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顿外派的官员现居住与城主府邸,门外成天堵着亡者的家族、友人、雇工、奴隶,当地的百姓不少加入了这场反抗。
火把与镰刀被举起,棍棒和锄头已准备好,纺锤可以做武器,弹弓能够发泄心中怒火。
新上任的炬者按照兰顿的规矩将所有娱乐的场地全部关停,推迟到深夜方准许营业。
商铺关门,人们走上街头呼喊反抗。
“布加不是兰顿!让那些兰顿人滚回他们的雪地里睡觉去!”
“废黜‘割地女王’!”
“告诉那些冻死佬,就算他们加多少兵力……我们!布加人!但凡活着一个都不放过他们!”
类似口号流传甚广,你们在路上已有所耳闻。
你不禁为布加人捏了一把汗,亲身体验过才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多么可怕。
然而奇怪的是,无论布加城闹的多凶,镇压归镇压,却没有屠城。
对于割让的所有城邦,文森特没有下命令,像往先其他君主占领新的城池所做的一样。
屠城。
他似乎更希望能够以殖民的方式和平统治,使用更加温和长久的手段。不久布加城接任的炬者被斩首示众,换上了新一任炬者。原布加城城主的死亡并非他的命令,相反,打乱了文森特的计划。
那家伙在想什么?
想要保存新国土的生产力?还是对自己的能力过于自信?
……又或是,他内心深处,也有所敬畏?和亲手杀死诺亚,有无关联?
一如赎罪。
相逢那日,克莱恩将你从凯撒手中抢过,相互厌弃恨不能把对方吃了。克莱恩再三确认凯撒没有发病后弄伤你,两人才算完。
“我说了不会弄伤她!我宁愿受伤的是我自己!”
“会议室。”
克莱恩不带感情地吐出三个字,压低眉毛锁住凯撒额心,随时准备迎接来自眼前这个疯子的袭击。他与你骑马并排而行,将你归于他的保护范围之内。
凯撒脸颊抽动,嘴唇上翻露出一点浅红色的牙根,看你没有和他共骑的意思,无奈压下脾气调转马头前行。
你安抚地揉揉克莱恩的头以示奖励。
嗯,小伙千千万,不行咱就换。驯不乖的犬,你可不想收留。
你们日夜兼程赶到布加城外的山上,树林茂盛植物繁密,远远一看什么也看不出,谁能想到将近三千号人陆续在此处集结。
半夜,一位披着斗篷的男人在小领主司各脱的带领下面见凯撒。
他小心地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白皙富足的脸来——休·安斯艾尔。
“嘶——”你与凯撒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相互看向彼此。
尽管极其小声,休仍听见了,他笑着咳了一声:“我来,是替父亲向您传达一个好消息。”
“臣下与亚瑟陛下的婚姻无效。”
“安斯艾尔希望成为您最坚实、忠诚的信任者。”
休单膝跪下,银光闪闪的铁甲压入泥土中,诚恳宣誓。
他带来外界的新闻:
随着更多城池遭遇割裂,各家害怕自身利益受损,在某一回夜半,亚瑟被幽禁在深宫中作为一个傀儡。
西林无主人。
凯撒继位,众望所归。
各家军队正在向此处汇集,等候他的命令,安斯艾尔家的私兵最先到达,已在山脚等候。
经由商定,凯撒先退至尚且属于西林势力范围的邻城斯泰临时登位继任为王,同时城池作为庇护,供各家私兵集结。
同时,禁停各城追捕,开放前往兰顿西境的海禁——方便你回到势力大本营。
凯撒与克莱恩在你的前行路线上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听我说,马上就要打仗,你不能再留在这儿,伊薇尔。”凯撒在你临睡前将这个消息通知与你,摸了摸你的额头,“你得回西境去,那会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刚刚开完今日最后一个作战会议。
“你不能打着为我好的名号干预我的选择,我要去哪是我的事……”你有些烦躁地从床上坐起身,急于发表自己的意见。
克莱恩从门口走进,斜倚在墙边:“行李已经收拾好,明早动身。”
你们暂时居于斯泰城城主府邸客房,要捡的东西并不多,几月来的军旅生活将你的刚需降到最低。
你震惊的目光在凯撒与克莱恩之间,一近一远来回打转:“你们早就一齐算计好了?!”
“战事随时都可能发生,我必须确保你的安全,尽管痛恨离别,但这是最好的选择。”
凯撒扶着你躺下,他此时的态度柔软不失强硬。
“睡一觉,明日我会出征,而你将返程。”
“请为我祈祷。”
圆月落下,初阳升起,河风拂面,克莱恩双手提着你与他的行李站在甲板上,看你远眺斯泰城的方向。
你手上捧着一个盒子,今早在床头发现的,上面写了一句话:“上船后打开。”
你能想象他站在斯泰城的最高处号令士兵的英武,临行前雄壮的呼喊隐隐听见一二。
到底是一只狮子,不会因为受伤与否改变本性。舔舐完伤口,他仍能撕咬搏斗。
马蹄奔腾,旗帜飘扬,铁甲扬鞭,浩浩荡荡从城门鱼贯而出。
你收回目光,掀开了手中装饰漂亮的漆盒顶盖。
里面放着一把火铳。
“你当初走的时候……还说要送我一把火铳呢,看来你完全把我忘得一点不剩。”
在安纳巴的森林中相遇的那天,你和凯撒说过这话。
他原来一直都记得。
你将火铳拿出,握在手中掂了掂,看装饰的纹路式样……是你少年时曾经偷偷请人打造送他的那把。
兜兜转转,回到了你身边。
火铳下压了一张纸。
嗯?他还给你留了信?你展开纸张,上面不过一行字。
克莱恩从你肩膀后凑近,他看不太懂,许多字认不全:“上面写了什么?”
“啊,没什么。”你若无其事地将纸叠好收起,“让我小心使用这把枪罢了。”
克莱恩狐疑地瞥了你一眼,看你毫不心虚,打消了探究的想法。
笔墨被压在冰冷的铁物之下,木盖将心意妥当盛放。
“伊薇尔,我将心锁的钥匙交给了你,请在我凯旋之时回到西林,替我将它打开。”
乌鸦落在古堡的石台,张大破风的嗓门大声叫喊。
“要打仗!要打仗!要打仗!”
一双纤纤玉手将它接了过去,尖锐殷红的指甲为乌鸦梳理起毛发。
女主人黑纱掩映下的面孔冷漠妖娆。
“怕什么比尔,打不到这儿来。他们那些人类的生死,与我何干。”
指尖轻扣石台,敲击出规律的“沙沙”声。
“贪婪恶心的蠕虫,死多少都不可惜。”
铁甲在阳光下反射着日光,新晋君王面色沉肃,手中长剑在握,凛然杀伐,宣誓号令间不怒而威,身负天然王室气概检阅全场。
他所有的温柔与牵挂此时业已远走。
于是,凯撒冷声下达命令,传令官纵马穿过军队,声声震动。
“——前进!”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一下,哥哥得等一会,狗文以及小鱼们最近要上线了感谢在2020-08-2401:28:06 ̄2020-08-2423:2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光之咸鱼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斐冕25瓶;朱一龙的芳心纵火犯、团团团2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九周目内奸
老头在城门处登记下自己的名字。
负责帮助记录姓名的书记员略感惊讶,他感叹道:“老先生,您的字写的真漂亮。听您的口音,似乎和皇城那边有些接近。真难以置信,在您如此朴素的衣着下藏着一个受过完整教育的灵魂。”
老头笑了笑。优雅的搁下羽毛笔。
“你是一位诗人吧?”
书记员稀奇道:“您怎么知道?”
老头嘴角微扯,答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想成为一个诗人。你身上有我熟悉的气息。”
他的气质在人群中十分独特,稳健持重,不失放逐心灵的轻快,历经岁月的平缓无波,经过无数打磨沉淀而成。面目祥和,转眉谈笑间偶尔露出一丝威压,鼻梁挺直,鼻尖细窄,双颊清瘦,皮肤稍有几处明显的坑洼,头发见白但双目依旧锐利逼人,和普通人轻易区别开来。
你说他有七十岁,却有四十来岁人的精神,你说他四十岁,头发却已白过一半。
因此,尽管服饰破烂,士兵未敢轻视。
老头浑身上下只带了一个包裹,鼓鼓囊囊,走动时不见钱币响动,却飘出一股甜香。
老头拉住其中一个守门的卫士问:“看门的老爷,请问这儿可有船一直往西北去?”
卫士本想呵退这个不懂事的老头,不知为何心中带了几分忌讳,虽不太高兴,还是硬硬回了一句:“洛里昂可没有去西北的商船,你要是真想去,上魔法协会下属分行问问有没有要走的商队肯带你一程。”
老头点点头,穿过大街小巷一路问询走到分行门前,后退几步,抬头再确认了一次顶头标志才谨慎进入。
宽大的柱头顶部雕出盛大的花朵,以立柱为中心延伸出数道弧形拱梁,连接处火光燎燎。
前柜负责咨询的精灵迎上来询问他需要什么帮助。
老人点点头,慢慢遣词琢句,笑容宽厚:“日安,小姐,实在打扰。我想知道近日有无往西北方向去的商队,如果有,可否捎我一程?我懂魔法,还能帮忙干活。”
“抱歉先生。”精灵发音标准地回道,“我们分行暂时没有那边的业务。”
她十分好奇:“您的行李里头一股甜味。”
“……啊,是的,外头要打仗,赶在开战前回来。路上买了许多的糕点,我猜孩子喜欢。”老头点点头,“那有没有其他什么办法,还请您指点?”
精灵想了一会:“您出城,城外不远处有一片森林,沿着它走,大概一天左右,到下一个城市问问,说不定他们会去。”
“但森林内有些危险,城内人多数邀伴前去,先生如果一个人还需小心。”
老头连连点头道谢,提上包袱往外走去。
“先生,您还是自己把糕点吃了吧,路途遥远,点心一会就坏了,等不到那时候。”精灵从台内探头,朝门外的人补了一句。
老头脚下一顿,在街上怔愣了好一会才继续前行。
“……啊呀,我只记得她喜欢甜食,怎么忘了食物会坏呢。”
风尘仆仆地下船,你没有通知任何人前来接你,抵达马迪尔堡时已是下午,集市未散。
在西林你与凯撒行踪泄露这件事,可供怀疑的人太多了,相互核账的会计们,负责掌管财库钥匙的数个管理员,运送财物的员工……还有,维斯帕。
如果确实与西林来往,不可能毫无痕迹。
“走,找一处旅馆先住下。”
“不回家?”
“那只是一套供我歇脚的建筑物,可不能为我遮风挡雨,克莱恩。”
“好的。”
特意找了一处不引人注意的小破旅馆安顿之后,你锁死门窗,拉合窗帘,详细吩咐一番,准备在此处住上大约十天。
克莱恩坐在床沿,点了点头,他与你共用一个房间,然而晚上并不在此处休息。
等你睡下,夜深人静之时,他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窗户被推开,克莱恩别好短剑和绞杀索,他摇醒了熟睡的你:“记得锁窗,注意安全。”
等你坐起,他已经脚蹬窗棂一跃而下,在马迪尔堡街道错落有致的屋顶上轻灵飞跳,如飞鸟熟练穿梭其中,高低俯冲,尽在掌握,逐渐融入夜色不可见。
“嗒。”
细细的铁丝探入锁扣,几个特定的扭转之后,一张防御魔法阵出现,克莱恩悄无声息地比划破解。作为主业刺客副业飞贼的一把好手,没有什么防盗手段他没见过。
今夜光临的是会计瑞切尔的书房。
地上落了大把大把的头发,散落几张演算纸,合上的书中藏了六枚金币,应该是他的私房钱。克莱恩小心俯下身敲了敲地砖听声,按他的经验来看底下都是实心,地缝严实,没有大的摩擦痕迹,应该没有;书架挨个翻找一遍,没有发现机关;金属偶像完整一体,没有藏物;蹑手蹑脚潜入卧室,会计夫妻二人正在达成生命的大和谐……
克莱恩翻遍了整栋屋子,离开时发现书桌底下还有一块垫脚的布料,蹲身一看,上面画了画,和他刚刚看见的姿势大同小异。
克莱恩脸色爆红:“……”
他没翻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下一家。
白天你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地上补眠了。
“嗯……克莱恩?”
你打了个哈欠,盘腿坐在床上眯起眼,透过生理性泪水模糊看见一个影子蜷缩在地。
他翻转身体,将埋在地板上的脑袋露出半个,全身忽然绷紧,对你匆忙眨了眨眼:“没结果。”
“啊,没事,休息好再去。”
“……嗯。”克莱恩支支吾吾半天憋出一句,“你睡衣很不错。”
你:“?”
“我睡了。”整颗脑袋重新埋下。
歇息一两天后再探查其他目标,剩余九天安排皆如此。
“维斯帕那儿也没事,唉,第十一天了也没什么消息。”你愁眉苦脸地在床上抱住抱枕滚来滚去,被褥将你缠成一条虫,“按常理,要是有内鬼传信,往往牵出一条线……怎么可能那么干净,什么都不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