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也不熟,如何谈满意不满意?”
“你少来,你查大姐夫就差挖他祖宗十八代了,连他在外有私生子弟弟都知道,怎么,查我的就这么敷衍?”
明谨没说自己查得更严,只说:“暂时看不出什么毛病,但我希望你对他别太喜欢。”
谢明黛惊讶,微红脸,撇开,道:“谁喜欢他了。”
明谨皱眉,但也很快舒展,说:“你明白我意思……:
或许是她语气太慎重了,明黛转过头来,她当然懂,懂父母的情爱别离对明谨的伤害有多大。
相应得,后者对待自己的妹妹就多了几分严苛跟郑重。
明黛笑了下,想缓和气氛,道:“你觉得,我值得别人算计么?”
“只要我在乎你,就值得。”
明黛一怔,后心头又暖又酸,却是不说自己的事,反问:“你又被人算计了啊?哪个人渣?”
虽然很严肃,很姐妹情深,但两女对视一眼,各自表情都怪异起来,边上芍药扶额。
明谨慢悠悠说:“嘲讽我?”
明黛尴尬:“这个真没有。”
好冤枉哦,这次真心实意关心的好吧。
第188章 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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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就算了吧,反正我也没吃亏,还占便宜了。倒是你,女人若跟男人有了关系,十之八九要吃亏的,不论婚姻嫁娶与否。”
明谨所言,明黛惊诧,想了下,面色微红,“其实那事儿,也还好吧,谈不上谁吃亏不吃亏。”
明谨刹时盯着她,“我指的不是那个。”
明黛:“???”
反应过来明谨面色肃然,明黛这才反应过来,忙说:“没有,还没结亲呢,我断然不敢违背礼教。”
明谨扶额,再次认真道:“礼教为次,安危第一,接下来几年内,但凡有不妙的处境,我希望你第一考虑自己的性命,但凡落于敌手,先以机密换取……”
她还没说完,就被脸色变得沉重的谢明黛捂住了嘴巴。
“谢明谨,你这是怎么了,跟交代遗言似的,是我谢家有破天大祸了么?若是如此,你直言便是,我虽不像你跟明容那样能担当,可也不是怕事的。”
明谨以前都是润物细无声的提醒,私底下把事情都安排好,但这一次她十分不安,是以不吝以严苛的态度提醒谢明黛。
“军械贪污案?跟我们家有关?”
“就算无关,别人也会让它有关,最坏的情况就是降罪,但哪怕是贪污案,谢家也有底蕴能够周转,前提是君王有局面可平衡,他……他也没事,只要这两个前提在,谢家就会没事,你们也会没事。”
谢明黛忍不住站起,来回走了一圈,说:“所以你明明对庄帏不是完全放心,却仍愿意让我嫁给他,只因我若外嫁,可以让被牵连的可能性削减许多。”
“嗯。”明谨知道只有阐明这些,明黛才会真正看重起来。
“那我这次来,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是大伯要用我来牵制你,是吗?”
“你来之前,问过明容了?”
“问过,她赞成我来,说大伯归大伯,我们归我们,真有事,我们来,你好交托一些事,免得我们坏事。”
大姐真是睿警如初。
明谨眉宇舒展了些,说:“她说得不错,也就是让我脱不开身,但真正跟你交托了这些事,我才能放心一下,接下来我说的,你一定要记在心上。”
明黛坐了下来。
“第一,若有事,先找二婶三婶,要么找哥哥弟弟,找她们后,让她们安排人去找可相助的人马。不要找二伯三伯他们。”
明黛错愕,“为什么?”
明谨目光沉定,淡淡道:“谢家男儿,尤其是近血诸房的男儿最为看重家族利益跟荣耀,妻儿老少的个人安危最终会排列其后,固然我跟大姐有时候也这样,但身处位置不同,做抉择时会留些余地。这种事,历代也不是没例子。”
明黛想起家族历史,抿抿唇。
她知道明谨所言非虚。
谢家人心肠硬起来如铁石一般,固然与整个家族是好事,但总有些人是要被舍弃的。
“第二,减外出,弱外交,凡事尽小心,饮食留意,我会给你安排一队人马,你带回去,以三房仆役更替缘由带到自己身边,尤其是那几个女武者,必须贴身携带,她们训练有素,会辅助你。”
“第三,我告知你几个家族隐秘之事,再给你一笔财富,若有为人质的时候,以此与对方交换安全,拖延时间,对方若不信,就说是我告知的。”
“第四,第一顾全自己,往后若有什么外来消息,第一不要信,第二交托管家云伯跟我的人两条路探查,实在紧急,让别人代出,自己万万不要离开安全之地,谈判时强硬,不要轻易让步,拖延时间……”
明谨想到这里,说:“如果你们一直在谢家,便是真降罪,只要家族死守,哪怕父亲不在,只要我赶回去,我一样有法子让你们脱身,毕竟家族底蕴尚在,王族宗室不敢直接拿下一个紫勋贵族。但前提是不可开府门,开了府门意义便不一样,对方会先拿人,下些黑手,很可能带出府邸去牢狱之中便按认罪状,名目很多,尤其是女子。最后也不过是周旋推脱,亏便白吃了……”
明黛都记下了,也没有推脱,唯独反握住明谨的手腕,问:“你嘱咐我,也不过希我回去嘱咐明容明月她们,我们若安全了,你呢?”
明谨没说话,只捏了茶杯往外随意一扔。
出了数米远,明谨弹指间,砰!
茶杯裂开,碎片掉落水面。
明黛惊呆了,眼里满是光辉跟欢喜。
嘴上常年挂嫉妒,其实这个妹妹才是真正骄傲且从不屑去嫉妒他人的。
她美貌无双,才艺双绝,家世好,得父母兄弟宠爱,外母一族也得力,凭什么不骄傲自信呢?
比起谢明容的自持端冷,明谨的复杂牵扯,明月的身世所累,她才是谢家真正娇养的世家千金。
明谨瞥见她神色,后者双瞳灼烈极致,顾盼生辉。
她暗想自己妹妹这么好,金尊玉贵养大,灼烈明艳之下并不刁蛮,嘴硬心软,知礼善艺,却不铺张,这样好,那庄帏定会好好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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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知道情况的严重性,明黛也法在江城逗留,果断要回都城。
明谨给了明黛一些令牌,方便她调配自己安插在都城的势力跟眼线。
明黛一概收下,“你放心,这些我都会好好保存,你说的我也会记住,而且这些……我不会跟庄帏说的。等风波过了,再见可好?”
明谨一怔,明黛眨眨眼,“这是明月死缠着我问的,她还惦记着四年前的温泉之约呢,她还没表演。”
“如果你不想回去呢,要么我们三个归来也行,对了,还有蒙蒙那小笨蛋,天天念叨你……风波总会过去的,我们谢家浮沉那么多年,还不是起来了,肯定没事的,你不要怕。”
明黛说到这里,忽觉得自己可能是胆儿肥了,竟要去怀抱明谨。
但对方反手抱住她。
“会有的,我答应你们,等这件事过了,我一定回去。”
“你的婚礼,我可能没法参加。”
“没事,早料到了,那日人好多,你要来我都不肯,时间多得很,以后你若成婚,我去也一样。”
“嗯。”
她告诉自己,如果她以这样的罪孽之身还被蝶恋花的恩泽厚待,那她就没有资格去芥蒂明黛等谢家人。
明辨是非,绝不牵连。
这是祖训,她一直努力做到,从不违反。
这些年,她也一再密谋,一再筹划,就是为了力挽狂澜,能将她想要留的人留住。
不会像珠儿那样,绝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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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明谨目送明黛坐船离开,站在船头,风来而衣帛动,明谨看着船只越来越远,也看着明黛越来越远。
一只飞鸽飞来。
明谨收回目光,拆开飞鸽的信筒,看到拓泽的密信。
“焦城全城戒严搜查潜入的大荒密探?”
明谨皱眉。
第189章 大荒密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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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谷,广陵谷谷主回归之后,因为重伤,谷内弟子不敢犯错,分外戒严乖巧,而戴着面具的林术穿行其间,不少人朝他行礼喊大师兄。
林术性情乖张,时而冷漠,时而热心,让人捉摸不透,但他无疑是狡诈之人,谷内人对他多有畏惧,看着他旁若无人走进去,众人才噤声远离一些。
殿内,林术走进,见到广陵谷谷主正在打坐,便开了口。
“大师兄可还好?”
“还死不了。”
如果是外面的弟子听到,估计会吓死。
面具取下,看似老态的广陵谷谷主竟是一张三十多许四十的脸。
林术低低笑了下:“这次可知那斐无道厉害了吧。”
大师兄:“知道又如何,还是输师傅三分。”
“那可未必。”
偏门传来老迈的声音,两人看去,齐齐行礼。
“见过师傅。”
这才是真正的广陵谷谷主。
真正的老者。
“那斐无道岂会对你们使出真正的武功,未曾势均力敌,就永远谈不上全力。”
两人齐说受教了,广陵谷谷主则看了一眼大师兄,道:“伤势不轻,进来,为师给你疗伤,阿术护法。”
“是。”
林术在边上待了半个时辰,结束后,大师兄气息平稳了许多,但广陵谷谷主却面露疲色。
“阿术,你出去吧。”
应声的竟是大师兄,那林术又是谁?
待人出去后,“林术”难掩忧虑,忍不住弯下腰来看着谷主。
“师傅,你怎么样了?”
“累了而已,你大师兄性子还是莽撞了,不如你让我放心。”
他拍拍“林术”的手,露出疼爱之色,“林术”忍不住道:“可现在蝶恋花斐无道横空出世,谢远又步步紧逼,似要拿我们广陵谷开刀,如今他的探子已经找到我们隐秘所在的郾城了,眼下实在缺不了师傅你,您的伤势……”
“谢远?他嚣张不了多久了,计划已经快收尾了,大荒密探都来了,那人要的东西,也快拿到了,只要它到手,谢远跟谢家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阿律是担心我的么?”
“我愿为师傅养伤……”
“欸,还是你好。”
说罢,谷主的手往上抚摸,落到了林律的腰,探入衣内,枯败泛着老年斑的皮肤若隐若现,而蛇一般的手指抚摸在对方的年轻而富有弹性的躯体上。
林术面容露出些微燥红,躺了下来。
已经走出殿的大师兄回头看了一眼在黑暗中灯火通明的内屋,面露恶心鄙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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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骑马的明谨出现在焦城外的茶铺,她戴着普遍常见的面具,武者大半,点了大碗茶跟包子后,三言两语套出了如今焦阳城的情况。
依旧封城,但凡有点嫌疑的都抓去逼问,严苛得很。
“也是乖了,咱们这位郡守,往日素来是宽泛得很,大门八字开,如今倒是认真了。”
没有人比十里驿站的茶铺老板更了解这座城池的内外风云。
他感慨后,见在座的明谨无声息在抹布下面压了一块碎银,他愣了下,马上会意,抹布收团,坐下来跟明谨笑谈起来。
在随意交谈中,他将最近发生的情况事无巨细告知,大部分明谨都知道,除了一件。
“你是说焦城郡守叶利的家眷六日前外出省亲了?”
“不知道,走得挺急。”
“带得东西可多?护卫可多?”
“东西不多,护卫是真的多,好大一队,怕是因为最近边疆七城刚太平,郡守大人怕有余波,是以如此提防。”
明谨又跟他聊了几句,就让对方去招待别人了。
因为这全城戒严,出入很不容易,往日一些偷鸡摸狗或者买卖禁物的都转头走了。
老板因明谨是武者,又是女子,特地提醒没要事别进,不然可别怪这城守的不长眼到处占便宜。
毕竟眼前这姑娘虽戴着面具,但身段极好,气质绰约,端是醒目。
“谢谢老伯,我不进的。”
明谨吃完走人,当夜却轻松踏高墙跃上,避开了巡逻官军,再翻下城墙。
就这么进了城,几下黑夜潜行,没一会,她就找到了拓泽所在的民宅。
门打开,拓泽递上水来,道:“主上,我看着这局面不对,说是戒严搜查,但我瞧着那搜查颇为面子功夫,但瞧着似十分排斥大堆人跟武者。”
明谨摘下面具,喝了一口水,若有所思,“那就是提防混进别的人抓到大荒的密探。”
拓泽一愣,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焦阳郡守其实是在等大荒密探,却在提防想要抓密探的人?”
“不知道,反正从军械坊的情况看来,这位叶利郡守除非是瞎了,否则不可能不知道军械坊出造的军械有劣质大问题,毕竟他于此地管辖的一半职务就是跟军械坊有关。我查过此人的官职履历,并非废物不作为之人,有作为却没制止,不是背后得利之人之一又是谁呢?”
“而军械劣质除了带来巨大的利润,还有一方得力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