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书雪的心头浮起一阵欣喜，不过很快就又散了，因为她现在更关心季骄阳的情况。
微笑着说道：“是吗？那是好事啊，哥哥你为什么会觉得失落？”
“什么？”季骄阳有些惊异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失落？我没有啊。”
童书雪当然知道他没有，她就是故意这么问的，要不然怎么引出他的下文。
果然，在她欲说还休的一声“那你……？”之后，季骄阳沉默了一会儿，又抬手摸了摸鼻尖，终于低咳一声，把话说开了。
“她——她跟我说，你年纪还小，让我……不要对你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童书雪呆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迟缓地想着，什么叫做“不好的事情”？是跟她分手，还是欺骗玩弄她的感情？
然后才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
登时，她的一整张脸变得滚烫无比，比他还要不自在起来。
虽然季哲茂在以前也对他们说过类似的话，但他的性格摆在那里，又是以半开玩笑的方式说的，所以在听到之后，她除了感到害羞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但徐雁菡就不同了，一直以来，对方在她心里都是一个很正经的长辈，是连她和季骄阳在交往的事都不能轻易知道的存在，现在居然……
一时间，童书雪只觉得羞耻。
脸颊火烧火燎的，让她想要摆正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只能咬着唇，垂下眸，努力平稳声线，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询问。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季骄阳的声音听上去也没比她要好上多少。
“就……听着呗……她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反正……”
他低咳一声，话语变得更加含混，必须要仔细分辨，才能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我也没想对你这么做……”
童书雪觉得这个对话进行不下去了。
她满脑子都在转着“徐阿姨知道了他们的事”“过来告诫了他”“她会怎么想”这样的念头，甚至还有“为什么他没想对我这么做”的想法，让她感到悚然不已。
种种思绪夹杂在一起，让她没有办法再在季骄阳面前继续支撑着站下去。
也做不到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只能用蚊蝇一般细小的声音，讷讷说道。
“那——我……我回房间了？”
“不要！”季骄阳连忙截断她的话。
对上她怔然抬起的视线又是一噎，用比她镇定不了多少的神情拉过手，磕绊说话。
“我、我是说……你可以留下来，不用——特意离开……”
他的手心很热，带着点点汗湿，很显然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之下。
童书雪也和他一样，心怦怦跳着，比第一次主动亲吻他时还要快。
“可是——”
以他们两人这样的一个状态躺到床上，估计会一起失眠到天明。
季骄阳却误解了她的意思，微微握紧了她的手，用一种略带紧绷、一听就知道是在努力维持镇定的声线对她说道。
“我妈她……没有意识到我和你……在一起睡这件事，所以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让她发现，你不用担心……我也——也不会——”
他说不下去了。
童书雪也听不下去了，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身上，感觉整个身体都发烫了。
她很想说她没有担心这个问题，她担心的是别的。
但是看着季骄阳紧张认真又着急的眼神，她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最终，只能低下头，用很微小的幅度点了点。
再用很微小的声音应了一声。
“好……”
结果不出所料。
她几乎有大半个晚上都没睡好，局促地躺在季骄阳的身旁，一动不动。
季骄阳比她紧张得更加厉害，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似乎害怕打扰到她。
中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发梢扫到了，喉咙里发出了痒痒的气音，像是想要咳嗽。
可他居然憋住了，没有咳出来，只把呼吸微微停顿了一下，就算是过去了。
童书雪都看不过去了，想用亲吻来舒缓他的紧张，告诉他，他不用这样。
但是有了徐雁菡之前对他的那一番告诫，再让她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面亲吻他，这样的举动，她就有点做不出来了。
总感觉怪怪的，像是某种别有深意的邀请。
所以她犹豫了半晌，还是没能鼓起这个勇气，只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现，尽量舒展了身体，蜷缩进他的怀里，希望他能够就此感受到她的一点心理，也跟着放松下来。
很可惜，这个方法没有奏效，后半夜她都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季骄阳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精神也蔫蔫的，看起来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不过她也没比他要好到哪里去，只要一想到今天要面对长辈，她的胃就搅成了一团，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和季骄阳一起下楼的时候，她整个人的举动都是僵硬的。
面对徐雁菡的殷殷笑容，也总觉得对方在背后掩藏着什么情绪。
一顿早餐下来，就只吃了寥寥几口。
唯一让她感到庆幸的，是季骄阳没有像以往一样，看她吃得少，就给她碗里夹菜，那她才是真的要无地自容了。
看来他也和她一样，对目前的状况感到很不自在。
早餐过后，季骄阳就被季哲茂喊走了，说是要兑现当初的诺言。
童书雪还疑惑了一会儿是什么诺言，又是哪个当初，是不是也和他们交往这事有关，脸庞因为羞赧心虚而发起了一点热，都没好意思抬眸目送两人离去。
然后她才想起他们在初二时谈论过的身世问题，心里登时就是一惊。
但还没有等她来得及思考更多，徐雁菡就开口夺走了她的全部注意力，让她再度回归到了紧张羞愧的心理状态，深深垂下头，难以抬起。
徐雁菡看出了她的紧张，很温和地笑着安抚了她。
“别怕，心心，阿姨没有想责怪你。实际上，阿姨还感到很开心，真的。”
“你和阳阳都长大了，感情这种事，阿姨并不会管太多。”
“只是你们现在还是学生，所以……”
第82章 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
徐雁菡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话。
童书雪仔细听着, 把她的话分成了几类。
第一类，是对她和季骄阳在一起这件事表达欣慰。
说是虽然从以前开始，她就一直把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 但如果他们能够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她还是会感到非常开心的, 觉得人生圆满, 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第二类, 是对她表示支持回护。
告诉她，如果季骄阳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就尽管直说，她会帮她讨回公道, 不用顾忌他们之间的母子关系。
而她虽然希望他们两个能一直走下去, 但也不会强求，如果将来有一天, 她觉得他们不再适合, 就尽管分手，不用害怕影响感情, 他们永远都会是一家人。
第三类，则是对她的叮嘱。
让她不要太分了心思, 影响到学习或者什么别的方面。
也希望她能看管一下季骄阳, 让他不要在平日里玩得太过, 落了学业。
如果季骄阳想要对她做什么她不喜欢的事情，更是不用犹豫，直接拒绝。
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 就算对方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恋人，也一样。
三类话里，徐雁菡第三类说得最多。
很显然, 这是她最重点想要讲述的东西。
虽然说得比较含蓄，但因为有了季骄阳昨天晚上说的那一番话，童书雪也还是全部都听懂了，不由得感到一阵面红耳赤，埋着头不敢抬起来一点，只觉得又羞又窘。
也不开口，就这么沉默地听着，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回答说话。
声音还很轻，细细小小的，需要人仔细听才能分辨。
“嗯，我知道了，阿姨不用担心……”
最后还是徐雁菡主动把话题移开，拿出昨天在生日宴会上拍的照片，和她一起回忆以往每一年季骄阳过生日的情景，才让她渐渐舒缓了心神，放松起来。
等到徐雁菡打趣她，应该提前把要亲吻季骄阳的事告诉她，这样她就能拍下他们接吻的照片，而不用因为震惊错过时机、空留遗憾时，更是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微微笑起来。
浅浅回答一声：“嗯，我记住了，阿姨。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两人间的谈话就以这样一种温馨的方式落了幕。
中午，季哲茂和徐雁菡因为有生意要谈，不在家用餐，正好季哲茂在带着季骄阳回来的时候打包了一份套餐，季骄阳就没有让厨师再行下厨，和童书雪一起在餐厅吃了顿饭。
两个人吃得很安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尤其是季骄阳，菜也不夹，就这么低头默默地扒着饭。
童书雪不想见到他这样，就让佣人拿了一个小碗过来，挑拣了一些他平时喜欢吃的菜放进去，推到他的手边，示意他不要光只顾着吃饭，菜也要吃一点。
只不过她的这个举动似乎惊到了对方，季骄阳慌乱地咳了好几下，才有些局促地对她道了一声谢，然后夹一筷子她递来碗里的菜，继续低下头，默默不语地混着扒饭。
看得童书雪一阵郁闷，心想她以前又不是没有给他夹过，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而且他这个态度什么意思？她好心好意地给他精挑细选了这么久的菜，他简简单单地道一声谢、夹一筷子就完了？连几口也不多吃？敷衍谁呢？
童书雪万分不满地想着。
她本来想就这样和他把饭吃下去，谁也不理谁、不说话，正好落个清净，但吃了两口，还是受不了这别扭的氛围，把筷子往碗上一放，说道：“哥哥，我想喝汤。”
季骄阳一愣，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她，顿了几秒。
然后才像是后知后觉一般，把桌上用小碗包装的羹汤端给她。
童书雪低头喝了一口，鲜香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不亚于家里厨师做出来的水准。
但她还是说道：“这个太腻了，我想喝清淡一点的。”
季骄阳又是一愣。
因为餐桌上只有这道羹汤，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汤水。
所以他在呆了一下之后，有些犹豫地说道：“那……我让厨师去现煮一份？”
一旁的管家听了，立即接口：“小姐想要喝什么汤？我这就让厨房去做。”
“谢谢张叔，不过不用这么麻烦。”童书雪笑着对他摇了摇头，转向季骄阳，莞尔说道，“哥哥，你帮我去榨一份果汁来，好不好？”
季骄阳有些发愣，像是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展开，不过听她这么说，还是应了声好，询问清楚她想要喝什么之后，就起身往厨房走去。
管家紧随其后，为他指明水果摆放的地点，并清洗他使用过后的工具。
不一会儿，季骄阳就端着一杯鲜榨果汁走了过来，递给了童书雪。
“给你，喝喝看味道怎么样。”
童书雪道谢接过，喝了一口，感觉味道有些涩，大概是没有把果皮去干净，还有一部分残渣存留在里面，影响了口感。
不过她还是抬起头，对着季骄阳展开一个甜甜的笑容，应了一声。
“嗯，很好喝，我喜欢这个味道。谢谢哥哥。”
季骄阳也冲她一笑，神情恢复了一点明亮，有了精神气。
“你喜欢就好。”
说完之后，他就重新坐回到了餐桌前，继续刚才没有吃完的午饭。
虽然还是有几分沉闷，像是藏着什么心事，但好歹没有再继续埋头不语了。
和童书雪的相处模式也逐渐回归了正轨，开始给她夹菜，与她说话，和她对视。
甚至在她之前给他的碗里挑出了一份被烤得焦香酥嫩的藕片，回夹给了她。
一边夹，还一边说道：“你怎么把这东西给我了？你不是最喜欢吃它的吗？”
童书雪对此的反应是弯起眼眸，笑盈盈地望着他，说道：“是啊，你终于发现了。”
季骄阳闻言先是一愣，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等反应过来后，脸上就出现了一种啼笑皆非的神情，失笑不已地看着她：“你可真是……”
童书雪继续笑盈盈地望着他，把眼眸弯成弦月。
“真是什么？”
“真是——”
季骄阳笑着叹了口气。
“……拿你没办法。”
两人间的氛围终于彻底变得轻松起来。
等用完午餐，回到二楼所在的房间时，已经完全没有了隔阂。
童书雪坐上沙发，正想吹会儿空调，就冷不防被人从侧面抱住，仰躺在了垫上。
季骄阳压覆在她的身体上方，用满含着笑意的目光注视着她，亲昵开口。
“今天上午，小叔叔把我带出去和我说了一点话。你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今天上午，阿姨在家里也和我说了一点话。”童书雪微微笑着，学他说话，“你想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我妈她昨晚已经来找过我了，对你说的那些话早就和我说过了。”
“那可不一定，阿姨会在你面前夸奖你有责任心、有毅力、靠得住吗？”
“她对你这么夸了？真的？”
“你猜？”
“我猜……”
