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花锦——楚潆
时间:2021-02-17 10:23:03

  “呼延锦!我记住你了。”
  延平郡主心满意足的拿着柳冠,挽着张才人的手,往东华门去了。
  “还好她不是你亲妹妹,太可怕了……”呼延锦见花荞黑着脸不说话,赶紧赔笑道。
  “我看你倒是挺乐在其中的!”花荞气呼呼的往东苑走。
  呼延锦背上冒一身冷汗:刚认了娘,这就长了郡主脾气?
  他们不知道,进了东华门的延平郡主还真在和母妃谈着呼延锦:
  “母妃,我觉得刚才那个呼延锦不错,明年我就及笄了,不如叫父王早些将我指给他。”
  “你就刚才那么一眼,就看上他了?上回还看上个箭术不错的,过不得两天就忘了。”
  “哎呀,母妃!我这次是认真的了,肯定不会反悔。你看他长得多俊呀。”
  “他看上去二十出头了,你们年龄相差太大,不行。而且,就他这个年纪,家里肯定已经有正妻了,你看上也白搭,你还能去给他做妾?”
  延平郡主一蹦三尺高,怒道:“若他已经成亲,就让他把正妻休了!再不行,就让她病故好了,我是郡主,将来还会是公主,怎可能委屈我!”
  张才人笑着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她道:“好啦好啦,若你三日之后还记得他,母妃就替你去打听。”
  这边呼延锦和花荞一前一后到了大殿前面,射萝卜比赛已经进行到最后一轮。
  现在只剩下皇太孙和易呈锦两人,他们前两轮射的萝卜数量一样多,箭法也不分伯仲。
  不是说没人箭术更好,而是看见皇太孙已经胜出,就算还有能力,也胡乱射两箭,让了过去,游戏而已,谁会当真。
  只有易呈锦,他今日就是要赢,赢的是个彩头,今年,他要赢过朱瞻基!
  朱瞻基心里隐隐有些不快,他看得出来,易呈锦是决心要赢他,不但不让,他还要压着打,只跟他打平手,一直逼进最后一轮。
  可这时候,哪个武将出来替皇太孙都不合适,他们来替,皇太孙不输也输了。
  他是要显摆什么?
  呼延锦知道,他内心是以朱文至的身份在挑衅。
  “阿荞,你要不要帮你大哥?”呼延锦小声问到。
  这个局面,只有戏谑,能破易呈锦的挑衅,而且只有一个人能做到,那就是花荞。
  花荞看着内侍官手里举着的分数牌,心里暗暗奇怪,这易呈锦是不是魔怔了,怎敢挑衅皇太孙?逼着人打,也太不给人留面子了。
  她也明白了师兄的意思:她是女人,胜败本就无所谓,皇太孙又不至于失了颜面。
  “可是,师兄,你是不是忘了,我不会射箭啊……”
  难道这不是关键?
  “用石子打。如果你觉得距离不够,你不是练过’接石龙’吗?只要你上场,就是帮你大哥解困。”
  呼延锦满脸温柔的看着她。
  对啊,石子对箭,只要打到萝卜,不赢也赢了。花荞使劲点点头,朝着皇太孙走去。
  “花荞?怎么一直没看到你?”
  “我在旁边看啊。我觉得,你们射了那么久的箭,一点新意也没有。既然是新年,我们就来玩点新玩意。如何?”
  朱瞻基知道她一向古灵精怪,感兴趣的问:“什么样的新玩意?”
  “最后一局,由我来和你们比,太孙殿下……我自然不敢挑战,那我,和易大人比比。就比,我不用箭也能把萝卜射下来。”
  “哦?不用箭,那你用什么?”
  朱瞻基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心情变得更加愉快起来:这些人平时一个个逞能逞强,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花荞最得我心!
  花荞俏皮的说到:
  “我用石子!”
 
 
第176章 赢亦输父子皆碰壁
  听这个打扮得像郡主一样的姑娘说,要用石子来比箭,围观的大臣们都议论纷纷。
  “姑娘,箭射百步,就算你练过暗器,石子也不可能掷得出百步啊?这哪里用比?上场就输了。”一位武将摇头说到。
  易呈锦走到呼延锦旁边,小声问道:“花荞出来搅什么局?”
  “不知道啊,小孩子心性吧。你知道,她一向是爱玩的。大过年的,也不好拘着她……”呼延锦一脸无辜说到:
  “既如此,就当是游戏,大家开心吧。”
  看易呈锦一言不发的走了,呼延锦有些内疚,这次自己用花荞做了挡箭牌,下一次不知还能不能如此幸运。
  他走到皇太孙身边,作揖道:“既是游戏,锦愿意助师妹一臂之力。”
  朱瞻基大笑道:“好!孤就看看你们师兄妹如何用石子打掉那些萝卜!”
  花荞要参加射箭比赛的事,立刻传到了女宾的暖阁里,女人们该聊的话都聊完了,忽然听到那么骇人听闻的事,立刻都往大殿前面的比赛场走。
  嘉兴公主听那些八卦已经听得快睡着了,这才知道,自己找了半天没找到的花荞,原来在外面的射场上。
  她一下子跳了起来,跑得比谁都快。
  柳树上挂着的萝卜已经不多了,较好打位置的萝卜,之前已经被射掉了,如今树上不多不少剩下六个。
  虽然柳树距离不足百步,可以花荞的臂力,石子最多能掷出去四、五十步,根本无法碰到那些萝卜,更别说将它们打下来了。
  “阿荞,你不用管石子能扔到哪里,只管对着萝卜扔出去,我在你后面给你续力,你找好方向。”呼延锦站在花荞身后,轻轻交代道。说完就离开了,他要去找趁手的石子。
  花荞脑子了立刻出现了,平时师兄跟她玩“接石龙”的游戏的情景:前面一颗石子飞出去,第二颗石子飞过去击打它,让第一颗石子继续飞。
  最难的不是石子撞击,而是撞击后会不会改变第一颗石子的方向,或者说,改变的方向,是不是他们想打的目标。
  若是让呼延锦自己扔石子,他的臂力加上内力,百米取物并非难事,可现在花荞出面是借口,这才是呼延锦最大的考验。
  朱瞻基并不知道他们打算用的方法,心里也充满了好奇。
  站在花荞身边的嘉兴郡主,更是兴奋得不得了,她没有想到,花荞还有这个本事,能跟男子一争高下。
  “三箭定胜负。”朱瞻基说到:“易大人、花荞,你们准备好即可开始。”
  易呈锦此时哪有心情射箭?心里不知骂了花荞多少遍。刚刚对女人建立起来的好感,又荡然无存:果然都是惹祸精!
  既说可以开始,他也不客气拉弓引箭,一连三箭,箭箭命中,可周围围观的人当中却传来了“嘘”声。
  大家仔细一看,原来,易呈锦将三个相对好射一点的萝卜射掉了。
  这个蠢女人,就当是给你一点教训!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花荞身上,刚刚离开的呼延锦回来了,他递给花荞三块片石,自己拿的则是稍大一些的卵石。
  “第一个,最高那一颗。”
  花荞见师兄泰然自若,自己也添了不少信心。她选了位置最明显的一个。
  呼延锦看了看却说:“不,先打最难打那个。既然最没有把握,不如拿它来练手,把更大的可能留在最后。”
  花荞点点头,手一伸,手里的片石稳稳的飞了出去。
  也就在须臾之间,呼延锦手里的卵石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两块石头在空中清脆的碰了一下,片石得了力,加快了速度朝柳树飞去。
  他们要打的这个萝卜,藏在另一根柳条的后面,就算是用箭射,也未必能射到。
  只见那块片石击到了前面那根柳条上,竟然将柳条击断了。
  嘉兴公主高兴得拍起手来,忍不住叫出声来:“太好了!后面的萝卜露出来了。”
  花荞也笑了,首先是她心里有了底,石头飞过去,力度足够锋利的片石将柳条打断。其次,就像嘉兴说的那样,最难打的萝卜,去了障碍,竟成了最好的位置。
  朱瞻基只看着掉在中途的那颗卵石。
  这让他对呼延锦的为人和智慧,有了更深的了解,他庆幸自己在宝应得了这个宝藏。
  花荞有了信心,第二、第三块石子很快也飞了出去。一个击中刚才柳条后面的那个萝卜,一个击中之前花荞认为最好打那个。
  “好!”朱瞻基带头给他们喝彩,旁边的人也恍然大悟般,都纷纷拍手喝彩。
  嘉兴冲过去,抱住花荞高兴得又蹦又跳:“教我,你一定要教我!”
  花荞心中一动,连忙答到:“好啊!如果我能进宫,我就教你。”
  “这有何难?”朱瞻基替嘉兴答到。
  能进宫,自己就有机会再见到母亲……花荞心中生出了更多的渴望。
  花荞和呼延锦两个,表演了大家闻所未闻的飞石功,让在场的人都觉得像是自己赢了一般,个个笑逐颜开的议论着刚才那六块石头。
  反倒是赢了比赛的易呈锦早被大家忘记了。
  花荞两个刚回到府里,皇太孙的赏赐也到了,除了金银,还有很多稀奇的小玩意,像是三宝太监从西洋带回来的,大家都围着看新鲜。
  吾辰良看了呼延锦一眼,他跟在父亲身后出了西院堂屋。
  “这是怎么回事?你可不要被一点小恩小惠冲昏了头脑,要记得我们是因为什么,才让你留在朱瞻基身边。”
  “是,父亲。这只能说明他更信任我了。”
  与此同时,魏家的书房里,易呈锦一拳打在桌上,愤愤的说:“这个呼延锦!我算看错他了。连个女人也管不住,看来也不是什么能成大事之人。”
  “你不是说,他是你放太孙身边的人吗?”
  魏谦端起茶,撇开浮茶抿了一口,笑道:“我倒认为,他这是在帮你。他这样做,一举两得,他得了太孙的信任,又帮你盖去咄咄逼人的气势。今天,你太冲动了。”
  易呈锦慢慢消了气,在魏谦对面坐下,酸溜溜的说:
  “是吗?我怎么认为,他是为了自己出风头。”
  “你这边只不过是丢了个出风头的机会,可我今天却着实碰了壁。”
  “你已经去见方仕政了?”
  过了初三,魏谦就开始着手为朱瞻培拉帮手,以上门拜年的名义找了一、两个骑墙的忠君派,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复。
  昨日朱瞻培成功吸引了众臣的注意,魏谦便想趁热打铁,去说服户部尚书方仕政。
  方仕政在忠君派中举重若轻。
  更何况,他也是穹窿名单上的人。
 
 
第177章 方尚书果断拒站队
  易呈锦本还为自己白日里没能赢过朱瞻基懊恼,忽然听见义父说,他前往方尚书府威胁利诱碰壁,心中更是恼怒。
  今日宫中热闹非凡,但方尚书并非被邀之列,一家人都在府里并没有出去。
  魏谦进到正堂的时候,见方尚书那一对双胞儿女正在跟他下棋。
  方琬琰拉着父亲的衣袖,硬是不许他将手上的白子落下去,口中叫着:“三哥!快把你的子拿走!”
  “哎,下棋要有棋风,哪有你这样耍赖的?”方仕政含笑嗔道。他对这个女儿最是骄纵,若不是她母亲管得严,恐怕方府的屋顶都要被这位方大姑娘掀翻了。
  大她一刻钟的方思贤却说:“妹妹,父亲说得对,下棋要有君子之风,父亲吃我这一子,就算将我逼入绝境,大不了重来。”
  “我帮你,你还来教训我……父亲,哥哥欺负我!”
  “在方府,只有你欺负人,你哪个哥哥能欺负得了你?”
  方琬琰还要耍赖,远远见管家引了客人进来,和哥哥把棋盘一收,向父亲吐吐舌头,两人让出去了。
  “哎呀,方大人好福气!儿女绕膝,共享天伦,真是让人羡慕啊。”魏谦拱手说道。
  他这是句大实话,他有三个女儿,自己最喜欢的就是小女儿魏晴,刚才远远听见方琬琰在和父亲撒娇,他就想起了自己的魏晴。
  可惜,魏晴福薄,十二岁那年,在自家后院摘荷花玩,掉进荷花池里淹死了。当时他气得拿鞭子,把跟魏晴的小丫头活活抽断了气,后院也被他锁起来,不许人再进去。
  更可悲的是,自己心爱的妻,因为女儿的死,又亲眼看到小丫头被打死,惊吓过度,得了心疾,床上拖了半年,也离他而去。
  他曾后悔过,不应该一时冲动,失手打死丫头,吓到了夫人,但他又不肯怪自己。
  他的晴儿死了,他又能去怪谁?
  方仕政也笑着拱手道:“稀客稀客,左侍郎过年好啊!怎么,今天儿子进宫赴春宴,你就落了单?”
  魏谦脸上笑着,心里却尽是苦水:我哪当得起他的爹?他爹是先帝,虽是被夺了位,毕竟是皇室血脉,龙子龙孙啊。
  “我也是过来走走,想和方尚书叙叙旧。”
  两人进了正堂,方仕政一边沏茶一边笑道:
  “我这里没什么好茶招待魏大人,您可别见笑。做了几年户部尚书,我比谁都知道大明财政有多难,自己也不由得缩减起来。我们老骨头一把,已无所谓,只可怜小儿女也跟着受苦。”
  “方大人高风亮节,朝堂人人尽知。这几年,皇上出兵蒙古,花费不少,您的钱口袋不好摆啊。”
  “魏大人,有您这一句话,方某这个年算是过得舒坦了。人人都嫌弃我们户部这些钻到钱眼里去的人,说我们不肖圣贤,满身铜臭味。一旦要国库拨银子,又虚情假意、阿谀奉承。”
  方仕政摇摇头,自嘲的笑道:“给钱的,嫌钱少,不给钱的,骂你昧了皇上的钱。反正户部就里外不是人。”
  “方大人自谦了。户部尚书换过多少任?大家还就服您。特别是皇上,这二十年来,对您的信任与日俱增,现在还将大明的命脉交与您,您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比起……建文帝其他的肱股之臣,您不知道幸运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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