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扑棱着翅膀停留在窗台上,瞧见艾斯本招手就飞了过去凑在他耳边耳语。
“王妃摄政,女王退居养病,刚刚加缪向又向伊薇尔投诚。”艾斯本颇为玩味道,“你的速度还没有我妹妹快啊,凯撒。你说我怎么放心把她交到你手上呢?”
“她只能嫁给我。”凯撒用尽力气掰开艾斯本的手,“你做好我们约定的事就够了,干涉太多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即使是魔王,我也有办法让你无法得到满意的结果。”
他是一只耗尽气力的狮子,就算逼到末路也要咬断所有威胁的喉咙。
按照加缪的建议,你把艾利克·莱斯特接进王宫作为质子,这才放心让加缪出兵。从莱斯特家族举兵驱逐兰顿境内士兵起,兰顿和西林正式宣战。愤怒的西林人终于有了明面上反扑的机会。
你借女王的名义发布征兵令:
“我们的土地被外族侵占!我们的财源被外族切断!我们的人民被无故送上绞刑架!我们的兄弟姐妹在兰顿的奴役中流泪!
西林的勇士们,你的斧头仅仅用来劈砍柴火吗;西林的法师们,你们的魔杖仅仅用来支付你们的酬金吗;西林的领主们,你们的军队仅仅用来龟缩保存自己的小窝吗?!
狡猾的兰顿铁骑已经践踏了一遍我们的尊严,第二遍就是我们的血肉,第三遍将是我们的坟头!
举起你们的武器,到前线去,为西林的荣耀而战!
——光明长佑西林!”
按照艾斯本为你递上来的情报,加缪在明,凯撒在暗,一路向北行。加缪的行军虽快,但由于不断的有人加入,同时部队庞大,辎重甚多,行军反而缓慢。你第一个选择的城池就是布加。布加是被割让城池中民愤的矛盾起始点和聚集点。军队的逼近让两国之间的矛盾在这个小城彻底爆发。兰顿已经在这里布陈重兵,随时等待西林军队的到来,还要不断迎接来自城内西林人的小动作。
这个时候,凯撒一行人伪装成从西林逃回的一众兰顿商人,带着众小领主日夜兼程,借道艾斯本领地,提前潜伏进入沿线同样被割让的小城。
兰顿商人虽不像西林如此之多,也是有相当一部分的。
“你的私兵也在里面?”你一条条梳理着这些资料,仰头问艾斯本。
他趴在书柜的柜顶上打盹。
“喵 ̄”
你忽然想起来,薇诺妮卡·柯达尔本身也是一个独立的领主,有自己的军队没什么稀奇。
唉,身边都是比你牛叉的大佬。
生存的压力总是如此的令人头秃。
你成功将文森特的视线转移到布加,布加之争成为两国之争的关键。
而凯撒在其他城镇开展的一连串大动作终于引起了兰顿的注意,迟迟分调一部分兵力前往镇压。
他宣明了自己的身份,自然继续有人愿意前往他的部队投奔,谁都看得清楚,女王虚位,王妃摄政,王位迟早要归于这位亲王手中,流放不过是暂时的逆境而已。
兰顿全民皆兵,许多人忙碌一生只为两件事:信仰、土地。西林在策略上暂时占先机并不代表最终的胜利,西林作为一个以商业为主的国家,它耗不起旷日持久的供应。
你的胜利不是要兰顿认输,你需要的只是文森特的妥协。
“陛下,你千万别死守城池,让兰顿得逞。”
让他知道,他费尽心机抢来的城镇只会给他找事,长期的存留只会使他自己头痛,迟早都得独立。
“把它们攻下之后都烧了,烧了就逃,给兰顿留个烂摊子,看他们接不接手。”
兰顿将矛头调转凯撒之后,第三支军队终于慢悠悠到达,这支部队是除加缪之外剩下与会各家的私兵,出发最早,到来最晚,战斗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您得赶去布加,和加缪汇合,相信我,他家剩下的血脉就在我手里,十分可靠。”
凯撒本来就不指望他们有什么用,攻下一城直接烧毁,带着人赶往布加与加缪的部队汇合,经常有投机分子也会从其中偷偷赶过来投奔。
“那些大臣的军队您不必理会,能有投诚更好,您要记得,只有那些中小领主才是您最忠实的盟友,您回来洗牌就靠他们呢。”
凯撒接过艾斯本黑着脸递来的信,挑衅地在他面前一点点展开,这位魔王已经彻底沦落为信使。
“哥哥最好了呀 ̄哥哥真是个好人!”
还是做猫的日子愉快而悠闲,艾斯本认命地将回信递给笑容盈盈的妹妹。
还能怎样呢?艾斯本蹭蹭妹妹的手,晃着尾巴窝成小球,开始他每日的例行补眠。
“陛下,假如我们要修复这些城镇,所花费的要比西林上贡的要多得多。”福勒扶着眼镜计算,“又加上我们之前为了接纳与管理西林所花费的修整、人事、军队等等费用。”
“根据这个月税收的情况来看,长期以往,对兰顿反而是一种消耗。”
文森特放下手中的书卷,走过来看他计算:“我们的铁骑足以将其踏平。”
“我们的兵马当然足以踏平这些城镇。可是陛下,一座城池在西林,还是西林的一片土,到了兰顿,就是兰顿的国中国了。除非屠城,否则但凡有西林人还在这片土地,他们不可能接受兰顿的管束,陛下坚持要继续吗?”福勒将演算纸往文森特身边推出一截。
“……”文森特的手指从上至下划过纸张,在心中重新演算,“我知道了。”
“陛下?”
福勒十分清楚文森特面上虽然无甚波动,实际心中并不好过,已经到手的土地还要双手归还,他继位以来没做过这样的赔本买卖。
滔滔洪流千年,君主何多?
哪有每个都轻易能被史者记载谋政有为,大多是标一个生卒年月罢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文森特踏出这间让他感到狭小憋闷的政务室,“撤军。”
“下回,我当用更合适的手段,几十年光阴,我耗的起,动荡的西林未必耗得起。”
冒着浓烟的一片废墟,没有什么值得兰顿继续留恋。
这场上位者的博弈,终归牺牲的是两国的民众。高墙之下,残肢断臂,高墙之上,血迹斑斑。
兰顿在做离去前的最后一次进攻,大多数的士兵,尤其是骑兵都已经撤离,这一批是用来殿后的死士。
乱巷高楼,血污满身,分不清哪个是西林人哪个是兰顿。
号角吹起特定的旋律,兰顿活着的士兵开始集中往离去的路上跑,看见还能行动的马匹立刻骑上就走。
凯撒和加缪背靠着背,持剑戒备着,旁边也许还藏着兰顿的人,侍从与他们在陷入混战后彻底被场面冲散。
西林的战士不明所以,四处观望。
箭雨扑面而下。
加缪惊得一把扑倒身旁刚刚一剑杀死身后兰顿偷袭士兵的凯撒:“小心!”
那个士兵已经少了一只手和半条腿,活不了多久了,能拉一个是一个。
过了许久,凯撒颤抖地推开身上到处都是血洞的人坐起,他们两个的衣物都已经被凝固的鲜血染成了黑色。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莱斯特是亚瑟最忠诚的骑士,是凯撒心目中最理想的下属。纵然他为亚瑟做了那么多,甚至为自己的身份暴露献了不少力。
但不得不承认,加缪·莱斯特是自己一直想要的骑士。
一旦效忠,就是以命相陪。
西林活着的战士逐渐向这里靠拢,向凯撒报告情况:“亲王殿下,我们查看过了。是法师临走前在塔楼里悄悄固定的机关,一到设好的时间立刻射出,才会有……”
凯撒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他尝试着将手小心地穿过箭杆,将加缪不成人形的尸体打横抱起。
“回去了。”
他走的跌跌撞撞,脑内无休无止的疼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回王城。”
作者有话要说:微博没了,知道我微博的小可爱如果它又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发出来就不要在意了。
被营销号盗了呜哇哇哇哇哇哇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orz太气了我还在二更,结局。
第36章 、五周目亚瑟线结局
这天的议政会议特别的沉默。
你将一把椅子添在了右手侧第一位,那是加缪列席的位置,左手第一位是安斯艾尔公爵。
莱斯特新任的家主在侍女的引领下踏入殿中,那个孩子才五岁。
“王妃。”他向你行礼,虽然年纪尚小,但礼仪十分周全标准。
艾利克·莱斯特,这个名字将会在十多年后响彻西林,以阴毒著称。他将家族迁往汉米敦郊外,据说,是因为汉米敦临近主城布加,而加缪·莱斯特身殁于布加城中。其子西蒙·莱斯特据说娶的是魔王的女儿。
此是后话不提。
他的个子太小,坐上他兄长的座位时,双腿还够不到地。
“会议开始——”内侍阖上了门。
你从议政会议厅出来的时候觉得心底难受的很。
你听说了加缪的死状,凯撒说这会是他一辈子的噩梦,假如当初他反应再快一点,就不至于如此。
一只小手抓住了你的手臂:“王妃,可否随我来?”
艾利克询问着你的意思,你看见他的酒红色的眼瞳里都是期盼,你透过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几个月前还活生生的人。
你不能拒绝,也不忍拒绝。
你随着他来到他的卧房,这里已经被改装成适合孩子居住的地方,学习室、游戏室都具备。艾利克牵着你走到他的床头柜前,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木头盒子。
“兄长告诉我,如果他没有回来,就把这个送给王妃,悄悄的,只给王妃一人。如果他回来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艾利克将盒子递给你,“我偷偷看了,王妃。我害怕会有什么不妥的东西不适合带进宫。但是没有,都是一些很平常的东西。”
你将盒子的木盖掀开,愣在原地,盒子从你手中脱落砸在地上。
里面的东西跌落出来:
一捧白铃兰干花、一张曲谱、一个拆了骨架的三角风筝。
“王妃?您还好吗?”
你哆嗦着捡起那张曲谱,上面边角写着一行极小的字:“谨将此曲献于我的挚爱。”
艾利克走过来,轻声说:“哥哥教过我用手埙吹这首曲子。”
“他说,这首曲子是他和一个女孩在某个小镇上游玩时听到的,名字叫《雪落时分》,所以他稍微修改了一番后记录在这里。”
“王妃,我从来没有听说哥哥在哪个小镇滞留很久,您知道那女孩是谁吗?”
你将东西一一收拾好,放入盒中:“……也许。”
你忽然明白了那天加缪对你说的那一通话。
他上一周目的记忆,从你送别亚瑟那回问他白铃兰的时候开始一点点恢复。
所以,其实,那些旧周目的感情,是可能在刻意刺激下恢复的?可是艾斯本并没有这种情况!到底是加缪特殊,还是你的刺激手段特殊?
你越猜心越乱,思绪缠成一团麻。
“王妃,听说亲王殿下不日将会归来,是吗?”艾利克乖巧地像个天使。
“……是的。”
凯撒,该回来了吧。
你抱着盒子,一时间不知道你到底是该悲,还是该喜。
玛丽安娜拉着艾利克走到亚瑟面前:“陛下,您看,他多像故去的那位莱斯特公爵小时候。”
艾利克向她摘帽行礼:“陛下,好久不见,您的剑术生疏了吗?”
亚瑟微微动了眼,看见了艾利克,定住眼神不动了。
她第一次放下了那个被叫做“西奥”的娃娃。
“加米……”她伸出手去牵艾利克的手,“你好久都没有来找我玩了。走,我们练剑去!父王给我布置了好多课业,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做……”
玛丽安娜叹息着看他们两个人渐渐走远。
王城十分热闹,你站在圣朗费罗教堂外,看着黑压压一片人骑着马往这里走来,两旁夹道欢迎的百姓都挤满了,有人甚至站在一层伸出的檐台上。
这热闹却很特殊,因为没有人开口说话。
凯撒骑着一匹黑马走在最前,身后是马车摆放着一副巨大的黑漆棺木,剩下的是你不认得的生面孔,应该是他的追随者。
你知道棺材里面是谁。
亚瑟没有来,她还是老样子,抱着那个娃娃在窗边一坐就是一天。常常是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你和凯撒并肩而立,听见主教在为往者念诵引导的祷词。
黑色的长裙和风袍交织,哀思充盈着整个教堂。凯撒进城后直奔教堂,自碰面来,你们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结束仪式后,他带着你回到他当初还是亲王时住的宅邸,没有回王宫。
这次长久的分离让你们都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信件中眉飞色舞谈笑风生,到了碰面却突然不适应。
晚间睡下,你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心中默默属羊。你以为他已经睡深了,这才敢翻动身体,调整睡姿。
你才刚动,身后一双手将你紧紧锁在他怀里,温度刚刚好。
“伊薇尔,你不肯理我。”凯撒下巴抵着你的头,八爪鱼一般将你束缚住,“我一直在等你开口,可是你到现在都不跟我说话。”
“我不知道做错什么了。你得告诉我,伊薇尔。我当初承诺你一定会回来,我做到了;我还跟你说,你会是王后的,这个也马上会实现,你为什么这么难过?”
凯撒委屈地告你的状:“几个月来,我做噩梦醒来以为你在身边,伸手一摸,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想到什么,翻身压制住你:“加缪和你是不是……!”
屋内的气氛突然凝固,你盯着凯撒灰色的圆瞳,他紧绷着的神经随时随刻都可能爆炸。
两个人陷入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