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刘淑婉摇摇欲坠,整个人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刘庆州现在说的话,跟之前的意思完全不同。
当初皇上刚来江南的时候,他就告知了刘夫人母女俩他的身份,还让刘淑婉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并且一直夸赞她是江南第一美人,而且皇上见多了望京的女子,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气质,必定能让他眼前一亮,无论用什么法子也要攀上这高枝,日后他们刘家就能脱颖而出,也可以和那些百年世家抗衡了。
可是现在她勾搭失败了,成了刘家的耻辱,他就一改之前的嘴脸,反口把话说得那么好听。
她心中纵然不忿,却也知道此刻与他理论,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皇上这边暂且不提,他是如何跟宋明瑜勾搭上的?分明是昨晚的事儿导致的,你们想搞一箭双雕,结果却变成阴差阳错,自己落得一身骚,那两人却看对眼了,简直可笑!”刘庆州勉强恢复冷静,现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宋明瑜如何被皇上看上的。
这可是有关宋家全部家产的问题,辛苦了那么久,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何能让他不心痛。
“回老爷的话,那俩假和尚看过大夫了,是被下了重量的药,让人情绪失控。到现在被泼了两盆凉水才清醒些。”
“让大夫来给这蠢货也诊断一下。”刘庆州连刘淑婉的姓名都不想说,直接手一指她。
大夫很快就诊完了,最后确认刘淑婉与他们中的是同一种烈性药,而且也有催情的作用,用量比刘夫人给刘淑婉戴在身上的香囊还要重好几倍,显然皇上就是故意的。
“老爷,卑职找到了大爷,只不过他的情况很不好。”一个侍卫飞奔而来。
“他在哪儿?”刘夫人比刘庆州还要激动。
昨晚上她的计划里,其他人几乎都陆陆续续找到了,虽说三个假和尚如今只剩两个,但是更重要的是刘忠文去哪儿了,那俩假和尚暂时还问不出什么,要想了解宋明瑜的情况,还得从刘忠文这里找突破口。
“抬上来,小心些。”侍卫挥了挥手。
立刻有几个侍卫小心地搬动着他,他浑身都是血,特别是裤子上,血迹都变成了暗红色,显然是受了重伤,而且时间已经拖得挺久了。
再瞧他□□处被撕了一块,鲜血淋漓,也有什么野兽啃噬过的痕迹,隐隐可见肉渣耷拉着。
这场面十分血腥而恶心,刘淑婉一个没忍住,直接开始吐了。
刘夫人也捂着胸口,压下胃里涌出来的恶心感。
刘庆州则眉头紧皱,他不由得夹紧腿,似乎觉得自己也被咬了。
都不用找大夫来瞧,光他们用肉眼就明白,刘忠文这辈子是当不成男人了。
“卑职是在山脚下的猎户院子里找到他的,最近猎户上山打猎了,几日未归。只留了一幼女在家,为了保护她的安全,猎户留下了好几只猎犬,凶得很,只认自家主子。那小姑娘说,昨儿晚上进了贼人,嘴里大喊大叫什么要跟表妹好,她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那贼人被家里的猎犬围住了啃咬。直到卑职带人找到大爷,那姑娘都躲在衣柜里,一声不敢吭。您若是要问她话,卑职这就领她过来,只是她哭哭啼啼的,穿得也脏兮兮的,只怕不入您的眼。”
那个侍卫汇报了几句,刘庆州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嫌弃万分的表情来。
“不必带她见我,直接把她处理掉,还有等她爹回来,一起灭口,不要让他们胡说八道。”刘庆州冷漠地吩咐道。
他正在气头上,正好这对猎户父女撞到他的手上,而且还导致了他庶长子成了太监,如何还有命活。
回话的侍卫眸光一闪,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应了下来。
大夫替刘淑婉看完,又去给刘忠文诊治,不过他更加倒霉了。
“大公子性命无虞,只不过日后不能人道了,外加那些猎犬撕的不干净,为了防止发热送命,府上还是请来宫里有经验的净身太监来瞧一瞧,善后处理一番。”大夫看过也是一筹莫展。
他是个专替人看病诊脉的,但是净身一事着实不擅长,在这方面想必宫里那些老太监比他要有经验的多,毕竟亲身经历啊。
刘庆州更是气得面色铁青,指着刘夫人痛骂道:“好你个一箭双雕之计。你闺女不仅丢了清白,还让众人都瞧见了。你庶长子也没了根,还得花银子请那些阉狗来给他治病。这就是你想的好计谋……”
他指人的手都在颤抖,显然被气得够呛,面皮阴沉发黑,最后竟是直接气得呕出一口血来。
“老爷!”周围的人被他这么大反应吓了一跳。
刘庆州当真是被气狠了,只觉得之后的官场之路暗无天日了,刘家的好日子也彻底到头了,眼睛一翻就晕过去了。
大夫又过来给他诊脉,最后闹来闹去,倒是刘大人先开了药方去抓药吃。
领命去负责灭口猎户女儿的侍卫,快步走到关人的柴房里,把人带出去,其他侍卫只以为他是要带去深山老林里动手,顺便直接埋了。
不过真的等出了那地方,原本看着畏畏缩缩的小姑娘却换了一副表情,满脸都是嫌弃。
“为了不让那些人瞧清楚,我足足抹了两层锅底灰才遮住脸。那刘家还是高官呢,简直恶心透顶,一家子都是脏得臭的聚在一起了。怎么不直接杀了那刘忠文,竟然敢和主子抢人?”
发出来的声音根本就不是小姑娘,反而有些沙哑,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
他抬起衣袖擦了擦面上锅底灰,但是衣袖比他的脸还脏。
没法子昨晚计划实施的匆忙,主子身边没带十几岁还会武的小姑娘,倒是有个年纪小的准暗卫,本事虽然不比正式上岗的暗卫,但是冒充一个害怕懦弱的小姑娘还是可以的。
“别抱怨了,我比你惨多了,还得继续潜伏一段时间,才能找机会脱身。”接话的正是深得刘庆州信任的刘家侍卫头领,不过他早就被萧璟的暗卫掉包了,脸上带着□□。
萧璟敢这么大剌剌的借助在刘家,也不是什么措施都没准备的,否则被刘家灭口了,他可没地儿伸冤去。
早在他来江南之前,刘家的侍卫头领就已经被擅长伪装易容的影三替换了,刘庆州私底下不少行动,萧璟都是一清上楚,只不过没有发作罢了。
“本来主子也是要杀了他的,给宋姑娘出口恶气。不过被宋姑娘制止了,她说有时候死了反而是种解脱,一了百了,都不用受罪,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所以就让刘忠文活着,只不过活得比较难受而已。”
他解释了之后,一大一小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几分忌惮。
这少年郎还深吸了一口气,嘀咕道:“这位宋姑娘手段还真是厉害,也不知道进了宫,要翻起多少风浪,不知道主子爷能不能招架得住。”
影三伸手在他的额头上狠敲了一下:“非议主子爷,皮痒了是不是?不过宫里那么多贵主子,一个比一个来头大,娘家后台硬,脾气还差,进了后宫之后还不是服服帖帖的,就没有主子爷驯服不了的人,特别是对他有所求的女人。”
“知道了知道了!”少年郎揉了揉被打疼的额头,不敢说出声,但是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这位宋姑娘跟宫里那些贵主子们都不一样啊,她一看就特别有钱,而且还对主子爷需求甚少,一向要他做什么都是拿钱砸,她是贵妇,在影卫这里又不是什么秘密。
毕竟影卫轮值的时候,总能瞧见她大方给钱给店铺的模样。
刘庆州醒来之后,人已经躺回了刘府的床上,他明显感觉自己浑身无力,孱弱的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一样。
明明去静安寺之前,刘夫人还对他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能得偿所愿。
结果他等来的却是一身骚,庶长子和嫡长女没一个能保全的,而且还责怪不了他人。
因为缠着刘淑婉的俩假和尚,是刘夫人亲自带去静安寺的,至于他们用的药,也是刘夫人先让刘淑婉戴在身上的,只不过人家加大了用量,没让刘淑婉和五公子混在一起,反而把她丢给了俩假和尚。
至于被咬断根的刘忠文,就更没处抱怨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瞎跑什么,既然要跑索性人家就把他丢的远一点,还专门找家里有好几条猎狗的丢。
那些猎狗都是猎户精心养大的,直接能跟山里的飞禽猛兽对峙的,凶得很,而且身上还有野狼的血统,平日里猎户喂它们吃的,也会有生肉,见到刘忠文这种贼人,还不纠缠上去。
甚至后来大夫还告诉刘家人,刘忠文也中了烈性药,那必定神志不清,情绪激动只晓得找女人,跟猎狗对上说不定不仅不跑,还跟人家对上。
那几条畜生可不知道打人是犯法的,逮着他一通咬,没把他咬死,只留下男人身上的一块肉,已经很给脸面了,虽然那块肉没了,对男人是致命的打击,但是畜生嘛,又不懂这些,只能归结于刘忠文倒霉。
当然对于这些种种巧合,刘庆州自然怀疑是有人故意的,不用拿到确切的证据,他都知道,昨晚那一出让刘家丢尽颜面的大戏,恐怕是皇上与宋明瑜联手唱的。
可是他知道又怎么样,还是得默默地忍受着。
他是臣,皇上是君,偏偏表面上他抓不到一点证据,皇上还是一个明君,反而他这个家里出了伤风败俗之事的朝臣,看起来不像个好东西,至少家风不正。
刘夫人一直在旁边服侍他,见他醒过来,就忙着端茶倒水,又给他喂药,还给他张罗着炖得稀烂的小米粥,就希望他能吃得舒心一点,好撑起来把丑事的屁股擦干净一点。
当然对于刘淑婉一事,她一个字都不敢提,生怕又把老爷给惹怒了,只想着先把他哄得高兴些,再徐徐图之。
刘庆州晕过再清醒之后,也没那么生气了,相反他还变得冷静了不少。
“皇上落脚在哪儿?”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查探皇上的行踪,毕竟刘忠文的身体,还影响不到刘家的大局,刘淑婉做的丑事儿,也可以遮掩补救一上。
唯有哄住了皇上,让他对刘家不要生出恶感,保证他之后依旧平步青云,步步高升的高位,那这些丑事都可以被掩埋。
刘夫人迟疑了一下,才道:“在宋家的宅院。”
刘庆州听完之后,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不由得咬牙切齿道:“定是宋明瑜那贱丫头拉着他去的,这还没进宫,枕边风就已经吹起来了吗?”
他早就知道,皇上的身份一旦全然暴露,必定不会留宿在刘家,而是另找地方。
江南也有行宫的,他以为皇上会去行宫,万万没想到竟然直接领人去了宋家。
之前刘庆州为了更好的吞并宋家家财,把宋家继夫人弄死的时候,怕脏了院落,所以特地找人带去荒山做掉的,就是怕那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宋家祖宅死过人,变得不吉利。
万万没想到他这做法,倒是便宜了宋明瑜,直接拖着皇上就去住了。
宋家祖宅外面瞧起来倒是一般,肯定是没有那些高官家门口有气势的。
士农工商,商人虽然有钱,但是大黎朝有规定,对商人的衣食住行都有严苛的要求,所以哪怕宋家金银成堆,也花不出去,至少在外表看起来,就不能比高官之家要贵重。
但是一旦走进去,就发现内里别有洞天。
亭台水榭,雕栏玉砌,不愧是出自江南水乡,带有浓浓的南方风情,好似吴侬软语一般让人沉迷。
宋明瑜进了自己家,就有些恍惚,她已经有小半年没回来了,一时之间有些触景生情。
继夫人独自在宅子里,显然没少摆当家主母的谱儿,把院子里诸多景致都改了,弄得花里胡哨。
她随口就指挥着身边的人,把那些景致回复原貌,身旁出来迎接的大管事,早已红了眼眶,人也憔悴了不少,显然是缺了宋家的主心骨,这些日子没少受苦。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您在刘家受苦了。”大管事年过半百,原是宋明瑜祖父身边的小厮,后来一路混到管事的位置,并且赐了主姓,看她从小长大的,就跟自家长辈一样,如今见她,自是又感慨又心疼。
“我无事,以后都会好的。”
宋明瑜安抚了两句,大管事忍下泪意,才看见站在她身旁的男子。
男人本来气势万千,完全让人忽视不得,只不过是因为宋管事全然关心宋明瑜,现在才发现,他察觉到自己怠慢了这位贵人,立刻弯腰行礼。
“这位是?”
宋明瑜也察觉到自己回家太激动了,导致怠慢了皇上,立刻准备张嘴介绍,哪知萧璟自己先开口了。
“她男人。”他漫不经心的吐出三个字,顺势又与她十指紧扣起来。
紧跟其后的康有德眼观鼻鼻观心的沉默了,皇上决定来宋家落脚之后,他作为大总管理应派人提前来通知,并且让人准备接驾的,可是皇上却阻止了,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再看他们上人亲密相拥,宋管事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的表情,康有德不由得心里嘀咕:或许这就是情趣?
作者有话要说:进宫再等等,就这两张了,先来一发和谐相处。
第024章 腊梅抽芽
宋家祖宅最不缺的就是房间了,而且无论主人居住的还是客房,都宽敞明亮,收拾得井井有条,甚至各种摆件装饰,都是精品。
萧璟如今住的院子,就靠在宋明瑜的院子旁边,门匾上的字迹稍显稚嫩,看起来像是出自孩子之手,提名曰:青竹院。
里头的一切摆设一应俱全,甚至他看到好几件古董和前朝大师的真迹,无论拿出去哪一件都价值千金。
“这里紧挨着你的院子,又设在后院,应该是女孩子住的。可种种摆设都透着硬朗的气息,分明是男人住的,如今你带着朕过来,所以这里是早就备好了,留给你夫婿的?”他绕着院子转了一圈。
四处角落都栽种了青竹,青翠欲滴,中央有一棵几人合抱的梧桐树,处处都透着生机。旁边还挖了个小池塘,因为天气转冷,还有几枝未来得及拔除的残荷。
宋明瑜眨眨眼,对于皇上一下子就猜中了这院子的用意,也完全没什么意外。
毕竟这位主儿一向最爱玩儿心理战,观察力极强,逻辑思维也是超一流,顺着蛛丝马迹就能猜出来。
“是的,这是我爹特地布置的,为了以后我若是带了夫君回娘家,有地方住。”她点点头。
她的父兄都住在前院,后院是女人的地盘。
萧璟歪了歪头,有些诧异地道:“回家省亲就算要留宿,那也应该小夫妻俩同住在你的闺房里啊,怎好分床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