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脉吗?”文森特静静直视着这位教师。
两人陷入对峙。
终于,面对这位年轻的继承人,奥尔德里奇在气势上被压了一截。
他保持着随性风流的笑容,他眼珠往右下一滚,又复带着点狡黠看向文森特,“既然您早就有了定论,何必来问我呢?我擅长的是火元素为主的魔法,与光元素才是近邻,和暗元素一点边都搭不上。”
“可是,暗夜里才更需要火光。”
文森特微抬下巴:“莱诺陛下一直很信任您,希望您不要辜负我们对您的信任。”
奥尔德里奇无辜摊手:“当然不敢。”
文森特满意地点点头,他退开几步,朝奥尔德里奇浅鞠一躬。
“今日有所冒犯,希望老师不要介意。”
“那么,我等会吩咐侍女为您准备一些新出的小甜点和新茶,请继续享受您的午间时光。”
他走的时候还贴心地帮奥尔德里奇带上了门,考虑的十分周到。
等他走远,奥尔德里奇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垮着脸瘫在沙发上。
奥尔德里奇拆下腰间的扇形水晶,一阵波动后,薇诺妮卡的脸浮现在上面。
女孩坐在红木长桌前敲打水晶球:“怎么了,奥达?你主动联系我从来都没有好事。”
奥尔德里奇:“……”突然完全不想告诉这个混蛋。
“你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最近肉类吃得太多了?”水晶上的薇诺妮卡好奇地用笔抵着下巴。
奥尔德里奇懵了几秒钟才理解了对面到底想要说什么,他气得直接终止了这次对话。
“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我不管你了!”
他吼完后,将扇形水晶牌扔到沙发尾部,任它幽光闪动。奥尔德里奇现在丝毫不想搭理艾斯本这个阴阳怪气的老妖怪。
肉吃多了?不就是内涵他便秘嘛!
呵,朋友?谁爱管谁管!
他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水晶牌,还在闪,已经好几分钟了……
.…
不闪了?!那个家伙真就不找他了?!
算你狠!
奥尔德里奇咬牙切齿地重新接通了与艾斯本的联系:“兰顿教皇的继承人,据说是伊薇尔同父异母的哥哥,不过消息未必准确,我当时离开了不在现场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他小时候你应该也见过他几面。”
“那个小鬼,可能已经猜到了你,魔王,是真实存在的了。”
“你下次来看伊薇尔的时候小心点!”
薇诺妮卡坐在古堡最高楼,高高的壁炉因柯达尔城堡常年潮湿不得不每天都点燃炉火驱除湿气,身后耸至顶端的书架上藏书千册,新古典籍分类罗列摆放,多是孤本珍品。烧旺的炉火映亮深蓝色的地毯,外边又是阴天,刚刚下完一场雨,依旧是沉沉的,也许下一场不需多候就能紧接而来。
她歪头,耐心地将丝绵沾上玻璃瓶中的凤仙花汁,涂抹上自己的指甲,将它染至完全固色。
薇诺妮卡欣赏了一会自己的新作品,满意地对着光亮处比了比,这才回头看水晶球:“奥达,他要是解雇你了,就来我这里吧。”
“我可以雇你帮忙生火,要是想找点事干我还能给你划一片田。”
奥尔德里奇无语凝噎:“你想干嘛。”
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这地步了?
“说真的,奥达,以后伊薇尔长大了不需要你帮忙看着的时候,要是没有什么政治抱负还是早点离开兰顿皇宫为好,我可以为你提供庇护。”薇诺妮卡将手伸到水晶球前展示,有点邀功的意味,“看,比起那些贵妇,我染的也挺好。人类女性的东西我这几年学的不错。”
“我话已带到,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刚刚回到卧室想要休息一会,萨拉就接到消息,下午爱德文要接待来自西林的使者,西林王太子作为质子送来兰顿。
“今天下午?”你不自觉抿起唇,“太匆忙了吧?不在皇城住一晚明日再来吗?”
“不,据说他们还准备送完人就立刻赶回去。”萨拉开始为你梳妆打扮,“您上午去做了什么?头发都乱了。”
接近秋日,兰顿的天总是黑得早,要是下午来,就只能晚上连夜赶路。兰顿的秋冬没有明显的界限,等到天凉下来,夏天就算过去了,再过一段时间急剧降温,而后即是连日的漫天大雪。这一番准备让你的午觉泡了汤,顶着可爱的花苞头整理宽大的粉色裙摆坐在爱德文下首的时候,你整个脑袋都是浆糊。爱德文坐在大殿的最高阶的宝座上,手持红宝石权杖,文森特裹在白色风袍中,站在爱德文身侧。
你强撑着望向台阶下的密密麻麻站着的一排人,眼前的一切因睡意而模糊,你听见来自西林使臣们对爱德文的祝福,宣读了移交质子的诏书。
亚瑟要来嘛,你忍下一个哈欠,来就来,这是你的地盘还怕她了?要是亚瑟看不清形势强行蹦跶,不用你动手文森特首先就能灭了她。希望这位质子能安安心心地扮演好仰人鼻息的倒霉角色啊……
“这一趟辛苦了,安斯艾尔公爵。”爱德文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安斯艾尔……那位仅次于莱斯特老公爵的大人?你听见熟悉的名字,神智稍微清明了一些,将挡住脸的纯白羽毛扇往旁边移开一丝,往下面看去,这是你最新发现的打盹方法,将扇子往脸上一挡,哪怕困得失去表情管理也不会被抓住小尾巴。
入目皆是熟悉的身影。
带头的是安斯艾尔公爵,正在与爱德文寒暄,身后站着王太子亚瑟,看上去正在忍受什么,整个人都处于低气压状态,亚瑟右肩斜侧是加缪,你总觉得他们似乎不像之前看见的主仆配对那么和谐,毕竟很难想象这样一位忠心的骑士会在他所效忠的主人落入如此悲惨的境地时无动于衷。沃伦伯爵,那个在火刑架上被烧死的可怜鬼,现在还好端端地在亚瑟身后时不时为安斯艾尔帮腔接话,偶尔还想和身侧的斯宾侯爵凑上一两句,被向来暴脾气的侯爵无视的彻底。夏佐站在队伍的最后,扎在内侍堆里你差点没发现。
都是老面孔了。
无论后来生死富贵,现在他们都是活生生、好端端地站在你的面前。
来的几乎都是能在西林列席议政会议的重臣,单看这使臣的规格,西林国王算是非常有诚意了。
你看了一会,觉得无甚新意,准备把脸一挡再打会盹。
突然,一个声音震飞了你所有的瞌睡。
“尊敬的陛下,我,亚瑟·卡文,谨代我父王转达他对您,当世最伟大的君主的敬意。”他在说到“亚瑟”这个词的时候忍不住声线颤抖,“愿陛下圣体安泰。”
你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心中的震惊,命运在你脑内狠狠敲了一记洪钟,除了振聋发聩的初响,还有不断震颤的余波。
你可以想象他此时在如何勉强地忍下泣意和滔天的委屈。
不。
不是。
那不是王太子亚瑟。
这根本就是西林的骗局。
被西林送来的那个人,在底下将要历经看不到未来的寄人篱下生活的那个孩子……
是西林二殿下凯撒啊!
凯撒向爱德文深鞠一躬表示臣服,只要他不完全抬起头,高高在上坐在云端的教皇陛下就看不见他红透了的眼圈。
他被西林抛弃了,现在他不过是一枚弃子来顶替他的王兄。亚瑟·卡文大概正躲在凯撒·卡文的宅邸中称病,然后顺理成章地闭门不出吧?他能说什么呢,父王不愿损失一个完美的继承人,母后不愿失去她最可爱最讨巧的小儿子。
而他,从小不哭不闹,不亲近任何人的怪胎,最重要的是由于自幼身体虚弱几乎不活跃于交际圈,多么好的顶替对象。
就算三兄弟之前在兰顿觐见莱诺教皇,这么多年过去,三人长得又如此相像,还有谁能认出来吗?
假如他能活着及时归国,亚瑟以原名继位,这个名字承载的质子经历就是他为国贡献的勋章。假如他不能及时归国或是死了,亚瑟则可以冠上“凯撒·卡文”的名字合法登位。
他想告诉兰顿所有人,他是凯撒,不是亚瑟。可是他不能,不仅不能,他还要拼命掩藏。
一旦暴露,必然引起两国邦交的再次破裂。而他,无论在西林还是兰顿,都生死难测。
所以,他只能是亚瑟·卡文。
“很好,多漂亮的男孩啊。”爱德文朗声而笑,让他抬头,“从上回你来到兰顿,亚瑟。好多年不见,你没有变多少啊。”
凯撒抬起头,泪光已尽数隐去。
他天真而乖巧地回道:“您也如当年一样年轻,陛下,光明不忍让英明的君主老去。”
凯撒逼着自己将嘴角勾起,尽量笑得自然。他吞下一口血水,血腥味弥漫喉腔。
颊肉早被他咬烂。
他本来没有野心,他本来无心权力,他本来不想角逐。
父王母后错了,卡文没有一个不是疯子,凯撒·卡文绝对不是例外。他也从来不是绵羊的幼崽。
西林诸位,最好祈祷他死在兰顿。
不然,一旦他回到西林迟早要坐上王座,把这人人称羡的东西……
好好玩一玩。
文森特微微倾身,附于爱德文耳旁道:“好像来了一只负伤的狮子啊,陛下。”
“急什么文森特,他想咬的可不是我们。”
加缪察觉到气氛的微妙,不禁皱了皱。他还需要陪伴凯撒殿下一段时间,过了这段时间,殿下会让父亲召他回去。
虽然对这位殿下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被剥夺姓名孤身一人呆在兰顿。
确实有些可怜。
第57章 、八周目皇冠
天气很快就冷了下来,对于刚来兰顿的人来说这简直没有任何预兆,推开门就是寒风呼啸。
马上就能看见下雪了吧?你趴着窗前望着屋外,因为西林一行人的来访,爱德文把整个皇宫都翻修了一遍,顺便把那个狗洞也堵上了,虽然这群大臣并不呆多久,但是重要的是兰顿的面子一点都不能丢。
凯撒于是在兰顿住了下来。他身边好像留的奴仆也不少,应该能照顾好主子了。
你敲敲自己的脑壳,大波ss都没攻略下来就不要想这么多和本线无关的内容啦!就算是少年节点也不行!
是死的还不够多吗,面对文森特这种级别的家伙你怎么能分心?!
这几日奥尔德里奇感冒咳得厉害,没来划水(误,划掉)上课,说怕你身娇体弱万一把病气过给你,艾斯本得拿他去砸墙。
趁这几日他抓紧时间带薪睡个懒觉,你认为这才是他没来上课的真相。
课桌上你做的木头小人差不多成型了,等奥尔德里奇回来你就可以进行下一步工作,看着自己做木工被木刺扎了老多洞的手你不禁心疼自己一秒。
连这种程度都无法忍耐,怎么能学剑术呢?怎么能说服爱德文让他同意你去做他看来对于女孩子一点都不淑女的事呢?
剑术……说起这个你是真的头疼,那天爱德文把你叫去挑选新衣服好出席文森特的成人礼,你还得想想送他什么礼物。
你想起那天爱德文来到你寝殿中糟糕的对话。
时间在回忆中倒流
“伊薇尔,你有喜欢的样式吗?这些都是时下女孩子流行的款式。”
爱德文双手平扶在沙发扶手两边,难得有闲情雅致看你站在长长一排服装展示架前取下各件衣服样品往身上比划。裁缝汤普森躬身站在展示架末端处听候吩咐。没有其他大臣的时候,文森特也很自然地坐在他旁边,配合爱德文偏身关注你的动态。
“有喜欢的今天就挑出来,多挑几件也没有关系,早点定下来还能按照你的喜好改点小细节,有些样品的尺寸不一定完全合适你,伊薇尔。”
你压力颇大地看着一件件用色明艳夸张的礼服:“父皇,不用这样吧?文森特才是主角,您这是给他举办成人礼还是送我去嫁人啊。”
“还没订婚就想着嫁人,看来你一点都不留恋兰顿皇宫的生活啊伊薇尔。”爱德文调侃着你,“前几天还为我不允许你学剑学骑马跟我生气,小公主长大了就没有小时候心事好猜了。”
文森特耳尖轻微地动了一下。
你取了一件宝蓝色的礼服交到裁缝手上,转身和爱德文抱怨:“我是真的想学,很认真的想学。”
“孩子,你现在是皇室之女,将来可能是王室之妻,再后来会是王室之母。这样的身份需要的是给丈夫建议、通晓政治、关键时刻能辅佐君主行使他的权威,而不是你自己去做这些有失贵女风范的事情。就算所嫁并非君王,也会是公侯之位的男子,你应该为此做出相应的准备,以备将来配合你的丈夫,同时,也效忠兰顿皇室。”爱德文开始了他的教导,试图纠正你的观念。
你想要的只是学习吗?当然不是,怎么可能。
前几个周目为什么你杀必死?很大的原因都要归于你手无缚鸡之力战五渣啊!
你不是要学习,你是要活命啊父皇!
文森特看气氛开始不太对,大概怕你出现并不认同爱德文言论的发言,于是紧接着跟在爱德文后说道:“不知道伊薇尔将要嫁的人会是怎样的人呢?”
叹气,文森特一定是你最失败的攻略对象,没有之一。加缪当初对你没有回应是不开窍和克制,这货根本就是撇个干净。
今天也是伊薇尔被迫营业的一天呢。
你换上最标准的甜美笑容转身看向文森特:“文森特这样的呀 ̄”
文森特:“……”突如其来,猝不及防。
爱德文大笑:“哈哈哈,那看来我的小公主这辈子嫁不出去了。”
“干嘛非得嫁人?”
你提起裙摆跑过来,裁缝已经自觉离开,寝殿的前厅中只剩下你们三人和侍从。你倚在爱德文膝头借着撒娇开玩笑跟他表明自己的真实想法。
“我乃皇室之女,我本就是您皇权的象征,不论您将我嫁去何方,都是您恩泽的指向。我就是皇室,凭什么非要下嫁给王室?我可以在将来为您征战为您开疆,我愿意为您奔波,安抚四境之内的民众。”你拿着身下爱德文的衣角打了个蝴蝶结,“可我一点都不想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