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说着她这一个月黑暗经历的时候,虽红了眼圈,但却没有想象中那般情绪波动,云嘉姀却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心更加的疼了,因为她知道,以前的青衿是个多么柔弱的姑娘。
“从今日开始,这些苦难都过去了,你跟着我虽然不能再过以前那种富足的日子,我大抵也付不起每个月的月钱,不过我保证决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青衿吸了吸鼻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倾泻而下,她说她这一辈子生死都跟随着小姐,就算吃糠咽菜也不会离开了。
上好了药,云嘉姀让她好好睡一觉,自己便悄悄关严了房门出去了。
想着重夜这个小心眼,斤斤计较的性子,就连要快绣花布,两根针线都舍不得给,当真是坐实了商人的本性,不免气得又在心里暗骂他奸商小气!
她虽答应庆王世子给他做飞天荷包,可她方才要针线却并不是用给庆王世子的。
她记得以前曾听府里的妈妈们提起,这城里有招绣娘的绣坊,普通百姓家的女子,有绣工好的便会招去做女工贴补家用。
而大户人家里的妈妈丫鬟,人出不去,又想要给自己攒些体自的,便会拿着自己的成品绣样子,送到绣坊,若被相中,便拿回家里做活,时间自由,绣好了再送过去就是。
云嘉姀找张妈妈要布料针线,是想要绣几个绣样子,送去城里的绣房找活的,她早就把给庆王世子绣飞天荷包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毕竟眼下安身立命才最重要。
那些送人情的事儿就往后推一推,等她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绣也不迟。
可奈何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她刚想出的财路就堵住了,三天的间眼看只剩下两日,瞧着重夜那样子,八成恨不得立刻把她扫地出门。
唯一没让他发作的,应该是碍着三日的承诺不好反悔,这不才想各种办法来挤兑她,两根绣花线都不肯给。
少女知道,筹集银子在外面租宅院这事迫在眉睫。
她觉得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如此便是趁着青衿睡觉的功夫,便一个人去了绣坊,用自己的真本事毛遂自荐。
她手中没有绣样子,便在绣坊里提针绣了起来,云嘉姀的绣工在府里的时候,就得到了众多妈妈们的赞不绝口。
说她这般传神的手艺,就是她们这些绣了几十年的人都赶不上,当真是有天赋极了。
刚巧方才在庆王府她又被评了个第一,也算是得到夫人们和王妃的认可,这些人可都是看惯了好物件的人,所以少女对自己的绣工还是很有信心的。
果不其然,云嘉姀的刺绣也同样得到了绣坊老板的称赞,说她这绣工竟比她这所有的绣娘都要好,如获至宝的当即就被定了下来。
老板瞧着她年龄不大,涉世未深的样子,怕她做久了,名声传出去被同行撬走,还与她签了契约。
一年内只给她一家做活,她给普通绣娘双倍的价钱,怕她不肯还给了她五两银子做定钱。
少女正急等着用钱,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加之她在这绣坊小坐一会,里面人进进出出,十几个绣娘忙碌干活的样子,也知这家绣坊的生意很旺,订单稳定,不愁没活做。
虽然单靠着刺绣距离攒够两万两救父亲还很遥远,但接些小活来做,攒个租金和日常的开销自是不成问题的,如此少女便答应了。
少女告诉老板,她家里急需钱用,想要今日就上工的想法,老板后面的单子堆积如山,当然求之不得。
如此云嘉姀出府走了一圈,再回重府的时候,原本空空的手里多了个竹篮子。
而重夜得知云嘉姀回府后,还真的找张妈妈要过针线,便是原本就憋闷了一肚子的气更加窝火。
他去云嘉姀的院子,想要问问她到底喜欢重轶什么,这么多年依旧念念不忘?
可他刚到院子,远远便看见那女子挎着个篮子从外面回来。
目光再具体落到篮子里装着的竟是用来刺绣的布料和针头线脑后。
男子更是攥紧了拳头,连额角都青筋暴跳了起来……
第十六章 不可描述的关系
云嘉姀刚一回院子就看到重夜铁青着一张脸看着她,难不成是忍不住想要来撵她们走的?
想着她刚拿了一篮子的丝帕准备回去绣,身上只五两银子也就只够去客栈住上几个晚上,可她们两个弱女子在客栈住,很容易被不怀好心的人盯上。
少女有着被秦氏拐骗去酒楼的经历,对客栈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实在不喜欢,也太不不安全。
于是便心里盘算着,若重夜真的开口撵她走,她还是要心平气和的容他宽限两天,等三日一到,她必不会再继续叨扰,不用他说,她自会识趣离开。
重轶根本不知这女子心里一只藏着想走的心思,他当初不过是一时气话,想要以此来威胁她,让她服软罢了。
而眼下他看着那一篮子刺绣用品甚是来气,尽管云嘉姀大老远看见他就唇角上扬,笑靥如花。
可这些看在他眼里,却全是这女子买到了给心仪男子做荷包的料子的那种欢喜。
于是也不待少女做任何解释,便是手一扬,重重的打翻了那篮子碍眼的东西。
云嘉姀原本是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想法,为了不立刻就被扫地出门,便是一拐进院子,看到重夜的那一刻,便笑盈盈的看着他。
少女一头披散的卷发,面颊两侧落着弯弯的刘海,再加上那甜美的笑,的确是一眼便入了骨髓。
可重夜向来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加之童年的经历,他甚至对女子有解不开的偏见。
而那个令他留下童年阴影,嘴上口口声声说迷恋他,重轶一出现就立刻把他忘得一干二净的女子,她的所作所为又怎叫他不气?
云嘉姀本着有话好好说的态度,可重夜却一上来就打翻了她的篮子,这可是她刚从绣坊老板手里接的活,她小心翼翼,生怕把这丝帕弄坏了,结果却被人撒气般的攘了一地。
“重夜!”
少女忙去捡飘落了一地的丝帕和针线,一边捡还一边恶狠狠的质问他,“你若是看我碍眼你就直说,这般挤兑我,还打翻我的东西,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云嘉姀想说,你堂堂一个富商,别看腰缠万贯,又有庆王这样的人物做靠山,可是你的心眼就只有这绣花针的针别这么小,按屯子里的话讲,还不抵一个好老娘们。
虽然这男人身影高大伟岸,面皮好看,真是处处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可除了这一副好看的皮囊外,内里简直是难看透了。
他竟被这女子质疑他不是个男人?
重夜天灵盖都快要冒烟了,咬牙反问:“我不是男人?”
那女子想也没想,很认可的“嗯”了一声。
瞧着那女子笃定的样子,重夜气着气着竟笑了,当即便想要拎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让她知道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可男子气得七窍生烟,偏偏云嘉姀压根不理会他的怒火,只一门关心着那些掉落在地上的面料。
更该死的是,这女子今日穿了一身齐胸儒裙,少女一俯身,那胸前美好春光便全部尽收眼底。
白白胖胖,不掺有任何水分的的两个山东大馒头,那叫一个高耸林立,沟壑分明。
想着刚才在庆王府,拉着她上马车时的情景,也是这身衣裳,这样的角度,和夜里梦见的她……
男子觉得小腹内莫名其妙便生出一股暖流,他原本平静无波的心竟也跟着乱了起来,忆起晨起时榻上的那一片湿迹,他深知自己这么多年,从不曾般不自控过。
这女子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子调情,他今日就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早就已经成了他的女人,就算是她心中思慕着别的男人,就算她对儿时的大哥哥念念不忘,那也不行!
做了他的人,他便不会再给她机会,让她与别人男人暧昧!
想到这,男子忽然觉得心里豁然开朗了,原来他心里烦闷的缘由便是在这。
是因为这女子压根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早已发生了那样的关系,所以在和男子交际上,也不懂得避嫌。
若她知晓,必然会收敛和顾忌。
想着她以后都不会再和重轶有任何过格的交际,更不会再参加什么姨母物色世子妃的宴会,重夜的心莫名的舒服了起来。
可他刚想出抓着女子的的手腕,云嘉姀和却先她一步,利落的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素帕子和针线,飞快的跑回了屋。
然后“砰”的一声,房门就关上了。
这一些列操作只在转瞬间,眼前那个羊毛卷的小姑娘就这么光速般的消失不见了。
她这般急着离开,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给重轶绣荷包?
还是连个说话的时间都不肯给他留?
男子刚刚开解的心,突然又被一块坚硬巨大的石头堵住。
正在他想要发作,打算破门而入,的时候,张妈妈却在这时走了过来。
“公子您想必是误会云姑娘了。”张妈妈之前不知公子为何不让她给云姑娘针线,后来在莫染的口中得知了庆王府里发生的事,她道,“姑娘那篮子里面装得都是女子用的巾帕子,那东西并不是做荷包的料,想来并非是公子想的那般。”
“可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听张妈妈这么一说,重夜也会想了方才散落一地的东西,一块一块素色的方形,的确是女子用的巾帕无疑。
“她要这些帕子做什么?”
重夜有些想不通,她在这,所有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难道她不喜欢现在的帕子?
张妈妈纵然是重夜的人,但她还是更心疼这个孤苦无依,像草儿一般顽强的小姑娘。
那帕子一看便是在外面绣坊里接得活,可张妈妈自然不会多嘴跟重夜说这个,只说可能是姑娘闷得无聊,所以才买来这些打法时间。
原来竟是他误会她了……
听了张妈妈的话,男子心里的火气也顿时消了一半。
不过经历了这件事后,重夜忽然想明白了他这几天一直憋闷的原因,纵然她没有给重轶做荷包,纵然她没有思慕的男子,他也要宣誓他的主权,决不给别人有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更不给她一点喜欢别的人机会。
所以他决定要与云嘉姀摊牌!
只是眼下彼此之间都在气头上,他又失手打翻了她的东西,并不是一个说这件事的好时机。
如此男子便离开了院子,径自回了书房拨愣算盘,算账去了。
云嘉姀听到重夜走了,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她跑得够快,没有让他说出撵人的话。
不过他这人也是真的够阴晴不定的,那脸色一会黑一会白的,这次竟连往常还会有的隐忍和风度都一并消失了。
直接打翻了她的东西出气,他这是有多么的不耐烦?
看来她今晚要赶紧把这些帕子都绣出来,明日一早再去绣坊多拿写,赶紧攒够了银子,趁早赶紧走人!
青衿醒来就看见小姐在认真的绣帕子,询问了小姐缘由后,她也赞同小姐打算搬出重府的想法,便也跟着小姐一块绣。
两个人一起做就是出活,原本云嘉姀一个人绣要熬到后半夜的帕子,前半夜就绣完了。
云嘉姀看着这个速度,准备明日再拿个双倍的两回来,能多赚点是点。
可青衿却说,按着这挣钱的速递,就是她们主仆两个把眼睛熬瞎了,也不够搬出去的。
云嘉姀自然也知道这办法只能填补个日用开开销,租房子这种大花销,绣帕子是不顶用的。
她计划着,想要把秦氏那一千两要回来,这样她们两个就有银子安身立命了。
少女原本想着明日一早便去寻秦氏,让她把卖她所得的那一千两黑心银子给吐出来。
可人刚出府门,就又被庆王妃堵了个正着,又说要带她去宴会。
云嘉姀以为又是庆王妃组织什么给世子物色世子妃的宴会,她不并打算再去凑这个热闹,可奈不庆王妃没有女儿,今日势必要抓她来充数。
所以不由分说的便把她塞进了马车,完全没有给她说不的机会。
这次的宴会是高夫人举办的,参加宴会的夫人们都带着自己的女儿前来,说白了就是来拼女儿的,庆王妃只有一独子,所以才会硬抓她过来。
而高夫人一见到云嘉姀,便对她昨日那个嫦娥奔月赞不绝口,眼里的那个喜欢劲,藏都藏不住。
后来宴会间隙,高夫人请云嘉姀去偏殿小坐,便是说出了她心里的想法,原来高夫人的女儿刚刚订婚,按着金国的传统,女子要给未来夫婿送一定情信物。
这东西常见便是女子亲手做的绣品,可偏生她的女儿极不擅长刺绣,便想请云嘉姀帮忙。
“您是要我代替高小姐做绣品?”
云嘉姀也是一惊,不过这种事其实也是常见,金国不擅长女红的小姐们很多,云嘉姀之前就听人提起过,有些小姐觉得自己的绣品蹬不得台面,不想还没见面就给夫君留一个不好的印象,所以便会暗中请人帮忙绣一个。
只是她有些没想到自己会碰上。
高夫人叹了口气,直说她那女儿的手就是个猪蹄子,笨得两个指头缝都分不开,只怕学成老姑娘也绣不出个像样的东西。
为了不蹉跎女儿的大好青春,便想请云姑娘帮她女儿绣一个荷包,送给她未来的夫婿。
高夫人也是个聪慧的人,自然知道这种事不能白帮忙,平白帮忙踏了人情不说,日后若是被说了出去,女儿在夫君心里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
所以她很委婉的说,这件事若云嘉姀肯帮忙,不会亏待了云姑娘,其实也算是封口费。
高夫人说得很小心,不想伤了小姑娘的自尊。
可少女却很直接了当的告知了高夫人,她很缺钱,愿意帮这个帮,也算是双双成全。
这场宴会也算是解了云嘉姀的燃眉之急,离开后,她暂时没有去啃秦氏那块硬骨头,而是去绣坊送了帕子后,便回重府给高小姐抢工去了。
夜里重夜忙完了所有的事,昨日的气也渐消了,想起后院里的那个羊毛卷丫头昨日气鼓鼓摔门而去的样子。
他准备和这女子心平气和的聊一聊,并告知那日他为她解药,他们之间早已发生了不单纯关系这事。
他准备宣誓主权,告诉她已经做了他的女人,便就不要再出去沾花惹草,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特别是重轶!
想着这女子在得知他们之间早已有了那样的关系后,她会不会觊觎他的色相,恶狼扑食般的把他扑倒?
男子昨夜一场春.梦,心神都有些收不住了,若是这样,那他便勉强留下,宿在这里,重新温存一下昨日的梦境,圆了她体内的饥渴和难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