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远说道:“明日我先去打听一下这位青阳郡主,到时候我们再看下一步怎么做。阿爹如果真的在郡主府,那么很可能救走阿爹的人跟这位郡主有关系。”
沈如晚点了点头,“三哥, 那我们等你的消息。”知道阿爹的下落了,应该很快就能跟阿爹见面了吧。
沈老太太忽然说道:“晚晚,你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屋歇息吧。月娘,你陪着晚晚一块过去。”
沈如晚确实感到有些疲倦了,她挽住阿娘的手,一道回屋子去了。
就剩沈老太太和沈家兄弟留了下来。
沈彦扬问道:“阿嬷,你把晚晚和阿娘支开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沈老太太就知道二郎这个家伙鬼精了。
她对三郎沈彦远问道:“晚晚刚刚说是去国公府的花宴?那顾公子是国公府的公子吗?”
沈彦远颔首,“阿嬷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沈老太太叹口气,“难怪了。看来这宅子咱们还得尽快搬出去。要不然别人可就要误会了,你明天再去一趟那看好的新院子,要是可以搬了,咱们就开始搬过去。”
沈彦扬正有这个意思,“阿嬷,你放心。”
两家悬殊这么大,若是继续住下去,只怕有些人还以为沈家是想把姑娘送给顾公子做妾了。
……
夜深了,慈宁宫中依旧灯火通明。
太皇太后卧在软塌上,两个宫女跪在一侧给她捶腿。
一个小太监躬身走了进来,“娘娘……”
软塌上的人睁开了眼睛,她的面容保养的极好,即使有了些岁月的痕迹,也能看得出年轻时美艳的容颜。何氏若不是儿子英年早逝,年幼的孙子继位了,她也不会这么快就做了太皇太后。
“说罢。”
小太监行了大礼,匍匐在地,“禀太皇太后娘娘,安国公府的花宴上有个姑娘误闯了楚家别院。”
太皇太后转过头来,眼中颇有兴味,“可是见血了?”
小太监摇头,说:“那姑娘毫发无伤的被章老夫人和秦老夫人从楚家别院接了出来。”
闻言,太皇太后语气冷了下来,“毫发无损?她与楚家是否有关系?”
“并……并未。据说只是个农家女。而且章、秦两家的老夫人都只是在外头略站了站,并未进楚院。”小太监额头的汗水无声地滑落。
太皇太后目光锐利又问:“楚执呢?他在何处?”
“摄政王还是在王府养病。”
太皇太后轻笑了一声,“真是奇了,以往派了进入那林子的人,都没有一个好好的出来。今儿倒有人安然的出来了。”
小太监低声说:“许是摄政王病情加重,没有在别院,那姑娘才能侥幸活了下来。”
太皇太后并未说话,她挥了挥手。
小太监从地上爬了起来,很快退了下去。
何氏心想,难道是楚执终于要撑不住那苗毒了?才会顾及不到楚院那边?
不过,章家、秦家倒是有眼色。
她布局多年,就是等着楚执早日咽气,收回兵权,那样她的孙儿才能真正的亲政。
而她也才能安心下来,睡个安稳觉。
只可惜,楚执的命还真是硬。
过几日她的寿辰,可要好好安排一番。
……
楚家别院的书房里,八方阁的掌柜严泽正向主子禀报:“消息已经告诉了沈姑娘。沈姑娘的父亲重伤未愈,无法在不惊动郡主府下人将他带出来。属下也不太明白,为何青阳郡主让人瞒下了此事。难道是因为她寡居多年,府上有男人的事情,不宜让外人知道吗?”
楚执搁下手中的折子,他道:“把大夫换成我们的人,探探那人的伤势。”
严泽拱手道:“是。”
严泽知道,以殿下的身份根本适宜出面,只能暗中来帮沈姑娘。
既然已经告之了沈姑娘父亲的下落,那沈家人找上门应该会顺利。毕竟沈姑娘的父亲是青阳郡主的救命恩人。
严泽离开后,方嬷嬷端了甜汤进来。
“殿下,您休息一会,吃点东西罢。”方嬷嬷实在是心疼主子,明明才好转些,又要处理那么多公务。
楚执只手中的笔顿了顿,又继续批阅,“嬷嬷,放着罢。”
“这甜汤冷了就不好喝了。本来是打算熬着给沈姑娘喝的,谁知国公府的人来的那么快就把沈姑娘给接走了。殿下要是不尝尝,就太可惜了。”
方嬷嬷把那甜汤放到楚执的手边。
楚执不语,任由那碗甜汤热气渐渐散去。
方嬷嬷心中叹息一声,默默地退出了书房。
她是能感觉到殿下待沈姑娘是不一般的。
只可惜想要殿下性命的人太多太多了,沈姑娘若是跟殿下有太多牵扯只怕会落入险境。
这也是殿下会放任沈姑娘误解他的身份的缘故。
方嬷嬷可惜的不仅仅是那碗甜汤,而是……
第三十二章 你,你,你们休要胡说八道……
沈如晚一夜无梦, 睡得很是安稳。
她醒来后把枕头下的那把银色匕首拿出来握在手中,不抽出刀刃,就这么看着还是挺漂亮的。
她看了一会便把匕首重新放在枕边。
沈如晚起床换好衣裳后,抬起的手腕, 被阿楚姐姐咬过的印记更淡了些。昨日在阿楚姐姐的房间里, 在她要离开时, 阿楚姐姐扔了一个瓷瓶给她, 说是给她抹的药,让她把绿珠省着点用。
这药膏的效果也是不错的,也许过几天这印记就会消失了吧。
沈如晚从屋子里出来,闻到了米糕的香味,她去了正厅, 见到阿嬷和阿娘在。
乔氏朝她招手, 让她快些过来。
沈如晚一看,桌上有小米粥、红薯、咸菜、米糕,还有煎鸡蛋。
她问道:“阿嬷,二哥三哥呢?”
沈老太太喝了一口粥, 道:“他们很早就出门了,会在外头自己解决。你快些趁热吃。”
沈如晚先拿了快又香又软的米糕,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让她赞不绝口。
乔氏见她吃的欢喜,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沈老太太看着沈如晚只顾着吃米糕, 说道:“别噎着, 喝点粥。喜欢吃,下回再让你阿娘给你做。这也不是啥精贵的东西。”
沈如晚笑着点头,“阿娘,阿嬷最好了。”
三人刚用完早饭不久, 便有人来敲门。
乔氏和沈老太太过去一看,原来是顾家小厮送东西过来了,那小厮之前也替顾公子给沈家人送过一些新鲜的菜食。
这回带着点心、料子、补品,还有几枝开的正艳的梅花过来。
那小厮笑着说:“我家六姑娘说昨日让沈姑娘受惊了,特地送些东西过来赔礼,还请老太太收下。”
沈老太太想着自己家要搬出去了,收下这些东西也不妥,刚想要拒绝。
可这小厮不等沈老太太说话,便把东西放在屋里后匆匆离开了。
沈老太太和乔氏看着这些东西,虽说是顾家姑娘的名义,可沈老太太多少猜到,这大概还是那顾公子的意思。
沈老太太觉得得跟三郎说说,这些东西还是还回去比较好。
过了晌午,沈二郎沈彦扬先回来了。
沈彦扬接过沈如晚送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说道:“阿嬷、阿娘、晚晚,我打听了一些关于青阳郡主的传闻。”
沈老太太催促道:“快说说。”
“那青阳郡主曾经嫁过一次人,嫁的是一个侯府的嫡子,可那人身子不好,没过多久就过世了。青阳郡主守了三年孝,便搬出来自己住。这十几年来都未在改嫁,一直住在郡主府。至于留园,好像也是在郡主府里。”
沈老太太皱了皱眉,“那有打听到郡主府近些日子有外人进去吗?”
沈彦扬摇了摇头,“没有。都说青阳郡主很少出门。就是昨天难得的去了城外。”
沈如晚道:“那应该就是去了安国公府的花宴了。早知道,我就该去拦住这位郡主问一问。”
“晚丫头,你要是问了也问不出什么。还凭白得罪了人。”
沈如晚不解的看向阿嬷。
“这青阳郡主寡居多年,是个寡妇。你若是贸然过去问她,你阿爹是不是在她府上养伤,她怎会承认?这是要避嫌的。更何况我们除了知道你阿爹是在郡主府,可其他事情一概都不清楚。万一,要是弄错了呢?”沈老太太觉得这事很是棘手。
郡主府难进,开口要人只怕更难。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沈如晚开口道:“阿嬷,八方阁的消息不会有错。我相信阿楚姐姐。阿爹一定是在郡主府。”
沈老太太让沈如晚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晚丫头,阿嬷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们所知道的太少了。等你三哥回来,再一道商议如何去这郡主府。”
到了傍晚,沈彦远也回来了,只是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好。
沈老太太知道三郎最是稳重之人,很少见到他这模样,“三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彦远说道:“阿嬷,若是要搬出去的话,我们可能需要先搬到客栈住一阵子的了。前几天明明已经谈好要租下的院子,不知怎的那家主人突然反悔了。我还去了好几家,刚开始还挺热情的,后来问起我的姓氏就改口是说租出去了,也有干脆说不租了。”
沈如晚听了很不对劲,好端端的怎么都不租了?
她不由问道:“三哥,要是我们搬到客栈,会不会也突然不让我们住了?”
沈老太太点了点头,“晚丫头说的没错,也很有这种可能。看来,我们沈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得罪人了。”
沈如晚低下头,自责道:“三哥,会不会是我昨天走失,让人恼了?”所以才会有人出手对付沈家。
沈彦远想摸摸她的头,却忍了下来,“晚晚,别多想。这事与你无关。”
沈老太太低叹一声:“既然连租都租不到,只怕我们要自己买宅子,也会有阻碍吧?”
沈彦远:“阿嬷,你说的没错,我亦去问了,可惜那户主本来想卖的,也反悔了。”
沈如晚听着阿嬷和三哥的话,心想,会不会是昨日跟苏家人争执惹怒了侯府,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在驱赶她们一家?
若是不是住在顾公子的宅子里,她们要面临的无处可居了吧?
可顾公子的这个宅子也不能继续住了。
沈彦远切身感受到,无权无势在京城之中想要扎根,比想象中的要艰难。
沈老太太突然站了起来,“也不是没有办法,晚丫头,你随我进来。”
沈如晚连忙跟着阿嬷进了屋子。
她见阿嬷从包袱里翻出一件旧袄子,拿着剪刀顺着缝剪出了一道口子,再从里头掏出了一团东西。
沈老太太把包住的帕子打开,里头放着几张银票。
“晚丫头,还记得这些吗?”
沈如晚点头,“阿嬷,这不是阿楚姐姐送的那些银票吗?”来京城之前她都让阿嬷给收好了。
沈老太太从这些银票下面,拿出一张沈如晚没见到的,她说:“本来是想等你出嫁的时候,这些东西一块给你压箱子。可惜这回遇上这事,得用这个应应急。晚丫头,你愿意吗?愿意的话,阿嬷就让你三哥明日跑一趟官府办了。要是不愿意,那咱们再想想别的法子,毕竟这东西都是阿楚姑娘送给你的。”
沈如晚看清那张东西后,才发现并不是银票,而是一张房契。
上面写着是在清泉街上的一处二进宅子。
“阿嬷,我愿意,肯定愿意啊。阿楚姐姐给我的,也是给我家人的。阿嬷,你快些拿着给三哥去办,我们早点搬过去。”
沈老太太见她着急的模样笑道:“别慌,这都天黑了,你三哥也得明儿才能去。”
当沈老太太拿着房契给沈彦远的时候,他也很是吃惊。
沈老太太说:“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大郎和晚晚没有白救这位楚姑娘。”
沈如晚心里补充道,何止呢,现在她还在帮阿楚姐姐呢。
大不了下回跟阿楚姐姐见面,让她多咬一口便是了。
“有人想让我们在京城待不下去,我们偏就不走了。三郎,你明日去趟官府把这房契给办了,我和二郎、月娘去一趟郡主府看看。”
沈如晚赶紧说:“阿嬷,我也要去。”
沈老太太想了想,确实也不放心让她一人在家,答应了下来。
翌日,沈家人用过早饭都出来了。
沈彦远拿着房契去了官府登记。
沈如晚跟家人在青阳郡主府的对面街上的茶摊上坐下。
郡主府前有两座大狮子,朱红色的门闭紧着。
没过多久,侧门出来两人。
一个身穿青色袄子的嬷嬷和一个小丫鬟。
沈如晚看着那嬷嬷觉得眼熟。
“阿嬷,我好像在药铺前遇到过那个嬷嬷。”
“药铺?”
沈如晚看着那嬷嬷上了一顶轿子后,很确定的说:“是的,当初这个嬷嬷还捡了阿爹的画像,问我上面的是谁。阿嬷,会不会她早就知道我们要找阿爹了?”
沈老太太朝沈彦扬看去,“二郎,你跟过去看看。如果她还是去药铺的话,说不定那里的大夫见过你阿爹。”
沈彦远点头,很快起身朝街上的人群走去。
茶摊上来来去去的客人许多,沈家人一直坐着未挪动。
过了许久那顶小轿子重新又回到青阳郡主府,身穿青袄的嬷嬷从轿子下来,她的手里拿着补品,身后的丫鬟则拎着不少药。
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位嬷嬷,你还记得我吗?”
平嬷嬷转身过去,只见一个身穿芙蓉色衣裙的姑娘摘下了帷帽,生得琼姿花貌,明眸皓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