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蕊闭上嘴,示意他继续。
“郑然这小子装精,说你和他有婚约,跟秦遇唯谈恋爱就是和他玩,就跟猎奇心理差不多,我就他妈的纳闷了,猎奇,猎他妈谁的奇啊!老子恨不得给他几拳,要不是秦遇唯拦着,我早就打的他满地找牙!贱人嗖嗖的,吃屁吧他!”
盛蕊:“然后呢?”
“然后,他还提到蒋丘那事。”庞意停下来,一言难尽的看向她,“盛蕊,当时报警了吗?”
“报了,蒋丘他爸有关系,我们也不想闹大。”主要是当时担心被盛康伟知道,就只对他说蒋丘欺负人的事,盛康伟与蒋家某支有生意往来,不想太撕破脸面,于是动用了私人关系将人赶出林城,也算惩罚了,毕竟对于他们而言,没钱没权没地位就是最好的惩罚。
“得嘞,自己给自己挖坑不是,敢情就是官官相护呗,蒋丘那事你们不上交给国家,郑然就逮着这口子想搞我们,说是我们打架斗殴,要是翻出来一个都逃不了。”
盛蕊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他真这样威胁你们?”
“可不止一个郑然,你爸也牛,和你们家律师一唱一和,简直傲到天上去,我承认和秦遇唯是不学无术不上进,但做人的基本良知还是懂的,非要给我们按个不遵守法纪的帽子,谁他妈愿意啊!你以为真送去了少管所,这辈子还有的洗吗?”
盛蕊连解释的力气都没了,她只留下一句,“对不起。”拔腿就跑。
庞意在后头囔囔,“你去哪?”
还能去哪。
盛蕊的眼泪随风掉,她那么怕热怕苦的一个人,顶着烈阳,任由汗水冲刷她的伤口,生疼。
她得忍着,咬牙忍着。
秦遇唯家的院子大门紧闭,她不确定人在不在家,所以她就在他家门口等着,一直到夜幕降临,屋内的灯也没亮,盛蕊才确定他人不在家。
他不接她的电话,不回她的消息,是彻底把她撇在了一边。
盛蕊很傻,她可以让其他人去找他,偏偏不做,她倔强的等在他门外,直到他出现。
秦遇唯的脚步很轻。
盛蕊有意识般抬头,“你回来了。”
如偶像剧般的情节。
天空开始下雨,很大一场雨,将两人瞬间淋湿。
秦遇唯的目光冷冽不可直视,如同这场突袭的阵雨散去了原有的热气,连同对她的热烈与执着慢慢消散。
盛蕊感受到了他们之间正逐渐扩大的隔阂,但她心里笃定秦遇唯在乎她,即便相处的时间太短,她的存在依旧对他有特殊意义。
他其实是喜欢她的,但家庭条件过于悬殊,他只能拒绝她。
盛蕊理解。
同样理解他先前的做法,就像她以前霸道幼稚看不起他,于是错过了最好的时间,等到明白就太晚了。
此时的秦遇唯就是过去的盛蕊,她要做的就是相信他并且挽回他。
“秦遇唯,我来晚了。”
她满怀期待靠近他。
秦遇唯并没有拒绝,这无疑是给她的相信增添了一道砝码。
他即将18岁,周身都是男孩子独有的青春气,跨越在青涩的成熟间。
大雨中,他的眼神变得虚无,盛蕊却深信他眸中的光。
先是炙热,像在等待她的到来。
于是,盛蕊似被蛊惑般,踮起脚尖吻了他。
是冰凉的亲吻。
盛蕊眼睫被雨水冲刷,她的伤口瘙痒刺痛,远远比不上秦遇唯低头看她时那凉薄的一眼。
他推开她将她关在门外,径直回屋。
盛蕊失神地望着他背影,雨水刮在她身上,异常寒冷。
她想起上辈子的事,她不让秦遇唯进门,就因为他身上沾染了别的女人的香水味。盛蕊太霸道了,告诉他,就算是她不要的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秦遇唯就在门外淋了一整夜的雨,管家叫他进去,他摇头道:“太太的话就是圣旨,她不消气,我不进门。”
而他在乎的盛蕊躲在影音室看了一夜的电影,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要不是见着家庭医生出门,她还不知秦遇唯淋了雨回头就发起高烧。
秦遇唯的病拖了小半月才好。
在家中见到家庭医生进进出出,她更是没有在意,心想这男人可真矫情,身子骨弱的一塌糊涂,淋一场雨而已就病了这么久。
念叨仅仅是念叨,不曾放在心里,就只顾自己逍遥。
往后,她备受痛苦与思念的折磨,日日夜夜含泪入眠,又在凌晨哭着醒来。
她以为那就是报复了,是秦遇唯给她的报复。
可惜,是她过于天真。
即将成年的秦遇唯在帮他。
漠视她,就是对她最深的报复。
她的果,尝到了。
如鸩酒毒药,入喉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虐自己
虐到哭了。
本来想分开发,但想想算了,这样比较连贯,也算大肥章了。接下来就追妻吧!
第40章
那场雨让秦遇唯的身体大不如前, 他掩饰的很好,在盛蕊面前他依旧完美。
秦遇唯葬礼那天也下起雨,盛蕊坐在车中等吊唁的人离开, 雨珠打在车窗上,她开始疯狂的想念秦遇唯, 他的笑他的好, 以及他于凌晨给予的温柔。
那种情绪一开始不觉得,而后浸透在骨子里, 待她碰上一点,已中毒颇深, 她中了秦遇唯的毒,可没人能懂, 她连自己都弄不懂, 迷糊着, 痛苦着。
盛蕊讨厌下雨。
林城的阵雨伤透了她的心,每一次都在离别, 且都与秦遇唯有关。
“秦遇唯。”
她站在院门口轻声唤他名字, 他走的很慢, 移动到庭院中央便不动了。
没有回头。
盛蕊拽紧手心, 脸上早已被雨水浸湿,她张了张嘴,有太多话想说。
然而开不了口。
渐渐, 她就不说了, 雨水是冷的,她能感受脸上的热泪,滑落进嘴角,又苦又涩。
她其实不应该这样苛刻。
除开未来的秦遇唯, 也不是每场雨都这样可惜。
至少17岁的秦遇唯会与盛蕊在屋檐下躲雨,那把黑伞就是见证,他们同撑一把伞,在雨中牵手。
盛蕊叹口气,她需要让秦遇唯看见她的真心,那里没有欺骗,没有任何目的,只有她无处躲藏的爱。
她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双腿抱膝,似要等他一个回应。
一分钟是等,十分钟是等,半小时也是等。
秦遇唯能做到,她也可以做到。
只是意识越来越迷糊,眼皮重重地耷下去,身体虚晃两下倒进了某个温暖的怀抱。
“秦遇唯。”
她在谁的怀中哭泣,呼唤的又是哪个他。
黑色轿车停在巷口,盛康伟从车中下来,司机举着宽大的长柄伞为他引路。
他的肩头与衣角落下几滴雨,直到看见盛蕊被人抱住,脚步逐渐加快,眉心又多皱几分。
秦遇唯的目光探向他。
深邃犀利,锐利幽深。
成年男人与青涩男孩的对抗,或许成熟能占上风,但狼崽的獠牙也很锋利。
还是只不服输的狼崽子。
盛康伟从他手里接过盛蕊,听到女儿口中的呼唤,脸色阴沉沉。
“蕊蕊。”
盛康伟低声唤她小名,盛蕊便往他怀里钻,双手牢牢抓住他的领口,犹如找到了最温暖的地方,可为什么还有眼泪要落下。
“蕊蕊,回家就好了。”
盛蕊身体发烫,烧的头昏脑胀,她似乎看到了秦遇唯,却不想眼前只有盛康伟,对她严厉的父亲,心中只有她母亲与事业,但他也是她的大树,足够为她撑腰。
“爸爸……爸爸……”哭声响起,混合着伞面上的滴答雨声,入耳只剩叹息。
原来,她也会梦到17岁的秦遇唯了。
喜欢是大肆宣扬,爱是无所适从的欢喜,沉默便是她的归宿。
盛蕊是被疼醒的。
她从二楼跳下去时受了伤,小腿划拉了几条口子,脚踝有轻微损伤,之前心里只想着去见秦遇唯,也不觉得疼,病来如山倒,烧退后身上的痛被无限放大。
小腿酸痛,筋肉一抽一抽的疼,她睁开眼,后背已经一身的汗,手掌发麻,喉咙吞咽更似磨锯子般,开口说话声音嘶哑,宛若废人。
她再重新躺回去,卧室门从外推开,盛太太进门与她视线相撞,捂住嘴眼泪簌簌坠落,快速奔到盛蕊床边,露出比她还委屈的模样。
“蕊蕊,你醒了,还疼吗?”
盛蕊感受到她滴在手背上的眼泪的温热,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来,“妈妈……”声音微弱,但不是之前那样的虚弱,是有缓缓好转的趋势。
“蕊蕊,是不是哪里疼?你昏睡了一天,妈妈好担心,应该饿了吧,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做。”
“妈妈……”嗓音真难听啊。
“不过你刚醒得吃点清淡的,我熬了粥也煮了汤,我现在就去帮你准备。”
“妈妈!”盛蕊挣着起来,盛太太性子软,脾气好,最看不得盛蕊受欺负受委屈,这回心疼的要命,她按住盛蕊的肩,“还没好,先躺着。”再贴上她额头试了试温度,才松口气,“蕊蕊,是不是还难受?”
盛蕊摇头,眼角渗出泪,但始终未曾落下。
“妈妈,我饿了。”
“好,我这就下去,蕊蕊,你等我一会。”
盛蕊附送一个大大的笑,等她转身,笑就没了,她好累,全身都在叫嚣着无力,她却不能反驳。
苦头是她要吃的,既然迈出第一步,她得咬牙坚持。
手机就放在床头,电是满格,除了莫小咪没有人找过她。
庞意不找她情有可原,秦遇唯不回她也很正常,只是心里堵得慌,她摊在床上回想那天的事。
她有印象自己绝对看见了秦遇唯,可她发烧晕过去了,做不得真。
若是真的给了她拥抱,那也只会是在梦里。
梦里的秦遇唯,会对她一直温柔。
不会轻易推开她,永远都不会。
她想给秦遇唯发消息。
——秦遇唯,你打算以后都不理我了吗?
不行,太直白。
删掉。
——秦遇唯,我们没分手吧!
好像也不太行。
头疼。
他们是在恋爱呀!
却总像一场梦,好似都是盛蕊的幻觉。
——秦遇唯,我很想你。
她打的话非常正式,连标点符号都没忘记,正好盛太太推门而入,响起的是盛康伟的声音,他们一同上楼看她,吓得盛蕊手心一滑手机跌落在地毯上,她连伤口都不顾了,立马拾起。
“蕊蕊?”
盛太太劝她,“少看手机,你要养好身体。”
“好。”盛蕊慌张点头,不敢看她爸的眼,然后拿起手机。
糟糕,信息发出去了。
按键手机什么时候都不好使,偏就这个时候好使的厉害。
盛康伟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双手扣在胸前,看盛太太给盛蕊喂粥。
盛太太好不容易有机会照顾她,盛蕊难得在妈妈面前娇气,不吃这个不吃那个,盛康伟可看不过去了。
哼哼几声,开嗓,“盛蕊,好好吃饭。”
盛太太拿眼斜他,转头对盛蕊道:“别理他,蕊蕊,还想吃什么?”
“吃,猪蹄。”
“好。”兴许是她太乖,盛太太都没反应过来她点了什么菜,回过味来才恍恍惚惚地问,“现在能吃重口味的东西吗?猪蹄汤可以吗?”
盛康伟在一旁笑道:“怎么不行?以形补形,让她的猪脚也能好快点。”
盛太太那眼神制止他,盛康伟在太太面前向来犯怂,自觉闭嘴出门,出去前盛蕊的视线一直跟着他,但谁都没再说话。
盛蕊这一病就是五天,原先请的假期又往后顺延,她落下的课程与作业,班主任说会派人送过来,让她安心养病。
托这场病的福,盛蕊长这么大头一回体会到父母在身边备受关爱的感觉。
盛连渊跟郑然进入玄关,就听到了大厅里盛蕊的撒娇。
盛蕊很少跟盛太太闹腾,盛太太宠她护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母女俩难得温馨,盛连渊觉得欣慰不好打断,还是盛蕊先瞥见了郑然,脸色才拉下来,恢复了原来的高冷。
盛蕊再扫到盛连渊身上,狠狠瞪他,直白透露出她的不喜。
郑然来做什么,她看到他可真扫兴。
其他人不知道盛蕊和郑然之间发生的事,盛蕊相信郑然会记的一清二楚,他们应该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没想到郑然还能与她玩金鱼失忆的游戏。
不知道是脸皮厚到了极点,还是家族利益驱使,甭管是什么原因,总之都让她厌恶。
盛蕊对郑然的厌恶摆到了脸上,他一来,她就上楼,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
她听到郑然跟盛太太说来意,是来看她的,听说她生了病特地来拜访,她可不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不值得他特地来一趟,如此,郑然的目的愈加明显。
嘴角划出讽刺的笑,转头就对上盛康伟的注视。
他从书房出来,手上托着一本厚厚的相册。
盛蕊抿抿唇,忽然说了一句,“你快点放弃吧,我不会和郑然联姻。”
“理由。”他是在很正经严肃的与她对话,盛蕊感受到了。
“没有郑家,我也会做大盛氏,爸爸,不是非得找郑家联姻,也不是非得靠他人的帮助盛家才能维持它的辉煌,没有人帮,我照样也可以。”
盛蕊目光坚定,藏有无坚不摧的深意,“除非你不信自己的女儿。”
他信,怎么会不信?
高傲的姿态,不容忽视的强势,在他面前没有丝毫胆怯,蓦地,便与狼崽子的锐利眸子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