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实话,汗味、烧烤味还有血味,挺刺鼻,尤其是在盛家香氛影响下更为明显。
盛蕊猛然抓住他的腿,抬头一字一句问:“秦遇唯呢?他有没有事,他回家了吗,伤口都处理了吗?”
张嘴,眼泪簌簌下坠。
“蕊蕊,秦遇唯……已经回家了。”盛连渊演技不好,边说边用余光看盛康伟,正好被盛蕊瞥见,她笑着站起来,嘴里发酸发苦,明明没有受到一点伤害,身上却痛的要命,多呼吸一次就得受一次磨难。
“撒谎,你们都在撒谎。”盛蕊管不了那么多,快速奔向门口,盛连渊脚步向右移将她挡了回去,他按住盛蕊的肩迫使她镇定,“盛蕊,听话。”
“听什么话,听你们的话?”盛蕊挣开他的手,走到盛康伟面前,紧紧盯着她爸的眼,“你不让萧毅去救他,你让他活活被打,你才是凶手!”
“啪!”
盛康伟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盛蕊泛白的脸瞬间印上了红痕,想必是用了七八分的力。
武断□□,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这就是她爸。
盛连渊靠近她,安慰,“蕊蕊,听话。”
在盛家,谁都得听盛康伟的话,不听话就是这个下场。
盛蕊走进书房,盛康伟正抽烟,整间房里都是浓雾,盛蕊咳嗽几声他才按灭烟头。
狠狠盯她,“翅膀硬了,不把你爸放在眼里,盛蕊,你真以为能瞒得住我!钟喜的离开还不够你收敛,非要闹的人尽皆知才好!你不要脸面,我盛家的脸面还得要,你追着他跑,你是什么身份,秦遇唯又是什么背景,你都了解过吗?”
“他爸爸秦章,当年在金城投资失败,变卖祖产抛妻弃子投奔国外,十几年不敢回国因为怕人戳脊梁骨,他投资失败害多少家庭破裂,只要回国立马被人指着鼻子骂,根本没脸回来,可这人后来在m国发达,干的也是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有这样人品堪忧的父亲,生的儿子也是歪瓜裂枣,你跟着起哄你瞎凑什么热闹,他配得上你吗?”
盛康伟气的头疼,手指戳在桌上发出咚咚响,面对盛蕊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她依旧无动于衷。
诺大的书房,她站在门口与他隔了大半的距离,脸上红肿,盛康伟被刺的触目,随即又移开视线。
“盛蕊,如果没有秦遇唯你还是我的好女儿,听话上进,没有学坏。”
她嘴角吃痛,扯起来就如撕裂般,“事实摆在你眼前,你却装看不见,也对,这是你一向的做事方法,把商业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那套放在你亲女儿身上,我必须为盛家活着,必须为了盛家的事业与不喜欢的人联姻,必须听你的话走完你心中最正确的路。”
盛康伟硬生打断,“这有什么不对吗?”
“对,你永远都没错。”盛蕊往后会和秦遇唯结婚,也不过是因为她的父亲看中了秦遇唯的才能,靠着他的运作让盛家成了不可比拟的存在,换做成熟稳重的秦遇唯,盛蕊与他在一起完全可配,但现在不行,此刻的秦遇唯是他眼里没用的小混混,盛蕊与他在一起是丢盛家的脸!
商人重利,哪里会懂情感的可贵。
她保持着微笑,眸光淡然,似乎在看他,又不是在看他,“钟喜在离开前告诉我秦遇唯的身世,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至于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太多,你觉得他混社会成不了大器,那是你小看了他,看不上他是你眼光狭隘。”
“盛蕊,我是你爸,你就用这副态度跟我说话?简直没大没小目中无人!”
怒气游走周身,盛蕊注意到他紧握的拳,冷眼笑说:“我不光没大没小还恨不得与你们脱离关系!你要打就打,反正今晚也不差你那几巴掌。”
她这样讽刺盛康伟先前的巴掌,他又怎么下得去手,当时是气急了才动手,能好好说话的时候他从不动手教训她,他也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何况盛蕊是他亲闺女,疼惜还来不及,自己都懊悔怎么没忍住。
盛蕊偏就反骨,与他对着干,他就是想道歉也拉不下脸面。
“你想怎么做?”
“从小到大是你们在辜负我,能好端端长到现在都是我自己努力的成果,可惜我也长歪了。”盛蕊挤出些许无奈的笑,“我会跟秦遇唯在一起,不管你们接不接受。”
心中下了笃定的信念,任谁都不能将他们分开,盛蕊怀着希望而生,如果因为她而遇到阻碍,她也会奋不顾身将那些荆棘阻碍清扫干净!
盛康伟沉沉的叹气,他倒时差没有困意,盛蕊又是那样的态度,他更睡不着了。
回国是早就定下的计划,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因各种琐事推迟,不过他从未忽视对盛蕊的关心,可以说盛蕊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除了她倒追小混混这事。
钟喜是他亲自选的管家,她的工作没出过任何纰漏,唯独在近两个月的报告里将盛蕊的性情大变抹了去。
盛康伟再怎么忙于事业,对于自家女儿的变化还是能察觉出来,难道是盛蕊进入了叛逆期?
他想知道盛蕊真实的情况,办法非常多。
很快,盛蕊“叛逆”的消息传来,他在大洋彼岸气黑了脸,盛连渊被他打发回国,没想连亲弟弟也成了盛蕊的盟友,盛康伟生气归生气,又觉得盛蕊不愧是他闺女,纯粹的可造之材,浪费在追小混混上视为可惜。
盛蕊是盛家人,是盛康伟的独生女,往后要继承盛氏,她的责任可谓重大,盛康伟绝不能任她胡来。
于是,在没有任何告知的情况下突然回国。
下飞机后接到盛蕊闹事的消息,他第一反应就是,他必须得见一见秦遇唯,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迷住盛蕊!
派出所的办案室,能听到钟表的滴答声,盛康伟的对面就坐着秦遇唯,他长得还不错,身形偏瘦但听说揍人的时候很有劲,诚然他的手背上都是伤痕,眼睛充血,脸上红肿破皮,衣服灰扑扑沾了血迹,头发更是被汗液打湿显得极为狼狈。
盛康伟自他坐下鼻子就皱起,虽不着痕迹还是被秦遇唯发现,他连呼吸都变得谨慎。
“你好,我是盛蕊的父亲。”
“感谢你今晚保护盛蕊,原本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秦遇唯双唇微张,又被他抢先,“感谢归感谢,我还是希望你能与盛蕊分开,至于原因,你一定能猜到。”
简单明了,直白易懂。
盛康伟的律师进门,随行的警察告诉秦遇唯没事了可以回家了,而成哥因为有前科得关进去好几天。
秦遇唯不甘心啊,他一句话都未曾解释怎么就要被迫分手?
他上前,还没靠近盛康伟,律师已经拦住他。
“盛先生,我喜欢盛蕊。”
掷地有声,让人信服。
但盛康伟不信,他甚至露出嘲讽的笑看向秦遇唯,“喜欢,能有多喜欢,你靠什么喜欢她。盛蕊会出国留学,会继承盛家,你有什么资格与她在一起,凭着你的拳头还是你一身混社会的胆量?别天真,小同学,我曾在m国与你父亲打过交道,他这人手段阴狠,很难说你会不会遗传到他的坏毛病,你说,我又怎么会让盛蕊同你一起。”
“不要再来找她了。”
“如果有,下一次进去的人就会是你。”
盛康伟下决心要斩断他们的联系,狠话放了,那小子失魂落魄必定是会好好思考他的提议。
盛蕊还年轻,她只被眼前的深情迷昏了头,远不知未来会有多少比秦遇唯更优秀的人出现,因为一个秦遇唯而止步不前太不划算。
书房外,飘来一股咖啡香。
盛连渊大半夜给他大哥煮咖啡,换做旁人得骂他不清白,大晚上喝什么咖啡,让人怎么睡!但盛康伟不会,他有心事就想喝咖啡,还得是特浓苦咖,醇滑细腻,就能将他心头的烦闷消去一半。
“大哥,蕊蕊回房了,楼下有人守着,不用担心。”
“嗯。”盛康伟抿一口咖啡,盛连渊小心翼翼揣摩他眉间的神色,开口说道,“其实这事不能怪蕊蕊。”
“连渊,回去休息,我自个呆会儿。”
“那,好吧。”
还没到女大不中留的地步,怎么就隔阂越来越深,盛康伟想不通。
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杯中咖啡见底,依旧头疼,书房窗户开了小缝,窗帘随风飞舞中,尖锐的女声陡然响在夜空中。
“蕊蕊,快下来!”
他快速奔出书房,盛连渊和几个手下从楼下急匆匆上来,都听到了盛太太的呼声。
盛蕊的房门敞开着,一眼就能见到跨坐在阳台栏杆上的她。
“盛蕊,胡闹!赶紧下来!”
盛康伟站在盛太太身旁,担心她焦虑到发病,扶着她的腰又看向盛蕊,她背对着房内,猜不透她的想法,盛康伟的手心渗出汗,而盛连渊悄悄穿过露台,将盛蕊拦腰放倒。
“蕊蕊……”盛连渊先是一惊,再说不出话来。
盛蕊脸上被泪打湿,却在笑,闭上眼睛,眼泪也能从眼角滑落。
盛先生舒口气,盛太太抱住盛蕊哭成泪人,“蕊蕊,不要吓妈妈!”
盛蕊睁开眼任由她的眼泪灌进脖子里,她瞪大双眼望着盛康伟,似乎在告诉他,“我不会放弃。”
我不会放弃秦遇唯。
我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跳楼?二楼而已,只要我想,多高都能跳。
盛康伟从没见过盛蕊用这样冷漠的眼神瞧他,心中拔凉,女儿就在眼前,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看好她!”
盛太太泪眼模糊,声声叫她名字,“蕊蕊,你到底怎么了,蕊蕊,别哭,妈妈也好难过……”
她没有哭,是眼泪自己跑出来,她才不想哭,她还没看见秦遇唯,怎么能哭。
“阿蕊,别哭。”
脑海中的记忆,又与现实重合,两张熟悉的脸,一张青涩,一张成熟,他们齐声开口,“阿蕊……”
只一句,唤醒了她所有遗憾。
“秦遇唯。”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凌晨的街头,秦遇唯偶然转身,空无一人,身边的庞意眼圈红透,冷不丁吸溜鼻涕带着哭腔问他,“看什么呢?”比他还委屈,比他还想哭。
“没。听错了。”
庞意闷闷地“哦”一声,眼泪就掉了,他偏头悄悄抹眼泪,秦遇唯伸手要烟,“给我一根。”
“少抽点。”庞意把一整盒烟都给他,眼泪还在止不住的冒。
秦遇唯踢他一脚,扯到伤口疼的龇牙咧嘴,“出息!”
“我没出息,你最有出息!”
“是啊,我也没出息。”
他停下来,忽然蹲在地上捂住了脸,“庞意,我难受。”
心脏疼,哪哪都疼。
十八岁,成年前。
秦遇唯第一次感受到了阶级的残酷概念,他们是上流圈子的人,谁见了都得鞠躬弯腰低人一等,而他呢。
他算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 得虐几章了
第39章
盛蕊闹过头, 换来的是更严厉的处罚。
她哪儿都不能去,手机被没收,除了佣人送饭进卧室谁都不许靠近她, 连盛太太都不允许。
盛连渊得了允许来看她,其实是做说客。
“学校里给你请了假, 至少有一周的时间, 大哥让你好好反省。”他停顿几秒,目光探向坐在墙角的盛蕊, 露台被封起来,她出不去, 以双腿抱膝的姿势,脑袋埋在腿间, 似听不进任何人说的话, 彻底成了石雕。
卧室光线太暗, 厚重的窗帘遮住所有光亮,只余床头一盏夜灯开着, 从晚上点到天亮, 估计盛蕊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不与人说话, 孤独的像消失频率的座头鲸。
盛连渊走近她,盘腿坐在她对面,手中还有一杯温牛奶。
他想揉揉她的发, 最后只能搁在半空作罢。
“蕊蕊, 大哥和嫂嫂不是不管你。实话跟你说吧,你妈妈身体非常不好,越来越忘事,有时候连身边的人都会忘记名字。”
“大哥不想你担心, 所以一直走哪把她带到哪,你是没见过她发病的样子,不然铁定会吓着。”
“大人们总有自己的为难之处,我们不是不想让你谈恋爱,也不想过度的干扰你的人生,只是生在盛家,你身上的担子尤为重,大哥迟早会把盛氏交给你,如果你闹的太荒唐着实会伤透他的心。”
盛蕊缓缓抬头,眼圈红透布满淡淡血丝,眼皮都是肿的,脸色也够苍白憔悴,声音哑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蕊蕊……”盛连渊说不出口,有些话一句两句很难说明,况且盛康伟并不想太多人知道,连亲闺女也不需要。
“从来没人跟我说过,从来就没有……”
盛蕊双手捂脸,脸颊发烫,肩头一抽一抽,眼泪就顺着指缝濡湿了手心。
她想起来了,那是秦遇唯离世后的一天。
盛蕊终日沉醉于酒吧轰趴中,过得浑浑噩噩,入夜带了一身酒气回来,大厅里灯火通明,盛太太在沙发上睡着了,盛蕊打着酒嗝站在她身边看了好久,盛太太迷糊间睁开眼,犹如看陌生人般,“你回来了。”
盛蕊没理她,掉头上楼。
自从她过上纸醉金迷的夜生活,父母开始给予她过多的关注,她太不习惯,也没学会怎么与父母沟通。
喝了太多酒,在盛蕊的意识里好似听到楼下叮铃哐啷的声响,翻个身睡不着了,不过凌晨四点。
她披薄毯子下楼,就见盛太太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也不知在做什么,时不时传来锅碗相撞的声音,盛蕊以为盛太太摔了东西,额头又阵阵发胀,走到她身后见到狼藉一片的厨房,脸色立马沉下来,“妈,你大晚上不睡觉做什么?”
她习惯性去冰箱拿蜂蜜水,却扑了个空。
前些日子,张嫂回老家,走前还说蜂蜜水不够用了,要她少喝点酒。盛蕊听了就忘了,根本没想过去准备,蜂蜜水只是她的习惯,又不是她的必需生活品,没了就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