男人果然想那事时都是一个样的,色.胚。
而且今日那管事那般邀请她恐怕也是揣摩了赵侍新的意思,怪不得这人会这时候突然就来了,原来是等着她往这池子里跳……
萧辰意便道:“赵侍新,你早惦记了是不是,你怎么是这样的……”
结果她话没说完,已被人气息压近一瞬堵了唇,那人在她唇上辗转几息然后离开一点,面色却不改不温不冷的道:“我是怎样的?”
“你……”
萧辰意觉着赵侍新现在好像根本油盐不进,她便只能推拒,在这样的环境中,却似乎显得尤为无力,赵侍新见她推拒,揽着人还是缓缓放了手,但他却很快又朝人逼近,一直到萧辰意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撞上了身后的池沿。
萧辰意堪堪抵住人胸膛,一时却只觉极度烫手的又缩了回去,而这时候,赵侍新的衣袍终于毫不犹豫的完全褪了下去。
最后——
在屋内愈加氤氲的水汽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又完全黑尽。
直至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